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聽李賢說完,她荒漠般的心中的最后一片綠洲,也被毒辣的太陽曬得瞬間干涸。她抬頭望著茫無盡頭的天穹,任雨水沖洗她眼眶的熱淚,她對天喃喃道:“總讓別人虧欠我,半點虧欠別人的機會也被你奪走了!給我的身體注滿壞人的血才罷休嗎?” 見她這般難受,李賢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道:“我知道,這些事會傷到你,本不想講,可碧云對你太狠毒,你不該活在對她的愧疚中。” 她掙開李賢,麻木道:“別說了,讓我靜靜。”說著,轉(zhuǎn)身邁開步子。 李賢在她身后,大聲道:“我這輩子再也看不到別的女子,只怪遇見了你,又恰巧走進了我心里,再無人能取代,愿意住進我的心房,做一輩子的女主人嗎?” 她不由得轉(zhuǎn)身,望著重重雨簾后的李賢,眼神交匯間,一股莫名的感動讓她忘記束縛,自顧沉醉。 “我愿意”三個字正溜到舌尖,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突然而至,她剛吐出一個“我”字,突然看見另一個自己出現(xiàn)在閃閃電光中,那個自己慢步走近,心疼摸了摸她被雨水淋濕的臉龐,皺眉道:“婉兒,我知道拒絕他,你會難受,可你答應(yīng)過會帶我躲開這世間上的傷害,忘了嗎?” 她痛苦地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伴著滿天電閃雷鳴道:“我記得!” 上官婉兒收起思緒,望著滿身燦爛月輝的李賢,釋然地笑了笑:“都三年了,再濃烈的感情也平淡如水了,何必在意那些話。對了,聽說王爺?shù)膫?cè)妃又添了王子,恭喜了!” 李賢難掩羞愧道:“那雖是我同碧云的第二個孩子,可并不表示……” 她打斷道:“奴婢真得進去看夫人了。勞煩王爺代奴婢向側(cè)王妃問好!” 兩日后,天剛破曉,袁一就隨著太平來到榮國夫人院中,看到滿屋子都是焦急等待結(jié)果的人,袁一也不由得更加焦慮起來。 過了約莫半柱香,經(jīng)過幾名御醫(yī)輪流看診后,確定榮國夫人病情已穩(wěn)定后,就由上官婉兒與掌醫(yī)來到外廳給武后稟告情況。 聽掌醫(yī)做完病情陳述,大喜過望地武后上前拉起上官婉兒的手,道:“果然沒讓本宮失望,想要什么賞賜盡管說!” 上官婉兒已兩天沒合眼,只見她臉色蒼白,眼睛浮腫,笑了笑:“夫人轉(zhuǎn)危為安,已是老天對奴婢的莫大恩賜,再則,奴婢不過是盡了分內(nèi)之責(zé),何有討賞之功?” 武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賞哪成!這樣吧,本宮暫且記下,想到了隨時開口。” 上官婉兒躬身道:“奴婢,謝……”話還沒說完,向前一個踉蹌暈倒過去。 袁一見此心中一慌,怎奈隔得太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上官婉兒摔倒。眾人驚詫之際,李賢慌忙上前扶起上官婉兒,對站在那兒的掌醫(yī)喝道:“怎么還愣著,趕緊瞧瞧啊!” 掌醫(yī)給她診過脈后,道:“上官姑娘并無大礙,只是勞累過度,積憂于心,才會突然暈厥,放寬心修養(yǎng)幾日,便無礙了。” 武后看了眼上官婉兒,嘆了口氣:“這丫頭撐了這么久,是該松口氣了啊!雍王,你替本宮送她會春舍,讓她好好休息去吧!” 袁一見上官婉兒被李賢抱走,心語:“爺?shù)模∠仁怯⑼酰质怯和酰駜海愕降资钦辛硕嗌偬一ǎ课乙恢闭J為自信心夠用,可也經(jīng)不起這樣的摧殘,看來我只能更加賣力的死纏爛打了。” 見榮國夫人已無大礙,大家都寬了心,有政事在身武后和太子幾兄弟便先行離去,改日再來探訪,而太平和賀蘭姐弟則繼續(xù)留在府中陪伴夫人。 在回春舍的路上,太平看到府中的仆人捧著許多禮物往一間屋子里走,聽到一旁的管家不時喊道:“送給夫人的禮物放到左邊,送給賀蘭小姐的禮物放到右邊,千萬別弄混了!” 聽到這話,太平不由得納悶起來,向身邊的袁一問道:“姥姥,她大病初愈,有人送禮來府上,可以理解,但是,月jiejie好端端,怎么也人送禮來?” 這時,一旁的管家恰好聽到了太平的這番話,回答道:“公主有所不知,城中有些許多仰慕賀蘭小姐的貴胄公子,他們都知道賀蘭小姐在府中,便都將禮物一起送來了這兒。” 太平側(cè)著身子,看了眼屋子右邊的禮物,喃喃道:“哇!這么多。”說著,看了眼管家問道:“有很多人喜歡月jiejie嗎?” “據(jù)奴才所知,應(yīng)該是這樣。” 一路上,見太平出奇沉默,袁一不由得問道:“公主還在想賀蘭小姐的事嗎?” “要是本宮也能像月jiejie那樣受歡迎,該多好啊!” 袁一心語:“賀蘭敏月受到男子青睞,無非是風(fēng)sao,夠賤,這丫頭可千萬別跟她學(xué)。” 這樣想著,他慌忙道:“其實,奴才覺得,公主有公主的長處,不一定變得像賀蘭小姐那樣。” 太平一拍手:“本宮可以向她討教,現(xiàn)在就去找她。” 看到太平邁開步子,滿臉無奈的他喃喃道:“她都聽不到,別人說話嗎?” 太平來到賀蘭敏月的房中,先是閑話了幾句,而后進入正題道:“本宮聽說,城中的許多貴胄公子都很仰慕你,這么受歡迎,肯定有些原因,能跟本宮說說嗎?” 賀蘭敏月笑了笑:“公主是在取笑我,還是逗我玩呢?” 太平連忙擺手道:“不是。說來真不好意思,其實,本宮是想討教幾招。” 見太平一臉羞怯,賀蘭敏月用手肘推了推她:“喲!瞧這臉紅得像綢子似的,向我討教了,是想讓誰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呢?” 賀蘭敏月這么一問,她的臉羞得更加紅了,她嗔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賀蘭敏月湊近她:“我可不知道。不如,公主悄悄把他的名字告訴我,怎么樣?” 她推開賀蘭敏月,撅嘴道:“月jiejie,你再這樣,本宮可不理你了。” “我也不逗公主了。俗話說得好‘女追男隔成紗’要想引起男子的注意,也不是什么難事,只要···” 賀蘭敏月說著,抬頭滿是防備地看了眼袁一,會意的太平開口道:“他是太監(jiān),不礙事!” 聽到這話,袁一心語:“爺?shù)模〉谝淮胃杏X,太監(jiān)的差事還真不錯!在勾引這件事上,男子手段無非是,裝英雄,裝慷慨,裝深情,至于女子的手段,現(xiàn)在,正好聽最具說服力的賀蘭敏月怎么說,算是長長見識。” 賀蘭敏月聽太平這么說,便不再顧忌道:“想要引起男子注意,只要耍些小花招便可以了。” 太平迫不及待道:“什么花招?” “第一,撒嬌,第二,裝可憐,第三最后這一招,雖然是最厲害的,可公主不學(xué)也罷!” “既然是最厲害的,為什么不告訴本宮?” “最后一招用得好,可以讓男子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用得不好,以為是那種人。” 第17章 誘惑難違 太平猶豫了片刻道:“決定了,不管怎么樣,這招本宮一定要學(xué),說吧!” 賀蘭敏月點點頭:“第三招,獻媚。” 滿臉受用的太平沉思了片刻,喃喃道:“裝可憐,撒嬌,獻媚,感覺挺不錯!”說著,抬頭看了眼賀蘭敏月:“本宮好像不怎么會用,月jiejie,你就幫人幫到底,再說得具體點唄!” 賀蘭敏月頗感頭疼道:“這些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該怎么跟你說呢?” 太平有所領(lǐng)悟道:“本宮明白了,這就好像繡花,不拿著針線親自繡一個,就算說破嘴皮子,別人也學(xué)不會。” “沒錯,就算這個理。” 太平微微一笑:“這好辦!”說罷,看向袁一道:“太監(jiān)也算男人,不如就用他示范裝可憐,撒嬌,獻媚給本宮看看?” 袁一嚇得一驚,心語:“這丫頭,剛才不把我當(dāng)男人,現(xiàn)在又說太監(jiān)也算男人,真是服了她!” 見賀蘭敏月連連擺手拒絕這一要求,袁一本來松了口氣,怎奈太平磨人功力非同一般,最后,賀蘭敏月只得答應(yīng)道:“好吧!看在他是太監(jiān)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示范一次吧!” 太平高興地拍手叫好,見袁一愣在那兒,喝道:“高壽,別傻站在那兒,趕緊過來啊!” 見袁一上前,賀蘭敏月起身道:“先從裝可憐開始。” 說著,她很快便進入了角色,時而用楚楚可憐地向袁一尋求安慰,時而瞪著無辜的大眼睛向袁一發(fā)出各種嬌嗔,讓袁一不得不佩服是,即便知道她在演戲,可當(dāng)她賣弄可憐時,不由得對她生出幾分憐憫之情,當(dāng)她撒嬌時,難以克制的心癢難耐起來。 以往遇到這種碰不得的女子投懷送抱,自己可以大義凜然地將她推開,可現(xiàn)在自己只能像個木頭人似得任由她調(diào)戲,唯一能做的只有忍住,各種正常人的正常反應(yīng)。 這時,賀蘭敏月看了眼太平,問道:“我剛才示范的撒嬌和裝可憐,公主都清楚了吧?” 太平受教地點了點頭,道:“本宮看清楚了。還有最后一招,別忘了。” 滿臉不情愿的賀蘭敏月看了眼袁一,長長嘆了氣:“知道了。獻媚最重要的是眼神,就像這種柔似水,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笑意。”說著,向前走了一步,看向袁一,用充滿魅惑的低沉嗓音道:“聲音要輕而柔,還要···” 太平急忙接話道:“還要像在外面跑了一圈回來,呼吸急促的感覺。” 賀蘭敏月笑了笑:“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此時,袁一額頭熱汗直冒,心語:“爺?shù)模≡趺从蟹N青樓的老鴇,向新入行姑娘授課的感覺?不行,越來越熱了!老天爺,求求給我一道閃電,直接把我劈暈過去吧!” 賀蘭敏月從袖中拿出一條錦帕,替他擦著額頭上的汗:“你很熱嗎?這樣會不會好點?” 袁一驟然感覺有股液體要沖出鼻腔,他慌忙奪過賀蘭敏月手中的錦帕:“我自己來!”說著,轉(zhuǎn)過身吐氣之時,感到唇邊一熱,他伸手一摸,心語:“不是吧?流鼻血了!幸好躲得快,不然可要倒大霉!” 他用錦帕將鼻血收拾干凈,而后藏到袖中,轉(zhuǎn)身看到賀蘭敏月與太平耳語,見狀,他心語:“賀蘭敏月太妖孽了,真替圣上,他老人家擔(dān)心啊!” 這時,太平起身道:“好。本宮就不打擾了月jiejie了。” 賀蘭敏月點點頭:“好。公主記住了,用這三招要自然,不能太生硬,最重要的是練習(xí)。”說著,頗有深意的看了眼袁一。 “知道了。” 見狀,袁一深深吸了口氣,心語:“練習(xí)?怎么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回到春舍,袁一這種不祥的感覺,果然發(fā)生了。 晚膳時,太平放下筷子,看了眼站在身邊的袁一,露出玩弄鬼點子慣用的笑容,向他勾了勾手,道:“高壽,過來,陪本宮吃飯。” 聽到太平陰陽怪氣的說話聲,袁一感到后背汗毛倒豎,躬身道:“奴才與主子身份有別,不敢與公主一同用膳,請公主見諒。” “本宮說可以就可以,過來嘛!” “奴才不能壞了規(guī)矩。” 太平一拍桌子,怒喝道:“狗奴才,別不識抬舉,過來!” 見太平發(fā)火,一旁伺候的宮女,向袁一使了個眼神,低聲道:“高公公,過去吧!” 袁一無奈,只能過去坐下。很快,太平又換上了一副笑臉,拿起筷子夾了塊雞rou放到他嘴邊:“來,張嘴。” 感覺如坐針氈的他吃下太平夾來的雞rou,感覺味如嚼蠟,可還要強顏歡笑回答,好吃!他頓時,有種被逼良為娼的心酸。 這時,太平另外遞了雙筷子給他,裝得柔情似水道:“剛才都是人家喂你,現(xiàn)在人家也想要你喂。” 袁一拿過筷子往碗里夾菜,手不由得抖了起來,夾了好半天也沒夾到菜。見狀,太平盈盈一笑:“討厭!你的手抖得這么厲害,還怎么給人家夾菜,到底還要不要喂人家?” 急得滿頭大汗的袁一,尷尬笑道:“能夾菜給公主吃,奴才太高興了,連手都不聽使喚了。” 見此,太平拿出條手帕,學(xué)著賀蘭敏月的樣子,如法炮制道:“你很熱嗎?這樣會不會好些?” 袁一心想,如果面對賀蘭敏月的汗流不止是沖動,那么,此刻出現(xiàn)的這種狀況,絕對是害怕。 袁一雙手并用,總算夾起一只蝦仁,正送到太平嘴邊,只見她眨著眼睛送來一個媚眼,受到驚嚇的他手一抖,筷子和蝦仁都被拋了空中,當(dāng)落下時,蝦仁落到了太平的頭上,而筷子則不偏不倚地扎進了她的發(fā)髻。 氣得滿臉通紅的太平瞪著他,將筷子拿下,用嚴厲的聲音道:“人家的嘴在這里,可不是長在頭上,記住了!”說著,將剛拿下來的蝦仁,扔到他臉上:“今天到此為止,明天繼續(xù)。香綠,給本宮倒水沐浴!” 看著太平離去的背影,袁一喃喃道:“沒錯!你的嘴沒長在頭頂上,那是你眼睛呆的地方嘛!” 次日,太平故意支開宮女香綠,更加毫不顧忌對著袁一練習(xí)各種裝可憐,撒嬌,獻媚的招數(shù),甚至還設(shè)計了各種譬如扭傷腳,眼睛進了沙子,月下偶遇等情景。 隨著太平的感情越發(fā)投入,讓原本打算敷衍了事的袁一越發(fā)難以招架,畢竟,孤男孤女共處一室,已是大忌,還要被迫接受容貌絕美的太平種種誘惑,即便是孔子這樣的圣人在世,遇到這樣的情況,恐怕也圣不起來。 晚上,躺在床上的袁一剛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太平“討厭”“人家”云云的嬌嗔,還有她輕撫臉龐的感覺,他越想越覺得胸口發(fā)燙。 他猛然從床上坐起,深深地吸了口氣,抹去滿頭的大汗,自言自語道:“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先去外面走走,喘口氣。” 他走到院中,瞥見上官婉兒的房間,摸著下巴,喃喃道:“不然,去她那兒坐坐,說不定會好些。好!就這么辦!” 他從窗戶溜進房中,看到上官婉兒正躺在床上,長長嘆口氣,道:“你都睡了兩天,還要睡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