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袁一起身道:“我陪公主一起去懸崖邊坐坐,好嗎?” 太平驚訝道:“真的嗎?” “當(dāng)然。” 見他邁開步子往懸崖邊走,太平急忙跟上,她越走,前面的路就越狹窄,只要稍稍側(cè)臉,就能瞥見黑不見底的深澗,一股突來的眩暈感,讓她從頭涼到了腳。 第80章 月夜訴情 眼看就要到達崖邊,頓時風(fēng)大作,她聽耳邊響起肆掠的呼嘯聲,感覺風(fēng)要把自己刮走似的,她一害怕緊緊地拽住身邊的袁一的衣角,見她嚇得渾身哆嗦,袁一大聲道:“我?guī)Ч骰厝グ桑 ?/br> 太平看了眼三步之外的目的地,搖搖頭道:“已經(jīng)走到這兒了,我不甘心,一定要到崖邊坐坐!” “公主這一條巷子走到黑的個性,還是一點沒變,風(fēng)這么大,可不想看著公主帶著我的衣角被卷走,來,拉著我的手!” “你這胸前的‘雨’字換成‘囚’字,就想犯人了,誰稀罕你的衣角啊!”太平說著,拉住袁一伸來的手,倆人頂著風(fēng)來到崖邊小心翼翼地坐下。 不一會,風(fēng)停了,太平抬起頭望著被浮云遮住的圓月,皺眉道:“這風(fēng)還來得真奇怪,坐在這兒反倒停了,還有這圓月,費盡萬般辛苦來了,卻被遮得只剩些邊邊角角,太掃興了!” 袁一望著太平笑了笑:“當(dāng)年貂蟬在后園拜月,也是風(fēng)把云霧吹得遮住了月亮,所以,得了閉月之名,看來公主的美貌,可謂是到了驚天動地的程度。” 太平挽著耳后的發(fā)絲,笑了笑:“哪有呀!且慢……你這家伙拍馬屁,拍得怎么好像在調(diào)戲本宮?” 袁一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他垂下頭羞愧道:“卑職該死!” 太平用手肘撞了撞他,笑道:“看不出我在逗你玩嗎?我知道,就算給你一千個膽子也不敢調(diào)戲我。” 袁一松了口氣,尷尬地笑了笑:“是啊!卑職怎么敢呢!” 太平晃了晃懸在崖邊的腳:“踩不著地,腳下便是萬丈懸崖,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摔得米分身碎骨,面對這樣的危險,應(yīng)該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可我卻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那些憋在心里解不開事,在這個時候都不重要。” “公主能有這樣的領(lǐng)悟,也不枉我扛著腦袋把公主帶來這兒。” 太平點點頭,沉思了半晌:“賀蘭敏之的事,你問我傷不傷心……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他,原諒他對我的傷害,包容他的賀蘭十四妾,我厭惡爭風(fēng)吃醋,可我還愿意嫁給他……那段日子和他在一起很開心,有時甚至從他眼睛里,都能感覺他愛我勝過一切,可偏偏那樣無疾而終了,我可以視而不見,等著賜婚,讓一切塵埃落定,可我做不到,我不能自私,更不能在心里留著一道坎跟他過一輩子。”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落下:“如果你深愛一個人,離開只是無可奈何,就明白我的心有多傷了。” 此刻,他不由得想起上官婉兒,一種蟄伏的心酸又朝他襲來:“我明白,可這樣的傷,始終會淡,會好。” “會吧!”太平低頭靠在袁一肩上:“之前,我不明白,為什么會想念一個奴才,此刻,你陪我坐在山峰之巔才發(fā)現(xiàn),你是這世上,唯一能讓我安心,不會欺騙我,傷害我的人,完全能信任的人,所以,不知從何時起,習(xí)慣有你,甚至開始依賴你了。” 他覺得,太平靠著的那側(cè)肩膀變得沉重萬分,在耳邊吐露的一字一句也變得沉重如山,他感覺,自己根本無法負(fù)荷,只好沉默以對。 太平繼續(xù)道:“希望這種信賴一直都不會變,我想,應(yīng)該已經(jīng)做到了,因為,命很長不在了,一切都停在我信賴他的時候,而你只是袁一,沒有信賴,也造不成傷害。” 她突然起身道:“今晚算是我跟命很長的告別,從今往后我和你只是陌路,讓我先走,別跟來。” 袁一想說千言萬語,可最終說出口的只有一聲:“嗯。” 袁一聽著太平的腳步越來越遠,只知道很難受,卻不知道,在距離崖邊不過百米遠的松樹后,喚雨將這一切看來眼里,至于不會半點武功的他,如何能到,不被耳聰目明的袁一所察覺?用他的話來說,這是本事。 喚雨來到神兵候的住所,來到后院見他正在給屋前牡丹花松土,喚雨看著在靜謐的夜色下招搖開放的艷麗花朵,出了會兒神,方才開口道:“我五歲時,剛被侯爺帶回神兵司,看著侯爺將用手帕包著的種子,一顆顆種在這兒,每天除了料理神兵司的事務(wù),就是給這些花松土澆水,或者這石凳上望著它們出神,沒想到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花長成了,可侯爺對它們的執(zhí)著一點都沒變過。” 蹲在花叢中的神兵候放下手中的小鏟,側(cè)身看了眼喚雨道:“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侯爺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在我心里,一直把侯爺當(dāng)作父親看待,有些話在心里憋了很久,我想應(yīng)該說出來了。” 喚雨頓了頓,繼續(xù)道:“這牡丹花是稀有品種,當(dāng)年九十九顆種子當(dāng)作貢品獻給了宸妃,也就是現(xiàn)在的皇后娘娘。后來種子被分成了兩半,一半種在她的鳳儀宮,一半在她冊封皇后之日送給了侯爺。此舉的用意很明顯,知道侯爺對她的感情,便以牡丹花為念想,讓侯爺為她做事。” 依舊若無其事松著土的神兵候平靜道:“看來你對這牡丹花下了一番功夫。” 喚雨嘆了氣:“我不知道侯爺與她有怎樣的過去,可我知道,因為她,侯爺至今都是孤獨一人,真愿意被這些牡丹花困住一輩子嗎?” 神兵候抬頭望著悠遠的天空,聲音低沉道:“困住我的不是花,不是她,而是我自己。她讓我做的不是禍國殃民的事,只是保住她的權(quán)利。朝廷之事,向來沒有黑白,只論成王敗寇,所以,對于她的幫助,只是一種沒有利益的選擇。” 喚雨點點頭:“既然侯爺看得如此透徹,我也不必多言。” 神兵候?qū)⑿$P插進土中,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看了眼坐在屋前臺階上的喚雨,走到他身邊坐下,道:“說說公主和袁一吧!” “我之前跟侯爺說過,袁一對公主暗生情愫,按照侯爺?shù)姆愿溃宦犯櫵麄兊搅松窖拢l(fā)現(xiàn)他們感情比想象中還要深厚,公主對袁一不僅僅是普通的主仆之情,甚至有幾分情意。” 神兵候沉思了片刻,嘆了口氣道:“年輕人朝夕相處,難免日久生情,可那丫頭,隨她娘都是愛恨極致的性格,他們身份天差地別,皇后又讓他辦過那樣尷尬的差事,他能活著出宮都算命大。皇后的性格,我很清楚,就算攪得天翻地覆也會阻止寶貝女兒和他在一起。” 喚雨認(rèn)同道:“是啊!女兒的脾性,做娘的哪能不了解。若等皇后察覺出端倪,恐怕袁一就沒活路了,他是塊安邦定國好材料,要是栽在兒女之情上,那就太可惜了!” “我不想損失一個安邦定國之才,更不想公主受情傷之苦,趁他們情芽初生,我就做回小人敲打敲打袁一,之后,只能交給天意了。” “有件事要向侯爺稟告,今日潛伏在吐蕃的探子來了消息,篤魯大帥正準(zhǔn)備動身前往大唐,替大王子向太平公主提親。” “打探到他預(yù)備帶了多少人馬來大唐嗎?” “一萬五千精兵。我覺得很蹊蹺,篤魯大帥號稱掌管吐蕃百萬大軍,百戰(zhàn)百勝素有戰(zhàn)神之稱,他向來很少插手國事,這次,卻以和親大使的身份來到大唐,而且,還是在賀蘭敏之啟程協(xié)談的節(jié)骨眼上。” 神兵候沉思了一會兒:“若此事屬實,還會有消息傳來,你派探子密切留意吐蕃進入大唐的各處光卡。” “是。消息要稟告圣上嗎?” “此消息還未坐實,不必驚擾圣上。” 此時,風(fēng)乍起,吹來的云霧將星斗遮住,抬頭望著蒼穹的神兵候,若有所思道:“隱隱感覺四方暗潮涌動,恐怕風(fēng)雨就要來了,喚雨,盡快篩選那批新兵,就快到用人之際了。” 這日晚間,從澡堂回來的袁一將洗浴用物一放,就一頭倒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的他翻了個身,看了看燈下的薛紹:“喚雨下午教授機弩之術(shù)時說,明天要進行篩選,沒通過就得卷鋪蓋走人,這處處透著詭秘的神兵司,會用什么怪招難我們?” 薛紹放下手中的書,嘆口氣:“我聽說,神兵司每年都會招入四百人,可留到最后不過三十人,按這個比例,就能想到,難題該有多難了啊!” 第81章 神兵篩選 袁一也是長長嘆了口氣,看了眼薛紹手邊的書,笑道:“這是在臨陣磨槍嗎?聽說神兵司的篩選向來是非死即傷,文試的機會不大,看上一晚都是白搭。” “我知道。不過,這書是方才喚雨神給我的,看看應(yīng)該沒什么壞處吧!” 聽到此話,袁一從床上坐起,坐到案幾前,拿起書笑了笑:“趁我洗澡就來送書,喚雨這家伙的花花腸子還真少,他抱你大腿,我也順便受惠。” 薛紹道:“喚雨是有些隨意,像是在游戲人間,可似乎沒必要討好我。” “你謙虛了,你的父親是大將軍,舅舅是皇上,表親都是王爺公主,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討好太有必要了。” “這么看來,你也在討好我?” 袁一笑著問道:“你能讓我升官發(fā)財嗎?” 薛紹搖搖頭:“不能。” 袁一笑道:“那暫時還不用,將來要是你成了翻手云覆手雨的大人物,抱抱大腿,拍拍馬屁也是可以的嘛!” 薛紹側(cè)著臉看了他一會兒,笑道:“我倒真想看看你拍馬屁,看來我得加緊努力成為大……人物了。” 袁一指著書面上的字道:“說正經(jīng)的,這本‘盜墓說與防盜術(shù)’隨便哪個書攤上都能買到,喚雨到底是想給你什么提示?” “猜不透。不過,這書挺有意思,可能是一時興趣隨手給我看看,咱們也別瞎猜了。” 袁一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以我這十多日對喚雨的了解,他看上去一時興趣干的事,都是早有預(yù)謀,所以,咱們今晚就來挑燈夜讀。” “差點忘了,喚雨讓我給你帶話,明早篩選進行前,讓你先去神兵堂見侯爺,好像還讓帶上什么腰帶。” 袁一點點頭:“凡是入了神兵司的人,都會從江湖榜中除名,金腰帶也是時候還回去了。” 薛紹饒有興趣道:“江湖榜略有耳聞,可從沒見過完整的榜單,你得了金腰帶,是哪行第一?” “三系第一。” 薛紹驚訝道:“你是正系,中系,邪系,這三系的第一?” “沒錯。” “你就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 “可惜,過了今晚就不是了。” 次日,袁一抱錦盒來到神兵堂前,看著眼前飛檐斗拱,雕花金柱聳立的巍峨建筑,笑道:“這侯爺?shù)霓k事的場子,真夠武威霸氣!” 他打開錦盒,憐惜地摸著其中的金腰帶:“我總是怕你磕著碰著,所以,都沒戴著你出去威武一回,這就要完璧歸趙,轉(zhuǎn)眼你就有新主人了……爺?shù)模∥以趺锤箣D似的,這腰帶沒十斤也有八斤,戴著多傷腎,誰樂意誰帶去!” 說著,“啪”地一聲將錦盒關(guān)上,邁開大步走上層層臺階。 神兵堂,座上的神兵候看了眼,錦盒中的金腰帶點點頭,看向站在堂上的袁一:“要知道,你還回來的,不僅是腰帶,還是天下第一的名號,舍得嗎?” “不瞞侯爺,還真有些舍不得,可既然不能兩全其美,就只能選其中最漂亮的。” 神兵候笑了笑:“有兩件事希望你做到。” 袁一躬身道:“請侯爺吩咐!” “第一,通過這次的篩選。第二,盡全力保護未來的駙馬爺。” 袁一滿臉不解道:“駙馬爺?是誰?” “薛紹。進神兵司算是圣上對他的考驗,順利的話,明年這個時候,圣上就會他和太平公主賜婚。本候?qū)δ愕膰诟溃彩鞘ド蠈Ρ竞虻膰诟溃M悴灰尡竞蚴 ?/br> “卑職領(lǐng)命!” “這事你知道就行了。” “卑職明白。” 在悠揚的號角聲中,風(fēng)、雨、雷、電四大神將,領(lǐng)著各營中的新兵在校場集合后,邁著沉穩(wěn)步子走來的神兵候登上高臺,用深邃敏銳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凡能站在這里的人,都是大唐最拔尖的人才。可神兵司要的不是拔尖,而是獨一無二,五日后,誰能回到校場,站在本候面前,他就是神兵司需要的人。” 說罷,他看了眼身邊的四大神將:“追風(fēng),喚雨,驚雷,閃電,你們四個將事物交給各營的神兵長,這五日專心負(fù)責(zé)神兵篩選。” 四大神將齊聲道:“卑職領(lǐng)命!” 在四大神將的引領(lǐng)下,新兵走過一段九曲連環(huán)的山路,繞到山后,再走過一條好似身在浮云間的鐵索橋,來到另一座更加巍峨,也更靜謐的山中。 最后,一行人來到山腰上,在一處刻著考究飛獸浮雕的石門前停下腳步。喚雨不緊不慢地從眾人中走出,站在石門前道:“這里是朝廷出資五百萬兩,也就相當(dāng)于大唐一年的賦稅總和,由我親自cao刀設(shè)計,耗時三年完成。其中機關(guān)毒辣,步步險要,足夠你們嚇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 喚雨說著,指了指身后的石門:“我設(shè)計這里時,只奉行一個原則,就是讓走進這道門的人,有去無回,熱心提示,現(xiàn)在離開還不晚。” 他望著眾人,安靜地等待了一會兒,笑了笑:“既然大家執(zhí)意留下,我就替你們樂觀點想,你們要是嗝屁了,就算因公殉職,英烈稱號自然免不了,朝廷還會給你們家人一大筆安家費。好了,閑話不多說,那邊的山洞放了兵器,火折,繩索,糧食等物,你們可以根據(jù)需要挑選,熱心提示,往年貪多務(wù)得的人,都沒好結(jié)果!” 他手指石門邊的山洞,一聲“開始”眾人一齊涌進山洞。 袁一與薛紹走到洞門,看到其中好不熱鬧,有的為了燒雞你爭我奪,有的為繩索叫囂互毆,袁一搖頭嘆了口:“現(xiàn)在就開始唱大戲,進去了該有多熱鬧啊!” 薛紹道:“咱們趕緊動手,待會東西搶光了,只能兩手空空進去了。” “那好,分頭行動。” 袁一快速走向前,敏捷從推搡的人群中拿來繩索,火折,干糧和水,而后坐在洞口翹著二郎腿,看著眼前時而滑稽,時而兇狠地爭搶大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