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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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們可是要叫酒水?”自覺方才太過失態的青衣馬上緊繃面皮,佯裝了一副冰冷鎮靜的對著妖怪們說道,“抑或是酒菜?” 眾妖們聞言紛紛搖了搖頭,又齊刷刷的回轉過身去了。 雖然無人提起剛才發生的事情,但是回轉過神來的青衣卻是有些草木皆兵的慌張起來。最后她咬了咬牙再不肯繼續呆在大堂里,直接拔腿就往客棧外頭走去。 客棧外依舊是滿地冰雪,青衣甫一揭開毛氈簾子,遠遠就瞧見身披著黑色大斗篷的枯木大師明晃晃的待在河邊的柳樹下,正俯身伸出一只手,就那么比比劃劃的在河邊忙個不停。 青衣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朝著枯木走了過去。 嘩啦啦的水花聲不斷的從枯木所在的地方傳了過來,伴隨著利器刮擦冰面的細碎聲響,青衣隱約聽見了一些類似嬰兒啼哭聲一般的叫聲。 “大師,你在做什么——” 走到枯木邊上的青衣剛開口問了一句,緊跟著就被自己眼前看見的場景驚得噤了聲。 只見枯木大師俯身站在那里,面帶微笑,一腳死死的踏住一條將近四尺大小的大魚,右手上則拿了把鋒利無比的柳葉刀,正一下下熟稔無比的將那魚身上的魚rou按部位割開魚皮并分塊切下來。 那大魚尚未死絕,布滿雪白細鱗的肥圓的魚尾的尚有半截還浸在河水里,枯木每在魚身上劃上一刀,那泡在水里的尾鰭就猛地動彈一下,寬大的半透明尾鰭用力拍打出水花來。 那魚尾看著太過眼熟,青衣忍不住忐忑不安的順著魚尾向上看去,又見那魚的上半部分就如同一個瘦小的人一般,正背對著天空被枯木大師踩在雪地上。 它原本極長的兩條上肢已被斬斷,就那么歪斜的丟在邊上的雪里頭。 從它身上以及上肢斷口處流出的血液浸染了怪魚身下的那片冰雪,入目就是一大片暗紅色,那紅色因了冰雪的晶瑩,在日光下倒顯得有些通透起來。 有了那一片血跡做對比,于是在青衣看來,怪魚那頭鮮艷的紅發也就變得沒有那么突兀了。 青衣暗想著枯木大師之前肯定對這怪魚做了什么,因為她見那大魚雖然正在被活生生的割rou,但它掙扎的動靜卻十分的微弱,除了那不時抽搐幾下的大魚尾外,它僅剩的反應就是那一陣陣極小聲的類似嬰兒啼哭聲一般的慘叫聲。 那聲音遠遠聽著倒不顯寒磣,待到此時靠近,再聽就有些凄厲起來了。 青衣被那叫聲弄得心口直跳,頗有些不忍再看的偏過頭去了。 “啊,青衣你來了啊!”枯木發現青衣過來了,便停下手直起身子,對著青衣微笑道,“可巧我剛抓到了一只白魚,正準備收拾干凈了給你們送去呢!” “白魚?”青衣詫異的回頭瞥了那怪魚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大師你不是說,那百年難得白魚與黑魚有些相似么?怎么這只……看起來就跟半個人似得?” “哈哈哈——半個人?”枯木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霎時間就笑得前俯后仰起來,待到她抖著身子笑了個夠,這才止住笑意俯下身去,揪住那一叢茂密的紅發將那怪魚的頭拽了起來,然后回頭對著青衣示意道,“你先看過它長得什么模樣,再細想想它是否有地方像人。” 青衣略猶豫了下,然后忐忑不安的略低了頭去瞧那顆頭。 咋一眼看去,那顆腦袋確實有張類似凡人的臉,也有眼鼻口,只是青衣再看一眼,就發現那張臉像猿猴一般明顯外凸,兼又兩眼內凹,口部寬闊,微微張開的大嘴里有著像食rou類大魚一樣尖利細密的兩排牙齒。 果真與凡人并無多大相似之處。 原本那魚的眼睛是緊閉著的。 不知是那魚還留有兩分生氣,會時不時的清醒過來;還是覺察到了青衣的視線,想要求救,就在青衣細細打量它的臉的時候,它忽然睜開了眼睛。 一聲尖利的哭聲猛然在腦海中炸了開來。 青衣腦中霎時一片空白,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齊齊往心頭涌去,一時間心口撲通撲通直跳個不停。 “青衣——青衣——回神——” 枯木大師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在耳邊響個不停,青衣一個激靈,終于回過神來了。 再看那張古怪的臉,就見那深深的眼窩里瞪著一*白色的眼珠子,看起來就像是死魚眼一樣,毫無生機。 它已經徹底死了。 青衣驚魂未定的抬頭去看枯木,就見枯木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道:“你可還好?臉色看起來很糟糕的樣子……” 青衣舒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說自己無事,卻感覺自己的胃部忽然劇烈的抽了抽,一陣嘹亮的咕咕聲從她的肚子里傳了出來。 隨后一種極其強烈,幾乎到達了難以忍受的地步的饑餓感席卷而來。 青衣忍不住彎腰抱住自己的肚子,饑餓和胃部絞痛的感覺讓她當下就眼冒金星,心慌氣短起來。 她還感覺到自己的口中流出了大量的涎水,盡管她及時反應過來,并努力壓制涎水的流出,泛濫的涎水還是迅速充盈了她整張嘴。 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魚——魚——魚——我要吃魚—— 有個聲音在心底里不斷叫著。 “魚——我要吃魚——”青衣有些痛苦的轉頭盯著那被枯木切得支離破碎的白魚,無意識的低聲叫道,“好餓啊——” 話音未落,她身形一動,頓時就直接朝著那白魚撲了過去。 “等等……”見狀不妙的枯木迅速抓住了青衣,并下死勁兒的將不斷撲騰的青衣緊緊困在自己的懷里,同時口里不停安撫道,“別急別急,馬上就給你吃魚,所以不要急——” 被詭異的食欲支配了的青衣奮力掙扎了片刻,卻始終無法掙脫枯木的懷抱,時間一久,她一屆凡人之軀,自然就有些力竭了,最后終于慢慢的安分了下來。 枯木發覺青衣不再胡亂掙動后,這才小心的松開困住青衣的手臂。 青衣早已餓的頭昏眼花,霎時兩腿一軟,就要跌倒在雪地上去。虧得枯木眼疾手快,及時出手扶著她在柳樹下坐下了。 枯木見青衣倚靠著柳樹神情恍惚,還在那里喃喃自語的叫著餓,便皺了皺眉,想了想就走到河邊彎下腰,一下就從河水里提出一網兜小魚來。 那小兜魚提出來后,她也不著急遞給青衣,而是摸出了柳葉小刀細細的將那些魚一條條的刮鱗去骨,然后在河水里洗滌干凈,再仔細的片成極薄的生魚片,最后才一片片的魚rou送到青衣嘴邊,喂著她吃下去了。 青衣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中渴急了的旅人一般,氣也不喘一下的一氣兒將枯木送到她嘴邊的生魚片吸進肚子里去了。 待到那一網兜的小魚被她盡數吃干凈了,她這才朦朦朧朧的回轉過心神來。 “青衣,你可認得我是誰?” 青衣虛弱的張開眼,看見枯木正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 “大師……”青衣費力的扯了扯嘴角,無力的低聲應道。 “太好了,你可算是恢復過來了。”枯木見青衣認得自己,那張艷麗的臉頓時又露出安心的笑容來,她像是松了一口氣,然后慚愧道,“枉費老尼自稱是最懂魚的人,卻連你何時中了人魚毒都不知道,真是羞愧萬分啊……” ☆、第55章 人魚不哭5 青衣背靠著柳樹,有些吃力的喘息著。才剛清醒過來,她就感覺自己的胃袋似乎裝滿了魚rou,就那么沉甸甸的直往下墜,讓她感覺十分的難受。 一*細密的鈍痛感由胃部擴散開來,讓她忍不住微微俯下身抱住自己的肚子,同時虛弱的叫道:“我這是怎么了,啊——好疼——” “還是那么難受么?”枯木見青衣雖疼的面色慘白,額角也隱約有青筋浮起,但并非是完全無法忍耐的模樣,頓時心下稍安,然后她偏頭若有所思的盯著那條被自己切割的支離破碎的白色大魚皺了皺眉。 那怪魚體內的血似乎早就在枯木斬斷它前肢的時候一氣兒流干了,是故它魚尾上的那些被切開的魚rou都呈現出淡淡的粉白色,它瞪大了乳白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確實是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這樣的魚rou可不行啊……”枯木神情麻木的喃喃自語道,“白魚rou,還是要鮮活的才好……” 說話間,她就伸手從自己的斗篷底下摸出了一只烏木匣子,撫摸兩下后轉身徑直向著河邊走去,邊走邊回頭對青衣道:“你再忍耐片刻,我這就為你弄藥來。” 青衣疼的狠了,只覺有些惡心起來,但是那種惡心的感覺就像是窩在心里,雖然難受的緊,卻死活發散不出來,弄得她越發的痛苦起來。 只是聽到枯木要她再忍耐一會兒,她還是強忍了鈍痛和惡心的感覺,對著枯木輕輕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枯木在河邊做了什么,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原本還算平靜的河面忽然泛起了無數的漣漪。 仿佛有許多體型龐大的魚從河底爭先恐后的游了上來,一時間河水被翻攪的嘩啦啦直響。 青衣閉著眼睛坐在樹下,昏昏沉沉間,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尖利凄慘的嬰兒啼哭聲。 這聲音太過慘烈,驚得青衣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并猛地睜開眼睛向慘叫聲來處望去。 慘叫聲是從河邊傳過來的,但是坐在樹下的青衣這一眼望去,卻只堪堪看見了一個半蹲的黑色人影。 青衣見那個人披了一件極大的黑色斗篷,背對著自己蹲在河邊不知道在做什么。 那背影看著十分眼熟,頭腦昏沉的青衣先是呆愣一下,隨即便認出那人就是枯木大師。 還不等她猜測枯木蹲在河邊的原因,那邊枯木的背略動了動,然后就直起身子回轉過來了。 青衣霎時睜大了眼睛,有些反應不能的盯著枯木的臉轉不開眼。 只見枯木的左臉出濺有一小片紅色的血跡,當她走近青衣的時候,青衣甚至能清晰的看見,有幾滴暗紅色的血珠正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流淌而下,最后落在了雪地上,變做個黑紅的血點。 與青衣正好瞧了個對眼的枯木當即就露出了一個艷麗的微笑,只是配上那半臉的血跡,反倒使得她顯得更為妖異可怕。 她三兩步走到青衣跟前,伸手右手,將自己手里托著的那一塊瑩白如脂的魚rou遞給青衣看,笑道:“這便是能解你身上人魚毒的藥了。” 說著她就用柳葉小刀從那塊魚rou上片下一小片魚rou來。 那片魚rou在陽光下顯得有些透明,并散發出鮮rou特有的油脂飽滿的柔和微光。 但這片魚rou卻并沒有被送到青衣面前來,枯木只是將魚rou舉起來略映照了一下日光,然后就一轉手將那魚rou塞進了自己的嘴里去了。 “嗯——魚rou甘甜,汁水飽滿——”枯木認真的將那魚片細細咀嚼一遍,而后喟嘆道,“百年過去,白魚的風味仍是紋絲未變,依舊是如此甘美……” 青衣捂住胃一臉錯愕的看著枯木極為仔細緩慢的將那片生魚片反復咀嚼,直到嚼爛后方才咽了下去。 她閉眼獨自沉浸在那魚rou的鮮美中,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啊,老尼真是忘形了——”回過神來的枯木對青衣抱歉的笑了笑,然后又片了一片生魚片送到青衣嘴邊道,“快吃了吧,這魚rou便是那人魚毒的解藥。” 青衣聞言略遲疑片刻,她飛快的掃視過枯木的帶血的臉頰,忍住惡心和鈍痛小聲問道:“這魚rou莫不是方才那只白魚身上取下來的……” “當然不是。”枯木笑著解釋道,“想要解人魚毒,自然是要去鮮活的白魚rou做解藥,前頭那只白魚不等老尼料理完就咽了氣,那魚rou便當不得解藥了,所以老尼又去另抓了一只。” 像是附和枯木的話一般,河邊傳來了一陣尾鰭拍打水花的聲音。 那魚還活著? 想到那魚的可怕模樣,青衣心里就有些膈應。本不欲張口,只是腹中一陣陣的疼痛惡心,實在折磨的緊。再想起方才枯木自個兒就先吃了一片,想來也無甚問題,于是她便咬牙忍住那點子抗拒,當下就乖乖張嘴咬住了那片魚片。 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味瞬間從舌尖滑向了舌根,那魚rou入口就如雪花般融化開來。只需用牙齒將那細嫩無比的魚rou輕輕一咬,一泡鮮美至極的甘甜rou汁就嘩的一下淌了出來,然后又順著喉嚨慢慢流進了自己的胃。 青衣幾乎是一口氣就將那魚rou咽了下去,然后未等她露出愉悅的笑容來,那塊進了肚子的魚rou卻像是有生命一般在胃里彈跳起來。 青衣臉上的表情頓時一滯,只覺腹中翻涌不止,一波強烈的嘔吐*瞬間從胃部涌上了喉嚨口。 她來不及捂嘴,當下就偏頭對著雪地哇哇的吐了起來。 一口一口的穢物不斷的被青衣吐了出來,直到她將今日吃的東西完全都吐干凈了,那種作嘔的感覺才慢慢消失了。 “現在感覺可好了?”枯木瞧著青衣吐干凈了,便上前扶著青衣笑道,“吐干凈了就好了,你方才卻是吃多撐壞了才疼的,那毒就是這樣,會讓人不斷地想要吃魚,若由著你吃下去,非把你的肚子撐破了不可。” 青衣吐了半天,現在腹中空空,胃倒是不疼了,喉嚨卻火辣辣的疼了起來。聞言她掩嘴咳嗽幾聲,沙啞著聲音道:“多謝大師——咳咳咳——” 枯木伸出左手扶住青衣,卻是搖了搖頭答道:“無需道謝,正好老尼想要請你幫一個忙——” “嘿嘿,這魚rou你們還吃嗎?”高師傅那洪亮的聲音忽然從邊上冒了出來,接著枯木覺得手上一輕,一回頭就見高胖的高師傅正抓著那塊魚rou大嚼特嚼起來,邊吃邊嘟囔道,“嗯嗯嗯,真好吃,這么好吃怎么都吃不夠……” 青衣見狀大吃一驚,像是想到什么,她急忙開口問道:“咳咳——高師傅,廚房不是還有半條大魚尾沒有料理嗎?難道你已經全吃光了?那我放在灶臺上的那碗魚丸呢?也被你吃掉了嗎?” “魚rou——我已經吃了——”高師傅狼吞虎咽的將那塊魚rou啃完,末了舔了舔手指一臉不高興的答道,“魚丸我才剛伸手準備拿,就被進廚房的黑三郎看見,直接搶去一口氣吞了!那家伙也太小氣了些,我不過是想要吃一個而已,他連一個都不肯留給我,全自己吃了!” 青衣頓時沉默了。而枯木卻是露出個古怪的神情來,仿佛自言自語般道:“真是想不到……他竟然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