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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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人心都是偏的。如今青衣心中已有重視之人,是以她諸事都要緊著他們考慮。雖然胡嵇于她有恩,但她卻并不會因為那點恩情而懈怠半分。 若是日后真不得已跟胡嵇對上了,想必她也不會因此而退讓分毫吧? 她心中如是想,再抬眼時,便又用了認真的眼神去偷看臥床上的客棧主人。 賬房先生猶在一條條陳列留下黑三郎的好處,但胡嵇卻十分不滿。然而他心中縱使知道黑三郎暗中使了多少計謀,但如今當著眾人的面,他卻又有所顧忌的無法明言。 時機已過是一個原因,再就是他確如青衣猜測的那般因舊而私。然而他想保住的雖只有青衣一個,但如今青衣和黑三郎利益攸關,以至于他只能固執的堅持趕黑三郎離開。 被撂在一邊的費老見狀又不急著跑了,他巴巴的站在那里看胡嵇和賬房先生內斗,每每當胡嵇言及黑三郎如何是個威脅之時,他必要轉目看黑三郎一眼。 但不管胡嵇如何強調黑三郎會對主人不利,賬房先生卻只管當耳旁風,然后在牛頭不對馬嘴的算自己的黑賬。 諸事不管的客棧主人占著溫玉的身子,仿若用自己真身一般隨意自然。方舟用軟香為他涂抹手腕,他也一派享受的闔眼輕嗅起來。 方舟見他無甚戒備,想了想又偏頭朝東橋使了個眼色。 東橋本就是方舟手下最得用的手下,旁人縱然不知方舟是何意,他卻心領神會了。 青衣本來也不明白方舟想要做什么,但一瞧見東橋到她手邊的桌案上配藥之時,她登時眼睛一亮,也跟著明白過來了。但為免被胡嵇和賬房先生瞧出痕跡來,她慌忙將頭藏在了黑三郎懷里。 黑三郎得擁美人,自然是頗為愉悅。他一面輕撫青衣的脊背,一面又對著費老意味不明的挑了下眉。 費老不知他是何用意。雖說他之前答應了這妖怪助他對付后土,但現在他才剛見到后土,別說揣測其深淺,便是他方才博得后土好感的幽都之言,也盡是他信口拈來的話,虧得運氣好說對了。如此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叫他拿費家人的安危性命相博,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他本就忌憚后土的創世之威,不愿輕易擔負弒神的罪名,這會兒既然黑三郎不曾言明,那他也樂得裝糊涂了。 于是他馬上佯裝沒有看見黑三郎的眼色,只用了安分靜默的模樣認真聽胡嵇和賬房先生的爭執。 如此,房內之人心思各異,彼此警戒的同時,又彼此暗中傳神會意,以至于氣氛十分詭異。 被無視的黑三郎暗罵一句老滑頭,然后又轉腕將一截看不出模樣的焦炭擱在了東橋的手邊。 正在研藥的東橋手下先是一頓,但隨即又不動聲色的繼續研藥。 靠在黑三郎懷里的青衣只堪堪瞥見那焦炭在東橋手邊晃了一下,然后就不知所蹤了,那速度快的叫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并沒有看錯,因為當東橋抬腕取離她最近的藥草之時,她便瞧見那截焦炭正若隱若現的藏在他的腕套里。 青衣不覺有些心跳起來,每每當東橋往那藥舀里放藥材時,她都會下意識屏住呼吸,并經不住猜測他是不是要趁機將那焦炭混入藥材中一同碾碎。 但意外的是,直到藥方配成了,那東西卻依然分毫未少的夾在他的腕套里。 東橋甚至還裝作整理桌案和儀容般的悄悄將那焦炭移到了更為安全的錦盒之中,然后才端著自己小心配成的藥粉回到方舟跟前。 方舟一如既往用熟稔的動作將藥粉和以晨露,然后又捏出大小一致的丸藥來。 那般多的藥粉,他足足做出了一碟子的丸藥來,并以不容拒絕的姿態送至溫玉的唇邊,然后沉聲道:“阿郎,該服藥了。” 他此話一出,整個房間登時又安靜了下來。 知曉方舟所制之藥能驅除溫玉體內厲鬼邪神的胡嵇滿目焦急的看著主人,當主人緩緩張口準備含住那藥丸時,他終于隱忍不住的阻止道:“主人莫要服那藥丸!那東西會讓您失去寄身器皿的!” 相較胡嵇的著急,賬房先生倒顯得冷靜自持的許多。只是表忠心這種事情,素來都是一旦有人冒頭了,其他人便要跟著做的事情,否則沒有跟風附和的人看著便像是有了異心一般。 從不愿吃虧的賬房先生想了想也隨聲附和道:“主人還請三思!” 一直都在密切關注方舟喂藥的青衣嚇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趁著客棧主人未曾睜眼,她慌忙垂下了眼簾。 方舟恍若未聞的保持著喂藥的動作,待到胡嵇和賬房先生都說完話后,他這才第二次催道:“阿郎,該服藥了。” 主人動了動眼瞼,半響才慢慢睜開眼看著方舟。 方舟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眼睛,第三次堅持道:“阿郎,該服藥了。” “你跟著你主人有多少年了?”主人意趣盎然的問道,“看你制藥的手段和這一身的罡氣,絕非一年半載就能練就的。” “十年了。”方舟一臉嚴肅地答道,“阿郎從妖怪的利爪下將我救了回去,衣不解帶的照顧我半年之久。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是以我已明誓追隨阿郎一生。” “哦……”主人難辨喜怒道,“久不曾看凡間事,想不到凡人還是一如既往。” 說完他便低頭將方舟手里的藥丸一口吞了下去。 “主人!”胡嵇見狀大驚失色,竟忍不住飛身撲到了主人的面前,“主人你為什么要吃這東西!” “別說是凡藥了,便是用靈草妖獸做出來的藥丸,都不能奈我何。”主人不以為意的笑道,“難道你忘了,這世間的一切,無論草植走獸,還是飛禽游魚,乃至于金石之物,無不是從我體內分離出來的東西。如今區區一點祛病養身的藥丸,怎么可能傷到我?” 他的話既猖狂又可怕,但偏偏又字字屬實。眾人聽完這話,皆都難以自抑的變了臉色。 倘若真如他所言的那般,這世間豈不是沒有能對付他的存在了嗎?一思及此,身為凡人的費老等人便有些絕望起來。 青衣自然也是驚懼交加,尤其是看見黑三郎一臉凝重的出神冥思,她便越發心里沒底起來。 她下意識捂住懷里的浴火,思緒百轉千回,最后決定出這個房門之后便去給季父修書一封,以翼季父能幫她想個法子解困。 若是天意注定她和黑三郎此生都難以從此處逃脫,那她也就不再負隅頑抗。只有浴火,只有他們的孩子,她便是死也要送他離開! 于是她馬上又扯了扯黑三郎的衣襟,待黑三郎回神低頭之時 ,她便用手指在他胸膛上寫了幾個字。 黑三郎見她一臉鄭重決絕的仿佛要同那客棧主人殊死相博,一時又忍不住暗笑起來。 青衣原本心情凝重,見黑三郎一笑,頓時又有些懵了。 “這世間豈會有天下無敵的存在?”黑三郎像是說給青衣聽,又像是在警告其他人一般嗤笑道,“便是我也不敢妄言自己無敵。” 語畢他回頭看一眼自大的客棧主人,然后一拂衣袖,便摟著青衣大刺刺的朝門外走去。 無人敢攔他們。 費老見風使舵,也連忙作揖告辭道:“老夫也不便多打擾了,這就帶著徒兒們離開了,告辭,告辭——” 主人面無表情的靠在軟枕上,眸中異光乍現。 “主人……”胡嵇起身低語道,“你真得放心那個黑三郎嗎?” 主人轉眸盯緊了胡嵇的眼睛,直將胡嵇看得脊背發寒了,這才冷聲道:“你必是有事情瞞著我。胡嵇,若不是看在你多年盡忠職守的份上,你以為我豈會這般輕易就讓那個黑三郎活著走出去?” 胡嵇面色一緊,卻是不敢言語。 “需要我cao心的大事千千萬萬,你那等兒女情長的恩怨我便不管了。”主人不快的揮手道,“出去吧,今夜子時,你便將無名需要的寶物都送過來,然后后天子時,我便要開始為無名重塑軀體了!待牢固了鎮壓燭龍的封印,我便要回地底修煉了。我在這地面多待一刻,大地動蕩的可能性便會多一分。料想這點無需我再多說了。” “是……”胡嵇愧道,“是我誤了。” “主人,我有一點十分不解。”賬房先生又巴巴問道,“既然主人身為大地的化身,那為何不用泥土自己捏個身體出來呢?左右都是出自大地的東西,有實體分身豈不是比精魂附體來的好?” 主人闔眼冷笑了一會兒,半響才慍怒道:“我豈會學那女媧?” 話音未落,他便一掌拍在床沿上。 一時間地動山搖,整個客棧都如要散架一般重重朝地下墜去。 ☆、第292章 主人7 才走到半道的青衣和費老一行人皆都猝不及防的趔趄起來。 黑三郎牢牢扣住了青衣的腰,未等新一波的動蕩襲來,他便身手敏捷的帶著青衣跳上了房梁。 雖然整個客棧都有崩塌的感覺,但它的房梁處卻依然平穩安定,兩相對比起來,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不敢掉以輕心的青衣依然用力回抱住黑三郎,然后又好奇的探頭看下方。 年過半百的費老雖然歷練頗多,但猛然來這么一下,饒是他再老當益壯,也又不免有些骨頭疼起來。 為了站穩腳,他硬是用手死死的抓住了邊上的扶欄。 門徒們之中已有兩個人不慎撲倒在了地上,每當客棧明顯傾斜時,他們便會被重重的甩出去。 “師——父——”最為年幼的鈺兒險險的吊在樓道口,倘若此時客棧再晃一下,只怕他馬上就要摔下去了。 “穩住!”費老面色一沉,手下一進一退,立馬就甩出幾道符紙來。 白色的符紙如雪花云一般飄忽不已的在鈺兒的身邊轉了一圈,然后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它們便霎時化作幾只假手,就那般硬生生的將鈺兒托拋上了過道。 然而事情并沒有那么順利,就在鈺兒快要著陸之時,客棧偏生又猛烈震動了起來。 鈺兒落勢不減,但過道的位置卻有所偏移。眼看他又要落空,距離稍遠的年長者頓時不假思索的朝他飛撲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他堪堪抓住了鈺兒的手,并吃力的叫道:“莫松手!堅持住!” “師兄——”鈺兒見年長者自顧尚且無暇,卻為了自己置身險地,便忍不住咬牙道,“不要管我了!快去救五師兄!” 年長者無暇分身,其他人雖有心上前,但客棧搖晃的甚是厲害,他們稍有動彈,便會如鈺兒一般被甩出去。眼看著救人的年長者也要被鈺兒拖下去了,心急如焚的費老一個旋身,竟是生生扭到了老腰。 這下子他們簡直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青衣居高臨下,見此情景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她下意識回頭看黑三郎,待瞧見黑三郎面無表情的拂袖招風時,她這才心下稍寬。 懸在半空的幾個人被狂風猛地掀上樓道,差點沒跌出內傷來。 與此同時,過道里突然飛射出無數半透明的蛛絲,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扶欄和樓道之間的空隙盡數封閉了起來。 又一次聲勢浩大的大動之后,岌岌可危的客棧終于定下來了。 被反震向扶欄的門徒們呲牙咧嘴的睜開眼,但待到他們試圖起身時,他們方才發現自己都被結結實實的困在了扶欄上的蛛網里了。 費老面色鐵青的捂著老腰,一雙眼如利鉤一般直直的盯著過道盡頭看。 伴隨著一陣微不可查的細碎聲響,一道古怪的影子緩緩自過道上方顯現出來。 “蛛娘?”青衣只瞧了輪廓,便下意識低聲道,“是蛛娘。” 黑三郎略頷了下首,然后便帶著她重新跳回樓道上。 仿佛是看見了青衣和黑三郎,躲藏在陰暗里的蛛娘這才怯生生的探出頭來。 “青衣,大人……”化為原型的蛛娘小聲道,“你們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書呆子呢?”青衣沒瞧見書呆子,便不由奇道,“你們沒呆在一處?” 蛛娘聞言便抖了幾下腿,然后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回頭咬著一只碩大的蟲繭出來。 青衣一見那蟲繭,便不由自主的回憶起自己曾經被績女襲擊并封困在蛛絲繭里的事,一時間臉色便有些怪異起來。 蛛娘頂著眾人的凝視,很是緊張的將蟲繭破開。 這蟲繭里裝的不是其他東西,而是書呆子。除了早有預料的青衣和黑三郎之外,其他人皆都有些目瞪口呆。 始終都十分清醒的書呆子略有些尷尬的整衣道:“爹……你們無事當真是太好了……” “你——”氣得渾身發抖的費老伸手指著書呆子的鼻子瞪了好一會兒牛眼,然后破口大罵道,“你這蠢貨!竟然靠一個小妖怪來救!我——哎呦——” 怒極的費老才揚手準備給書呆子的榆木腦袋來一下子,就又不小心扭到了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