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這時,老婆婆聽到袁一是郡王,滿臉盡是驚訝,她轉(zhuǎn)過身,湊到梅仁身邊,低聲道:“哎呀!不得了啊!原來這小伙子是郡王爺,老婦真是眼拙。” 之前,見到粥棚的主人竟是太平,梅仁也是吃驚不了,他正苦惱著該如何替袁一解圍。 此時,聽到老婆婆的問話,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知道。” 老婆婆打量了眼面前的梅仁,她懷著小心問道:“你們同來,他是郡王,那你是?” “將軍。” 聽到這話,老婆婆以手扶頭,連呼了幾聲“哎喲”。她躬身向梅仁作揖道:“方才,老婦做了很多過分的事,還請將軍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梅仁一擺手:“沒事!” 見粥棚前的尷尬局面還在僵持中,梅仁便上前替袁一解釋道:“公”他本想稱呼太平為公主,可見她身著便服,覺得她應(yīng)該是想隱瞞身份,才做平民打扮。 因此,他便改口道:“夫人,其實,袁哥不是來領(lǐng)粥的,他也并不知道您在這兒。這一切都是巧合,還請夫人見諒!” 太平看了眼袁一手中捧著碗,冷笑道:“是嗎?那他拿著碗干嘛?這里有這么粥棚,為什么偏偏要選我這一處?” “其實,這粥我們是幫人領(lǐng)的。她就在”聽到太平的質(zhì)問,梅仁本想讓老婆婆上前幫忙解釋幾句,可他一轉(zhuǎn)身,老婆婆早已不見了蹤影。 見梅仁踮著腳尖四下觀望,太平頗感到有些不耐煩道:“別裝模作樣了!你們要是不解釋清楚,都別想離開這里!” 梅仁滿臉焦急道:“那老婆婆剛剛還在這兒,不知怎么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其實,我們” 太平瞪了眼試圖解釋的梅仁,怒道:“閉嘴!”而后,看向面前一言不發(fā)的袁一,用平靜得有些刻意的聲音道:“讓他說。” 第261章 冰糖葫蘆 此時,袁一心中雖然波濤起伏,可臉上卻表現(xiàn)得極為平靜。 聽到太平一定要聽他的解釋,他也只好開口道:“我們來此是受人之托,捐筆銀子給有需要的人。若知道,薛夫人在這間粥棚,我們也不會來這兒,自討沒趣。” 當(dāng)聽到袁一稱呼自己為薛夫人,太平的心像被狠狠地揪了下,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難堪而苦澀的笑容:“薛夫人?你明知道我是薛夫人,明知道這是我的地盤,長安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可以讓你做善事,為什么偏偏要把銀子捐來這里?你是要向誰證明,你的假好心?!” 聽到這話,梅仁連忙解釋道:“這都是我的主意,不能怪” 梅仁還沒把話說完,太平又是聲怒吼:“閉嘴!讓他說!” 這時,排在后面的人聽到吵鬧聲,紛紛都圍了上來。 梅仁見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心想,再這樣下去,這件事恐怕將難以收場。 因此,他突然急中生智,指著遠處拴在樹下的馬,大喊一聲:“不好!有人偷馬!” 正當(dāng)眾人紛紛轉(zhuǎn)頭之際,梅仁拉著袁一撒腿就往外跑,他邊跑,邊演戲演全套的,大聲呼喊道:“偷馬賊別跑!站住!” 這時,隊伍中的眾人,真當(dāng)梅仁和袁一要去捉賊,紛紛讓出道給他們。如此,他們便一路跑到樹下,騎了馬倉皇而逃。 離了新昌坊,梅仁見袁一突然勒停馬,他也拉住韁繩,而后,駕著馬來到袁一身邊,詢問道:“袁哥,怎么了?” “你先回府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梅仁知道,袁一的心情很糟糕,一定是想要一個人靜靜。因而,他便識趣地點點頭,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郡王府去了。 袁一信馬由韁地任由老白馱著自己穿行在街市中,而老白似乎也了解主人的心情,它總是避開冷清的街道,選擇往熱鬧的地方去。 在長安城中逛了一大圈后,老白邁著緩步回到了郡王府,當(dāng)袁一看到門前石獅子上掛著的五色彩球,不由得想起太平,他心想,之前,在風(fēng)宜坊,當(dāng)著眾人撇下太平離去,不知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自梅仁拉著袁一離開后,太平裝作若無其事地施完粥,方才離開粥棚,回駙馬府。 她坐在馬車上,正想著心事,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晃動,只聽車外馬夫大呼一聲勒停了馬車。 見狀,坐在車中的丫鬟急忙起身,掀開車簾向馬夫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馬夫回答說車軸壞了,恐怕走不了。 見此,丫鬟便向太平請示說,要不要她先回府,安排一輛轎子來把太平接回去。 太平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眼,見駙馬府就在近前,因而,她便讓丫鬟不用麻煩,索性從這里走回府就行了。 她和丫鬟下了車,便往駙馬府。之前,賣冰糖葫蘆的小販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太平,小販滿是殷勤地小步向前,與太平作了個揖:“之前,公主在小人這里買過冰糖葫蘆,不知道公主是否對小人還有印象?” 見突然竄出一個小販,說是認得太平,一旁的丫鬟機警的擋在太平身前,呵斥道:“既然,知道我家主子的身份,還敢如此莽撞無禮!還不趕緊退開!” 聽到這般呼喝,小販嚇得腿一軟,跪倒在太平面前,哆嗦道:“小人該死!請公主贖罪!” 太平向丫鬟擺了擺手,丫鬟便點點頭退到一旁后。太平向前邁了一步,對小販道:“本宮向你買過幾回冰糖葫蘆,對你有些印象。起來吧!” 小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而后,躬身對太平道:“公主能夠記得小人,真是太好了!其實,小人是想要感謝公主。” 太平一臉不解道:“本宮只是向你買過幾回冰糖葫蘆,這謝字何來?” “事情是這樣,一位客人路過這里時,無意間知道公主喜歡小人的冰糖葫蘆,于是,也買了一串,吃過后很是喜歡。這位客人出手闊綽,給了小人很多銀子。而且,這位客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幾串冰糖葫蘆,他只要來光顧一次,小人掙的銀子比一年掙來的銀子還要多。” 說著,小販臉上露出喜滋滋的微笑:“小人瞧著,再過一段時間,就夠銀子在這里憑下一間店鋪做買賣了。這都是托了公主的福!”說著,他又躬身拜了拜太平。 太平想起,之前,自己熱衷打扮的那會兒,長安城的閨秀貴婦都以模仿自己的裝扮為榮。 那時,只要自己在哪間首飾鋪,訂了樣首飾,閨秀貴婦就會聞訊趕到那間店鋪,將店中的首飾搶購一空。 自熱而然,那間店鋪也跟著身價倍增,一躍成為長安城上等的首飾鋪。 因為有了這些經(jīng)歷,所以,當(dāng)聽到小販的這番講訴,太平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淡淡說了句:“其實,你也不必謝本宮,這都是因為你運氣好,才會遇到這樣一位不缺銀子的貴家小姐。” 小販搖搖頭:“這位客人不是小姐,而是一位爺。他有一匹漂亮又通人性的馬,小人一看就知那是一匹不得了的好馬。” 聽到這話,一連串的畫面飛速從太平腦海竄過,突然,她心里有種沒有緣由的感覺,小販說所的客人就是袁一。 這樣想著,太平問道:“你說的客人,每回買冰糖葫蘆都會給很多銀子嗎?” “是的。他每回都會如此。” “這是為什么?單憑他喜歡吃你的冰糖葫蘆?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喜歡吃冰糖葫蘆?” 聽到太平一連串的疑問,小販心中雖有些納悶,可還是認真地回答道:“說起來,那位爺?shù)拇_有些奇怪。他之所以給小人那么多銀子,是因為他不喜歡找東西,所以,需要小人一直待在這條街賣冰糖葫蘆,只要他想就來這里買。” 太平覺得這個理由很牽強,可一時半會也不能確定,這個人一定就是袁一,更想不透他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把小販留在這條街上賣冰糖葫蘆。 她越是想不透,越是想解開這個謎底。 因而,她便動了些心思,想了條妙計,只要那個出手闊綽的客人再來買冰糖葫蘆,就能把他逮個正著! 對于袁一來說,太平的這番心思暗藏危險,可身在郡王府中的他并不知情,而此時的他正要面臨,一場他刻意忽視,積蓄已久的危機。 他走進正院,只覺得院中出奇的安靜,因為心中煩悶,他也懶得多想,便走進房中,倚在座上沉思了片刻,而后,提起案幾上的茶壺,發(fā)現(xiàn)其中的茶水已經(jīng)涼透,便呼喊院中的丫鬟,想要換壺?zé)岵鑱怼?/br> 可他喊了幾回,也沒有人回應(yīng),他便索性提起茶壺,自己去倒茶。可他剛起身,突然,聽到從內(nèi)寢傳來一些細微響動聲,他急忙放下茶壺,小心翼翼地靠近內(nèi)寢。 當(dāng)他入內(nèi),看到一些女子的羅裙,褻衣被扔了一地,他略往里走一些,看到床邊放著一雙繡花鞋。他心中隱隱感覺到了一些情況,因而,他便急忙轉(zhuǎn)身往外走。 其實,他的感覺并沒有錯,此時,在房中的嵌螺鈿大床上,正躺著一名脫得□□的女子。而這名女子便是十二美人之一,自從來到郡王府后,她動了許多腦筋,明里暗里向袁一獻過無數(shù)次殷勤,可袁一始終都像塊冷冰冰的石頭,依舊視她如空氣般。 后來,她無意間聽到府中的丁管事,正為挑選首飾的事情犯愁,后來,她一問之下,才知道,最近,袁一正在費盡心思的挑首飾,討好一位青樓女子。 聽到這條消息后,她就暗自琢磨,宮中來的這些姐妹,個個都是年輕貌美,如花似玉,可這位郡王爺不但對自己很冷漠,對這些姐妹也是一視同仁的冷淡相對。 她一直以為這位郡王有什么毛病,此時,得知他竟對青樓女子如此上心,如此一來,恰好證明這位郡王很正常,只是口味比較獨特,喜歡放浪形骸的女子。 如此,她便孤注一擲,索性拋開所有顧忌,放蕩一回,拴住郡王爺?shù)娜耍鶋裘乱郧蟮囊磺凶匀痪退角闪耍?/br> 躺在床上的女子,身子裹著錦被,她側(cè)著頭暗暗觀察房中的動靜,當(dāng)看到袁一走進房中,她心中一陣暗喜。 當(dāng)看到袁一在房中愣了片刻,而后,竟邁開步子像是要轉(zhuǎn)身離開。 她便急忙抬起頭,喊了聲:“郡王!” 見偷溜不成,袁一只好轉(zhuǎn)過身,冷著張臉道:“你不在自己院里呆著,跑來這里干什么?!” 女子伸出雪白勝玉的手臂,邊用香艷之姿慢慢撩起腳邊的被子,邊用勾魂的眼神看著袁一,嬌聲道:“郡王覺得呢?” 第262章 問題來了 袁一毫不留情道:“我覺得你是來錯地方,表錯情!” 女子只當(dāng)袁一是假正經(jīng),因而,更加努力的賣弄風(fēng)情,只見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既然,娘娘把妾身賞賜給了郡王,那么,妾身就是郡王的人了。妾身前來伺候郡王,又何錯之有呢?” 袁一本就心煩,此時,又遇到這番不知羞恥的糾纏,他感到異常惱火:“懶得跟你廢話!勸你趁我沒發(fā)火前,趕緊給我走,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見他竟是如此態(tài)度,女子頓時就蒙了,可既然壯著膽子騎到了虎背上,再想從容的下來,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女子只好硬著頭皮,做著最后的糾纏:“郡王應(yīng)該知道,妾身什么都沒穿,若這樣離開,恐怕極為不妥。郡王能否把地上的那些衣裳遞給妾身?” 袁一怕女子又耍花樣,便道:“不需要!我出去,就好了!” “郡王這么不懂得憐香惜玉,天又這么冷,那妾身只好藏身在這溫暖的被子中,等遇著下人進來,再讓她幫忙撿衣裳給妾身吧!” 見此,袁一感到很是無奈,心想,不管怎么樣,她畢竟是女人,多少要給她留幾分面子。 這樣想著,他嘆了口氣,躬身撿起地上的衣裳走上前,將衣裳往床上一扔:“可以了吧!” 說罷,他邁開步子要走,可當(dāng)他轉(zhuǎn)身之間,女子故意又拋了件衣裳到床下,而后,嬌聲道:“郡王,那兒還有件衣裳呢!” 他停下腳步,深深吸了口氣,強忍怒氣回過身走到床邊。 正在他弓身去撿衣裳時,女子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而后,女子的朱唇毫無防備地朝他襲來,顯然,女子試圖用最炙熱,最親密的距離融化他這座冰山,可他眼里,這一切都與餓狼撲食無異,讓他感到鄙視而厭惡。 他毫不留情地將女子推開,怒喝道:“廉恥!懂嗎?不管什么事,都得你情我愿,懂嗎?若你還有一點羞恥心,就不會這樣硬把男人拖上床!” 女子遭到拒絕本已無地自容,此時,又聽到這番言辭激烈的話,她變得惱羞成怒起來,驟然間,她泣不成聲,用怒目狠狠的瞪著袁一。 她痛哭了一會兒后,用哽咽的聲音道:“從我下定決心,爬上這張床開始,我就沒有了羞恥心!當(dāng)我知道,要被賜來榮郡王府時,我真以為自己熬出頭,可來了這里,我才會發(fā)現(xiàn),我只是從一個火坑,被挪到了一個火坑。” “我寧愿困死深宮,也不愿意抱著虛假的希望,蹉跎歲月!別人說是命就得認,可我不甘心,哪怕只有那么微乎其微的機會,我也要試一試。” 說到這兒,她突然止住哭聲,用極其冷靜的聲音道:“所以,今天,我才會豁出命來試一次,成了,我就不再是郡王府做吃等死的擺設(shè)。不成,我也可以死心,認命了!” 聽到這番滿是悲切的肺腑之言,袁一心中滿是沉重自責(zé),可他又能做什么?他都已淪為武后手中的擺設(shè),除了同情,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呆立良久后,他轉(zhuǎn)過身獨自離開,而后,出了正院,一路走到府外。 當(dāng)他回過神來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走來了這條僻靜的街道。他低頭呆立了片刻,而后,便轉(zhuǎn)身往回走。 這時,他恰好經(jīng)過一間小飯館,一陣誘人,似乎還帶著溫度的香味,便悠然飄來他身邊,拂過他面龐,趁著他的呼吸竄進他的鼻中,流入他的胃中,頓時,他感到饑腸轆轆。 他停下腳步,往飯館里看了眼,只見其中光線晦暗,擺設(shè)寒磣,可地方寬敞,也倒干凈整潔。 以他的習(xí)慣來說,若獨自一人不太愿意進陌生的飯館,可現(xiàn)在,雖然有些許猶豫,可誠實的腳步還是把他帶進了這間小館。 或許,他真是太餓了,又或許,從這間小館飄來的菜香實在太誘人,太令人無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