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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姍姍慢慢睜開眼睛,她看起來神色安詳,心境豁達,她平靜的看向青衣。 青衣一臉震驚的看著姍姍,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她便從一個窈窕淑女變成了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婆婆了。 “這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問道,“她怎么——怎么會變成這樣?” 黑三郎瞇了瞇眼睛,也是一臉質問的看著河婆。 “對于情這東西,除了時間以外,再無任何良藥可醫了。”河婆恭敬的答道,“老身這幾日試遍千方,要保住這個凡人的記憶而單獨忘卻她至愛之人的藥,就只有這碗忘情水了。” “確實是時間……”青衣不覺結舌道,“你這一碗水下去,她一下就變成了垂暮老者了!” “她不只是表象變老了,她的感知也跟著變了。”黑三郎一眼看透了其中的差距,他突然沉了臉,肯定的說道,“這是別個家伙教你的法子吧?這般術法,可不是你一個河婆能使出來的。” 河婆默不作聲低了頭,并沒有那個名字說出來。 “罷了。”黑三郎也并不深究,只是拍了拍手道,“反正你求得也只是忘情而已,既已如愿,這事情就算了了。胡姬那邊,你知道該如何處理了吧?” “是。”姍姍顫顫巍巍的行禮道,“我必會報答這個恩情的。” 青衣頗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姍姍抖抖索索的出門傳信去了,她不知道她在信里跟胡姬是如何交代的,她只知道,在寄完信后,姍姍就消失了。 后來,那童子因為缺了一人的七情六欲,就開始來客棧纏著剩下的兩個凡人男子。 偶然間,青衣略提及不見回返的姍姍,他便如是道:“哦,你說那個喝了忘情水的凡人啊!她本來就沒幾日活了,自從離開客棧,她便天天賴在我們新用來種接引之花的地方不走,有天我一個沒注意,她就自個兒挖了個坑自己鉆了。婆婆說那是人家的心愿,就由著她做了接引之花的肥料啦。” “……是這樣啊……”青衣似有感觸的低聲道,“這樣也好,最起碼,她了無遺憾了。” 童子不明所以的轉頭去看那兩個凡人男子,見他們面有戚戚的毫無意愿,他便只能失望的回三途河去了。 三途河如今鬼滿為患。冗長的河岸邊上,密密麻麻的擠滿了等待過河投胎的亡魂。 河婆拿著一根長杵,正在那里一下又一下的搗著石舀里的曼珠沙華。猩紅的花液像是血一般凄美,河婆專心致志的搗著她的材料,完全就沒有讓亡魂們過河的意思。 童子沒弄來凡人的七情六欲,頗有些不好意思去見河婆。他晃悠晃悠的在三途河邊打轉,看著那些個看不出頭臉手腳的鬼魂輕飄飄的等在那里,他就有些無趣起來。 這樣的亡魂都是才死沒多久的凡人,偶然也有厲鬼夾雜在其中。因為忘川水一直未曾趕制出來,新死的魂魄在三途河邊滯留許久之后,竟也有好些開始慢慢變回他們生前的模樣了。 童子左看右看了半天,猛然在群鬼中看到了個一個熟悉的萬魂。 那是個年過六旬的老婆婆,因為她前陣子才在他們的曼珠沙華地里做了花肥,所以童子記得她。 童子想了想,決定找她說說話。他拍了拍姍姍的手臂嘟嘟囔囔的抱怨道:“你看你果然沒幾天就死了,那時候把你的七情六欲給了我們就好了嘛,不然這會兒忘川水早做出來了你也早就投胎去了。” 姍姍轉回看著河堤的目光,她低頭看著童子釋然地笑了笑,然后才答道:“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忘記那個人后是不是會覺得好些而已,現在看來,那時候的我還是太年輕了。” “什么?”童子不明白姍姍到底再說什么,然而不等他問個明白,姍姍就已經整理了一下儀容,很是平靜的朝著河婆的方向走去了。 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河婆又開始放鬼過河了。 沒問到答案的童子很是郁悶的抬頭朝姍姍方才看的地方看去,只見那個方向有著一塊一尺來高的巖石,這會兒石頭上,正有個魂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周圍的亡魂都在忙著湊近河婆,好早些過河投胎,只有那個書生打扮的魂魄仍是固執的站在那里遠眺。 童子好奇之際,便跑過去叫那個魂魄道:“喂,你不過河嗎?最近忘川水有限,你今兒不趕著過河,回頭又不知道要等多久啦!” “沒關系的,我現在還不能去投胎。”那個魂魄回轉過頭來,露出了他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童子看他臉色青白,身體隱約有些發漲,當他動作之時,隱約還有淅淅瀝瀝的水聲,顯然就是個水鬼。 “我跟姍姍約好了,要永遠在一起的。”水鬼微笑著說道,“所以我要在這里等她。” 童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識轉頭去看姍姍。 姍姍已經上了渡船,擺渡人將一碗發紅的忘川水遞到她的手中,她端著碗,遙遙的朝著童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等——”童子忍不住叫出聲道,“先別走啊——” 姍姍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她舉起手,一氣兒將忘川水飲了下去。 渡船開走了,沒能上船的亡魂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水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望著三途河的盡頭,一直等,一直等。 總有一天,姍姍會來的,到時候,他就可以履行他曾經的誓言了 ☆、182|5.20 高師傅鬼鬼祟祟的從后門鉆了出去。 外頭的天色尚早,黑壓壓的烏云仍是堆疊在遠山的盡頭。他下意識抽了抽鼻子,此時的空氣顯得沉悶而粘稠,混雜著些許野獸粗暴而毫無威脅性的妖氣,以及濃重的血氣。 利牙撕扯血rou的粘膩聲仿佛近在耳邊,他一轉頭就可以看到三五只長相丑陋的野獸正在用它們長長的帶尖勾的利爪,將那些個被深埋在地下的小娘子們的尸首挖出來肆意啃食。 凡人血rou的氣息于食rou的妖怪而已,無異于一頓甜美奢華的大餐。能來妖界的凡人并不多,就算是來了,能逃脫那些妖力高強的妖怪撞到它們的地盤里來的凡人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現在這里卻有著無妖占領的,肥美的凡人血rou,并且每過幾天,它們就可以得到新的,新鮮到令它們激動的加餐。 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嗎?野獸們按實力分食著它們難得的獵物,首領享用內臟和柔軟的胸脯rou,堅實的大腿和臀部被分給了僅次于首領的家伙們,剩下帶rou的骨頭,頭顱和胳膊,將由它們這些低微至極的追隨者們爭搶著啃食干凈。 在妖界,這已經是最公平的分配方法了。 強者才能擁有一切。 今天才被埋下的小娘子如今已被分尸成幾塊殘缺不全的尸塊了。享用完內臟后,野獸中的首領便趴伏在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它底下的族群在那里繼續進食。 任何一點血rou都是不能被浪費的,這些凡人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被它們仔細的舔舐干凈了,它們甚至還努力將骨頭上能啃下去的軟骨骨髓都啃噬干凈了。 高師傅抖了抖面上的橫rou,直勾勾的盯著那些散亂的森森白骨沒有動彈。 野獸們瑟縮著抬起頭,用了一種可憐的,幾乎馬上就會屈服的眼神看著他。 妖界是以強者為尊的,此時此刻,高師傅便是這里最強大的妖怪。 “呸——”高師傅略有些可惜的偏頭啐了一口,在寂寂的凌晨時分,他的啐聲顯得分外清晰。 他連忙伸手捂著嘴,默默的將叫罵聲咽了回去。然后在野獸們遲疑的目光中,他邁開大步,就那么徑直從它們邊上跨了過去。 一只青鳥拍著翅膀緩緩的自半空中降落,待到距離高師傅咫尺之隔后,它這才停下了的下落的趨勢,就那么有條不紊的揮翅懸停在高師傅的面前。 “這個——”高師傅小心的環顧一下四周,然后從懷里摸出一張信箋遞給青鳥低聲道,“請交給胡姬。” 青鳥不聲不響的用爪子抓住了信箋,作勢就準備出發。不曾想高師傅突然又叫住它道:“等等,再幫我帶個口訊,我剛想起來有個事情忘記在信上寫了。” “什么事情?”青鳥張開嘴,聲音清脆而沉穩,“不能超過一句話,我要帶的口訊太多了,多了容易出現差錯。” “好好好,一句就一句。”高師傅清了清嗓子,然后一字一頓道,“你弄來的伙計們已經快死光了快弄些新的耳目過來,黑三郎那家伙近日時常與青衣出入地道,要是叫他發現聚寶盆我可就幫不了你了——” “你的話太多了。”青鳥一面提醒高師傅,一面揮翅朝天飛去,“往返凡間需三日,我三日后再來取件。” “太多了嗎?”高師傅有些煩惱的抓了抓自己的耳朵,他還是第一次傳口信,所以他并不知道青鳥說的“太多了”到底會有什么后果。 “反正我已經提醒胡姬了。”想不出辦法來的高師傅干脆不管了,“這樣還出問題,老子可就不管了。” 說罷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后喜滋滋的朝著馬廄走去:“今兒得燉頭肥牛打打牙祭啊!” 此時高師傅并不知他的口訊到了胡姬耳中,就只剩了一句話:“你弄來的伙計們都已經死光了,我幫不了你了。” 而胡姬的反應更是叫他始料未及。 但那只是后來的事情,如今他還是高高興興的收拾了一頭肥牛,又從酒窖里偷偷搬出一壇好久來享用。當看到青衣端了自己和黑三郎的朝食出去之后,他還興沖沖的跑去看鍋里是不是有剩下的。 但他去的太晚了些,鍋子已經被東橋掛的蹭蹭發亮,看著捧著碗圍坐在灶邊吃飯的東橋、秀秀以及僅剩的兩個凡人男子,高師傅甚是懊惱的砸了砸嘴。 “秀秀——”高師傅一面喝酒,一面問道,“好吃嗎?” “好吃。”秀秀朗聲應了一句,然后又將自己吃空的碗遞給東橋道,“東橋再要一碗!” “已經沒有了。”東橋認真道,“要是不嫌棄,我可以再做一點朝食——” “好啊好啊!”秀秀立馬拍手高興道,“東橋的手藝也很好吃!跟青衣jiejie做的味道很像!” “這是自然的。”東橋一邊放下碗,一邊解釋道,“季厘國人因食妖已久,最善烹制各種食材。小娘子的手藝也是自小由老者調教出來的。我雖然也跟著學了,但因為我并非季厘國人,是故并未得到真傳,能夠接近小娘子的手藝,已經是對我最大的贊譽了。” 正在扒拉飯的兩個凡人登時噎了一下,然后他們不甚自然的放下碗,不敢再動一筷子了。 “季厘國那群家伙,不是愛生吞生咽的嗎?”高師傅痛快的打了個飽嗝,又換了一個姿勢嘲諷道,“我還當他們的廚藝連我還不如呢?” 東橋握刀的手停了下來,他轉頭盯著高師父的眼睛,很是認真的重音道:“你,你錯了,季厘國人的手藝,非精湛難以形容。” “……”高師傅不甚自在的切了一聲,然后他晃晃悠悠的提著酒壇子就朝外走去了。 大堂里如今已是坐滿了客人,靠近柜臺的座位上,由東橋帶來的那群凡人攤開了筆墨紙硯,正在那里奮筆疾書的不知道寫些什么。 他們時不時抬頭好奇的四下張望幾下,更多的時候,他們只是互相交頭接耳的對著筆下的卷軸指指點點的討論個沒完沒了。 高師傅顛了顛手里的酒壇,想了想又回頭對著東橋道:“你帶來的那群凡人到底是來做什么的?我看著他們怎么像在刺探客棧?” 東橋切菜的手頓了頓,但很快就有恢復如常的開始動作起來,他頭也不抬的答道:“我不知,阿郎只是說讓我帶路而已。” “這樣的事情還是蹊蹺啊!”高師傅忍不住嘀咕道,“我總覺得他們有古怪,前兒我還看到他們將客棧的墻壁房梁都摸了個遍,別是在探查客棧的結構吧?” 說話間,那群凡人又收拾了卷軸,開始四處分散開來。 其中兩人貌若隨意的朝著廚房邊上的倉庫走去。 倉庫的門半遮半掩的開著,高師傅猶記得自己昨天打烊前已經將倉庫門關嚴實了。這會兒門開著,就意味著黑三郎又開門進去了。 再看大堂,往日不是在柜臺就是在廚房的青衣也不見蹤影,足可見她是跟著黑三郎一道兒去地道了。 “這可有些不妙啊……”高師傅暗自嘀咕道,“胡姬怎么能想出這么個餿主意呢?聚寶盆就在地下呢,黑三郎又是個眼睛毒的,別是沒利用到他反把寶貝拱手讓人了吧?” 高師傅越想越不安,他積攢已久的寶貝也在那里堆著呢,聚寶盆被黑三郎找到了也沒啥,他專為卿卿準備的禮物可不能叫黑三郎劫了去啊! 想到這個,他再顧不上喝酒了,當即就提著酒壇朝著倉庫走去。 半開的倉庫門被高師傅大力拉開,正在悄悄靠近倉庫的人不自覺止了步,然后他低頭從懷里摸出一只羅盤,當看看到指針直直的指著倉庫之后,他便露出個暗喜的神情,并回身對著同伴打了個手勢。 分散開的人即時就聚集起來,他們默契的相互看了一眼,留下幾個留守的人后,剩下的人就排著隊十分謹慎的朝著倉庫里出發了。 空無一人的倉庫里零星點了兩盞燈籠,半明半暗的視野里,他們覺得頭頂上的天花板低仄的叫人有些憋悶。 地面是黑乎乎的一片暗沉,他們小心的踩著碎步,幾乎是一寸寸的摸索上前。 就在這時,一抹高大的黑影忽然就飛快的從地下跳竄出來。他們驚得心一抖,忙不迭向后退了一步。 “該死!”險些叫黑三郎抓包的高師傅見門口堵了好些凡人,便忍不住低聲罵道,“我格老子的,沒辦法了!”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閃,卻是猛地撲到了那群凡人身上。 再次無功而返的黑三郎若有所思的拉著青衣從地道里走了出來,未等他們站定腳跟,地道的入口便已經迫不及待的關閉了。 但這會兒并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看著門口那堆絞在一起的人影,黑三郎嘴角一勾,卻是露出個皮笑rou不笑的表情來。 “高師傅?”見狀,青衣也忍不住蹙了眉出聲道,“你這是打算對客人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