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老伯,我們可以定制一個河燈嗎?” 莫顏的話,打斷了專心作畫的老人,他點了點頭,“但是,你們必須有圖樣。” “能先給我們做嗎?” 莫顏指著身后那些沒有作畫的空白燈籠,又指了指自己這一籃子的玫瑰花,“我就想要這個花樣的燈籠。” “半個時辰,一百文。” 制定燈籠的價格要高一些,老伯手腳麻利地調(diào)好顏色,在燈籠上畫著玫瑰花,每一個花瓣的暗影特地加重顏色,層層分明。 民間的匠人,有深厚的藝術(shù)底蘊,不到半個時辰就完成了燈籠。 內(nèi)置紅色的蠟燭,玫瑰花的燈籠呈現(xiàn)出火紅的顏色,點綴了漫無邊際的黑夜。 莫顏許了一個愿望,和萬俟玉翎一起,把河燈放入河流之中,看著它順著水流飄遠,很快,河面上只剩下一個光點。 回到客棧,萬俟玉翎洗漱過后,敲響了莫顏的房門。 “這么晚,還沒睡下?” 莫顏剛沐浴出來,頭發(fā)濕漉漉地披散著,臉頰帶著紅潤,她看著萬俟玉翎,眨眨眼,“是不是忘記什么事?” “是,有東西給你,生辰禮。” 萬俟玉翎修長的手握住她的手,莫顏感受到中間有一張薄紙。 察覺到手中的觸感,莫顏內(nèi)心一動,到底是什么?銀票還是情書? “你別走,等我看完生辰禮。” 見萬俟玉翎轉(zhuǎn)身要出門,莫顏靈機一動,飛速從背后抱住萬俟玉翎的腰身。 沐浴過后,莫顏只著一件里衣,她胸口的柔軟抵觸到萬俟玉翎的背后,讓他身子僵硬,腳步略停。 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莫顏勾勾嘴角,在心里比劃一個勝利的手勢,借此機會,打開薄紙。 紙上的文字,莫顏看了三遍,她身體隨之顫抖,內(nèi)心百感交集,竟然不知道說什么。 “你……” “我……” 二人同時開口,最后,莫顏做了一個深呼吸,抓住主動權(quán),“我先說。” 薄紙上只有幾行字,不是銀票,也不是情書,卻代表一個人的終身。 這是一張契書,確切地說,是賣身契。 萬俟玉翎,大越的南平王,給她寫了一張長達五十年的賣身契! 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格式書寫,下面有南平王的印鑒,皇家印鑒。 “收好了,只有這一張,丟了,我不負責(zé)。” 萬俟玉翎感受到自家未婚妻心臟強有力的跳動,轉(zhuǎn)過身,眸子里滿是寵溺。 莫顏的手抖了又抖,想掐自己一下,她一定是太想得到生辰禮,所以在做夢。 “我還是繼續(xù)睡覺吧,何時染上夢游這個毛病了?” 莫顏直勾勾地轉(zhuǎn)身,走向內(nèi)室,撲在床上一動不動。 “你這樣,會把自己憋死的!” 萬俟玉翎十分無奈,他就是拿她毫無辦法,心里那點原則,底線,淡漠早已經(jīng)不翼而飛,“頭發(fā)還沒擦干。” 莫顏沒有翻身,手中抓著賣身契,念叨了幾句,“皇叔大人真小氣,為什么是五十年?” “五十年后,他已經(jīng)是個糟老頭子了,難道要我放他自由,發(fā)展第二春?” 自言自語地念叨幾句,萬俟玉翎伸出的手立刻縮回去,哭笑不得。 大越賣身契的分幾種,最低五年,最高五十年,還有一種死契,他之所以寫五十年,是覺得自己不會活那么久,足夠用了。 莫顏突然坐起身,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見萬俟玉翎站在窗邊,她愣神片刻,突然,眼淚毫無征兆地流下來。 “顏顏……” 萬俟玉翎感覺自己的胸口被重重地敲擊,突然疼了一下,他把她擁在懷中,柔聲道,“可是不喜歡?” “為什么,為什么不是三生三世?” 莫顏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好貪心,她上輩子孤單一個人,等了二十多年,才到大越找到他,一輩子,怎么夠用? “好,三生三世,許你三世情緣。” 萬俟玉翎拍了拍莫顏的肩膀,找到筆墨紙硯,鄭重寫下賣身契,上面三生三世四個大字,格外顯眼。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約定三生,就算你弄丟了這張契約,也沒有關(guān)系,永遠有效……” 萬俟玉翎第一次許下諾言,低頭輕吻著她眼角流出的淚,這眼淚,是甜的。 莫顏迷迷糊糊,覺得自己在做夢,夢里,萬俟玉翎給她講了一個動聽的故事…… ☆、第069章 巧治天花 六月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成片茂密的荷葉,蜻蜓低飛,偶爾停在荷花瓣上駐足停歇,空氣里,雜揉著泥土和花瓣的清香。 雨后初晴,天邊一輪彩虹,莫顏坐在小船上,閉著眼睛感受河面吹來的清風(fēng),手里抓著釣線,悠然自得。 這里,是位于楚州城外的一家農(nóng)莊,目前也是救命恩人張伯和張大娘的家。 這個小農(nóng)莊自帶幾十畝肥田,還有一個大池塘,池塘里種了荷包,養(yǎng)著肥魚,莫顏自告奮勇釣魚,點了名,晚上要吃佃戶家的劉嬸子做的清蒸魚。 “小丫,你釣上來幾條魚了?” 張大丫叉腰,咱在岸邊喊了一嗓子。她穿著一身半新的棉布衣裙,臉頰紅潤,嘴角含笑,早已經(jīng)沒有和離時愁苦的模樣,年輕了幾歲,像變了一個人。 “咳咳,正在釣?zāi)亍!?/br> 莫顏看到自己腳邊的空桶,囧了囧,她在小船上光顧著享受,小憩片刻,結(jié)果魚咬了鉤之后,又自己掙脫出去了。 “這池塘里都是肥魚,你釣不上來,有網(wǎng)兜,用網(wǎng)兜也成。” 張大丫是個直爽的性子,聽見莫顏的敷衍,就知道沒有收獲。 “好的,大丫姐,你回去納鞋底吧!” 莫顏擺擺手,打發(fā)張大丫。讓她不習(xí)慣的是,張家人太實在,用現(xiàn)代人的看法,這一家子有點傻。 當初莫顏離開,留下百兩的銀票,本是想讓張家人過上好日子,結(jié)果張大丫翻到銀票,嚇得六神無主,以為是莫顏弄丟了銀票。 張伯張大娘覺得他們不容易,身上一共也沒有多少銀錢,知道丟失肯定要回來找,幾人就在楚州城賃住小院子,等候二人歸來,這一等,就是幾個月。 張伯帶著虎子上工。別看虎子年紀小,力氣比壯年漢子都大,碼頭扛包的工頭很喜歡他,給虎子的工錢,比張伯都高。 就這樣,四口人在楚州過著平淡拮據(jù)的日子,銀票的錢,樸實的一家人分文沒動,期間,張大娘因為受了風(fēng)寒需要抓藥,還是和藥鋪佘的。 莫顏和萬俟玉翎回到楚州之后,自動換了面具,二人本打算暫時住在客棧中,第二日在客棧樓下碰見下工回家的張伯和虎子。 聽說一家人為了銀票,等了幾個月,莫顏哭笑不得,最后決定去張家,銀票她雖然收回來,但是用張伯和大娘的名字,在郊縣邊上買了一個小莊子。 屋子都是這兩年新蓋的,瓦片整整齊齊,添置幾樣家具,煥然一新,那日,喜得張家四口人失眠一整夜。 莊戶人家,做夢都想有田地,播種時分過去,田地里有著小苗,張伯和張大娘每天跟著佃戶一起下地干農(nóng)活,幾天下來,人黑了一圈兒,嘴角的笑意卻更多了。 萬俟玉翎一身灰色的衣衫,站在池塘邊上遠眺。 他剛回來,聽說莫顏在釣魚,看到的卻是那丫頭半躺在漁船上,呼呼大睡。 莫顏又躲了一會兒懶,這才伸伸懶腰,把網(wǎng)兜扔進池塘。 釣魚的樂趣不在于能不能有魚上鉤,而是這個過程,看到魚上鉤了,她仍舊無動于衷,這樣的人才可以經(jīng)得起誘惑。這是她曾經(jīng)對萬俟玉翎說過的歪理。 網(wǎng)兜扔下去,很快有動靜,莫顏網(wǎng)了三條大肥魚,喜上眉梢,晚上又有好吃的清蒸魚了。 “你回來了?” 來到池塘邊,莫顏看到早已經(jīng)等候在原地的萬俟玉翎,“你好像比每天提前了半個時辰。” 萬俟玉翎在楚州城一家書鋪,找了個抄書的活計,每天固定去上幾個時辰,這期間,暗中聯(lián)系手下。 秦三達和剩下的兩個暗衛(wèi),鎖定袁煥之私兵位置,查明后吃了一驚,竟然有五萬人之多。 北地有于家軍,西北地區(qū)有皇上萬俟御風(fēng)的私兵,而袁煥之能在二人眼皮子底下,藏了五萬人,的確很不易。 難怪,朝中運過來的糧草,藥材等物,年年被山匪打劫。 這些山匪殺人不眨眼,專門喜劫朝廷物資,原來都是袁煥之在背后作怪。 “恩,回來了。” 萬俟玉翎用草繩穿過魚腮,提著走,莫顏兩手空空,把荷葉放在頭上,遮擋陽光。 從五月來,氣溫持續(xù)走高,城中不如鄉(xiāng)下涼爽,莫顏已經(jīng)有十來天沒有進城采買。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正午時分才放晴,太陽火辣辣的,出門走上一圈兒,立刻汗流浹背。 在莊子上,沒有冰塊解暑,張大娘煮一大鍋綠豆湯,放在井水里拔著,喝上兩碗,只覺得暑氣消了一大半。 “聽百姓們說,楚州城前兩天出現(xiàn)個怪老頭,把一個斷臂的漢子給接上了,是不是師父?” 祝神醫(yī)自從跑路之后,杳無音訊。來楚州之前,莫顏在小院中留下了記號,如果師父回去,一定能找到二人。 “或許。” 在大越,能把斷臂接上的人不超過兩個,祝神醫(yī)在這方面有經(jīng)驗,而且他性子喜怒無常,看到順眼的人不收取分文救治,否則定會見死不救。 “我也拿不準,師父正被老友追殺呢,他這樣折騰,不是暴露了?” 莫顏捂嘴輕笑,發(fā)現(xiàn)手上還有魚腥味,她嫌棄地皺眉,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笑,“師父最喜歡打扮成美男子,每次裝扮成老頭的形象都是迫不得已。” 祝神醫(yī)被傳得神乎其神,但是其口碑真不能算多好,這源于他見死不救,還要告訴病人壽數(shù)已盡。 病人覺得祝神醫(yī)是個江湖騙子,不能醫(yī)治還要詛咒病人,大加詆毀,只是沒活多久,真的死了。 “擦擦手。” 余光看到自家未婚妻的小動作,萬俟玉翎掏出一塊灰色的帕子,放到莫顏手里。 自從換了身份之后,他已經(jīng)習(xí)慣各種顏色的衣衫,不再只穿純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