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本書由(熊貓沒眼圈)為您整理制作 =============== 此婚是我結(jié) 作者:花匠先生 =============== ☆、第1章 栩栩其人 第一章栩栩其人 刑懷栩從右側(cè)偏門步入華嚴(yán)三圣佛殿。 殿內(nèi)昏暗,不可見朝陽。 刑懷栩燒了三炷香,舉于額前作揖,依次插入香爐后再行頂禮,寺廟里少見如此年輕卻佛禮周到的弟子,一位老比丘沖她微微頷首,刑懷栩謝過之后,步入佛殿內(nèi)門。 小門后是一方窄窄天井,靠墻的青石長凳上翹腿坐著個尤弼然,豐胸長腿小白臉,濃妝艷抹,穿金戴銀,嘴里高高叼著一根煙。 刑懷栩和她一比,孱弱素白,像個未發(fā)育的小小姑娘。 見到刑懷栩,尤弼然喲呵笑了,“氣色不錯,不枉我千里迢迢雪中送炭。” 刑懷栩面無表情摘下女人的煙,摁熄在腳下的水溝里,“佛門凈地,別這么放肆。” “作為香客里最壕氣沖天的那位,佛主也會寬待的。”尤弼然伸手要捏刑懷栩的臉,被對方毫不客氣打掉,且力道不小,尤弼然有些哀怨,“我說你,今年十八了沒?成年人打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十九。”刑懷栩斜睨她,“差幾天二十。” “真無趣。”尤弼然遞來一張□□,“你不是說你爸手術(shù),你又在這荒山野嶺搞課題,老婊會趁機凍結(jié)你所有銀行賬戶嗎?這是五十萬,密碼是我生日,你先留著,以防萬一。” 刑懷栩接過□□,揣進口袋,順便看眼手表,清晨六點五十五,很冷。 尤弼然見她看時間,下意識也看表,“來接你的人快到了。老婊等了這么多年,終于逮著機會對付你,你打算怎么做?” “一個剛從云端跌下來的千金小姐,總得撲棱身泥,灰頭土臉,他們才高興。”刑懷栩?qū)㈤L發(fā)撩到耳后,露出一側(cè)小小的潔白耳垂,“他們想痛打落水狗,我就不能翻身太快,否則真斬草除根,還要連累到你。” 狡兔三窟,尤弼然恰是刑懷栩最大的那口窟。 刑懷栩正暗自祈禱智商平平的尤弼然別被逮住,誰想尤弼然誒嘿一聲,忽然猛拍她的背,拍得她兩條筆挺小瘦腿直接□□水溝,踩出一腳污水。 “……”刑懷栩默念阿彌陀佛,清心靜神。 “你和我之間還談連累?刑懷栩!老娘這條命都是你的!”尤弼然說到動情處,愈發(fā)用力拍打刑懷栩單薄的脊梁骨。 刑懷栩被拍得差點撲進水溝成落水狗,忙側(cè)身擋住她的手,為防她再情難自禁,甚至用力握了握,“我要走了。” 知道刑懷栩不能久留,尤弼然垂下手,撣撣緊身短褲,“那我從后門走。” 她走出沒兩步,忽地轉(zhuǎn)頭認(rèn)真道:“栩栩,你爸會好起來的,別擔(dān)心。”說完大概覺得不好意思,又故意齜牙咧嘴,像只面部神經(jīng)不太正常的漂亮猴子。 “別抽那么多煙。”刑懷栩嫌棄,“牙都黃了。” === 刑懷栩跨出大殿,剛邁下臺階,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迎面跑上來,面紅耳赤,急得仿佛天要坍塌,“栩栩!你怎么跑這里面來了?讓我好找!” “我睡不著,早早來拜菩薩。”刑懷栩眉目低垂,眼睫的暗影蓋住了眸里的光,“請菩薩保佑我爸平安無事。” 青年聽刑懷栩這樣講,一顆心頃刻慘遭雷擊火燎石砸鐵穿,疼得他忙慌慌抱住刑懷栩,連聲安慰,“刑伯伯沒事的,你別害怕。家里沒及時通知你,也是怕你一個人在山上胡思亂想。我天沒亮就從醫(yī)院趕來,那時你爸已經(jīng)脫離危險,你放心。” 刑懷栩被青年抱著,鼻孔堵在他的短皮夾外套上,呼吸不暢,有些缺氧,于是她掙了掙,仰頭吸進新鮮空氣時也看到寺廟檐角后的無垠晴空。 她想起剛到寺里做佛學(xué)文化宣傳專題第一天,父親夜里給她打電話,叮囑她山頂晝夜溫差大,注意保暖。 當(dāng)時也是這樣的藍天,浮云如絮,萬里晴好。 結(jié)果第二天,父親的車就在高速路與人相撞,同行的司機和助手當(dāng)場死亡,父親生死未明。 “王堯,”刑懷栩拍拍青年的背,輕聲道:“你快勒死我了。” “你當(dāng)時在山上,刑家一片混亂,夏姨才沒顧上你。”名叫王堯的青年松開懷抱,體貼地解釋當(dāng)時情形,“你爸當(dāng)時被送進最近的醫(yī)院搶救,后來又轉(zhuǎn)到市里專家會診,先后進行了兩場腦部大手術(shù),等他被送進icu,我也才得到消息,趕來接你。” 王堯口中的夏姨是刑家大太太夏薔,刑懷栩是刑家長女,但夏薔并非刑懷栩的生母。 她是刑懷栩的后媽,也是尤弼然口中的老婊。 父親的情況刑懷栩第一時間便由尤弼然告知,從他事故到下手術(shù)臺,將近一天時間,夏薔據(jù)說不離醫(yī)院寸步,人人都說刑太太也像死過一遍般。 刑懷栩心想,但愿她是真的顧不上我。 古廟很大,刑懷栩領(lǐng)著王堯繞過后墻,穿廊歷廡,來到大雄寶殿,又從石砌林道往下走。 在花庭甬道旁,王堯偷看刑懷栩,輕聲說:“栩栩,我不想瞞你,醫(yī)生說車禍導(dǎo)致你爸腦部受創(chuàng)嚴(yán)重,二次手術(shù)后依然有小血塊壓迫神經(jīng),看血塊能不能自行被吸收,不行的話估計得再手術(shù),但誰也不能保證你爸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能承受新手術(shù)風(fēng)險,因此都在等。醫(yī)院那邊還是比較樂觀的,所以你別太擔(dān)心……” 王堯說的這些,刑懷栩都已得知,因此不算有用信息,全被她自動過濾,成了遠方的光,和耳旁的風(fēng)。 清晨的薄陽灑在刑懷栩平靜年輕的臉上,淡淡籠上一層亮光,襯得她雙眸愈發(fā)黑亮如珠,王堯離她很近,近到稍不留神就被她右眼下的淚痣迷住了心。 他想起不久前公共美術(shù)課老師投映的幾張古代仕女工筆畫,他當(dāng)時睡得迷糊,一睜眼差點以為見到了自家栩栩。 標(biāo)準(zhǔn)鵝蛋臉,高鼻梁,和眼角微微上揚的丹鳳眼。 刑懷栩不是時下最流行的美人模樣,因為年紀(jì)輕,臉頰還有些嬰兒肥。王堯過去常慫恿刑懷栩穿漢服讓他拍照,可惜從未如愿。刑懷栩才大三,卻總有忙不完的事。 王堯的車就停在寺外,一輛藍寶石色的porsche,是他母親送他的二十歲生日禮物,王堯一開始開著新奇,后來就沒怎么放在心上,有時候磕了碰著,他都不以為意。 刑懷栩上山時坐的是學(xué)校安排的大巴,那是全組師生的唯一交通工具,因此哪怕刑懷栩再急,也只能老老實實等到第二天王堯開上三小時蛇形山路,來崇山峻嶺間接她回家。 “栩栩,昨晚給你打了電話后你是不是整晚沒睡,要不要睡會兒?”路上,王堯勸她,“快到了我叫你。” “不睡了。”刑懷栩淡聲回答,“下山之后還有回市區(qū)的路,你如果累了,換我來開。” 王堯在崎嶇的山路上抽空瞄了刑懷栩一眼,小聲道:“栩栩,沒事的,等你爸康復(fù),一切都和原來一樣。” 王堯和刑懷栩青梅竹馬,自認(rèn)對她的過往人生了如指掌,因此說出這話時,也是不大有底氣的。 刑懷栩不置可否,緊了緊安全帶,閉目養(yǎng)神。 === 臨近中午的時候,王堯終于將刑懷栩送到醫(yī)院。 icu病房外只留守了三個人,除了刑懷栩的四叔外,余下兩位都是父親的下屬。 刑懷栩隔著玻璃窗只能瞧見父親的側(cè)臉,他面無血色,身上插滿導(dǎo)管,受傷最嚴(yán)重的腦袋被小心翼翼保護起來。 王堯在后頭與四叔小聲爭辯,想讓刑懷栩進去看望父親,四叔不答應(yīng),說重癥監(jiān)護室一天只讓一個人進一次,還要全面消毒,今天已經(jīng)進不去了,讓刑懷栩試試明天。 刑懷栩回頭看向四叔,后者低頭,避開她的視線。 刑懷栩再去看旁邊兩位下屬,其中一位神情漠然,另一位正掩嘴低聲講電話,發(fā)現(xiàn)刑懷栩在看自己,不自然地轉(zhuǎn)避身體,躲了躲。 王堯還想再爭,刑懷栩摁住他的手,“王堯,你該回家了。” “我……”王堯剛開口,手機鈴響,正是王家催他回家。王堯?qū)擂斡謸?dān)心地看向刑懷栩。 刑懷栩微笑,“放心。” 王堯想送送刑懷栩,卻見她轉(zhuǎn)身再次走近玻璃窗,雙手緊貼其上,仔細認(rèn)真地看向窗戶里的父親。 四叔在旁邊打圓場,“看把栩栩嚇的,你爸走不了,以后有的是機會好好看他,現(xiàn)在先回家吧。” 刑懷栩閉上眼,深吸口氣,終于點點頭。 王堯被催回了家,送刑懷栩回家的任務(wù)便交給方才打電話的那位下屬。醫(yī)院回刑園的路并不遠,車子停在刑園主樓大門前,刑懷栩下車,走上臺階,卻發(fā)現(xiàn)下屬的車還停在那兒,并沒有離開的打算。 刑懷栩忽然笑了。 大門由內(nèi)打開,露出慧嫂的瘦長臉,她邊笑邊接過刑懷栩的包,“大小姐回來了。” 刑懷栩微笑,繞過寬敞明亮的玄關(guān),直直站在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央。 夏薔就坐在大廳沙發(fā)上,因為天生麗質(zhì)且保養(yǎng)得宜,不管遠觀近看,這位刑太太都是風(fēng)韻猶存的美人,顰笑皆有風(fēng)情,舉止總合教養(yǎng),談吐更具學(xué)識,是老一輩人眼里最符合“大家閨秀”的人物。 “去醫(yī)院見過你爸爸了嗎?”夏薔柔聲問刑懷栩。 “見過了。” “好。”夏薔點頭,“再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二十歲到底與眾不同些,我送你一份大禮,如何?” “不敢。” “不過是套房子。”夏薔笑起來臉頰酒窩深深,可見年輕時候甜美風(fēng)姿,“離你學(xué)校很近,求學(xué)之路不易,天時地利人和,能幫的,我一定幫。” 刑懷栩暗中嘆氣。 她多希望承王堯吉言,讓夏薔當(dāng)真無暇關(guān)注她。 夏薔像是累了,伸手揉揉額角,再不看刑懷栩,“你的行李已經(jīng)送過去了,現(xiàn)在過去,應(yīng)該來得及在天黑前收拾出一間臥室。” === 刑懷栩被慧嫂送出大門時,等待的下屬慌忙摁熄半支煙,揮散煙味,替刑懷栩拉開車門。 刑懷栩坐進車內(nèi),邊摁手機邊問,“知道地址嗎?” “知道。”下屬上車,偷偷從后視鏡里打量這位新落難的豪門棄女。 “那就開車吧。”刑懷栩始終沒抬頭,聲音也無波瀾,靜的像初秋的風(fēng),有點涼而已,“開快點,我餓了。” ☆、第2章 豪門棄女 第二章豪門棄女 夏薔安置刑懷栩的房子在學(xué)院路官部巷兩百米的深處,平房,兩居室,廚房外有個雜草叢生的天井,遍布青苔。房子朝向不好,加之左右都被高樓阻隔,光照極差,正午時分也昏昏然。室內(nèi)不開燈更暗,除去蛇鼠,似也幽居了不少魑魅魍魎。 進門的小廳堂里堆著幾十個紙箱,全是刑懷栩在刑園的私物,她略一翻揀,發(fā)現(xiàn)夏薔做事當(dāng)真一絲不茍,就連她扔在抽屜里用剩的兩根鉛筆都被整整齊齊送了出來。 房里全是霉潮氣味,靠內(nèi)的墻腳甚至爬上綠色霉斑,刑懷栩四處溜達一圈,出門打電話,托人聯(lián)系電工,說廚房的燈繩讓她不小心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