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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此婚是我結在線閱讀 - 第71節(jié)

第71節(jié)

    這個時間,康誓庭正在哄小九睡覺,接到刑懷栩電話后,他也有剎那的回不過神。

    “快……”刑懷栩每說一句話都要深呼吸,“趕在消息傳到刑園前,把我爸接走,別讓他知道!快!找最好的醫(yī)生跟在我爸身邊……快……快呀!”

    康誓庭本能地想去往刑懷栩身邊,但理智告訴他,刑懷栩現在最需要他去照顧刑鑒修。

    他把小九交代給月嫂,自己拿了車鑰匙邊往樓下跑邊聯系刑鑒修一直以來的醫(yī)療團隊。

    這邊,刑懷栩來到醫(yī)院,眼睜睜看著刑真櫟被推進手術室,她獨自留在門外,心里七上八下,發(fā)顫的手始終無法鎮(zhèn)定。

    期間有人出來要她簽手術同意書,那人問她和患者是什么關系,刑懷栩悶悶說了句我是他jiejie,沒過多久,又有人遞了張病危通知單給她,刑懷栩麻木地接筆簽字,腦袋兩側的太陽xue像被針扎,疼得她連呼吸都苦不堪言。

    不知過去多久,刑嗣枚和段琥趕了過來,刑嗣枚驚慌失措,一路都在哭。

    段琥坐到刑懷栩身邊,摸了下她□□的手臂,見她渾身冰涼,馬上脫掉外套給她披上,“姐夫讓我過來的,他說刑園那邊一切安好,有他在,你別擔心。”

    刑懷栩問:“尤弼然呢?”

    “川哥陪著她。”段琥說:“她情緒不穩(wěn)定,應該不會過來。”

    “也好。”刑懷栩點了下頭,機械地摸出手機,才發(fā)現上面有十多個未接來電,全是康誓庭的。

    她嘗試給康誓庭撥回電話,手指動了兩下都沒劃開鎖屏,段琥拿過手機,安慰道:“我?guī)湍愦颉!?/br>
    段琥給康誓庭簡短說了醫(yī)院情況,又去護士站要來兩杯熱水給刑懷栩和刑嗣枚。

    手術從夜里進行到天亮,刑真櫟被送進重癥監(jiān)護室,能不能活下來依舊未知。

    刑嗣枚隔著監(jiān)護室的玻璃哭得停不住,“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因為要瞞著刑鑒修,連帶夏薔都暫時得不到消息,刑嗣枚陣腳全亂,只能靠刑懷栩和段琥幫忙處理各項事情。

    刑懷栩一夜沒合眼,早晨喝了點豆?jié){,沒隔多久就去廁所吐光了。

    她吐得很用勁,仿佛五臟六腑都被掏空。

    康誓庭趕過來的時候,刑懷栩就站在醫(yī)院休息室的玻璃窗邊發(fā)呆,她右拇指上的指甲被啃出凹槽,指縫間有隱隱的血絲攢動,隨時渴望破皮而出。

    康誓庭從背后抱住她,一顆心處在撕裂邊緣,聲音卻很軟,很柔,“他不歸你管,我們回家休息吧。”

    刑懷栩讓他抱了會兒,才輕聲說:“我也想回家,可家里有小九,我不敢靠近他……”她頓了一下,“……我身上有血的味道。”

    她從頭到腳干干凈凈,沒粘上一滴血,卻滿是避無可避的血腥味。

    “我想去我爸爸身邊。”她小小聲地說,像在祈求。

    “你現在這個樣子,會讓他起疑心的。”康誓庭說。

    刑懷栩沉默。

    “好,我們先不回家。”康誓庭說:“我們找個地方洗個澡,睡一覺,好不好?”

    刑懷栩點頭,“好。”

    康誓庭把刑懷栩牽出醫(yī)院,讓司機送他們去酒店。

    在酒店房間里,康誓庭調好熱水,讓刑懷栩泡了個澡,等她從浴室出來,酒店的開胃早餐也已經擺在餐桌上,他喂她喝粥,然后拍軟酒店枕頭,親自抱她去床上躺著。

    他像照顧初生的嬰兒,總覺得此刻的刑懷栩一碰就要碎。

    康誓庭要拉上窗簾,刑懷栩阻止他,“我想有光,不要暗。”

    窗簾被徹底敞開,陽光安靜邂逅在這城市一角,康誓庭也上床,刑懷栩縮在他懷里,將臉深深埋進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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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懷栩在酒店睡到午后才起床回家,月嫂說小九半夜醒哭好幾次,每次都要找mama。刑懷栩心疼心酸,抱著小九不舍得放手。

    康誓庭昨夜安排刑鑒修的主治醫(yī)生去刑園做客,那醫(yī)生是個健談的,刑鑒修也很久沒和生意以外的朋友好好聊天,二人相談甚歡,醫(yī)生找了個借口留宿刑園,第二天早晨又熱忱邀請刑鑒修去垂釣。

    康誓庭守了刑園整晚,確保萬無一失,直到醫(yī)生把刑鑒修帶走,才能去到刑懷栩身邊。

    可他們倆心底都清楚,這事不像幾年前隱瞞刑嗣枚身世,刑企破產,刑真櫟跳樓,這樣的事,沒人能兜住。

    很快,刑真櫟跳樓的消息開始漫天散播,虞泓川說警察已經聯系過他和尤弼然,媒體也蜂擁而至,讓刑懷栩做好心理準備。

    刑園的防線最先被突破,夏薔被告知刑真櫟自殺后當場暈倒,救護車被媒體的車堵在路口,平日里從不大聲說話的慧嫂當場砸了記者的攝像機,幾名刑園保鏢涉嫌擾亂公共治安被警察帶走,場面極度混亂。

    刑懷栩得知消息后,慶幸自己搶先一步送走了刑鑒修。

    刑真櫟在重癥監(jiān)護室的第二天再度被送進手術室搶救,那時夏薔已經醒過來,和刑嗣枚一起守在手術室外。

    段琥還是會去護士站要熱水,但水只有一杯,是給嗣枚的,他從頭到尾沒正眼看過夏薔。

    夏薔路過他時,會輕聲向他道謝。

    段琥冷淡道:“不要謝我,躺在里面的那個人和你都是我恨的,嗣枚是我愛的,我恨我恨的,愛我愛的,人生很短,我不想浪費。”

    夏薔點頭,容顏老去,宛如老嫗,“這樣很好,這樣很好。”

    刑真櫟掙扎在生死線上的第四天,刑鑒修出事了。

    清晨七點的時候,醫(yī)生急惶惶打來電話,說有媒體知道了刑鑒修的行蹤,溜進度假村要做采訪,盡管被中途阻攔,但刑鑒修察覺出異常,執(zhí)意要見那記者。

    記者一見到刑鑒修,竹筒倒豆似的說了刑真櫟跳樓自殺未遂,還說夏薔受刺激嚴重也入院,如今母子狀況都不明朗,要求刑鑒修給出回應。

    刑懷栩壓著嗓子問刑鑒修身體狀況如何。

    醫(yī)生憂心忡忡說他們正在去醫(yī)院的路上,讓刑懷栩盡快趕來。

    刑懷栩和康誓庭趕去醫(yī)院,刑鑒修來的時候,除了震驚和哀痛,見到好好的夏薔,也算半顆心安定。可好景不長,當天夜里刑真櫟的重癥監(jiān)護室再次發(fā)出警報,刑鑒修親眼看著醫(yī)生護士將刑真櫟推出病房,病床經過他身旁時,有位護士不小心撞到他,他往后踉蹌一步,被刑懷栩扶住。

    刑真櫟那顆屢遭重創(chuàng)的腦袋以及摔落后被高位截肢的右腿暴露在刑鑒修眼前,他無意識地追著快速離開的病床往前走。

    刑懷栩想扶他,被刑鑒修推開手腕,他的拐杖落到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刑鑒修沿著病床消失的長廊走了十來步,越走越慢。

    隔著幾步遠,夏薔哭倒在地,撕心裂肺,扶著她的刑嗣枚也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刑懷栩直直盯著刑鑒修的背影,心里死寂一片。

    刑鑒修轉身的時候,刑懷栩是離他最近的人,她清清楚楚看見一條紅色的小蟲猙獰著爬出刑鑒修的鼻孔,沿著人中朝他嘴里溜。

    刑鑒修察覺到鼻子有些癢,他木訥地摸了下鼻子,沾血的手指讓他神情迷茫,他看向刑懷栩,嘴巴微張,想喊她的名字。

    “……不……不要……”刑懷栩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她撲向刑鑒修,在他倒地前抱住了他,“醫(yī)生!醫(yī)生!快來人!快救救我爸爸!醫(yī)生!啊啊啊啊啊!誰來救救我爸爸!爸爸!爸爸!不要!不要!”

    她從沒這樣害怕過什么,她以為許珊杉去世后她就不會再多畏懼分離。

    可她沒經歷過的是,人越長大,越承擔不起離別。

    她哭天搶地想留住些什么,到頭來落在掌心里的,依然只有這漫漫人生里的刺骨荊棘。

    刑鑒修太重,壓著刑懷栩一起倒在地上,康誓庭趕過來要分擔他的重量,刑鑒修卻死死攥住了刑懷栩的手腕。

    “栩栩……”刑鑒修還有意識,他把刑懷栩的手抓出紅痕,“真櫟他……真櫟他……”

    刑懷栩哭道:“他沒事的!他不會有事的!你也不會有事的!”

    刑嗣枚也爬過來,哭著喊爸爸。

    刑鑒修看看她,又看看刑懷栩,霎時間老淚縱橫,痛不欲生,“……就算我千錯萬錯,惡有惡報也該報應在我頭上,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錯的是我!錯的明明是我!他們只是孩子!是我的孩子啊!”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竟然要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忽然激動起來,各抓住刑懷栩和刑嗣枚的一只手,想要用勁坐起來,“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吧!我活得夠久了!救救真櫟吧!我求你救救真櫟吧!他才二十五……咳!咳咳!”

    他越激動,鼻子里出的血越多,刑懷栩護住他的頭,大哭道:“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

    醫(yī)生們趕過來,把刑鑒修抬到推床上,主治醫(yī)生大叫著準備手術。

    康誓庭抱住刑懷栩,見她眼神渙散,擔心她撐不住。

    段琥成了在場最冷靜的人,他把刑嗣枚拉到一旁,才發(fā)現夏薔一直蜷縮在墻角,神情木訥,靈魂出竅一般。他嘆氣,開始分工,讓刑嗣枚帶夏薔去守刑真櫟的手術室,又讓康誓庭陪刑懷栩去等刑鑒修的手術。

    兩個手術室的出口在不同方向,段琥看著這四個人分頭往兩邊去,對刑家的消隕,終于有了最深切的感知。

    他想,那可是刑家啊,曾經多么遙不可及的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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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老天爺聽到了刑鑒修的祈求,十多個小時后,刑真櫟被推回重癥監(jiān)護室,刑鑒修卻被永遠留在了手術臺上。

    他說要把自己的命換給兒子。

    于是他死了。

    死在這一年的大好陽春里,死在刑懷栩枯萎的心口上。

    ☆、第75章 我不后悔

    第七十三章我不后悔

    月嫂抱著小九走出臥室,反手關門的時候瞧見康誓庭站在走廊,本來就惆悵的臉頓時欲說還休,“太太她……”

    “有和小九說話嗎?”康誓庭問。

    月嫂搖頭,“就喂了奶,但不說話,小九喊她她也沒回應。”

    康誓庭默然稍許,低聲道:“我知道了。”

    “……太太真的不回刑園嗎?”月嫂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猶豫道:“她昨天已經沒有去守靈,再過兩小時,那邊也該出殯了,她……她真的不過去嗎?”

    康誓庭看向緊閉的房門,“刑園在催嗎?”

    “嗣枚小姐又打來電話問。”月嫂是刑園送來的人,對刑園家破人亡的現狀,感傷甚于唏噓,“先生,你勸勸太太吧,刑先生出殯,大少爺又是那個樣子,太太是長女,應該到場的。”

    康誓庭沒有答應,只輕聲說:“你帶小九下去吧。”

    月嫂嘆氣,抱著小九去樓下嬰兒房。

    康誓庭推開臥室的門,就見刑懷栩靠在床頭,身上蓋著絨毯,聽到聲音,她扭頭朝他望來,一雙眼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什么也沒看見。

    康誓庭坐到她身邊,見床頭的早餐還是滿的,她一口沒吃。他端起粥碗,舀了一勺,遞到刑懷栩嘴邊。

    刑懷栩定定看著他,嘴唇發(fā)白起皮,嘴角還有一個血色的泡。

    “吃一口吧。”康誓庭柔聲勸,“你已經兩天沒吃什么了。”

    刑懷栩嘴唇緊抿,無動于衷。

    康誓庭放下粥碗,換上月嫂早起燉的湯,“不吃飯,喝點湯吧,要不然小九也要餓肚子了。”

    刑懷栩的睫毛顫了一下,半晌才湊近湯碗,抿著嘴一點點往下咽。她喝得很慢,許久才喝完半碗,然后再也不肯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