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我可是被你帶來這里的,你反倒問起我來了,不能這樣耍我。” 聽到如此回答,太平放下的戒備,收起來剛才那副劍拔弩張的表情,用略有些傷感的口氣道:“我應該知道,你不是他?,F在,他什么都有了,還有那么多女人陪在他身邊,他還會記得我嗎?” 袁一聽得一頭霧水,皺眉道:“他?哪個他?” 太平咬牙切齒地回答道:“混蛋袁一?!?/br> 這時,袁一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他伸手捧著太平的臉,用驚慌略帶些惱怒的神情望著太平,他一字一頓道:“在另一個世界,你可以把我當作混蛋,可以罵我,甚至,把我千刀萬剮。可在這里,不許!永遠不許罵我混蛋!” 第231章 愛牽一夢(四) 太平反駁道:“你就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袁一像是懲罰似的,用力而兇狠地吻了上去。 太平奮力掙扎,卻成一場徒勞無功抗爭,最后,她只能棄械投降,帶著臣服陷入這個炙熱而深沉的吻中。 見她平靜下來,袁一離開她的唇,用手撫摸著她嬌羞的臉蛋,柔聲道:“我不該這樣。我太害怕了,害怕得不知所措,才會這樣?!?/br> 太平用癡癡的眼神凝望他許久,哽咽道:“你告訴我,這是不是一個夢?一個近乎真實的夢?” 袁一聽到夢這個字,突然,感到一陣窒息,他驚恐地閉上眼,吸了口氣,當他再睜開眼時,發現太平沒有消失,周圍一切依舊保持著原狀。 他欣喜萬分,在太平的臉頰上重重地親了口,高興道:“沒錯!這就是一個夢,幾乎達到真實的夢。” 雖然,太平不理解,他為何會這么興奮,可這是一個夢,出現任何情況,都是合理的存在。因此,看到他高興,太平也回應似的笑了笑:“我們真同在一個夢中嗎?” 他想了片刻,抿了抿嘴:“或許吧!” “明天你醒了,還會記得這個夢嗎?” 他笑了笑:“這可是個美夢,我怎么舍得忘?”說著,他輕微停頓了片刻,聲音低沉道:“在另一個世界的你,明天醒來,會知道我來見過你嗎?” “為什么是另一個世界?” “因為,這里是夢,我們醒了就是另一個世界。其實,我是騙你的,這里只屬于我一個人,你什么都不可能知道。” 太平神情堅定道:“不!我知道。如果你不相信,明天晚上我會在駙馬府放一百盞孔明燈,到時燕雀街附近幾個坊的人都能看到我的孔明燈。郡王府就在燕雀街附近,如果你看到了我的孔明燈,你就把你家府前的那兩只石獅子,掛上五色彩球。” 他點了點頭:“好!現在想起來,有件事我一直感到很遺憾。” “什么事?” 他重重吐了口氣:“在獵戶村,你跟著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卻一直沒能做出一頓像樣的飯菜,只能讓你天天吃壽喜鍋。那時,我多想有一手好廚藝,天天給你做好吃的?!?/br> 聽到這話,太平突然感到一陣心酸,眼淚止不住地落下:“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他替太平擦著淚,不知所措道:“這全都我的真心話。怎么了?” “你能有這樣的遺憾。那天,在宮中的復廊上,你怎么能夠那么冷漠,那么不在乎地從我身邊走過?” 他搖著頭嘆了口氣:“我沒有不在乎。當看到薛紹牽著你,看到你對著她笑,我恨不得把他撕碎??晌也荒苓@樣做,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恩恩愛愛,如膠似漆,然后,裝作不在乎?!?/br> 太平沉默了許久,終于問出了深藏在心底的疑問:“我知道,不管是我信賴的命很長,還是我深愛的袁一,就算拼了性命都會保護我,絕不會舍得傷害我告訴我,你究竟有什么苦衷?” 袁一撫摸太平的臉龐,用柔情的眼光凝望著她,道:“我的苦衷是,我愛你!” 當聽到他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太平淚如泉涌,憤恨道:“我恨你!”說罷,她狠狠地往袁一肩頭咬去。 袁一不閃不避,任由她死死咬著自己的肩膀,發泄她心中的怨念。她兇狠地咬破肩頭的衣裳,咬進袁一的皮rou里,咬得牙齒酸痛,筋疲力盡,使不出一絲力氣,她才被迫松開口,躺回袁一懷中。 她邊留著淚,邊重復說著:“我恨你” 袁一則撫摸著她的秀發,像是安慰似的,柔聲說著:“我愛你” 最后,太平帶著疲倦的聲音:“我父皇已經病入膏肓,我卻無能為力,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陪在他身邊,讓他開心一點,減輕一些病痛的折磨。知道嗎?哄人開心,首先得自己開心,可是我怎么會開心?” 她輕微地停頓了片刻,繼續道:“父皇是天底下最愛我,對我最好的人,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所以,我必須要開心,而首先要做的就是放下怨恨?!?/br> 袁一深深吸了口氣:“我只知道圣上病了,沒想到這次他病得這么嚴重。” “我父皇身體一直不好,以前太醫還有法子替他治,可這次,太醫已經束手無策。有次,我無意間聽到,母后讓工部的官員,加緊趕修皇陵的” 說著,她泣不成聲起來:“父皇真活不了多久了嗎?我不要他死,我已經失去了你,不能再失去他!你告訴我,天底下是不是有靈丹妙藥,能讓人起死回生,就像我上次那樣?” 袁一柔聲安慰道:“別擔心!我會替你找到靈丹妙藥,治好你父皇。” 哭紅了眼的太平抬起頭,望著他:“你真能治好我父皇嗎?” 袁一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點了點頭:“會的。” 太平投出一個欣喜的微笑:“嗯!”她又將頭靠在袁一臂彎,緊緊摟著他,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疲倦的眼睛,帶著一臉甜笑安心地睡去。 袁一柔情蜜意地看著懷中的太平,指尖輕柔地從她發絲間滑過。見她沉沉睡去,袁一愛憐地在她額頭上吻了吻,將臉貼著她的額頭,湊近她的秀發聞了聞,這次他終于聞到日夜思念的氣息。 這種氣息像是幽幽山谷中的蘭香,像是沁人心脾的甘泉,像是寒冷冬季的暖陽。這種氣息仿佛可以帶走一切煩惱,可以撫平所有傷痛,可以驅散殘酷現實。在這一刻,他感到無比滿足,而唯一的缺陷就是這個夢太過真實,甚至讓他懷疑這不是一個夢。 可他已經沉醉在鼻尖的氣息里,迷醉在溫香在懷的感觸中,他徹底醉了,或許是酒醉,或許是心醉,他要帶著鼻尖的氣息,懷中的溫度醉得不省人事。如果可以,他要一輩子醉下去,直到行將就木,再用生命最后的時間回味這個夢,最后,毫無遺憾地長眠于地下。 他渴望把自己留在這個美夢中,可酒醉散去,他帶著宿醉慣有的頭疼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房間,懷中的女人正緊緊地摟著自己,他想起昨晚夢,竟無比清晰地留在腦海中,突然一陣極度的恐懼灌滿全身。 他期望自己是酒后亂性,躺在懷中的是個完全陌生的女人。 這樣想著,他屏住呼吸,用顫抖撥開擋在女子面前的秀發,當看清女子的容貌,他徹底崩潰,昨晚的一切不是夢,自己真身在駙馬府,躺在本該屬于薛紹的位置,心安理得地摟著他的妻子。 袁一心里知道,應該趁著太平還在熟睡趕緊離開,可不知道該怎么行動,才能不驚醒懷中的太平。其實,以他身手來說,完全可以做到悄無聲息離開,可是,他太恐懼,害怕稍微不留神就會弄醒太平,他不敢想象,那樣將會造成怎樣的后果。 他腦子里一片空白,甚至不敢呼吸,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慌,在心里告訴自己,鎮靜!鎮靜!鎮靜!趕緊行動!趕緊行動! 經過這樣一番警醒,他恐慌的情緒稍平復些,他偏著頭四下打量了一眼,他暗暗慶幸,現在不過清晨時分,房中的光線極其微弱,能夠為他退出房間時,提供隱蔽的便利條件。 等他根據房間的布置,規劃好逃離的路線后,他稍用力將側著身子的太平向后一推,而后,他一個凌空翻身來到床下,他的身子如一片落葉悄然落地,而后,他手腳并用爬到了窗邊。 他推開窗子,正要縱身而去時,聽到太平沉重的呼吸聲,他想起,昨晚太平好像告訴自己,她生病了。當時,以為身在夢中,并沒有太在意,可此時,他聽到這樣的呼吸聲,便知道太平的確病得挺嚴重。 他好不容易脫身,此時最好的做法,就是不管不顧地趕緊離開,可他做不到,他必須去看看太平究竟怎么了? 因此,他帶著萬分的小心靠近床邊,看到太平緊緊地皺著眉,像是承受著病痛的折磨。她面色蒼白,嘴唇赤紅,熱汗直冒,像是患了嚴重的風寒,正在發熱。 這時,閉著眼的太平,突然喃喃自語道:“相公···口渴····水····” 聽到這話,袁一趕緊走向案幾邊,可他剛提起茶壺正要倒水,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這么做。于是,他放下茶壺,看了眼喃喃自語的太平,像是緩解痛苦似的,深深吸了口氣,心語:“夢醒之后,在這個世界里,我連給你倒杯茶的資格都沒有!薛紹才是你的相公,而我什么都不是,可他怎么沒陪在你身邊?怎么能讓我這個混蛋趁虛而入!?” 第232章 罪魁禍首 這樣想著,袁一低頭邁開步子,轉身而去。這時,他從內室來到堂屋,看到昨晚的那個丫鬟,依舊趴在案幾上睡得正香。 看到這樣當差的丫鬟,袁一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將門推開,從兜里摸出一小塊碎銀,朝著丫鬟的肩胛處一彈,坐在凳子上的丫鬟便向前一傾,滾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袁一已閃到房外,帶上房門,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輕得猶如一縷微風。他在門邊站了片刻,聽到丫鬟從地上爬起,叫了聲“糟糕”便邁著匆忙的步子往內室去了,知道太平喝水有著落了,他總算能夠安心離去。 可正當他邁開步子,聽到不遠處響起“吱呀吱呀”的開門聲,他慌忙再次快閃,他跑過廊檐,飛身上了屋頂。他俯身貼著屋頂的瓦片躺著,而后,稍稍抬頭觀望房下的情況,只見薛紹正站在一處房門打開的小屋前,像是剛才其中走出,他眉頭緊鎖環顧著四周。 見狀,袁一無比慌張,手心直冒冷汗,以他剛才快閃的速度來說,絕對可以瞞過普通人的眼睛,可薛紹是習武之人,視覺聽覺都比平常人要敏銳,莫非薛紹已經發現了自己? 這樣想著,他抬了抬腳,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可奇怪的是,薛紹并沒有追上來,而后,轉身帶上了房門。一臉平靜地來到太平的大屋前,推門走了進去。 見此,袁一感到很納悶,太平病得這么重,薛紹作為駙馬,而且,又身在府中,應該陪在太平身邊,為什么會從這院子的側屋中走出,像昨晚就睡在那里?莫非薛紹和太平只是同住一個院子里,卻分房睡? 袁一心中有了這樣的疑問,便起身踩著屋頂的瓦片,來到內室所在的位置。而后,俯身貼著屋頂,小心地揭開一塊瓦片,透過其中的小孔,察看房中情況。 只見,薛紹從丫鬟手中接過茶杯,走到床邊扶起太平,對著迷迷糊糊說著話的她,柔聲道:“令月,茶來了。” “相公”太平邊小聲嘟囔著,邊費力地睜開眼,當她看到坐在旁邊的薛紹,愣了片刻,一臉迷茫道:“怎么是你?” 這時,薛紹向立在房中的丫鬟擺了擺手,示意讓她退下。待丫鬟退下,薛紹對太平笑了笑,反問道:“你以為是誰?” 太平垂下視線,沉默了許久,難掩羞愧地低聲道:“沒有。” 薛紹將茶杯送到她嘴邊,輕輕地拍了拍她,道:“你不是口渴嗎?喝吧?!?/br> 太平喝過茶,看了眼薛紹,欲言又止:“昨晚” 見狀,放下茶杯的薛紹,看了眼把話咽回去的她,皺眉道:“昨晚,怎么了?” 太平繼續道:“昨晚,我做個了奇怪的夢想知道,昨天,我睡著后,你有沒有來過?” “奇怪的夢?”薛紹陷入一陣沉思,而后,神情滿是掙扎:“昨晚,我我有來過。”說罷,他抿了抿嘴。 太平沉默了片刻,接著問道:“你一直呆到現在嗎?” 這次,薛紹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見此,太平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了:“我想,昨晚我是病糊涂了。我有沒有說什么不該說的話?” “昨晚你是說了很多話,可都是些沒頭沒尾的夢話,而且,聲音又很小,我什么都沒有聽清楚。昨晚,你做了什么夢?” “昨晚,我我做了我有些倦了,我想再睡一會兒,睡醒了再說吧!” 薛紹點點頭:“好。我待會再來看你?!?/br> 見薛紹起身要走,太平拉住了他:“能留下來陪我嗎?” 聽到這話,薛紹流露出滿臉欣喜,他點了點頭:“好!” 太平側身投入他的懷中,笑了笑:“我想,像昨晚那樣抱著你入睡,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睡吧!”薛紹的語氣極其柔和,可臉上的表情出奇僵硬,像是正經受著怒火的煎熬,卻不得已強壓下這股怒火。 此時,屋頂上的袁一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慶幸,薛紹給自己圓了這個謊。可他又有些許擔心,從薛紹方才的種種表現看來,他應該是發現了自己行蹤,至于,他為什么沒有追來,應該是顧及太平的感受。 他心想,有這樣一個寧愿自己忍氣吞聲,也不愿讓太平遭受半點委屈的男人在她身邊,自己還有什么不放心的?突然間,他心中五味雜陳,對于太平,他已經放開手,放開人,現在是時候,試著放開心了。 他身子一側,從屋頂飛身而下,帶著滿心的酸楚,倉惶逃離這座宅子,他永遠不想再踏進這里,因為這里給了他一個以美夢開始,以噩夢結束的現實世界。 他回到郡王府,剛走進正院,昨晚守衛在房前的護院就跑來他跟前,帶著一臉畏懼道:“郡王,您總算回來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護院很是謹慎道:“昨晚,郡王好像醉得很厲害,突然就從房里跑了出去,像是在追什么人。我們見這么晚,郡王又喝了這么多酒,怕郡王獨身而去,會遇到危險。于是,我們就慌忙追了上去,可郡王功夫實在太好,我們沒追出多遠,就跟丟了。這都是小人失職,請郡王責罰!” 聽完,袁一聲音疲倦道:“這不能怪你們,下去吧!對了,昨晚事不要告訴任何人?!?/br> 聽到吩咐,護院躬身稱是,而后,便告退而去。 袁一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進房中,隨意走到一個地方,便疲憊地坐了下來。此刻,他感覺很累,很疲倦,可這種不是身體上的勞累,而是心累。 的確,他剛經過了一場巨大的危機,他的心深陷在急速旋轉的危機漩渦中,拼命地掙扎,不停的抗爭,總算從中逃離。 當身在漩渦中時,只想著怎么去擺脫,就不會去考慮其他事情,可一旦脫離危機,才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煩,差點造成怎么糟糕的后果!因此,所有的害怕都一股腦的全涌了上了,或許,這便是常人所說的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