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后來幾天,顧意真的每天就提了一壺藥來燒烤攤。那個絡腮胡伯伯是個很準時的人,每天都西裝革履地坐在那里。 有人好奇地問顧意,那人到底是誰啊,顧意就得意洋洋地說,那是她畢業以后第一個患者。 只是這個患者脾氣好像不太好,經常坐在那里就給人一種黑云罩頂的感覺,面不改色地就把那一大碗苦藥當場喝完。不過,最后一天,他說道:“丫頭,你明天再給我帶一壺紅豆薏米湯吧。” 顧意覺得一個人吃完苦的,想吃甜的大概也正常。于是,第二天,就帶了一壺紅豆薏米湯來,他卻說:“這個我要帶走吃。” 顧意不解。 他淡淡回了一句:“我兒子五年來第一次回國,還只愿意在酒店里待兩天。他……也喜歡喝江城的紅豆薏米湯。” 顧意當時就感動得眼淚嘩嘩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道:“哎。伯伯你人長得這么兇,但心里很善良啊。你這個兒子實在是太不好了。” 他呵呵笑了下,道:“我還第一次聽人說我心地善良。” “伯伯你只是看過去不太善良。” 他垂眸,默了默,說:“我把我兒子和他最喜歡的人分開了。因為感情這個東西只會讓人亂了心智。” “額……伯伯,那這個是你不對。不過你現在這么說出來,是不是因為你也后悔了啊?” “是嗎?”他瞥了顧意一眼,涼涼開口。 顧意被他涼薄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心想,這個伯伯確實脾氣不太好啊,他兒子可能也挺辛苦的。 “伯伯你拿去吧,記得和你兒子道個歉啊。” 他冷哼了一聲,提著壺就走,臉色說多不好看有多不好看。 “哎,明天記得把壺還我啊。我就這么一個壺了,很貴噠。”顧意汪著眼淚說。 他不耐煩地點頭,表示知道了。 結果,這個氣呼呼的絡腮胡伯伯沒再在燒烤攤上出現過。 后來有一天,顧意回到學校附近晃蕩,就看到那輛黑色的加長轎車緩緩地開過。路太小,車也開得很慢。她追了上去,問道:“喂。胡子伯伯,你那個壺什么時候還我啊?” 他從車窗里丟下一張黑色的卡,扔給她:“你以后有機會到我家里來,我就把東西還給你。這就當作補償了。” 他黑著一張臉,心情很不好的樣子,顧意覺得他一定是跟他兒子吵架了,所以沒心情還她東西,于是追在車后頭,問道:“胡子伯伯,我怎么可能去你家啊,你這人怎么說話不算話啊。” 他又關上車窗,沒理她,她跑在后頭,最后喊了一句:“記得我給你開的藥方,要按時喝呀。” 顧意當時不認識那種黑色的卡,跑去林格格家和周燁、林格格大談自己的奇遇。林格格一拍腿,道:“顧意,你這是被個土豪中年大叔給騙了啊!你可千萬別到他家去啊!媽呀,他這是故布疑云糖衣炮彈啊。” 顧意愣了愣,說:“不會吧。我看那個伯伯不像這種人啊,他還有個和我一樣大的兒子啊。” 林格格覺得顧意實在是有點呆,道:“壞人怎么會刻在臉上啊?周小燁,你說對吧?現在中年伯伯最好這口了,這這還直接丟張卡給你……” 周燁拿著那張卡,反反復復地觀察,最后發出了一聲驚呼:“這特么是真的黑卡副卡啊。”他老子有黑卡,可從來沒給他辦過副卡,理由是怕他亂花錢啊。一個路人啊,尼瑪直接就一張副卡啊,卡背后還非常有誠意地寫上密碼啊,這圖的也太大了點。 顧意摸了摸那張卡,說:“很值錢?值幾個霓虹保溫壺?” 周燁哭笑不得:“你特么可以買一個保溫壺工廠了。” 顧意嚇得一下就把那張卡就給丟地上了。 林格格也有點嚇懵了,問道:“這這就是傳說中的黑卡啊。顧……顧意啊,你遇到的是個什么人啊。但……但我們不能為了錢出賣自己啊。” 顧意:“tot我也不知道啊。不過人家也沒跟我說地址啊。你說他會不會原來只是想丟給我100塊錢,然后不小心丟錯卡了啊。” 林格格:“不是故意送人,誰會在卡后面寫密碼啊。地址當然無所謂,這……這樣的土豪,人家說不定會突然出現在你家門口,你可要把持住啊!” 周燁彈了彈林格格的腦門:“打住吧。我就問問你,這樣的土豪到底是圖顧意啥啊。” 顧意囧,覺得周燁說的也有道理,土豪哪里缺美女啊。顧意在林格格的密切保護下,戰戰兢兢地過了好幾天,但那個絡腮胡伯伯再也沒出現過。 很久以后,顧意決定把那張卡鎖進柜子里,如果哪天遇到了那個伯伯,就把那張卡還給他,順便,記得把保溫壺拿回來。 第60章 公開。 顧意依偎在沈言止懷里,斷斷續續地說了五年前的那段往事。有些細節她已經記不清了,就含混地說過去,午后的陽光從窗外柔和地涌進來,照得顧意有些昏昏欲睡,于是輕聲咩了一聲:“說完了……” 沈言止顯然是愣住了,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 沈朗這個人,他多少也是知道一點他霸道暴戾之外的另一面,但卻沒想過他會去見顧意。他清楚地知道沈朗最初應該是以賭局勝利者的姿態去見的顧意,但他卻不敢確定他最后送顧意那張卡的心態。 也許,是顧意溫暖得太讓人挪不開眼,也許,是沈朗真的后悔了。 顧意抬頭,瞇著眼睛親了親他的下巴,道:“你爸爸是有點怪……但好像也不是壞人……更像是被感情傷透了心……有一點他想錯了,我現在也沒有那么恨他……我們要不要回去看下你爸爸呀?”這句話她其實不該說的,于是越說越小聲,她只是想到了五年前,她看到汽車里的那張側臉,寂寞如冬雪。但答案很明顯,讓沈朗傷心的人,對沈言止也很重要。 而從沈言止的角度,大概確實是恨著沈朗的。 當她把知道的所有事情串起來以后,最心疼的人還是沈言止。沈家夫婦對彼此的怨氣都發泄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他的童年充滿了猜忌與暴力。一家三個人,又一個比一個驕傲,到最后就成了一個難解的結。 沈言止默著一張臉,眸色幽黑深沉。顧意覺得他可能是惱了,于是用拇指一點一點地摩挲他的背,問道:“還疼嗎?” 她記得,她第一次見他時,爸爸讓他脫掉上衣,她躲在墻后面偷看,就看到了好幾條剛結痂的傷疤。大概也是因為那些傷疤,才讓他從京城一個人跑到了江城。畢竟那是他最痛的經歷,讓他輕易原諒,興許是她想當然了。 。 “顧意……”沈言止回過神來,低低嘆了口氣。 顧意覺得他說不定是要批評她了,于是垂著頭不敢吱聲。不過,他卻摟著她,在她的頭頂輕輕地落下一個吻:“遇見你是我的幸運。” “唔?”顧意有些不解地看她,怎么這件事說著說著就成告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