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那把劍就像有著奇異的力量,每一個練劍的修行者,都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段崇軒低聲道,“那個,宋棠旁邊的,就是鐘山。” 恰在這時,那人抬眼,目光如電,直直射來! 穿過人潮和擂臺,準確的落在殷璧越身上! 幾乎是出于對危險的本能反應,殷璧越一身真元迸發(fā)而出,袖袍被勁氣鼓起,每寸肌rou骨骼都緊繃到極致! 隨時可以拔劍! 離他最近的段崇軒不由后退兩步。 正在這時,穿白色道袍的背影擋住了他的視線,也擋住了鐘山的目光。 洛明川,站在了他身前。 僅僅是向前走了兩步,云淡風輕一般,就完全將殷璧越擋在了身后。 洛明川與對方坦然對視。 宋棠似有所覺,順著鐘山的視線看過去,見是洛明川和一眾滄涯山弟子,便遙遙點頭致意。 洛明川點頭回禮。 這時鐘聲響起,比斗將要開始,兩派各歸其位,仿佛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fā)生過。 事實上,從鐘山看過來到洛明川與宋棠見禮,整個過程不過須臾之間。幾乎沒有其他人注意到。 殷璧越卻清清楚楚的記得。他現(xiàn)在可以確定,破障期巔峰的鐘山,已有半步邁進了小乘的門檻。那個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審視,還有敵意。 分明他們是第一次遇見。 很快他就沒時間想,因為洛明川已經(jīng)向擂臺走去。“滄涯山洛明川對抱樸宗王震……” 滄涯弟子爆發(fā)出一陣歡呼。 抱樸宗那邊臉色很不好。 何來沉聲對王震道,“過兩招就自己下臺,別輸?shù)奶y看,給宗門丟人。” 王震一向以何來馬首是瞻,聽完毫無異議,“是,師兄。”事實上,他也覺得自己運氣很差,第一輪就遇上滄涯山首徒。他不準備付出什么受傷的代價多撐幾招,那樣太傻,他已經(jīng)想好了兩招之后,如何把認輸說的漂亮,好像不與對方相爭似的寬宏大量。雖然認輸也沒面子,總比被狼狽的打下臺,還受傷的好。他就是這樣的打算。因此一上臺,兩人見了禮。?他先說,“久仰滄涯首徒大名,道友修為高深,實在令我佩服,自愧不如!” 他這番話,是暗示對方修為身份都高于自己,贏了也不光彩。 這么一說,想來洛明川也不好意思再下什么狠手。 洛明川沒說話,他微微笑了笑,算是受了對方的恭維。 殷璧越覺得自己的精神,真是比臺上的兩人還集中。 他想看洛明川會如何出手。 迦蘭瞳術(shù)?那是后手,或者大招,不會這么早放。 直接真元碾壓?這種打法略顯粗暴了些。 控制草木生機的功法?殷璧越看著石臺邊高大的榆樹,這個應該最有可能…… 與此同時,很多人都看著這場比試。 在千百目光的注視下,洛明川拿起了劍。 這顯然太出乎意料。 “怎么回事兒?洛師兄還用劍?” “原來……那把劍不是裝飾品啊。” 殷璧越卻注意到,他拿劍的姿勢不對。 洛明川的‘沉舟’,沒有出鞘。 他握著劍在鞘中的沉舟,直直平舉,就像握著一根長棍。 洛明川到底想做什么? 與他對戰(zhàn)的王震將第一個面對這問題。 王震突然拔劍刺去!劍尖過處,顯出一個流轉(zhuǎn)的八卦圖樣。 他用的是最穩(wěn)妥,最爛熟于心的抱樸八卦劍! 然而劍勢未至對方身前三尺,洛明川握在手里的劍動了。 依然沒有出鞘,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就像當頭一棒! 擋開王震的劍勢,破開護體真元,直接擊在右肩上! “喀嚓……” 臺下每個人都聽到了清晰的骨骼斷裂聲。 這一擊太快太狠,沒人想到,偏偏顯得如此光明正大,一點狠厲兇殘的意味也看不到。 仿佛理所應當。 洛明川身形一晃,瞬息之間就出現(xiàn)在王震身后,又是一擊! 王震反手一劍,然而撞上洛明川的劍鞘,一陣真元激蕩,劍竟然脫手而出。 洛明川的劍也落了下來,正中脊椎骨! 殷璧越大驚! 臺下終于有人認出來,高聲叫道,“瀾淵學府‘執(zhí)教鞭’!” 眾弟子中也有出身學府的,凝神仔細看去,“真的!是執(zhí)教鞭沒錯!” 殷璧越心情復雜,他想不到洛明川會選擇用這個來比斗。 學府執(zhí)教鞭不是一套鞭法。 是教習先生們訓誡不聽話的學生用的。 不一定非得用教鞭,遇見違反院規(guī)的頑劣學子,大可隨手折下槐枝,或是竹條,更多時候,一根木棍子,就能完全將執(zhí)教鞭的真義施展酣暢。 殷璧越明白了,洛明川是以劍為棍,使出了真正的執(zhí)教鞭。 從前在學府時,教‘思辨論’的先生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便讓學生中最沉穩(wěn)可靠的洛明川替他持鞭。 這本是很得罪人的差事,但洛明川持法公正,行事端莊,竟沒人對他生出怨言。 “師道尊嚴,教你做人。”,這就是執(zhí)教鞭。 既然是先生教學生,如何能不光明正大?不理所應當? 但洛明川卻不是王震的師父,于是這意味就顯得諷刺, “我替你師父教你做人。” 抱樸宗長老已經(jīng)變了臉色。 第29章 鐘山 學府執(zhí)教鞭被道破,很多人都看出了暗含的意思。 臺上的王震躲避不及,已經(jīng)受了五棍,覺得渾身骨頭都碎了一樣的劇痛。洛明川出手太快,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時間,再這樣下去可是傷根骨的重傷……他狠狠咬牙,什么臉面和門派威嚴都顧不得了,就要高喊認輸。 突然他面色一白,冷汗涔涔。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說不出話! 神思一亂,背上又挨一棍,火辣辣的疼。 臺下只能看見洛明川的出手越來越快,重重棍影織成一張大網(wǎng),完全將對手罩在其間。 王震心中大駭,然而瞪大了眼睛,也無法開口說一句話。他手中無劍,真元早在抵抗棍勢中消耗干凈,此時只能狼狽躲避。 洛明川沒再用真元,僅靠身法,他也躲不開。 殷璧越覺得蹊蹺。 沒道理王震還不認輸。 很快他就想到,執(zhí)教鞭下為防被罰學子大呼小叫影響秩序,有一記是用來封住過嗓子的氣流。類似于‘禁言令’。 只是這一招,早在三百年就被廢除,再沒人用了。如果不是他曾在夜書樓中讀過萬千典籍,其中有學府淵源,根本不會知道執(zhí)教鞭還有這招。 而洛明川的執(zhí)教鞭,比現(xiàn)在學府用來約束學子的,威力更大更嚴苛,也更得真義。 臺下沒人看出端倪。 除了感嘆洛明川學識廣博,不愧曾在學府讀書,這樣的功法招式都會,還有人注意到王震,“想不到這人如此有骨氣,傷成這樣也不認輸!” 話音剛落,與他同門,年紀稍長的弟子便訓斥道, “什么骨氣,愚蠢!一時意氣之爭,若是傷了靈脈根骨,以后的修行大道怎么走?!你們?nèi)f萬不可學他!” 其他人紛紛點頭稱是。 洛明川作為滄涯山大師兄,很多門派弟子都認識他,對他印象很好。 “那個人早點認輸不就好了!他不認輸,洛師兄還得一直打,多累啊!” “洛師兄真寬宏,知道對方無力再戰(zhàn),現(xiàn)在出手連真元也不用了。” 偶爾一兩句傳到抱樸宗眾人耳朵里,他們氣憤之余也覺得不可思議。 擂臺有防護陣法,防止真元外溢殃及臺下,同時也設(shè)有隔絕陣,避免臺下強者干預,影響臺上比斗。 只有做東的青麓劍派能在出現(xiàn)意外情況時控制陣法,以免重大傷亡。 眼下這種情況,洛明川不再用真元,王震只受皮rou傷,顯然不會傷及人命。 王震自己不認輸,主持陣法的長老自然也沒有喊停的意思。反正第一輪的比斗有時間限制,到了時間宣布勝負就好。 何來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分明王震上臺前已經(jīng)與他講好了。他仔細看著王震的表情,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或許……他根本無法認輸! 何來的臉色頓時變了。 事實上,殷璧越也覺得奇怪,按照常理,這種做法不夠磊落,似乎還有違君子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