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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此婚是我結在線閱讀 - 第68節(jié)

第68節(jié)

    刑懷栩站在那兒,身體被一股巨大的疲憊和蕭索籠罩,她甚至能聞到自己身上的霉塵味,不經(jīng)意回頭的時候,還能看到肩上積滿的風和雪。

    康誓庭不知道自己和刑懷栩靜止了多久,直到刑懷栩的手機忽然振動,他才看到她動了一下,像活過來一樣。

    電話是尤弼然打來的國際長途,聽上去很沮喪,“栩栩,那女的什么都招了,真的是老爺子。”

    “嗯。”刑懷栩平靜應了一聲。

    尤弼然聽她沒怎么出聲,猶豫問道:“……是康誓庭在旁邊嗎?”

    刑懷栩看向康誓庭,“嗯,他在。”

    “靠!”尤弼然氣沖沖罵了聲娘,直接掛斷電話。

    康誓庭能聽到尤弼然的聲音,卻聽不清她說什么,“怎么了?”

    刑懷栩說:“說是那女主持人是你爺爺?shù)娜恕!?/br>
    康誓庭張張嘴,想說什么。

    刑懷栩輕輕搖頭,語氣平淡的像在說今晚吃過的菜,毫無滋味,“我們都是俗人,又恰巧活在最世俗的地方。這個房間外面的人,是你爺爺,你爸爸,你mama,還有你和我剛出生的孩子。再遠些的刑園里,還有我的爸爸,我的meimei。段琥這個時間可能已經(jīng)回家了,或許在和段叔看電視。

    他們每個人都是真實且復雜的,而我們和他們的關系只會更真實更復雜,越親近偏袒的人之間的相處越做不到非黑即白,現(xiàn)實生活不是網(wǎng)絡上消遣用的帖子,說一句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然后把愛恨情仇理得清清楚楚,現(xiàn)實生活里我們都是被感情捆綁的俗人,能六親不認的是鐵人,能六大皆空的是高僧,都不是你我。”

    她說:“所以你不要向我道歉,因為你沒有對不起我,你也不要替你爺爺向我道歉,那是他的事,不是你的債。”

    “栩栩……”康誓庭認認真真看著她,“你會怎么做?”

    “我不知道。”刑懷栩說:“我只知道,刑家可以沒,但我爸爸不能有事。”

    那是她最后的底線。

    = = =

    尤弼然雖然怒火中燒,還是以最快速度趕回國,想拉著虞泓川去找刑懷栩,希冀能商量出對策。結果一聽說現(xiàn)在是刑家即將名存實亡,段家不僅安然無恙還從中得利,立即目光短淺地表示這樣很好。

    反正輸?shù)氖切陶鏅担儒鋈恍覟臉返湥B刑懷栩被利用的事都能暫時按下不表。

    刑懷栩哭笑不得,“恨果然比愛強勢。”

    尤弼然頗理直氣壯,“不管,反正我們的終極目標都是讓刑真櫟敗得體無完膚,白貓黑貓,能抓耗子的不就是好貓嗎?”

    “哪怕這貓在抓耗子之前先把你撓花?”刑懷栩反問。

    尤弼然猶豫道:“就算老爺子胡來,康誓庭也不能坐視不理吧?他在食鋪身上花的心思僅次于他自己那個投資公司……”她說到一半忽地恍然,“不對哦,要是老爺子把食鋪吞了,到最后也還是康誓庭的。”

    “食鋪不會是他的。”刑懷栩斬釘截鐵道:“食鋪是段琥的,什么都可以變,這點不會變。”

    尤弼然笑瞇瞇點頭,“這樣就好,那刑家呢,應該快只剩個空殼了吧。”

    虞泓川往刑懷栩桌前添了盞茶,“刑家這些年的底子都被抽光了,如今對上康家,焉有不敗的道理,康家往刑家投了資金,如果不吸光刑家這最后一點血,弄不好自己也會被拖累,賠了夫人又折兵。別忘了壓死刑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錯誤的‘投資’。”

    “可栩栩不希望刑家輸?shù)锰珣K。”尤弼然癟嘴,“這點就很虛偽了,輸就是輸,輸?shù)煤每从衷趺礃樱俊?/br>
    刑懷栩斜睨她一眼,尤弼然立即閉嘴,低頭喝茶。

    “康家現(xiàn)在全部精力都花在刑家上,如果我們也插一腳,也不是全沒把握,但如此一來,兩敗俱傷的局面便免不了,這兩敗俱傷,不僅是生意上的含義,也有你和康誓庭家庭關系上的。”虞泓川說:“康太太,站在一個外人角度,我能說些自己的感想嗎?”

    刑懷栩點頭,讓他說。

    “你雖然從沒在康家擔任過什么明面上的職位,但康家這些年能起來,你絕對起了不小作用。”

    虞泓川說:“潤盈百貨還在的時候,你也是借它和段家食鋪斗,用康家來養(yǎng)段家,再榨潤盈的血來反哺康家,從這點來看,你和康老爺子的做法并無二致,基本利益也沒有沖突。”

    他頓了一下,斟酌道:“我過去很清楚你想要什么,現(xiàn)在反倒不明白了。你對刑家到底是一個什么態(tài)度?你想要報復夏薔和刑真櫟,可你又想保護刑鑒修,刑鑒修有句話說得沒錯,他們是父子,擁有同樣的家,同樣的事業(yè),不僅血脈相連,連生活都是緊緊相依的,你要毀掉刑真櫟,你就不可能不傷害刑鑒修,我相信你心底里對這件事也一直困惑矛盾,才會在刑真櫟回國后收斂鋒芒。你已經(jīng)在猶豫了,正是你的猶豫和逃避,才讓老爺子有機可乘,不是嗎?”

    尤弼然在旁示意他不要往下說,虞泓川堅持道:“我能理解你的心境變化,也能理解你的舉步維艱和束手束腳,但越是理解,我越擔心你。你在乎的人增加了,你想要的東西變多了,比起過去,你變得柔軟很多,對你自己而言,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因為倘若現(xiàn)在的你受傷,只會傷得比以前更重。”

    “因此,不管是刑家段家還是康家,我都希望你能目標明確。”虞泓川說:“你這些年,一定做過類似的選擇。”

    尤弼然問:“什么選擇?”

    刑懷栩閉上眼,呼吸沉重,“……放棄,放棄誰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他人即地獄。人活著,最愉悅的愛來自人,最長久的痛苦也來自人,尤其近親之人。

    這小說會讓你們看著難受壓抑不快,是因為我寫的就是最讓人難受壓抑不快的那部分,怎么說呢,本來不想讓你們不開心的,看小說就是圖個開心自由,但好像后期我越來越真情實感了,雖然寫得挺痛快,都是心里話,但已經(jīng)不適合消遣休閑了。

    看小說過程里被不適到的朋友你在本章留個言,我給你發(fā)大紅包,盡量彌補一下,真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挺對不起你們的,很抱歉,下個故事依然希望你們開開心心,快樂和自由最重要。

    ☆、第73章 兩個家長

    第七十一章兩個家長

    刑懷栩和康誓庭商量過后,決定帶小九回他們夫妻倆自己的家,趙祈對小九萬分不舍,但見康誓庭去意堅決,也察覺到最近家里氣氛不對,便沒有強行挽留他們。

    他們走的那天,康老爺子留在公司沒有回來送行。趙祈一路抱著小九,絮絮叨叨和刑懷栩說帶孩子的事,康炎和康誓庭走在后面,父子倆各自沉默。

    刑懷栩的奶水并不是很充足,趙祈最后把小九抱還給她時,還在殷殷叮囑,“讓月嫂多給你燉湯喝,也讓寶寶多吸奶,你是mama,只要是mama就沒有喂不飽孩子的,你也不要有太大壓力,多休息,多放松……”

    刑懷栩微笑,“離得又不是很遠,想小九的時候你就來家里看他。”

    趙祈平時極樂觀開朗的一個人,這會兒莫名其妙紅了眼眶,她自己也覺得突兀,邊擦眼角邊笑,“我這是怎么了……”

    刑懷栩抱高小九,讓趙祈看他黑溜溜的大眼睛,“奶奶舍不得孫兒很正常,小九也舍不得你。”

    趙祈對著小九和刑懷栩,眼淚越擦越多,像止不住的水龍頭,她又哭又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很慌亂,你們就是回個家,我卻覺得你要帶小九去很遠的地方,我可能真是老了,畢竟也是做奶奶的人了。”

    康誓庭安慰地拍拍趙祈的肩,讓她不要哭。

    趙祈抹著眼站到康炎身邊,給刑懷栩讓出路,刑懷栩輕聲向她道別后,和康誓庭一起坐進車子。

    車子駛出別墅前院時,刑懷栩回頭,透過車窗望了眼康家別墅。

    別墅庭院里綠樹成蔭花木繁盛,趙祈依偎在康炎懷里,兩個人的身影越來越小。

    “房子還是不要太大的好。”刑懷栩忽然說:“太大了,想見你的時候就要走很長的路,走的時間久了,非但沒把路記熟,反而連東南西北都找不著,那就不好了。”

    “我們都不會在自己家迷路。”康誓庭摟住她,“你想要什么樣的家?”

    刑懷栩說:“不大不小,平時夠住一家三口,親朋好友過來聚會的時候,有個大客廳給他們玩,有間客房給他們睡,就好。”

    康誓庭笑道:“你好歹征求下小九的意見,我雖然一切聽你的,但他未必同意啊。”

    刑懷栩說:“不會說話的人沒有發(fā)言權。”

    康誓庭低頭逗小九,笑他,“聽見了沒有,抓緊時間喊mama呀。”

    小九伸手要抓康誓庭的手指,父子倆來來回回,康誓庭忍俊不禁,小九咿咿呀呀地笑。

    刑懷栩看了他們半晌,開口道:“有件事我決定了。”

    “決定什么?”康誓庭抬頭。

    “康家刑家和段家目前的局勢,刑家必敗無疑,倘若我要為我爸爸出面,虞泓川和尤弼然就得正面對上你爺爺。虞泓川希望我能權衡利弊,維持和你爺爺?shù)年P系,讓刑家自生自滅。”刑懷栩說:“我不是沒做過這樣的選擇,我也不是沒放棄過什么東西,況且我的初衷就是要毀掉刑真櫟和夏薔,但我不能讓刑家輸?shù)锰珣K,刑家沒了,我爸爸也會沒的。”

    康誓庭明白她的意思,毫不遲疑道:“我可以替你爭取時間,你想做到哪一步?”

    “刑家已經(jīng)名存實亡,我需要讓它不那么快咽下最后一口氣,可你爺爺不會再往無底洞里投錢,他勢必希望盡快結束這個項目。”刑懷栩說:“我要拖,他要斬,接下來就是錢的戰(zhàn)爭,真走到最后一步的時候,希望你爺爺能手下留情。”

    康誓庭猶豫了一下,無奈道:“我爺爺不會趕盡殺絕的。”

    刑懷栩想了想,苦笑,“如果我把全部身家賠進去,小九的奶粉錢就靠你了。”

    康誓庭也笑,“你不可能賠光的,任何時候你都還有我,所以照你的想法去做,不要有后顧之憂。”

    “如果尤弼然知道我要往刑家砸錢,還是千百萬都砸不回一點聲響的賠本買賣,一定氣瘋掉。”

    刑懷栩想想尤弼然的脾氣,忍不住自嘲。

    “她雖然會罵你,但也會義無反顧地支持你。”康誓庭說:“她陪在你身邊的時間最久,最明白你看重什么。”

    車子駛進熱鬧的街區(qū),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刑懷栩平靜地說:“我和我爸吵架最厲害的那次,他說從什么時候開始,我也在選擇,在拋棄,在度量人心,在權衡利弊,在取長補短,在爭奪我想要的,在扼殺我討厭的。他說我正在一步步變成我最討厭的那種人,我過去對他的絕望,有一天或許會變成我對自己的失望。”

    “康誓庭,”她轉頭盯住他的眼,認真道:“我不想變成我討厭的人,更不想對自己失望,我想堅持的東西,從來沒變過,我只是……”她皺起眉頭,難過道:“有時候會迷茫。”

    “我知道。”康誓庭摸摸她的頭發(fā),撫著她的臉頰讓她靠在自己肩上,“沒人比我更清楚,你一直都沒變,不管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你始終是你。”

    = = =

    夏天將盡未盡,挑著天氣好的時候,刑懷栩會帶小九去附近公園散步,尤弼然也經(jīng)常來陪她們母子。

    刑懷栩每回進公園都會買個紅色小氣球系在嬰兒車前,尤弼然有次想買個豪華雙層大氣球,被刑懷栩制止了。

    “為什么?”尤弼然問:“那個迪斯尼的多好看啊,小九也喜歡。”

    “不安全。”刑懷栩說:“會爆炸。”

    賣氣球的攤主聽到后哭笑不得,“太太,上回你老公這么說的時候你明明也是不贊同的啊。”

    尤弼然吃驚,“哎喲,還是熟客?”

    “我在這兒賣了兩年氣球,她最早來買的時候,她兒子還在她肚子里,她老公也說氣球要爆炸,嚇死人!”攤主笑道:“我對他們夫妻印象太深刻了。”

    尤弼然捧腹大笑,“你們夫妻管天管地還管起別人賣氣球?上輩子是城管啊!瞧把人家嚇的!”

    攤主公正擺手,“那倒不是,主要是他們長得好看,所以才記得。”

    尤弼然更是笑得花枝亂顫,“你賣個氣球還看臉!”

    攤主和尤弼然聊了幾句,最后免費扎個粉紅色愛心氣球送給她,尤弼然牽著那氣球,在公園里一路笑靨如花。

    “不就是個免費氣球嗎?”刑懷栩說:“你笑了一路。”

    尤弼然得意道:“你和虞泓川都快把我家底敗光了,我還不得趕緊省吃儉用,以后指不定連氣球都買不起。”

    這三個月,刑懷栩相繼把自己的積蓄投給刑鑒修,尤弼然眼看真金白銀泥牛入海,心疼得小半月吃不好飯,但想想這些錢好歹在刑鑒修心里燒起了一點火苗,又能理解刑懷栩的做法。

    她一理解了刑懷栩,轉頭就讓虞泓川也做一回散財童子——刑懷栩想當女蝸補天,她不介意幫她煉石,反正那些石頭本來也是刑懷栩的。

    “虞泓川都快忙死了,好在康誓庭和段琥也忙得暈頭轉向,全世界不至于只有我一個人獨守空閨。”尤弼然用手肘捅捅刑懷栩的腰,“你這幾個月都沒回過康家吧?老爺子至今還沒找你?”

    刑懷栩搖頭,“現(xiàn)在這種局面,不要見面反而比較好。”

    “我聽說他很想小九,不過現(xiàn)在你給你爸撐腰,他就是再想曾孫,也得憋著。”尤弼然癟嘴,不屑道:“你說他都八十歲了,何必晚節(jié)不保和兒孫斗?”

    刑懷栩沒接她的話,說起另一件事,“過陣子我要去看我媽,到時候你來我家?guī)兔Ш⒆影伞!?/br>
    “好呀好呀!”尤弼然開心道:“你是和康誓庭一起去嗎?”

    “不是,”刑懷栩說:“和我爸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