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果不其然,卓印清的話音剛落,宋源還來不及開口說他不愿意喝,楚老先生的視線便立時向著他掃了過來,開口斥責道:“嘗什么嘗?你上次吃閣主的雪梨我還沒訓你,如今你膽子大到連閣主的藥也想要嘗一嘗了么!” 宋源哭喪著臉道:“那雪梨是閣主吃不下我才吃的。”話音剛落,又匆忙解釋道,“楚老先生你可不要冤枉我,我未想過要喝閣主的藥啊。” 楚老先生冷冷一笑:“閣主前一陣子派出去尋藥的武部將十方草帶回來了,待我研究研究那藥草的用法之后,便著手為閣主重新配藥。這十方草于五覺散有以毒攻毒之效,是劇毒之物,沒有五覺散的人吃了,只怕是要見血封喉的,我倒是看看到時候還有誰敢吃閣主的東西。” 宋源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連聲應道:“誰都不敢吃,誰都不敢吃。” 卓印清笑了笑,將白瓷碗中的藥汁一飲而盡,便又埋首于隱閣的一應事物之中。 楚老先生人活了大半輩子,看事情總歸要比大多數人清明一些,如今隱閣正值格局變動之際,若他總是攔著卓印清,什么都不讓他去做,只怕他心中的憂慮比凡事親力親為還要嚴重。 既然卓印清乖乖將藥喝了,楚老先生也沒有再嘮叨他什么,只叮囑了兩句讓他注意休息,便從醫箱中拿出脈枕打算為他診脈。 屋門卻又一次被人敲響了,這回來的是蒙叔。 蒙叔沒有完全進來,只是從門縫中探出了半個腦袋,對著卓印清道:“閣主,雙姑娘來了。” 卓印清原本以為俞云雙少說也要在宮中坐上小半日的時間,卻沒料到她竟然這個時辰便回來了。將桌案上的宋源帶來的書信收回暗格之中,卓印清視線一掃宋源,宋源立刻會意,對著卓印清躬身一揖道:“那我便先告辭了。” 卓印清對他頷了頷首,轉向蒙叔道:“將她迎進來罷。” 楚老先生因著要給卓印清把脈,是以并沒有離開,當俞云雙轉過走廊進入卓印清的廂房時,便見到卓印清穿著午時兩人相遇時的那件衣服,伸著手臂坐在桌案旁,而楚老先生則一面輕撫著胡須,一面為卓印清把著脈。 診脈之時不易喧鬧,是以俞云雙放輕了腳步,靜靜走至一旁等候。 楚老先生為卓印清掩好衣袖,一直緊繃著的臉色也和緩了一些:“從脈象來看,你應該只是出城一趟累著了,確實沒有什么大礙。” 卓印清微微笑道:“多謝楚老先生。” 楚老先生的話鋒卻突然一轉:“不過再過幾日便是你舊疾發作的日子了,這段日子最為馬虎不得,你自己還需多注意著些,該做的事情老夫管不了你,但是不該做的事情,你便全都推后了去,否則我就……” 楚老先生話說到此處驀地一停,后面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卓印清怕苦,以前他最喜歡用在藥中多加些苦味來勸他聽話,如今卓印清的味覺早就失了,他這招也就不頂用了,他卻一直都沒有改過來這習慣。 瞥了在一旁靜靜佇立的俞云雙一眼,楚老先生在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氣,端起放在桌案上的白瓷碗起身道:“長公主這個時辰來找閣主,想必也有要事,我便不多打擾,這就下去了。” 俞云雙卻繞到他身前行了個禮:“還請楚老先生留步。” 卓印清站起身來,走到俞云雙的身側將她扶起,同楚老先生一樣,目帶疑惑之色。 俞云雙看向楚老先生道:“無雙心中有一個疑惑,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找誰來解。想到在當世的圣手名醫之中,楚老先生是其中的佼佼者,定然可以幫無雙解惑,所以還請楚老先生不吝賜教。” 俞云雙上來便行禮將人強行攔住,楚鶴原以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如今聽俞云雙是來尋求解惑的,自然不會不允,對著俞云雙道:“長公主若是在醫道上有什么問題,但說無妨,老夫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俞云雙先行道了一聲謝,視線似是在不經意間劃過卓印清,而后看向楚鶴認真道:“我想向楚老先生詢問一味名喚苦參的藥材。” 楚鶴聽到“苦參”二字時,只覺得手中的托盤都沉了沉。好不容易將它端穩了,楚鶴放緩了語氣道:“苦參其實很常見,便只是一味下火清熱的草藥,長公主隨意翻翻醫書,想必都能找到關于它的記載。” 俞云雙聞言卻不置可否一笑:“我知道苦參十分常見,只不過今日我在中宮之中,聽竇皇后也提起了一味叫做苦參的藥材,竇皇后言這個藥材為涼藥的一種,女子若是長期服用,可致其無法再孕育子嗣,不知竇皇后口中的這個苦參,與我們方才所說的苦參,是否為同一樣東西?” 楚鶴到了此時,神色十分不自然。俞云雙是何等眼力,已將他的異常分毫不落地收入眼底。 “竇皇后所言,確有其事。”半晌之后,楚鶴開口,“苦參這個藥材本身太過寒涼,女子的體質屬陰,若是長期服用,會嚴重損耗身體,是以老夫平日里在不得已將其入藥之時,都會仔細控制其量。” 俞云雙的鳳眸微微一瞇:“女子服用苦參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后果,不知男子若是服用了,又會怎樣?” 俞云雙剛開始提起苦參之時,楚鶴便有預感她應該是察覺出了什么,此刻俞云雙如此直白地問了,楚鶴若是再聽不出來她話里有話,便是他太過愚鈍了。 楚鶴一時想不出應該如何去回答俞云雙,而俞云雙顯然也并未在等他的答案,伸手拂了拂衣袖上的皺褶,繼續道:“楚老先生一直對我說,駙馬每日所服的藥以溫補為主,每日按時服用,可以補心安神,斂肺止咳。” “我將楚老先生的每句話都刻在心上,每日里按時提醒駙馬喝藥,卻沒有想到這藥里面,竟然被人放了苦參。”俞云雙說到此處,唇角漾出一抹冷笑,“苦參的氣味獨特,我今日在竇皇后的宮中聞到它的味道時,只覺得與駙馬平時喝的藥湯味道十分相似,當時我還覺得以楚老先生的醫術,定然不會犯下誤用苦參長期入藥這樣的錯誤,直至方才我路過隱閣的藥房,在藥爐旁看到還未來得及打掃的藥渣時,我才知道并不是我誤會了楚老先生。” 見楚鶴面上的神色瞬息萬變,最終定格到了一片沉默,俞云雙聲帶煞氣道:“楚老先生說苦參這味藥利弊摻半,是以在入藥的時候都會仔細斟酌其用量,但是方才我路過隱閣的藥房,發現裝著苦參的藥柜竟然被放在藥柜最為醒目的地方,而在其旁邊放置的,多為川貝當歸等最為常用的藥材。苦參在隱閣之中的使用顯然并不如楚老先生方才話中所說的那般少,不知楚老先生是否愿意坦誠告知與我,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這還是楚鶴第一次見到俞云雙的怒火。不管坊間相傳無雙長公主多么威嚴跋扈,但是楚鶴不得不承認,俞云雙在與隱閣中人相處的過程中,是從來都不會端著架子的,就連蒙叔那種素日里最喜歡將主仆有別掛在嘴邊的人,對于俞云雙都左一聲“雙姑娘”右一聲“雙姑娘”的叫得十分開懷。 平常從容溫雅的人,一旦發起怒來才會讓人覺得格外可怕。 譬如卓印清,再譬如俞云雙。 楚鶴的眉頭向著中央深深攢起,布著蒼老皺紋的手一遍又一遍撫摸著下頜的胡須,心中百轉千回,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俞云雙口吻森寒的質問。 就在這時,佇立在一側的卓印清卻開始悶悶低咳起來。 這聲音將兩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楚鶴的視線向著卓印清瞟去,便見他一面捂唇低咳,一面對著自己搖頭,示意他什么都不必做。 俞云雙抬起手來,輕拍著他的背脊為他順氣。 待到卓印清的咳聲終于停了,他轉身按住了俞云雙的手,聲音沙啞道:“云雙,你便放過楚老先生罷,余下的事情,由我來向你解釋。” 俞云雙聞言動作驀地僵住,鳳眸微睜,似是沒明白他在說什么。 卓印清牽過她的手,人卻轉向了楚鶴,對著他頷首示意他先行退下,而后才看向俞云雙道:“其實此事與楚老先生并無關聯,是我默許他以苦參入藥,避免你懷上我的子嗣。” 此言一出,俞云雙連呼吸都凝滯了,不可置信看向卓印清。 卓印清緩緩道:“關于子嗣這件事情,確實是我有負于你。” 俞云雙的嘴唇張張闔闔,分明是想說話的,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半晌后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恍然低喃道:“是……也是……你便是隱閣的閣主,天下之事你都了然于心,隱閣中發生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不知情……我竟然會以為這一切都是楚老先生的主意,而你也是被蒙在鼓中的那一個,當真是可笑至極……” 卓印清的眼睫微微垂下,在下眼瞼處投下一片烏暗陰影,配著他紙一般蒼白的面容,整個人看起來分外的疲憊。 他頓了頓,對著俞云雙低聲道:“我確實是知情的。” 雖然這份知情并不比她早上多少。 俞云雙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你當時對我說,你是因為身體太弱,才無法讓我懷上子嗣。你說你的身體需要調養,我當時那么信你,甚至還想過若是三年的時間不夠你將身體調養好,我便等你五年,甚至十年!我一直覺得我們的時間很長,慢慢來總歸是可以的,可你卻在做什么?你竟然每日里在以苦參入藥!” 所謂的調養身體,說白了其實就是五覺散去后還能不能留下一條性命的委婉說法,若是尋不到解藥,他與俞云雙三年之約便也就此終結,又哪里會有什么五年與十年。 與俞云雙的這段三年之約,卓印清不得不承認,他后悔有之,但慶幸亦有之。 俞云雙身為帝女,志在御極,子嗣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卓印清一直都知道。他又何嘗不想在離世之前,有一個與她共同的孩子,這樣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她還能記起他在她的生命中存在過三年。 卓印清曾經也心存僥幸過,若是他能在這最后的三年中找到五覺散的解藥,那么管它什么三年之約,即便是裴鈞回來,即便能有更合適的人給她幸福,他都不會放手。 只可惜命運似乎從來都沒有垂青過他。如今三年只剩下三個月有余,而他的五覺散也發作至了第四重。 觸覺、味覺、嗅覺,甚至聽覺沒了,他尚且可以應付,但若是等到五覺散發作至第五重,他連視覺都失了的時候,那時死對他來說算是最好的結局,因為他也無法忍受自己變成一個什么都感受不到活死人,一日復一日的呆在一片死寂無聲的黑暗里,給不了她回應,感受不到她的存在,給不了她一個子嗣,成為她皇權道路上的一塊絆腳石。 她是說過她只要他,但是他卻不愿讓自己變成這樣。 卓印清原本打算在一切結束之后,裴鈞歸來之時,借裴鈞之口將一切都挑明,到了那時即便俞云雙會恨他,但是有裴鈞在身邊護著,他也能安心地離開了。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讓他措手不及。 “云雙……”卓印清的眸色深深淺淺,其中的無奈與眷戀太滿,反而讓人看不清虛實,“對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想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俞云雙的眸色烈烈,定定看向卓印清,“你給我一個理由,讓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原諒你。” 卓印清苦澀一笑:“你一直都知道我與彥國之間是有聯系的,又怎么會猜不出我這么做的原因呢?” 俞云雙卻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堅定道:“我只需要你親口告訴我。” 卓印清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凝視著她,眸光平靜宛如古井之水:“我的母親安寧郡主,在二十年前沂都事變發生之前,是大彥的安寧公主,是廢帝最為寵愛的帝姬。彥帝狼子野心,奪取廢帝的帝位而代之,誅彥國皇室,將母親送往大寧和親,才有了現在的我。” 他走至自己的桌案前,伸手撥弄開上面的機括,打開盛放信箋的暗箱,上面一盒盒的書信按照類別擺放,每個上面都有自己特有的標簽。 卓印清隨手抽出一沓信箋在俞云雙的眼前晃了晃,勾起唇角道:“這信,便是我與彥國那邊往來的信箋,他們之中有些人是我早就埋在那邊的暗線,有些是彥國朝堂上的官員,他們因著我隱閣閣主的身份有求于我,卻也落下了把柄在卓印清的手中,只要我愿意,隨時都可以差遣他們。” 卓印清說到此處一頓,而后聲音溫柔道:“我會將齊王彥景放回彥國,會時刻關注彥國那邊的消息,會時不時與彥國的朝堂互通有無,這些難道還不明顯么?” 卓印清清楚地看到了俞云雙面上流露出來的森冷神色,他覺得自己的心里也是冰涼一片的,可能比她的面色還要再冷一些。 他接著對她說:“我知道你猜到了,而且你猜的沒錯,我是一個彥國人,無論怎樣,我都是要回到彥國去的。若是你的身份只是大寧的一個公主也就罷了,可是你偏偏要去謀大寧的帝位。我無法將你帶走,自然也不會再要一個與你之間的孩子作為負累。而對于你來說,待我回到彥國,無論是你,還是大寧的朝臣,都不會同意一個父親為彥國人的孩子繼承皇位,那么這個孩子,便沒有什么存在的意義,為何還要再生下來呢?” 俞云雙的嘴唇緊抿,就連呼吸都因為憤慨而急促起來。 “云雙。”卓印清的笑容清雅風流,看起來是那樣的令人熟悉,只是俞云雙卻知道,眼前的卓印清已然換人,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我早就說過,你我二人的三年之約自一開始起便出自你的迫不得已,而我沒說的是,它亦始于我對你的好奇。無雙公主十六歲的時候便隨軍出征,十七歲的時候大敗我彥朝大軍,我既然時刻關注著彥國的動向,自然無可避免地注意到你,更何況坊間還時常流傳出你與裴大將軍的風月佳話,我對你感到好奇,與你定下三年之約,你免除了服斬衰之苦,我也從中得了一段趣味,三年之后你御極之路大成,我也尋到了回彥國的路,我們按照約定一拍兩散,難道有什么不對么?” 俞云雙的手在衣袖下倏然攥緊,半晌之后卻又松開,抬起手來抵在卓印清的心口處,仔細凝視著他道:“你沒有在說實話。我與你朝夕相處三年,你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我還分辨得清。” “是么?”卓印清笑了笑,“你所相信的,無非就是我心中對你的感情與你對我的感情是一樣的。”他按住俞云雙的手,牽著她放在自己心口的正上方,“我確實很喜歡你,如今三年之期還剩三月,若你還想繼續,我不介意……” 卓印清的話還未說完,卻被俞云雙打斷了。 “卓印清。”她道,“你沒有痛覺,難道連心都不會痛么?” 自然會痛,卓印清卻淡笑道:“不痛的。” 俞云雙的手從他的手中一點一點的退了出來:“那我覺得,我找不出什么能原諒你的理由了。”她后退了一步,抬頭望他,容色平靜道,“我謝你舍出三年來陪我消遣,也祝你此去彥國路途通達,你我之間就此別過,從此往后,我只盼后會無期。” 言畢,她又深深看了卓印清一眼,輕紗衣袖輕拂間,人已轉身出了屋門。 卓印清立在原地,視線緊緊凝在俞云雙方才佇立的地方舍不得轉開,許久之后,他終是扯了扯唇角,以手背覆眼,輕嘆了一口氣。 ☆、第129章 竇派倒戈,季派倒臺,朝堂上少了黨派之間為了一己私利的針鋒相對,多了求真務實,風氣自然得以改善。 這樣一派清明祥和的大好格局,是大多數人愿意看到的,不過卻不包括俞云宸。 在過去季派一家獨大時,俞云宸的一切決定都需要看季正元的臉色,后來竇派從季派中分離出來,與季派分庭抗禮,俞云宸好不容易奪回了些許主動權,卻又在季竇二派相繼倒臺之后,被如日中天的中立派制衡住。 如今遇到朝堂爭論,俞云宸與中立派的意見相同還好,若是相左,勢必引來群臣爭辯,最后屈服于百官聯名附議下。 中立派與專攻私利的季竇兩派不同,他們中大部分人身懷一腔抱負,風骨鯁正,當初正是因為不屑以攪入黨爭的方式來謀求升擢,從而遭到了排擠。如今朝堂形勢大好,中立派又有俞云雙主持,出了不少政績斐然之輩。 一面是與朝臣矛盾達到頂峰的小皇帝,另一面是手握重兵進賢達能的無雙長公主,一時間讖緯禪讓之說四起,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今上這個皇位,坐得著實沒有什么意思。 換句話說,俞云雙與帝位之間,就只差一個名正言順了。 對于這樣的局面,有人樂見其成,也有人惶恐不安。 而懷安公卓崢,是介于這二者之間的。 當初今上將俞云雙指婚于卓崢的嫡長子卓印清之時,卓崢還覺得迎了這么一個有“克夫”之名的長公主回府甚是晦氣,想方設法地將她往外推。如今時局明朗,卓崢只在心里面慶幸圣上指的這樁婚事,若是俞云雙有朝一日真能御極,他仗著俞云雙與卓印清的這層關系,多多少少能沾沾光。 只是他卻沒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盤還未打起來,便被俞云雙與卓印清之間關系的走向弄了個措手不及。 四月二十七,是卓崢的三十九壽辰,按照大寧做九不做十的風俗,四十歲的壽宴不能辦,三十九就要辦得格外隆重。卓崢一早便將請帖送到了長公主府上,只是到了二十七那日,壽宴上的賓客如云,他卻終歸沒有將俞云雙盼過來。 長公主府與懷安公府平日里的關系便不算親近,往年卓崢做壽,俞云雙也只是備份壽禮差人送到懷安公府。這次俞云雙沒來,卓崢雖然心中感到失落,卻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直到事后清點了壽禮與賀貼,卓崢才發現俞云雙不僅沒來,就連壽禮都沒有送,只派府中人送來了一張輕描淡寫的賀貼。 大辦的壽宴得到的表示反倒還不如以前,卓崢的心思細滑,暗暗思忖了一番,心中開始驚疑不定了起來。 卓崢為此特意去詢問過卓印清,得到的答復十分含糊。他越想越覺得坐立不安,卻又拉不下臉去找俞云雙,而家中的劉氏又只是妾氏,上不了臺面,便只能讓自己的次子卓印澤前去長公主府拜訪,順便探探俞云雙的口風。 卓印澤來長公主府的次數不算多,但是只要他來了,卓印清都會第一時間出來見他。如今他由長公主府的小廝領著入了正廳,坐在椅中候了小半個時辰,盞中的茶水都換了兩三回,卻連俞云雙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卓崢在卓印澤臨出門前吩咐了許多事情,方開始卓印澤還覺得是他大驚小怪,如今在長公主府受了這般冷遇,他也明白俞云雙與卓印清之間確實生了矛盾。 待到小廝再一次進來添茶的時候,卓印澤將他喊住,問道:“不知長公主何時能騰出空閑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