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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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青衣屈服,阿郎臉上的怒氣一散,復又露出那優雅溫柔的微笑來。 書硯這一對雙生子審時度勢的沒有做聲,一時間帳篷里寂靜無聲。 正當書硯二人猶豫要不要繼續勸阿郎回到自己的身體的時候,帳篷入口處的那塊厚重門簾忽然被拉開了。 方舟低頭從外面鉆了進來,看著那對雙生書童,他一臉嚴肅的問道:“阿郎呢?” 未等那雙生子開口回答,那頭毛羽豐盈的雪鷹好整以暇的在方舟肩頭抖了抖羽翼,然后在青衣微訝的目光中,它用力拍動自己的羽翼,然后呼的一下飛過她的頭頂,徑直飛到了一架絹絲花鳥屏風的后面。 ☆、122|120.6.8 半透明的絹絲屏風后,有個綽綽約約的人影緩緩起身并抬起了一只手。 雪鷹馴服的在那只手臂上停了下來。 青衣和方舟瞧著那消瘦的剪影神色各異。相較于方舟略顯安心的神情,青衣則滿是難以置信。 她下意識轉眼瞥了一眼身邊的白衣人,瞧著雪鷹和方舟的反應,仿佛屏風后那個才是阿郎。可是白衣人一直都在以阿郎本人自居,而瞧著雙生子書童的態度,也對其的話供認不韙。 這么看來,卻是有兩個阿郎? 這是其一。 其二則是,方才白衣人表明自己是附身在別人的身體上,而回想當初阿郎一行人來客棧之時,那時的阿郎雖然時不時就被惡鬼附身,以至于對自己滿是敵意,但每當那惡鬼被驅逐之后,再出現的阿郎卻相當的溫和有禮,且仿佛并不認識自己,而自己也對他并無任何感覺。 之后他又換了個性格,現瞧那時的他的言行舉止,卻是和白衣人十分相似,想來是他本人。 但那時候他也不曾對自己表明身份啊!按說要帶自己走的話,為什么那時離開時不趁機帶走她,偏要等走了半月之久后只身去客棧將她擄走呢?這根本說不通啊! 最后最最叫她不解的是,為什么之前她見阿郎的時候全無反應,但白衣人一出現便她不由自主的心悸不安起來,難道是因為知道了他的存在的關系? 青衣對此著實有些難以理解。 就在青衣困惑之時,方舟卻是快步上前移開了屏風。屏風一去,半倚半躺在榻上的阿郎的身姿便顯露了出來。 他此時穿了一身冰絲交領素服,略顯單薄的中衣之下,竟沒有再穿其他衣裳。如今雖是仲春時節,但到底還有些涼氣,瞧著那裸%露在外的纖細脖頸和小臂,直叫人不自覺感覺有些寒冷。虧得小硯心細,特意給他披了一見卐字繡邊的雪色外衫,雖然因了他起身的動作有些下滑,但好歹能有些暖意。 阿郎將注意力從雪鷹身上轉移開來,仿佛許久未曾見方舟一般,他一臉懷舊的微笑道:“你可算追上我們了,沒了你,我打獵甚是無趣。書硯兩個長了副小娘子的心腸,只是看我屠一只兔子就一臉不忍的樣子,總是不及你來的干脆利落。” 方舟默默的替阿郎披好外衫,又細細的瞧了瞧他的臉色,見他面無血色,肌膚白的如冰雪一般,兼又披散著一頭長發,著實與康健二字沾不上邊,于是他就沉了一張臉訓道:“你每次一來,就要糟%蹋阿郎的身子,你可知我為了調養他的身體費了多少心思么?他本就生的病弱,日日咳嗽不斷,一月也只有幾日能下床走動,更兼他體質非同尋常,時常要被厲鬼冤魂附身,是故身體總好不了。這是主因。再就是每每我悉心調理好了他的身體之后,你便要跳出來折騰,以至于我前功盡棄——” “哎呀哎呀,我難得能出來一次,你就這般對我。”阿郎一抬手,任由雪鷹飛到屏風上蹲下,接著他優雅的換了個姿勢,十足慵懶的倚在榻上笑道,“不過你再心疼你那個病怏怏的主人也沒有用啦!” 方舟只當阿郎玩笑,并不往心里去,皺著眉再次幫阿郎拉好外衫之后,他低頭開始打開自己一直隨身來回來的包袱。 青衣已經是一片混亂了,她以為屏風后的阿郎是那個病弱的溫和的阿郎,因為白衣人還未回到自己身體,仍好好兒的站在邊上呢。不曾想那邊的阿郎一開口,性情舉止卻仿佛是離開客棧前會打獵叫她以為是白衣人的那個阿郎。 青衣再次瞥了一眼白衣人,見白衣人目光清明,面帶微笑,顯然好好兒的,未曾回到本體上去。如此看來,她之前的猜測有誤,竟是有三個阿郎么?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三個阿郎出現的時候,雙生子都尊其為主,仆從們也無甚異樣,到底哪個阿郎才是本人? 青衣抿著嘴百思不得其解,像是覺察到了青衣的困惑一般,白衣人先是輕笑一聲,然后才開口道:“原是很簡單的事情,你怎的想不明白?我記得幼時你還是挺聰明的,誰知在三途川客棧呆了幾年,你的聰明勁兒都不知去了哪里。” 青衣郁悶的咬緊牙,明智的沒有開口反駁。 反正黑三郎也日日嫌棄她笨拙什么的,現在就當白衣人的話是耳旁風,吹吹就過了。 青衣雖然忍得,白衣人卻不能忍,他伸手摸了摸青衣的頭,然后很是無奈的搖頭嘆氣一聲:“你自小就在我們的手心里嬌生慣養,除了狩獵的時候,少有受苦。這幾年在那客棧里辛苦勞作,想來是吃苦吃多了,就變得腦袋空空了。” 青衣原覺得白衣人笑里藏刀,現在看來,他還有些落井下石口不饒人的特質,著實叫人她生不出好感來。 這頭方舟從包袱里摸出了一個青瓷瓶來,然后當著眾人的面,他倒出一丸顏色暗紅的丸藥來送到阿郎跟前,神色嚴肅道:“我此行卻是去123言情縣的龍山寺弄來了新方子,已在旁人身上試過,十分有效,你快吃下去。” 阿郎微笑不語的盯著藥丸看了許久,然后才道:“真叫我傷心啊,方舟,我才出來一月不到你就要趕我出去,如今正主醒來了,我這一出去,不曉得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回來了。” 方舟聽他話中有話,不覺又把眉頭皺的更緊了。 白衣人甚是溫和微笑道:“你便是吃了,也不礙事,那123言情縣的龍山寺我幼時就去過了,里頭百種驅鬼符金丹盡數試遍,別說那般偏僻的寺廟,就是洛陽的白馬寺、杭州的靈隱寺、泉州的清凈寺,我們都已試遍,佛家的方子于我族無效。再者——” 白衣人忽然又轉頭對青衣笑道:“你還是在那里出生的呢,那里有座平安橋,橫貫龍湖、虺湖,當時正有二龍爭斗,母親受龍氣所傷,提早在橋上誕下了你,恰恰那日正是千年難得的好日子。你本就靈氣十足,更兼是至陰之體,龍乃至陽,于龍族而言,你滿身皆是誘龍的氣息,如此那兩條惡龍就被你所吸引,當下都罷戰堵在橋邊看你——” 青衣不期然從白衣人口中聽到自己出生的情況,一時有些出神。 白衣人見青衣聽得專注,便伸手摸了摸青衣的頭繼續道:“后來父親見機斬了它們,并用它們的血rou慰藉了全族的人。” 這樣的發展簡直叫人猝不及防,原本還有些感觸的青衣登時打了個寒顫。 阿郎優雅的一抬下巴,示意方舟去看青衣和白衣人的方向。 方舟面無表情的轉頭看了一下,尤其是白衣人,他更是從頭到腳的看了好幾遍。 “瞧見了嗎?那就是正主。”阿郎語氣輕柔的說道,“他回頭玩膩了人偶就會回到這個身體里來了,到時候別說我,就是那個病秧子也得讓步。” 方舟登時臉色一變,再看白衣人的眼神就有些鋒利起來。 白衣人似有所覺的回頭回以微笑。 青衣只覺白衣人笑得比黑臉的方舟更可怕些,兩人四目相對,壓抑的殺氣幾乎要一觸即發。 她下意識的后退一步,避開他們的視線,以免自己被牽連進去。 “書硯。”白衣人忽然輕聲道,“你們帶著青衣去另一間帳篷逛逛吧!” 小書和小硯對視一眼,然后脆聲應了一聲,便帶著青衣出去了。 慵懶的臥在榻上的阿郎見方舟和白衣人似有動手之意,想了想便從容的起身跟著青衣等人往外走。 誰知臨到白衣人身邊時,白衣人目不斜視的伸臂一攔,卻是擋住了他的去路。 “我又不會對她怎樣。”阿郎微笑道,“我既用這個身體,你的小妹自然也是我的小妹,自家小妹。我還是很疼愛的。” “你與我最為相似。”白衣人也微笑道,“正是因為相似,我更不放心你。” 阿郎嘴角的笑意頓時一滯,只是眨眼后又恢復如常。 聽見對話的青衣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那兩個笑容如出一轍的阿郎一眼,那種笑容底下,只怕滿是殺意吧? 帳篷門口那厚重的門簾被小書重新關閉,在雙生書童的帶領下,青衣彎腰進入一步之遙的另一個帳篷中。 一進帳篷,就有一股濃烈刺鼻的血腥氣撲鼻而來。青衣下意識捂住口鼻,只覺那血氣較之客棧今早的修羅場景還要濃厚,聞著直叫人腹中翻涌不止。 勉強按下那翻涌的惡心感之后,她抬頭向內一看,這一看之下,卻是大吃一驚。 只見帳篷里到處都是高架的欄桿,上面密密麻麻的懸掛了無數繩索。順著繩索再往下看,就看到許多半死不活的野獸,它們皆都是被倒掛在欄桿之下,咽喉的部位已經被人用利刀割破,而那些噴涌而出的濃稠鮮血則是盡數都流到了地上的瓦盆之中。 這場景何其眼熟,青衣訝異的微張開嘴,她伸手指著那些被放干血液的野獸,雙唇張合幾下,卻是說不出話來。 “這里是做人偶的地方。”小書解釋道,“因為做人偶總要用血,所以要弄這么些野獸用來供血。做人偶挺可怕的,我和小硯平時都不來這里。你隨便看看我們就出去吧!” “……等等……”青衣艱澀的開口道,“我需要確認一下。” ☆、123|120.6.8 說罷不等小書阻止,她便放輕腳步,悄悄的往前走去。 越靠近,血氣越重。青衣膽戰心驚的從成排的野獸前探頭朝帳篷深處望去。 散落一地的肢體之中,赫然蹲著兩個眼熟的人影。他們皆都穿著同花色的藏青色深衣,頭上如出一轍的包了一塊蝙蝠紋頭巾,當那老漢俯頭全神貫注的為一具無頭尸體縫上頭顱之時,邊上的老婆婆便摸出一只細口漏斗,只等著為人偶灌血了。 只一眼,青衣就認出那對老夫婦正是之前倉促結賬悄然消失的老夫婦。 半透明的命線縫合皮rou的時候發出嘶嘶的細碎聲響,老漢臉色發青,眼眶下是濃重的黑影,想來是命線抽多了,已經時日不多了。 待到老漢將那人偶縫合完畢,邊上的老婆婆便馬上接手,在人偶的脖頸開了一個洞之后,她就開始往人偶體內注入野獸的血了。 濃稠的血漿被咕嘟咕嘟的灌了進去,那些血,就像是生命的源泉,隨著血液的注入,原本死氣沉沉的人偶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青衣險些沒驚叫出聲來,虧得她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強自鎮定下來之后,她適可而止的縮回頭,再不敢多耽擱,連忙悄無聲息的走開了。 “既害怕為何又要去看?”小硯見回來的青衣臉色煞白,還道她是被嚇住了,只得又出聲安慰道,“其實也沒什么,你只當他們在做木偶就好了。阿郎看上了他們的手藝,特意將他們收服好為他做人偶。有了人偶,回頭弄藥引卻是容易多了。” “什么藥引?”青衣悄聲問道,“還是治邪病的?” “嗯。”小硯輕輕點了點,然后他掀開門簾,恭敬道,“現在讓我們送你去用飯吧,現在已是哺食的時候了。” 青衣遲疑的回頭看了那些被放干了鮮血的野獸一眼,然后就跟著雙生書童一道回去了。 一入帳篷,青衣就看見白衣人正背著手站在屏風前觀賞屏風,而阿郎則在方舟的服侍下假寐。原本暗潮洶涌的帳篷里此刻一片平和。 忠實的仆人們訓練有素的將三張食案抬了進來,一張擺在軟榻前,另兩張相對著擺在帳篷的正中間。 描金的食案上栩栩如生的繪制了一只金羽鸞鳥,與之匹配的圓凳卻繪了一只藍羽孔雀,看起來華麗的過分了。 青衣被仆從們服侍著在正中央的食案前坐下,在她背后,慵懶的半躺在軟榻上的阿郎也起身在食案前坐定。 無數仆從如流水般的進進出出,為他們端來了種種烹制好的飯食美酒。 青衣默默的盯著自己面前這張食案看了許久,直到仆從們恭敬有禮的將兩盅湯品分別擺在了她和對面的食案上面,她這才收斂心神,神情清冷的看著他們繼續將其他肴饌依次擺了上來。 小火烹制多時的燉rou,重料燒烤的嫩rou炙,鮮嫩通透的生魚片,以及裹了雞蛋和面粉入油炸透的rou丸,樣樣不同,色*色精致,盡數都擺在了青衣的面前。 無需白衣人吩咐,較雙生弟弟更為沉穩的小硯恭敬的待命于青衣身邊,并為青衣遞上了一雙青木筷子。 青衣何曾被人這般恭敬的伺候過,一時頗有些不自在。 小硯見她舉止略有些僵硬,舉著筷子在那些食碟上方來回徘徊,半天下不了筷,于是他便體貼的將那碟嫩rou炙輕輕挪到青衣手下道:“這道燉rou,乃是阿郎今早剛獵來的獵物身上最為肥嫩的一塊rou皮,連續文火燉煮了三個時辰才成的,小娘子身嬌,吃些燉rou也好克化。” 青衣神色微訝的看了小硯一眼,然后夾了一筷子燉rou品嘗起來。 燉rou入口即化,比自己以往吃到的最嫩的rou還要柔軟。青衣緩緩將口中的燉rou咽下,再伸筷的時候,便隨意多了。 白衣人看了許久的屏風,待青衣進食片刻之后,他這才姿態優雅的在青衣對面的食案前坐定。 正吃飯的青衣冷不丁瞧見白衣人用那種溫柔寵溺的目光盯著自己不放,正要下咽的rou頓時就卡在了喉嚨里,上不上下不上堵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侍立在側的小硯見青衣神色痛苦,想來是不小心噎住了,于是他馬上將那白瓷盅揭了蓋子送到了青衣手邊。 青衣正難受,當下想也不想的就仰脖一氣兒灌了下去。 誰知那股子堵塞之意一散,便有一股子極其腥膻的味道從腹中直往上沖了出來。 青衣唔了一聲,忙低頭捂住了嘴干嘔了兩聲。 小硯察言觀色的遞上來一塊半濕的白帕,見青衣神色微緩之后,又極為周到的送上來一塊水靈靈的白瓜瓤。 青衣沒有去接那白瓜瓤,卻是驚疑不定的反身去瞧那白瓷盅內的殘夜。 潔白無暇的瓷盅里猶掛著幾滴暗紅微粘的液體,對著燈光一照,怎么看都像是血。再湊近仔細一聞,雖摻了些別的什么東西,但那股子血氣卻是遮掩不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