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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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鞋匠道:“我手里有活,沒怎么看清。不過他一直盯著街上人發(fā)呆,后來我抬頭再看那個地方的時候,他突然就不見了。應(yīng)該是走了吧。” 魏無羨喃喃道:“……走了……走了……” 恐怕是回蓮花塢去偷遺體了! 瘋了一樣,魏無羨拔腿就跑,往來的方向跑。 他手里提著一堆剛買的吃食,沉甸甸的拖他的后腿,奔了一陣他便將它們拋在身后。可是奔出一段路后,他就開始頭昏眼花,體力不支,再加上心頭發(fā)慌,雙膝一軟,撲到了地上。 這一撲,撲了他滿臉的灰泥,口里嘗到了塵土的味道。 他胸腔中涌上一股鋪天蓋地的無力和恨意,拳頭在地上重重一砸,大叫一聲,這才爬了起來。他折回去撿起之前扔在地上的饅頭,在胸口擦了擦,囫圇兩口便吞下一個,牙齒撕咬血rou一般地狠狠咀嚼,咽下喉嚨,哽得胸口隱隱作痛。再撿起幾個塞進懷里,拿著一個饅頭邊吃邊跑,希望能在路上就截住江澄。 可是,直到他跑回蓮花塢,夜空中已月明星稀,他也沒在路上見到江澄的人影。 魏無羨遠(yuǎn)遠(yuǎn)望著燈火通明的蓮花塢,手撐著膝蓋不住喘氣,胸腔和喉嚨蔓延上一股長時間奔跑過后特有的血腥氣,滿嘴鐵銹味,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心道:“為什么沒追上江澄?我吃了東西,尚且只能跑這么快,他比我更累,打擊比我更大,難道還能跑得比我快?他真的是回蓮花塢來了嗎?可是不回來這里,他還會去哪里?不帶上我,一個人去眉山?” 調(diào)息片刻,他還是決定先去蓮花塢確定一番,潛行而去。 還是沿著那一段墻貼行,魏無羨心中祈禱:“這次千萬不要再有人在校場上談?wù)摻蔚氖w了。否則我……” 否則? 否則他能怎么樣? 怎么樣都不能。他無能為力。蓮花塢已經(jīng)毀了,江楓眠和虞夫人都沒了,江澄也不見了。他只有一個人,孤身一人,連一把劍都沒有,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辦不到!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力量是這樣渺小。在岐山溫氏這個龐然大物面前,無異于螳臂當(dāng)車。 魏無羨的眼眶熱得幾乎又要滾下淚來。他轉(zhuǎn)過一道墻彎,忽然,迎面走來一個身穿炎陽烈焰袍的人影。 電光火石之間,魏無羨便將這個人擒住了。 他左手牢牢鎖住這個人的雙手,右手掐住他脖子,壓低聲音,用他能拿出來的最兇惡歹毒的語氣威脅道:“別出聲!否則我一下就能擰斷你的喉嚨!” 這個人被他死死制住,忙道:“魏、魏公子,是我、是我啊!” 這是個少年的聲音。魏無羨一聽,第一反應(yīng)是:“莫非是我認(rèn)識的人,穿著溫家的袍子混在里面臥底的?”這個念頭旋即被他推翻:“不對,這聲音完全耳生,有詐!” 他手上更用力了,道:“別想搞鬼!” 這少年道:“我……我不搞鬼。魏公子,你可以看我的臉。” 魏無羨心道:“看他的臉?莫非他在嘴里藏了什么東西準(zhǔn)備噴出來?或是他有別的辦法,露臉就能害人?” 他滿心戒備地擰著這人的臉轉(zhuǎn)了過來。只見這少年眉清目秀,周身上下有一種青澀的俊逸,正是昨日他們往里窺看時見到的那名小公子。 魏無羨心中漠然道:“不認(rèn)識!” 他把這少年的臉轉(zhuǎn)回去,繼續(xù)掐著他的脖子,低聲喝道:“你是誰!” 這少年似乎有點失望,道:“我……我是溫寧。” 魏無羨皺眉道:“溫寧是誰?”心中卻想:“管他是誰,反正是個有品級的,抓在手里說不定能換回人來!” 溫寧訥訥道:“我……前幾年,在岐山的百家清談盛會上,我……我……射箭……” 聽他吞吞吐吐,一股焦灼沖上魏無羨的心頭,他怒道:“你什么你?!你結(jié)巴嗎?!” 溫寧在他手里嚇得一縮,似乎想抱頭蹲下,輕聲道:“是……是啊。” 魏無羨:“……” 看他這幅膽小可憐又磕磕巴巴的模樣,魏無羨卻忽然想起來了點什么:“前年的岐山百家清談盛會……百家清談盛會……射箭……啊,好像是有這么個人!” 岐山百家清談盛會,也就是他、藍忘機、藍曦臣、金子軒射箭得前四名的那一年。 當(dāng)日,那場射箭比賽還未開始之前,他一個人在不夜天城里晃蕩。 晃著晃著,穿過一片小花園,忽然聽到前方傳來弓弦震顫之聲。 他傳林拂葉而入,只見有個身穿白色輕衣的少年站在那里,對著前方的一只靶子拉弓,放弦。 這少年的側(cè)顏很是清秀,拉弓姿勢標(biāo)準(zhǔn)且漂亮。那只靶子上,一點紅心里已經(jīng)密密麻麻地扎滿了羽箭。這一箭,也是命中紅心。 竟是例無虛發(fā)。 魏無羨喝彩道:“好箭法!” 那少年一箭中的,從背上箭筒里抽出一支新的羽箭,低頭正欲搭弓,卻冷不防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從旁邊冒出來,嚇得手一抖,羽箭落到了地上。魏無羨從花圃之后走了出來,笑道:“你是溫家哪位公子?好好好,漂亮,射得太好了,我還從沒見過你們家的的射箭這么……” 話音未落,那少年已拋下弓箭跑的無影無蹤了。 魏無羨一陣無語,心道:“我長得這么英俊么?英俊得把人嚇跑了?” 他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就當(dāng)看了個稀奇,回到廣場。比賽即將開始,溫家那邊一片吵鬧。魏無羨問江澄:“他們家辦個清談會怎么這么能折騰,天天都有戲。今天又怎么回事?” 江澄道:“還能怎么回事,名額有限,在爭讓誰上場。”頓了頓,他輕蔑地道:“這群溫家……的箭法都爛成一個德性,誰上場不是一樣啊?爭來爭去有區(qū)別么?” 溫晁在那邊喝道:“再來個!再來個,還差一個!最后一個!” 他身旁的人群之中,方才那名白衣少年也站在里面,左看右看,鼓足了勁兒才舉起手。可他舉得太低了,也不像旁人那樣叫嚷自己的名字,推推搡搡了一陣,一旁才有人注意到他,稀奇道:“瓊林?你也想?yún)①悾俊?/br> 那被叫做“瓊林”的少年點了點頭,又有人哈哈笑道:“都沒見過你拿過弓,參什么賽啊!別浪費名額了。” 溫瓊林似乎想為自己辯解一番,那人又道:“行了行了,你別貪新鮮了,這是要計成績的,上去丟臉我可管不著。” 魏無羨心道:“丟臉?要是你們溫家里有一個人能給你們撿回點臉面,也就他了。” 他揚聲道:“誰說他沒拿過弓?他拿過的,而且射得很好!” 眾人都略微驚奇地看看他,再看看那少年。溫瓊林的臉原本有些蒼白,因為眾人的目光忽然凝聚到了他身上,一下子變得通紅,漆黑的眼珠使勁兒地瞅魏無羨。魏無羨負(fù)手走了過去,道:“你剛才在花園里射得不是挺好的?” 溫晁也轉(zhuǎn)了過去,懷疑道:“真的?你射箭好?我怎么從來沒聽過?” 溫瓊林低聲道:“……我……我最近才練的……” 他說話聲音很低,還斷斷續(xù)續(xù),仿佛隨時能被人掐斷,也確實經(jīng)常被人掐斷。溫晁不耐煩地打斷道:“好吧,哪兒有個靶子,你趕快射一個來看看。好就上,不好就讓開。” 溫瓊林四周的位置一下子被空了出來,拿著弓的手緊了緊,求助般地左看右看。魏無羨瞧他很是不自信的樣子,拍拍他的肩,道:“放松。像之前那樣射就行了。” 溫瓊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拉弓,松弦。 可惜,這一拉弓,魏無羨就在心底搖了搖頭,心道:“姿勢錯了。” 這溫瓊林大概是從沒在旁人面前射過箭,從指尖到手臂都在發(fā)抖,一箭飛出,連靶子都沒中。圍在一旁觀看的溫家中人發(fā)出譏笑之聲,紛紛道:“哪里射得好了!” “我閉著眼睛都比他射得好。” “好了別浪費時間了,趕緊挑一個人出來上場!” 溫瓊林的臉紅到了耳根,不消旁人揮退,自覺落荒而逃。魏無羨追了上去,道:“唉,別跑!那個……瓊林兄對吧?你跑什么?” 聽他在背后叫自己,溫瓊林這才停了下來,垂首轉(zhuǎn)身,從頭慚愧到腳的樣子,道:“……對不起。” 魏無羨奇道:“你跟我說對不起干什么?” 溫瓊林內(nèi)疚地道:“你……你推薦我,我卻讓你丟臉了……” 魏無羨道:“我有什么可丟臉的?你以前不常在別人面前射箭吧?剛才是緊張了?” 溫瓊林點了點頭,魏無羨道:“有點自信。我老實跟你說吧,你比你們家的人射得都好。我見過的所有世家子弟里,箭法比你好的絕對不超過三個。” 江澄走了過來,道:“你又在干什么?三個什么?” 魏無羨指著他道:“喏,比如說這個,他就沒你射得好。” 江澄暴怒道:“找死!” 魏無羨受了他一掌,面不改色地道:“真的。其實沒什么好緊張的,多在人前練練就習(xí)慣了,下次一定能讓人刮目相看。” 這個溫瓊林,大概是個溫家里旁系又旁系的世家子弟,地位不上不下,性格卻羞怯自卑,縮手縮腳,連說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好不容易苦練一番,鼓起勇氣想表現(xiàn)自我,卻因為太緊張而弄砸了。若是不好好開導(dǎo)他,說不定這少年從此以后就越發(fā)封閉自我,再也不敢在人前表露了。魏無羨對他鼓勵了幾句,再簡單說了一些需要提醒的要點,糾正了他剛才在小花園里射箭時的一些細(xì)微毛病,溫瓊林聽得目不轉(zhuǎn)睛,不住點頭。江澄道:“你哪來這么多廢話,馬上開賽,還不快滾去入場!” 魏無羨一本正經(jīng)地對溫瓊林道:“我現(xiàn)在就要去比賽了。你待會兒可以看看場上我怎么射的……” 江澄不耐煩地拖著他離開了,邊拖邊啐道:“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你以為自己是楷模嗎?!” 魏無羨想了想,訝然道:“是啊。我不就是嗎?” 眼下,魏無羨記起來了這一段,試探著問道:“你是那個……溫瓊林?” 溫寧點點頭,道:“昨天……我看到魏公子你和江公子,心想你們可能會再來……” 魏無羨道:“昨天你看到我了?” 溫寧道:“看、看到了。” 魏無羨道:“看到了我卻沒叫出聲來?” 溫寧道:“我不會叫的。我不會喊人的,也不會告訴別人。” 他這句難得沒有結(jié)巴,而且語氣堅定,猶如立誓。魏無羨驚疑不定,溫寧又道:“魏公子,你是來找江公子的吧?” 魏無羨道:“江澄在里面嗎?!” 溫寧老老實實地道:“在。昨天被抓回來的。” 聞言,魏無羨心念如電轉(zhuǎn):“江澄在里面,蓮花塢我是非進不可了。用溫寧做人質(zhì)?不頂,這個溫寧以往就受其他世家子弟的排擠忽視,地位在溫家恐怕不高,溫晁也不喜歡他,拿他做人質(zhì)根本沒用!他究竟是不是在撒謊?他不是溫家的人嗎?可是他昨天確實沒告發(fā)我們。如果我放開他,他究竟會不會出賣我?溫狗里會有這么好心的人嗎?若要確保萬無一失,只能……” 魏無羨心頭閃過一絲殺機。 他原本并不是殺性重的人,但是家門遭遇大變,累日來已是滿心恨火,形勢又嚴(yán)峻,不容他再留仁善。 只要他右手一用力,就能把溫寧的脖子擰斷! 正思緒紛亂,溫寧道:“魏公子,你是要回來救江公子的嗎?” 魏無羨指骨微蜷,冷冷地道:“不然呢。” 溫寧竟然緊張地笑了笑,道:“我就知道。我……我可以幫你把他救出來。” 霎那間,魏無羨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愕然道:“……你?你幫我救?!” 溫寧道:“嗯。就、就是現(xiàn)在,我馬上就能把他帶出來。剛好,溫晁他們都出去了!” 魏無羨緊緊抓住他:“你真的能?!” 溫寧道:“能!我、我也算溫家的世家子弟,手下也有一批門生聽話。” 魏無羨厲聲道:“聽話?聽你的話殺人嗎?” 溫寧忙道:“不不不是!我的門生從來不胡亂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