第169節
不然晉王殿下還不發瘋啊?! “你呀,也叫他收買了。”禹王妃忍不住含笑點了點如意的頭說道。 “誰對您好,我就叫誰收買我,不然……晉王殿下那么壞,我都不理睬他的。” 晉王這王八羔子多年以來對肥仔兒造成了不知多少的心靈的摧殘,如果不是世子妃心胸開闊,早就跟自家美人爹爹告狀把晉王塞水溝里去了。如意哼哼了一聲就與禹王妃眼睛亮晶晶地獻寶說道,“您不知道這幾天,我日子過得可快活了,還抽了人,再沒有這樣威風的時候!”她努力仰頭顧盼四顧,縱橫捭闔的樣子。 她小小一只,偏要威風八面,禹王妃忍不住含笑看了看她白嫩的小脖子上那鮮紅細密的齒痕,側目去看自己兒子。 廣平王世子那多鎮定呀,一臉平靜,環住了如意柔軟的纖腰。 “你昨兒抽了人,今兒人就叫陛下送魏國公府去了,陛下清早命人從宮里傳話兒出來,說是與你出氣。” 文帝對韋氏一族大概真的是真愛,這時時刻刻關注念念不忘,昨日如意才與韋氏女在魏國公府起了沖突,韋氏女叫人捅了一身血死狗一樣丟在國公府門口,都傳言說是廣平王世子妃厭惡她克了自家伯父的康健干的,后腳兒文帝就在宮中大怒,痛罵韋氏,認為韋氏對皇帝不忠不孝不敬,實乃逆臣賊子! 不然皇帝陛下賜婚的旨意早就有了,韋氏女為何還遲遲抗旨不遵不肯入魏國公府?! 文帝龍顏大怒,又堅定地認為韋氏女對宗室不敬,這都是家教不嚴的過錯,順勢抹了韋氏女她祖父韋大人的官。 能教養疼愛這么個東西的,腦子大概都不大好使,怎么能做官呢? 回家好好兒先把兒子閨女的養明白了再說罷! “她……”如意想到魏國公待那個年少佳人疼惜的模樣,頓時對她大伯娘即將到來的嚴峻考驗感同身受。 張氏若敢對從前后院那些妾室那般對這姑娘,只怕魏國公非休了她不可。 不過魏國公也曾經欺負過魏燕青生母來的,張氏感同身受一下,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 “只老太太,當年強壓著韋氏女不許進門,老了老了,到底眼前不清凈。”如意抓著頭小聲兒說道,“大伯父可怎么與韋妃交代呢?” 照顧著照顧著,把人家侄女兒照顧到自己身邊當妾去了……這真愛得太叫人心痛了,韋妃還不得氣死? “你呀,收收你臉上的笑再說話。”如意的臉上都笑出花兒來了,哪里有半點兒擔心,禹王妃不由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頭笑嗔道,“調皮。” “調皮才好,與母親親近。”楚離忍耐著沒有拍開挑眉看著自己的禹王妃的手,卻把如意往自己懷里拖了拖,拿自己的手去摸了摸妻子的額頭。 仿佛要把禹王妃的痕跡抹去一般。 “他在府中也是如此?”禹王妃回頭與扶額不語的廣平王妃笑問道。 哪里如此就夠了,天天“嬌嬌”“阿離哥哥”叫個不停,忒考驗人了,廣平王妃滿腔的郁悶說不出口,擺了擺手含糊地說道,“差不多罷。” 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廣平王妃見這兩個耳鬢廝磨黏糊糊的樣子,臉上抽搐了一下方才與禹王妃輕聲說道,“昨兒我家王爺回府,說江夏王往宮中上折子了,想要廢了長子的世子位與他弟弟,后頭還有世子自己愿意讓爵的陳情表,王爺說陛下允了。” 江夏王……如今該說是長子了,被文帝解除了婚約,又被攆到東洲去,痛痛快快地表示世子這活兒不干了。 當然,他依舊是宗室,也依舊富貴逼人,只是既然該承擔的王府的門楣延續與榮光不能承擔,自然就不該繼續霸著世子位。 有得有失,才是人生正道。 “世間安得雙全法。”禹王妃笑了笑,和聲說道,“求仁得仁,已是圓滿。” 這話說給江夏王長子聽聽,或許會將禹王妃引為知己,不過此時不提已經撒歡兒奔走的江夏王長子,只禹王府一個管家匆匆進來,就叫眾人臉色微動。 大皇子……快馬加鞭就要進城了。 “啊……”正叫楚離輕輕舔舐自己嘴唇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渾身輕飄飄的世子妃娘娘,耳朵微微一動,呆呆地說道,“關門,放晉王殿下呀?” 這話出口,廣平王妃拍案大笑,禹王妃嘴角抽搐,重復好朋友方才的動作,扶額不語。 與此同時,笑容謙和地立在城門之上悠然遠眺的晉王殿下,才看到一輛馬車若隱若現。 打了敗仗還想風風光光地進京?做夢去吧! “關城門,放……”他才轉頭與身邊的禁衛微笑吩咐到這里,竟忍不住猛地打了一個寒戰,只覺得巨大的惡意從天而降。 晉王殿下突然噎住了。 第204章 華麗的大車之外,沾滿了一路上的塵土。 大皇子一臉青白虛弱地半躺在車中,目光無神呆滯地看著頭上側車棚。 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叫文帝從邊關召回,下了旨意奪了他的兵權,叫他回京謝罪。 還有楚峰那個逆子,竟然敢就這樣不顧他的死活安危就將他丟上了車命立刻回京,不必提那時他失血劇痛奄奄一息,再如何,楚峰是他的兒子,怎么也得噓寒問暖床前盡孝,把他照顧得好好兒的痊愈了才禮送他回京不是?想到這里大皇子就覺得惱怒,目光冰冷地掃過車中畢恭畢敬的兩個太醫,他心里冷哼了一聲,努力掙扎起身,心里卻生出更多的恐懼來。 回到京中,文帝會如何處置他? 他已經被奪爵,會不會被文帝貶為庶人?若那樣,他就真的再也不能翻身了。 雖然斷臂起始他確實絕望頹廢,可是到底沒有到了絕境,他的心里已經轉圜,依舊想要繼續圖謀皇位。 不想當皇帝的皇子,那可不是好皇子。 “殿下?”一側的韋妃臉色有些蒼白疲憊,見大皇子臉上露出淡淡的猙獰,急忙喚了一聲。 楚峰到了邊關就將大皇子送上車,韋妃自己都被丟下,還是什么都顧不得帶著兒子楚昊追在后頭跟著,好容易才追上了大皇子的車架。 可是她覺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就是如此才能叫大皇子看清楚誰才是在意他,離不開他的人。她與楚昊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心里的別的美人,早就不知丟到哪里去了。見了大皇子越發臨近京中身體便愈發地好了,韋妃便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去。 大皇子才斷臂的時候,她以為他都要死掉,沒想到太醫真的有兩把刷子,將他給醫治得很好。 “殿下再用些參湯罷?”韋妃這沒有什么情況了,又想起來打扮了,頭上一只搖曳的八寶步搖搖曳地垂在她潔白的面頰邊,也將她頭上的傷疤遮掩起來。雖然面色蒼白無力,卻又要一種格外的憔悴的美麗。她對微微頷首的大皇子微笑,看著他消瘦的臉頰,目中便閃過了淡淡的淚光,急忙垂頭強笑道,“這一路辛苦,殿下吃些苦忍著些,回到京里頭就好了。” 從前豪邁強壯的大皇子,如今成了這樣虛弱的樣子,仿佛從天上跌落。 大皇子神色復雜地看著努力對自己擠出堅強笑容的韋妃,心里只覺得一股劇烈的惱火。 這是嫌棄他成了廢物了?! 努力壓制了對韋妃的惱怒,大皇子的斷臂隱隱作疼,還在提醒他是誰害的他落到了眼下這個落魄的地步。只是他到底寵愛韋妃多年,韋妃又給他生了活潑可愛的兒子楚昊,大皇子到底狠不下心來,只看了一旁正睡得正香的白嫩嫩的一個錦衣男孩子,見他白皙可愛,他的目光緩和了許多,抬起一只僅剩的手來摸了摸兒子的頭,這才與臉上露出喜色的韋妃問道,“趙姬呢?” 這個時候還放不下趙姬?! 韋妃的笑容頓時僵硬了起來,許久方才努力勉強地說道,“她素來慵懶。如今該隨大軍在后頭。” 大皇子打從身子越養越好,就對她冷淡起來,且還更在意在大皇子落難時不見蹤影的趙姬。 這其中的道理叫韋妃想不明白,可是心里卻只知道,趙姬這個狐貍精實在是心腹大患! “你追上我,竟沒有帶著趙姬?!”大皇子臉色微微一變,見韋妃眼里流露出楚楚可憐的淚光,傷心地看著自己,不由壓住怒火低聲喝問道,“你知道宋云焱是什么人?!竟敢將趙姬丟給他,你是叫趙姬去死?!” 宋云焱陰險狡詐,惡毒得前無古人的,趙姬落在他的手上還有好兒?大皇子雖然是個男人,不過多年在宮中是見識過女子之間爭斗的,此時便用懷疑的眼神看住了韋妃。 “你是故意如此?!”莫非是韋妃知道自己對趙姬的心意,因此借刀殺人?! “二哥兒匆匆就送了殿下出來,我擔心殿下被他害了,哪里顧得上趙姬呢?”韋妃看見大皇子懷疑厭惡的眼神,心里微微作痛,才發現原來這個丈夫竟然為了另一個女子,正在懷疑自己的心與善惡。她再沒有如今這樣難受的時候了,只抹了抹眼角的一點清淚低聲說道,“我原是嫉妒的人,殿下難道不知?我心里喜歡殿下,就不要將殿下讓給別人!趙姬……” “是了,你原是下得去手的人。”大皇子想到韋妃當年將文帝給了自己的美人都送給了軍中的軍漢,覺得自己明白了,頓時就給韋妃定了罪。 “你真是惡毒!”別的美人兒大皇子不在意,死在大皇子的面前都不會理,可是趙姬在大皇子心里不同,怎么會不在意呢? 多么一個純潔善良柔情堅貞美好的姑娘呀! “殿下!”韋妃后半段兒給自己辯解的話還沒有說呢,就叫大皇子給定了罪,覺得自己好冤枉! “行了!”大皇子懶得與韋妃多說什么,只是她到底是自己喜歡的女人,還是愿意縱容她一些的,只擺手叫這個確實不如趙姬善良溫柔的女人閉嘴,他揚聲叫外頭的侍衛進來,吩咐幾人往宋云焱的軍中去保護照顧趙姬,頓了頓,見韋妃偏頭目光幽怨悲傷,他嘆了一聲,招手叫她依偎在自己懷里,拍著她的肩膀低聲說道,“你何必嫉妒她?你我之間連昊兒都有了,這樣的情分!” “我知道殿下心里只有我。”韋妃叫大皇子這一句話安慰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在臉上露出笑容。 “我喜歡趙姬,也并未耽誤了對你的感情,你們生得仿佛,想必這也是一樁奇緣。”什么叫潑冷水?大皇子這就是了。 他攬了攬肩膀變得僵硬的韋妃努力用溫柔的聲音說道,“就當是你一個小meimei,容了她又如何?她這樣善良可愛,也當你是jiejie,你何必與她過不去。”他語氣之中的愛憐與寵愛是韋妃很熟悉的,可是這一次卻并不是沖著她,而是沖著另一個女人。 韋妃只覺的心里劇痛難忍,想要抬頭看一看頭上這個與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男人,卻不敢。 她怕,看見這人眼里流露出的對別的女人的深情。 那也是從前他看著她的眼神。那時候她多風光呀,年輕貌美京中聞名,皇子驚艷鐘情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連他身邊平靜而立,那個美艷絕倫的王妃都黯然失色。 她就那樣輕輕巧巧將號稱美艷冠上京的禹王妃給比了下去,她嫁得再好,做了正妃又如何?一樣攏不住自己丈夫的心,叫他人在她的身邊,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個求而不得的女子。 他奉承她愛慕她,為了她與禹王妃爭吵,最后什么都舍棄,孤注一擲地娶她進門。那樣的愛與深情,她一度看著從前在自己面前孤高冷淡的禹王妃,知道自己已經把她比下去了,因為她搶走了大皇子的心。 可是如今,她又被別的女子比下去。 更可笑的是,那女子,竟還有一張與她年輕時一模一樣的臉。 “殿下。”她就在他的懷里,可是他心里想著的,卻并不是自己。韋妃心里擰著勁兒地疼,想要叫大皇子看清楚,卻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在。”大皇子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她的后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旁熟睡的楚昊的身上,想到這個兒子自小聰慧,又有那樣的吉兆,他心里又安穩了一些,慢慢地說道,“快些回京去,我要給父皇請罪。看在母后面上,父皇會明白我。” 他頓了頓,又覺得疲憊極了,想到即將入京努力撐住了精神,又叫一旁默然不語的幾個丫頭給自己換了滿是塵土的衣裳,目光閃爍。 他衣裳臟亂風塵仆仆,韋妃頓時就明白了,急忙也把自己頭上貴重的首飾等等抹下來,披上了一身兒的三成新的洗得有些泛白的舊衣裳。 見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到底是年輕的美人不能及的,大皇子面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又命一旁的丫頭在太醫們抽搐的目光里,給兒子也穿了舊衣裳。 不是怕過猶不及,大皇子殿下甚至恨不能給衣裳上打幾個補丁! “咱們這才是一家人呢。”韋妃喜笑顏開地與大皇子柔情說道。 大皇子入京之后還有幾場仗要打,此時閉目養神也不回答,只微微頷首,韋妃知道此時不是生亂的時候,是決定日后前程,急忙也不說話,抱著兒子一同坐在一旁。 大皇子的車架本就輕車從簡,因此很快就到了京中,只是才到城門口,卻叫人攔住。大皇子就聽見外頭傳來了激烈的爭論,他歸心似箭因此皺了皺眉,露出了嫡皇子的威嚴來挑了簾子探頭看去,就見外頭竟有一隊十分精壯的士兵攔住了自己的車架,兩個大皇子身邊忠心的下人正一臉惱怒地與他們爭論什么。 見大皇子親自垂詢,這兩個下人急忙到了大皇子的面前,有些憤然地仰頭告狀道,“殿下!這群狗奴才,竟不許咱們進城!” “混賬!”大皇子見這些士兵果然攔住了城門,頓時臉色就變了。 “不是不許殿下進城,而是……”當首一個身上穿著精良的鎖甲,顯然并不是撲騰士兵,笑嘻嘻立在一旁說道,“敗軍之將,殿下大咧咧走正門,是不是不妥?” “你說什么!”大皇子雖然落魄,卻還沒有到叫誰都踩他一腳的份兒上,見這么一個小小的沒品武官都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囂張,幾乎出離了憤怒了。 他一雙充滿了陰鶩的眼睛看著這個掏了掏耳朵吊兒郎當的年少武將,仿佛要將他看到心里去,充滿了壓迫,只是見這少年并不動容,大皇子閉了閉眼,冷冷喝問道,“竟敢阻攔皇族!你不要腦袋了?!滾開!給我讓路!” 他本想說本王來的,只是王爵被奪,想說本皇子……這又有些悲憤了。 那少年武將目光掃在一旁笑吟吟雍容而來的晉王身上一瞬,挑眉,面上越發戲謔。 這個時候不在炙手可熱的晉王殿下面前賣好兒,那豈不是天生蠢材,哪里還有臉在朝中廝混呢? “殿下這話就錯了。”這少年生得眉目英俊逼人,又有一股子什么都不要規矩的散漫,吊著眉笑嘻嘻的,叫人看了就很生氣,他很沒正經地把手搭在了怒氣沖沖的大皇子的車上,湊過來也不怕大皇子惱羞成怒給他一耳光,笑嘻嘻地說道,“若臣是殿下,就不好大咧咧走正門,倒仿佛是得勝凱旋了似的。您吶,不如負荊請罪,從側門夾著尾巴進門,陛下看在您誠心,許能饒了您。” “你!”大皇子在邊關驕橫慣了,哪里遇上這樣無禮的人,頓時大怒! “你竟敢這樣與殿下說話,不要命了!”見這少年面容白皙英俊仿若出身顯貴,連大皇子都敢不放在眼里,韋妃頓時尖聲叫道。 “殿下的意思呢?”這少年實在古怪得緊,看都不看韋妃,只是挑眉看氣得呼哧呼哧喘粗氣的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