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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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么不跟我回去?”季琦抓緊了季父的手臂滿腹狐疑道,“玉涼都已經(jīng)死了!死了!青衣也已經(jīng)好好兒的回來了,你為何還要留在這個有害無益的破地方?” 季父微垂著眼,只靜默不語。 青衣微蹙著眉疑惑的看了眼黑三郎,黑三郎也默默地?fù)u了搖頭,以示自己并不清楚原因。 其他季厘國人瞧著季父和季琦之間氣氛緊繃,就都有些面面相覷起來,略猶豫了片刻,其中一人就上前勸道:“二娘,你莫要為難大郎了,你想想,我們要是走了,這個地方遲早還要生出妖物來,到時候……” “我管這個地方死活作甚?”季琦忽然要哭不哭的轉(zhuǎn)頭罵道,“你們那時候說走就走了,單留我一人在家里,我好不容易等到阿兄聯(lián)系我,硬是沒跟族長透風(fēng),巴巴的趕了來。不曾想一對外甥外甥女沉睡的沉睡丟的丟,我只道保住一個是一個。如今地精也鎮(zhèn)住了,青衣也回來了,結(jié)果阿兄又反悔不愿回去了!你們還不勸她,還助著他!” 蓋因季厘國的女子自出生到死亡,其一生都是為了族人而活,是故季厘國的男子素來都是讓著女子的。這會兒見季琦這般生氣,眾人頓時就有些訥訥的摸了摸鼻子不吱聲了。 季琦見他們不幫忙,臉上的神情更顯氣惱,未等她再開口,一直沒有出聲的方舟忽然沉了臉道:“阿郎呢?怎的不在這里?” 眾人聞言便齊齊伸手指著湖中地精身邊的那抹白色道:“那不是阿郎么?你方才站在地精身上半天,怎么沒認(rèn)出阿郎來?” 方舟一聽這話,登時黑了一張臉,他二話不說的反身跳上那正慢慢下沉的地精身上,抬手就去夠那件白衣。 眾人眼瞧著方舟一把就將那件白衣提了起來,透濕的白衣動蕩蕩的從空中飄過,底下竟是空無一人! 原以為那是溫玉的眾人皆是慌了,他們連忙撲到橋墩邊上叫道:“怎么回事?為何那妖怪都上來了,阿郎還沒上來?” 與此同時,方舟驚疑不定握緊了手里的銀絲白衫,接著不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他便將那白衫向外一甩,卻是躍身徑直朝著湖底跳去。 只聽見噗通一聲之后,方舟頓時就潛入了湖底。 “我們也下去找找吧!”其他的季厘國人見方舟下水了,也跟著接二連三的跳了下去。 這頭季琦驚得幾乎站不穩(wěn),待回神,她就直接指著黑三郎罵道:“你把溫玉怎么樣了?你是不是下了死手?” 青衣不自覺攥緊了黑三郎的衣袍,心里也是慌了一慌。 黑三郎先是嗤笑一聲,然后才不咸不淡道:“我可沒動他!他愛去哪就去哪,誰知道他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青衣不安的瞧了眼湖面,一眼就瞧見溫玉那件外衣正半浮半沉的在湖水里飄蕩不定。 她隱約覺得溫玉不可能那么簡單就死了,但瞧著這么久了也沒人浮上來,她便又有些不確定了。 倒是季父看起來還算鎮(zhèn)靜,任是季琦急的火星直冒,他也只是略皺了眉頭。 一時間再無任何人開口說話,除卻那些傀儡修橋的叮咚聲,就只有湖水涌動的潮音了。 站立不安的靜待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后,終于有幾個人頭從湖里冒了出來。 青衣略有些懸心的將那幾個抹臉喘氣的人一一瞧了過去,看來看去,還是不見溫玉的臉。 不遠處的季琦已是拉著季父一疊聲的要去找人,而湖里的那些人換夠了氣后又再度沉入湖底找人。 黑三郎見青衣面有憂色,想了想還是出聲安慰道:“你那阿兄,沒那么容易死的。” 青衣送氣之余,又有些糾結(jié)起來。果然還是血濃于水么?雖然平日里怕溫玉,但真想著對方有可能一命嗚呼的時候,她還是會有些難以釋懷。 正暗自嘆息之時,黑三郎又低聲道:“他上來了。” 青衣心一動,待她抬眼望向湖面之時,果然瞧見溫玉一臉慘白的浮在水面之上。 溫玉原就生的單薄,這會兒披頭散發(fā)的泡在水里,咋一眼看去,倒有些像厲鬼。但叫青衣奇怪的是,他明明就是被黑三郎破壞了計劃,并險些喪生于龍湖,怎么這會兒浮上來后,他竟是一臉笑意呢? 好生古怪! 那襲半浮半沉的銀絲暗紋白衫在水波的推動下,慢慢的飄到了溫玉的身前。全身皆泡在水里的溫玉伸手將那件外衫抓在手里,竟不是披到自己身上,而是用力往水下一拽。 緊跟著無數(shù)的鎖鏈嘩啦啦的從湖中飛射而出,連帶著一身透濕的溫玉一起,飛快的朝著橋墩飛來。 待到溫玉穩(wěn)穩(wěn)的在橋墩上站定之后,青衣這才發(fā)現(xiàn),溫玉懷里竟抱著一樣?xùn)|西。 那東西被他用自己的白色外衫一絲不漏的包住了,看起來約有五尺二寸,隱約有人的形態(tài)。他半摟半抱著那既像是人,又不像是人的東西慢慢走向了青衣。 青衣一臉茫然的看著溫玉小心又溫柔的抱著那東西,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然后他終于在她面前站定。 “來,青衣。”溫玉優(yōu)雅的微笑著,一雙眼眸就像是融化的琥珀一般散發(fā)出柔和的微光,看的青衣一陣愣神,然后恍惚中,她看著他淺色的雙唇張張合合的說道,“見過我們的母親。” 青衣簡直要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荒唐的話擊的懵了,她茫然不知所措的轉(zhuǎn)頭看了看季父,待瞧見季父神色平靜的點了點頭后,她便又救助般的回頭去看黑三郎。 黑三郎略皺了眉,顯然也是有些意外,但他想了想,還是松開了環(huán)抱住青衣的手。 “母親才生下你就撒手人寰了。”溫玉自顧自地輕聲道,“她死前抱著我笑道‘總算給你添了個meimei,以后娘娘不在,你要多護著她些”,我想說不要meimei了,只要娘娘就夠了,但母親卻來不及聽了……” “阿兄……”青衣喃喃的叫了一聲溫玉,腦子里一片空白,她瞧著溫玉面上那略顯哀傷的微笑,久違的心悸之感復(fù)又席卷而來。 “母親叫那兩條惡龍卷起的颶風(fēng)卷入了龍湖湖底,因了這地方邪氣太盛,湖底的魑魅魍魎一直拖著她的尸身不肯放手,所以我費盡心思也沒能將她帶出來。”隔著白衣,溫玉低下頭用臉頰輕輕的蹭了蹭懷里的尸身,然后他又緩緩抬頭對著青衣笑道,“幼時我總是將你掛在石欄桿上,希望你可以引走妖物,好讓母親的尸身浮上來,只是妖物著實太多,總是沒有成功。如今總算是將她從那個冷冰冰的可怕地方救出來了。來,青衣,和母親說說話吧!她還沒抱過你呢——” “我——”青衣不可置信的微微搖了搖頭,并不自覺向后退去。 她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快一下慢的跳的她喘不過氣來,她手腳冰冷,額角突突直跳,一片混亂的腦海里仿佛有什么東西蠢蠢欲動的要呼之欲出。 ☆、149| 5.20 “我——”她的背抵住了黑三郎,終于退無可退的她只能僵硬著身子,眼睜睜的看著溫玉抱著玉涼的尸身靠近她。 黑三郎待要將青衣帶走,但瞧著季父那隱含警告的目光,他又只能按捺住沖動,默默的守在青衣背后。 雖然心疼,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要青衣自己越過關(guān)卡才好。 “不要讓阿兄生氣。”溫玉俯頭湊近青衣,口中溫柔的低語道,“你總是這樣不乖,要是傷了母親的心,阿兄就要罰你了。你也不想被阿兄罰對不對?” “別這樣……”神思渙散的青衣微仰著頭,一張臉蒼白的幾乎透明起來,她答非所問的虛弱道,“阿兄,我好難受,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橋上,我害怕……” 溫玉低聲笑了笑,然后在青衣哀求的目光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不是總哭著要見娘娘么?”溫玉牽引著青衣的手,慢慢的放到了懷里的尸骨之上,“這就是娘娘,阿兄只是想讓你見見她而已,今日一別,恐再無相見之日了——” 當(dāng)碰觸到那濕漉漉的白衣之時,青衣只覺腦中猛然炸了開來。剎那間,她空白的過去復(fù)又一一浮現(xiàn)出來。 她記起了季父抱著她在院子里散步的場景,她記起了自己被掛在平安橋上哭的常景,她記起了溫玉滿身狼狽從龍湖里爬上來的場景,然后她還記起了,在溫玉從龍湖里爬上來,抱著她默默流淚的情景。 他一哭,她也跟著哭了,她抱著他的脖子哭著叫娘娘。 外面到處都是妖怪,他們兄妹兩個只能緊緊的抱在一起哭泣。 娘娘從一開始就沒有出現(xiàn)過,阿兄總是說娘娘有多好,但是她從未見到過,夜里想娘娘的時候,她就會摟著阿兄的脖子哭。 阿兄說過會帶她去見娘娘的,但是他試了那么久,從未成功過。 然后有一天,阿兄睡著了,一個奇怪的家伙跑進了阿兄的身體里,對她說,他也是阿兄,他也可以帶她去找娘娘。 再然后,她就被妖怪抓走了。 這么多年,她一點兒都不記得他們了,直到現(xiàn)在。 她摸著手下那濕漉漉的白衣,透過單薄的衣料,她感覺到了玉涼那微硬的頭顱,冰冷的,毫無生氣的尸骨。 “娘娘……”青衣輕聲叫了一聲,她閉著眼睛,將頭輕輕靠在玉涼的頭骨之上。 冰冷的,毫無生氣的娘娘,一想到她獨自在暗無天日的湖底躺了那么久,她的淚水便忍不住落了下來。 然后她忽然覺得頭下一空,整個人不由自己的就撲到了溫玉的懷里。 玉涼的尸骨連同那件白衣,在剎那間齊齊化作了齏粉,并被從湖面掠過來的夜風(fēng)悉數(shù)卷走了。 早已料到會如此的溫玉只是平靜的垂下眼簾,并默默地接住了青衣。 青衣趴在溫玉那溫暖又透濕的懷抱里,終于失聲痛哭起來。 她知道,她再見不得她那素未謀面的娘娘了。 黑三郎叫青衣傷心的哭聲弄得有些暴躁起來,忍耐許久之后,他終于忍無可忍的上前拉開溫玉的手,一把將青衣?lián)尰氐阶约旱膽牙铩?/br> “你已經(jīng)是我的新婦了,要哭也是在我懷里哭。”黑三郎滿含酸氣的霸道道,“再說你那阿兄小時候沒少欺負(fù)你,你干嘛還找他哭呢?” “你也欺負(fù)我……”青衣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訴道,“我叫爹爹打你——嗚嗚嗚——” “好了……我再不欺負(fù)你了。”黑三郎著實不忍心讓青衣繼續(xù)哭下去了,只得摟緊了青衣柔聲道,“再欺負(fù)你——我就變只小東西任由你欺負(fù)。” 青衣叫黑三郎這般胡攪蠻纏了一番,心頭那凝滯不散的哀傷竟有些褪去了。 被搶了人的溫玉曼斯條理的撩開的黏在臉頰上的濕發(fā),待他再抬眼微笑的時候,卻又是如平日一般無二了。 “我的計劃原是最妥當(dāng)不過了,若不是你半道兒插手,這個地方也不會變成這樣。”溫玉甚是優(yōu)雅的對著黑三郎笑道,“現(xiàn)在鬧成這樣,你若是不能想出個萬全的法子解決我們的后顧之憂,就還是按我的法子來如何?” “哼,你的法子?”黑三郎摟著青衣冷笑道,“我可沒興趣去做什么鎮(zhèn)地封印,再說了,若不是你打青衣的主意,我又豈會費心思逼你提前動手?” 眼瞧著青衣哭的抽噎不止,而黑三郎和溫玉一個皮笑rou不笑,一個笑臉藏刀,兩兩鋒芒盡顯的對峙起來,邊上的季父便不得不柔聲制止道:“平安橋就快修好了,溫玉,你同我來,說說你那不曾提前告知我的計劃。” 正從湖里爬上來的族人們一聽見季父那比平時更溫和數(shù)倍聲音,便齊齊露出個后怕的表情。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阿郎平日里那笑著下黑手的性格,雖不是全脫形于季父,但……少說也有兩分是從他身上學(xué)來的吧? 只是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大郎著實比阿郎更懂隱藏真性情。 溫玉自然也是知道他家爹爹是何許人物,他先前對季父紋絲不露,也是唯恐季父反對,如今事情敗露,季父怕是要和他秋后算賬了。 青衣總算哭夠之后,就抽噎著抬起頭來。 如今魑魅魍魎暫被消滅的干干凈凈了,地脈安穩(wěn),熔漿也陸續(xù)退回到地心之中,而那半透明的地精也如塊無害的浮冰一般,在龍湖里上下起伏不定。怎么瞧都是大勢已定的局面。 黑三郎笑瞇瞇的用手指幫青衣揩去臉頰上的淚痕,同時還不忘幸災(zāi)樂禍道:“你那好阿兄做的壞事不少,這會兒一股腦兒的倒出來了,你爹爹正替你教訓(xùn)他呢!” 青衣半信半疑的轉(zhuǎn)頭一看,就瞧見季父和溫玉遠遠的站在那才修葺好的橋頭之上。 因溫玉是背對著她們站在那里的,是故青衣并不能看到他是何表情,但單瞧著他那緊繃的肩膀,以及那挺得筆直的脊背,便可知他現(xiàn)在定然是不輕松的。 倒是季父,看起來并沒有生氣或者惱怒的樣子,只一味溫柔的笑著,與溫玉說話的時候,他還能分得出神來對著青衣遙遙一笑。 “爹爹哪有教訓(xùn)阿兄了?”青衣全然不信抬頭對著黑三郎嘀咕道,“我瞧著他和平時一樣,心平氣和的。” “論本事,你爹爹自然是不如你阿兄的。”黑三郎好整以暇的把玩著青衣的青絲笑道,“但論心思城府和氣度,一百個溫玉都不及你爹爹。” “你怎么這么清楚?”青衣狐疑道,“難道你會讀心術(shù)?” “哈哈哈,自然是我跟泰山大人長談過了。”黑三郎倒也不隱瞞的坦白道,“我要行事,自然是要泰山大人相助的,畢竟長留于此的人是他,等今日事一完,我便要帶你回去了。” 青衣聞言頓時一愣,自來到現(xiàn)在,她和季父接觸甚少,更遑論親近了,這會兒她才恢復(fù)記憶,就要與他們分離了嗎? 黑三郎見青衣似有戀戀不舍之意,心里便有些緊張。說到底,他雖然跟季父已經(jīng)商定了要帶青衣走,但倘若青衣不愿意,他那個泰山勢必也要翻臉取消協(xié)議。 “喂,他們對你那么壞,你被妖怪擄走了也不見他們出來找你,你阿兄還天天欺負(fù)你,利用你,你可不能原諒他們。”黑三郎連忙刻意將那對如出一轍的父子的不良行徑都提出來強調(diào)一番,好叫青衣對他們死心,“你想想看,要是你要跟他們在一起,他們肯定還要拿你做抓妖怪的誘餌的!” “噗~”青衣瞧著黑三郎急的臉都有些紅了,便忍不住笑道,“你別怕,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留下來的,你就這么擔(dān)心我離開你” 黑三郎猛然被戳中了心思,霎時就紅了臉,他別別扭扭的偏過頭去,鼓著臉頰半天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