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說的……可是瑞豐？”

    “正是。”

    蔣陶嚇得神色木訥，頹喪的跪坐，再無先前談?wù)搫e人閑話時的高昂興致。

    如果這莊侍郎真是如此難纏，性子連六卿之人都拿他沒轍。他一個小小六品縣令……如今看來，想在莊侍郎手上討個好，那是千難萬難了！

    他就說，他舉人排名不高，只能是個七品小官。哪能有這樣的好事，就偏偏落在了他頭上。

    他雖生住在瑞豐，但長在縣城，根本就沒聽說過，莊侍郎這等人物。

    “你也莫要擔(dān)心。”蔣陶看把人嚇呆了，不由得出聲寬慰。“本官因為碎嘴，沒討著好，便被那莊侍郎推薦，這瑞豐，本官是要與你同去的。”

    蔣陶更加驚恐了。“求大人救我！”

    “你寬心吧。只要不惹著他，他也不至于把你往死里折騰。就是本官……”楊鴻說著起身伸展了一下筋骨。“本官一把年紀(jì)了，也被他推了一把。不過是喜歡和人說些他和莊禮司的閑話，他就非得這么整本官。”

    蔣陶看著楊鴻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這分明是知道自己被盯上，沒討著好不說，還管不住嘴，又把事和旁人說了一遍。

    他便是那旁人。

    蔣陶想著：大人，也是極其厲害的……

    第92章 四年終回鄉(xiāng)

    蔣陶從吏部司中出來，下人跟著打點扶上馬車。且看主子憂心忡忡的模樣，不由詢問。“大人可有何不妥？”

    蔣陶上了馬車。“與你說也無用,回驛館吧。”

    “是大人。”

    下人收了小板凳,坐上馬車駕馬。馬車恰好回身,便見一頂四抬轎子朝吏部司走來。這轎子樣式倒是普通，卻要比一般四抬大轎要更敞闊些,帶了兩位帶刀隨從，昂首闊步在極寒下也不見畏縮。抬轎之人絲毫不把他們的馬車看在眼里，直接便停在了他們前頭。

    “為何還不走？”

    “這……”下人無法。“大人，前頭停了頂轎子。”

    蔣陶掀開簾子,便見前頭停著的轎子,帶刀隨從拉開轎簾,轎門還關(guān)著。那轎門雕刻著精致的山水紋路,哪怕是在這冬日不見陽的情況下，還反射著光滑的亮光。

    蔣陶一看，便知對方不是普通人。

    帶刀隨從敲了敲轎門。

    “大人,到天明吏部司了。”

    蔣陶聽著帶刀隨從說話。轎子里頭傳來一聲不慌不忙略顯年輕的慵懶聲音。“地上積雪多深。”

    “回大人,1寸有余。”

    “這天明吏部司偷懶功夫倒是一流,門前積雪也不清掃干凈。抬進去吧。”

    “是大人！”

    帶刀隨從也不質(zhì)疑不阻攔,直接領(lǐng)命便放下轎簾，到吏部司看門侍衛(wèi)處稟告。

    離得遠了，也不知二人說些什么。那看門侍衛(wèi)朝帶刀隨從握劍行禮，便做了個請的姿勢。

    帶刀隨從示意抬轎下人，下人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奶疝I子，就這么招搖著抬進了天明吏部司。

    “你且去問問，適才轎子里的，是什么人。”

    蔣陶吩咐下人。

    “是，大人！”下人得了令，便急忙去問，這跑回來的時候還氣喘吁吁的。“回大人，說是莊侍郎坐轎……”

    蔣陶一個不穩(wěn)，差點跌下馬車，還是下人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莊侍郎！你沒聽錯？”

    “沒錯大人。小的聽得清清楚楚！”

    下人還不知怎么了，回答得很是肯定。直接戳破他主子最后的一點僥幸。

    他只聽自家主子癱軟在轎子上，嘴里迷迷糊糊的念叨著：“這可怎生是我，我這有眼無珠的，竟然就這么看著。”

    他還沒能出發(fā)去瑞豐，卻把人得罪死了。

    只求那位大人沒有出轎，未能知曉是他。

    轎子一路抬到吏部司大院，這才端端正正的停了下來。轎簾拉開，轎門被人從里推開來。根骨分明的手搭在下人的手臂，緩慢下了轎子。

    莊曜玥身高臨近八尺，人群之中也是秀雅拔尖的個頭。他頭戴平施兩腳烏紗帽，身著上好絲綢繡制的紅色團領(lǐng)衫，束帶公服。這官服，品階越高顏色越是鮮紅，站在這白皚皚的雪景中，猶如傲立的一枝火色桃紅一般。

    足下官靴不見濕漬，甚至干凈。

    下人從轎中拿了一身灰色狐制裘衣，通身一個顏色，恍若一體，可見精致。不知得如何挑選，才做得到這樣的程度。下人恭敬的將裘衣披在莊曜玥身上，這才后退幾步，拉開距離。

    莊曜玥側(cè)頭去看那下人。弱冠的形貌，更多的是少年模樣，卻帶著與身俱來的疏離感，很是高貴清華。臉龐光潔白皙，棱角卻分明冷峻。劍眉英挺，一雙黑眸里蘊藏著深不見底的銳利，泛著孤傲冷清的色澤，睫毛密扇，輕輕一掃甚是逼人。高挺的鼻子和薄唇勾勒出肅然的模樣。

    僅是一個側(cè)臉，便讓下人嚇得是渾身發(fā)抖。下人懼怕自己的擅作主張主張，連忙跪下，連呼吸都靜止了下來。

    “起來吧。本官還沒說話，你跪些什么？”

    莊曜玥的聲音平穩(wěn)清冷，連絲起伏都難以窺查。

    “莊侍郎好生威風(fēng)，在我這吏部司里，還拿捏著你那侍郎府的做派。”閑著無聊的楊鴻站在窗前，拿著折子朝莊曜玥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