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節
“俺娘進山被竹子扎傷了,需要止血藥,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做什么都行。” 一個十來歲的小子如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沖了過來,這里求工的人太多,他年紀小,一時半會沒人看中他。 眼下有了機會,千萬不能錯過,這些人穿得都是細棉布或者綢緞衣衫,肯定是大戶人家的有錢人。 “喏,給你。” 莫顏丟給小子個小瓷瓶,止血藥她隨身佩戴,不求這人能幫著她做什么。 “您是外鄉來的吧,也要進山嗎?” 小子小心翼翼地從兜里掏出一個帶補丁的荷包,裝好藥瓶,“等俺把藥送回家,就帶你們進山。” 山里有野獸,早晚都彌漫著霧氣,無法辨別方向,除非是山腳下經常進山的人家。 “好。” 莫顏一口答應下來,她看到萬俟玉翎沉思的眼神,想到一個問題。 大越的鐵礦全部為公有,律法上標明,民間禁止私自開采礦產。下丘的山里有鐵礦,此事定然是小部分人知道。 其中有為了牟取暴利的商戶置大越律法不顧,找到下丘這里。 當時在鋪子采買,莫顏就察覺出哪里古怪,民間以物易物,那么這些高價的貨品賣給誰呢? 存在即合理,布莊的掌柜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賺銀子,那是基于成本過高的基礎上,如果賣的好,一樣賺錢。 “俺們家就在前面不遠,你們要不相信,就跟著俺回家。” 機靈小子很著急,在前面跑,一行人在后面跟隨,萬俟玉翎看著遠處大山的方向,神色微冷。 小子所說的不遠,眾人走了約莫一個時辰,連一向體力不錯的莫顏都喘著粗氣,后悔沒坐馬車出行。 這是一個寧靜的村落,在大山腳下,房屋多半為二層的小竹樓,門口的籬笆種著花花草草。 村民看到有陌生人進來,神色戒備。 他們村子的山上有鐵礦,那個地方村里人幾乎都知道,曾經有外鄉人來過這里,用銀錢收買了其中一個村民。 村里人帶著外鄉人找到鐵礦地,卻陳尸在山中,等被發現的時候,早已剩下一具尸骨。 人死的不明不白,村民們憤怒地要去衙門報官,而外鄉人則陰險地笑道,“大越禁止民間采礦,若是老子進了衙門,你們都要蹲號子!” 村民們沉默了,他們不知道有這項刑罰,派出人到縣衙門和官差打聽,才知道是真的。 后來外鄉人沒得意多久,被山中的毒蛇咬死,此后就再也沒人打擾他們的平靜。 村里人誰也不肯提采礦這個話題,一直到今日,又有外人進來。 ☆、第031章 除族 鮑知縣派來人手的時候,張舉還在為保護貞cao做奮斗,他都和胡老爺說過一百二十遍了,對女色沒興趣。 “別蒙老爺我,人都有所求,你不愛美色,難道喜歡清秀的小廝?” 胡老爺摸摸胡子哈哈大笑,擠眉弄眼,一副曖昧的神色。 有錢的大戶人家,女色玩遍了,早已厭倦,更喜歡猥褻男童,他就是靠著特殊的門路,才踏上京都的一條線,現在不靠禮州曾知府,他的生意同樣風生水起。 胡老爺是喜歡鉆營之人,府上專門養了一批美人和男童,每次談生意,根據對方的喜好帶在身邊幾個,滿足不同伙伴的需求。 “沒興趣。” 張舉眉心跳了跳,有他這么倒霉的人嗎?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胡老爺是想抓皇后娘娘,而他無緣無故地成了炮灰。 本想對著暗衛呼救,張舉想,胡老爺作威作福有恃無恐,他在京都的靠山是誰? 留下說不定能打探,況且皇后娘娘也不會睜眼看著他受折磨,所以張舉估計自己暫時還是安全的。 “你這人怎么回事?不愛女色,不要小廝,難道是看上了老爺我?” 獐頭鼠目的胡老爺倒退幾步,二人同樣三十來歲,張舉比他顯得年輕些,一張圓臉比原來清瘦,看著很無害而討喜。 “噗……” 張舉一口茶全部噴出,一個趔趄從椅子上摔下,抽動嘴角,半晌沒說出話。 老天,胡老爺是哪個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奇葩,到底有沒有腦子? “府上剛辦喪事,胡家就這么一顆獨苗,絕不能有閃失,不然我怎么對得起胡家的列祖列宗?” 胡老爺軟硬兼施,張舉就是不透露一行人的來路,抵擋任何當糖衣炮彈的進攻,無奈之下,胡老爺使用苦rou計。 “嗚嗚,胡家家大業大,百年之后,偌大的家業誰來繼承?” 胡老爺彎下腰,瘦小的身子不住地顫抖,本來是裝裝而已,他太入戲,說到情動之處,雙肩抖動,失聲痛哭。 “充公不是更好。” 張舉心中嘀咕,胡家惡事沒少做,十幾萬兩銀子的身家,若是能用在賑災或百姓身上,國庫就少支出一大筆銀子。 胡老爺沒有搭理張舉,正沉浸在悲痛中,胡百靈的死讓他痛惜,更多的是失望,他怎么養了這個蠢貨! 楚秋月原來的身份再高,都是曾經,現下不過是個低賤的丫鬟,只要百靈嫁到曾家,怎么拿捏還不是她說的算。 偏偏非用最下作的手段,漏洞百出,被嫉妒沖昏了頭腦,胡老爺思來想去,最后心里有點懷疑。 以前胡百靈雖然嬌蠻,卻沒那么陰狠,都是他娶了續弦過后,才逐漸地發生變化。 為胡家生意,胡老爺常年在外奔波,也是一個沒看住,胡百靈就被后上位的胡夫人養歪了。 眼下胡夫人正懷著身孕,胡老爺不好收拾她,等她生下兒子,再決定如何處置。 天下著小雨,冷風順著窗口的縫隙鉆入內室,天剛破曉,又有兩個身著暴露的女子進入到內室中服侍張舉。 胡老爺對張舉拒絕美色上很執著,一定要送到對方滿意為止。 官差趕到的時候,張舉冒著雨在院中和艷麗女子玩捉迷藏,實際上是他跑,那兩個女子前后夾擊。 院墻太高,周圍有胡府的侍衛,個個人高馬大,彪悍無比,張舉審時度勢,沒有進行多余的掙扎,他跑不出去。 墨米分擊鼓鳴冤,鮑知縣審理此案,派人把胡老爺帶到衙門調查。 本不是大事,雙方扯皮,胡老爺不承認拘禁,他口口聲聲咬定是客氣地請人回來的。 張舉在上丘等候審理此案,而莫顏一行人正在下丘的一個小村子里。 回家送藥并且答應帶人進山的小子叫章天,家住下丘縣章家村,村里都是祖輩在此的人家,他們對外來者非常排斥。 章天的娘大腿處有很深的傷口,血rou模糊,好在沒傷到動脈上,不然兇多吉少。 “不能直接上藥,必須先清洗傷口,內里有竹子的倒刺,得剔除干凈再說。” 傷口在婦人比較私密的部位,莫顏一人進到內室中,吩咐章天燒熱水。 竹屋里不潮,布置很簡單,角落里放著竹床,內室很空曠,前后都開了角門,方便出行。 “姑娘,聽老婦人一句,不要進山,山里兇險,可不只有猛獸……” 章天的娘面色柔和,歲月在眼角周圍爬上了細紋,失血過多,讓她的嘴唇發白,看起來很是虛弱,她輕輕地咳嗽兩聲,重復道,“不要去……” 姑娘?莫顏忽然想起,在路上她的盤發突然散了,她索性就把頭發放下來,披散到腦后。 墨紫能把簡單的食材烹制得美味,梳頭卻是一竅不通,只比莫顏本人好上些許。 “大娘,先要給你挑上面的竹刺,可能有點疼。” 很快,章天送來水,莫顏先是在傷口擦洗一遍,去除泥土,又在隨身的荷包取出尖尖的小鑷子。 章大娘是天不亮上山采野菜的時候滑下來的,傷口被雨水泡過,若是不及時處理,有感染的可能。 “咱們都是外鄉人,來下丘還真的不太習慣。” 莫顏見章大娘額角淌汗,遞給她一個帕子,不著痕跡地打探村里和縣上的情況。 “姑娘,你是善心人,若沒有重要的事,還是早點離開吧。” 章大娘嘆息一聲,因為鑷子在傷口處攪動,而疼的咬牙,她用莫顏遞過來的帕子抹了把汗,感激道,“村里對外鄉人很排斥,還是因為……” 傷口剛剛處理好,莫顏用溫水凈手,小心地幫助章大娘上藥,但是這個家里太窮,連一塊細棉布的衣衫都沒有。 莫顏手里有一匹剛買來的粗布,上面的紋理太粗糙,容易劃破傷口。 “就用這個吧。” 想到此,她抬起手臂,擼著袖子,露出純白色柔軟的里衣,撕下去好大一塊。 “姑娘……” 章大娘流著眼淚,非親非故的,即使對方有目的而來,能不遺余力地幫助她,她還是非常感動。 章天從小就沒了爹爹,他爹也是在山里失蹤,兩年后村里人找到白骨,白骨旁邊有一個帶著銅錢的絡子。 后來又發生很多事,村里人心照不宣,誰也不去深山里,日子就這么平平淡淡的過著,章家村幾乎與世隔絕。 “娘,娘,不好了!” 章天在樓下,焦急地大喊一聲,“村長帶著人過來了!” 小雨霏霏,在山腳下的小村落,空氣中雜糅泥土和竹子的香氣,一棟棟小竹樓坐落在雨中,格外雅致。 遠處一撥人,人人兇神惡煞,手中提著砍刀,木棒等,邁著大步而來,眼瞅著就到了章家門前。 “姑娘,你們在后門出去,趕緊走,等過了風頭,我讓章天去找你們!” 章大娘倒抽一口冷氣,顧不得太多,推著莫顏,“快走,這些人不講人情,真的會殺人!” 說完,淚流滿面,她顧不得傷口的疼痛,打開后面的房門。 可惜,一切已經晚了,來者比想象的更快,幾十個壯漢,前后包圍章家的小竹樓。 “村長,這是咋回事?” 章天皺眉,村里有規定,不準帶外鄉人回來,但是今兒事情有巧合,如果他不出去找人,他娘怎么辦? 這些人都自私,只顧著自己的利益,從不管別人的死活。 當年他爹爹為村里人去打獵,在山里再沒回來,那會兒他還小,只有他娘一個人做工,有誰說幫襯一把,管管他們孤兒寡母了? 章天印象里,他拿著自家的幾捧菜到村長家換一個雞蛋,村長娘子把菜丟了出來,破口大罵,“窮酸伢子還想占老娘的便宜?一把破菜,誰家缺?都要爛到后院了!” 爹一失蹤,娘一度精神恍惚,小小的他只知道雞蛋能調理身子,特地送了后院最水靈的菜,每一根他都洗好,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