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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徐后傳在線閱讀 - 第3節

第3節

    “以前出診時無意中見一次,有點印象,現在想起來了。”姚妙儀點了點王寧的額頭,說道:“你這個死腦筋,我要是在常元帥那里露了臉,得了獎賞,那么多嫉妒的眼睛盯著我看,遲早會爆出女兒身的。到時候就麻煩了。

    “”你立了大功,跟著常元帥,將來不愁前程。我曉得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咱們都是兒時好友,他日富貴了,我若有所求,你定不會袖手旁觀對不對?”

    王寧煥然大悟,點點頭,“這個自然,茍富貴,不相忘。”

    姚妙儀叮囑道:“千萬不要提我半個字。我這次是迫于無奈,頂替兄長出征參軍的,打完仗就回家過安穩日子,再也不想踏入戰場半步了。”

    王寧心思單純,依計行事,便不再多問,拿著玉佩匆匆而去。

    姚妙儀目露艷羨之色,頭腦簡單,了無牽掛,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哪像我背負那么沉重的過去……

    茍富貴,不相忘。這是王寧的承諾,他的背影慢慢在夜色中如墳頭般密密麻麻的戰地帳篷之間,幾乎是天地里唯一的一抹亮色,此景深深的刻在了姚妙儀的記憶里,直到……

    這都是后話了,今晚將揭開一個重要的真相。姚妙儀目光驀地一凜,明亮的雙眼迸出冰冷的殺氣。

    姚妙儀走到傷兵營地一個大帳里,傷員也是分等級的,里頭只躺著一個千戶大人。夜深人靜,趙千戶的護衛們喝了姚妙儀偷偷下藥的羊rou湯,紛紛犯困睡下了。

    姚妙儀施針喚醒了昏睡的男子,趙千戶緩緩睜開渾濁的雙眼,行伍生涯多年,習慣抱劍入睡,哪怕在病中也不例外。

    他立刻感覺到氣氛不對,打算拔劍防身,卻發現自己已經被牢牢捆住了手腳。

    姚妙儀嘆道,“趙天德,有句老話,叫做人為財死。你追殺徐家母女,還將隨行的箱籠占為己有,那些寶貝應該埋在地里,起碼過個五十年才能挖出來享用的。誰知不到八年,你就忍不住了。”

    “你……你是徐夫人?不,是徐大小姐!”趙天德猶如見鬼似的,瞳孔猛地一縮。姚妙儀此刻已經撕去了咽喉處的假喉結,洗凈臉上的易容。燭光隱去了粗燥的肌膚,恍惚中少女艷若桃李,有些像當年名揚江南的大小謝氏姐妹。

    在復仇里煎熬的滋味不好受,姚妙儀清冷的目光像是結了冰,“誰是幕后主使?我至少有十種辦法讓你開口,你覺得自己能熬到第幾種?”

    ☆、第4章 生死兩茫

    做了虧心事,一輩子都擔心鬼敲門。

    趙德絕望的閉上眼睛,說道:“沒有主使,是我自己見錢眼開,召集了一些亡命之徒截殺了你們。”

    都是貪財惹的禍啊!當年殺人越貨,趙德原本是打算將箱籠鎖在地庫里,等幾十年后再出手的,可無奈生了一個敗家兒子。

    敗家子被賭坊和青樓掏空了銀子,便偷了趙德的鑰匙,將東西偷偷取出幾件在黑市上賣了,紙包不住火,趙德發現鑰匙失竊,將敗家子狠狠打了一頓,心中頗有些不安。

    過了一年,趙家風平浪靜,趙德僥幸以為無事了,誰知還是被姚妙儀順藤摸瓜找上門來。

    逆子誤我!

    姚妙儀搖搖頭,“我是個沒多大耐心的人,再不說實話,死罪活罪都讓你受了。”

    死到臨頭,趙德反而平靜下來了,“呵呵,反正說不說都是死。”

    “沒錯,你今日是必死的,可是——”姚妙儀話題一轉,笑道:“六朝金粉,十里秦淮。你兒子把大半家產都送給秦淮河畔的青樓楚館。他偷了家里幾個古董,卻不知其中有一個唐朝的香薰球,正是我的舊物。”

    兒女都是債,趙德身體開始顫抖,:“你想怎樣?”

    “你這八年官運亨通,升到了千戶。這次北伐沖鋒陷陣,也立下汗馬功勞,班師回朝后一個伯爵爵位是逃不掉的,封妻蔭子,好不風光啊。可是你兒子就——”

    趙德怒吼道:“當年都是我鬼迷心竅,追殺你們母女,和我兒子無關!你莫要動他!”

    姚妙儀卻像是沒聽見趙德的驚呼,繼續說道:“趙公子是你的獨子。再一無是處,也總比沒有好。他若死了,爵位無人繼承,趙家就徹底從金陵勛貴家族里抹掉了,再無翻身可能。”

    “老實說……”姚妙儀拔出趙德的佩劍,寶劍出鞘,發出清越的震顫聲。她一劍刺向燃燒的蠟燭,鋒利的劍刃切斷了半截燒得蜷曲的黑色燈芯,還帶著些許殘火,燭火跳躍了一下,變得更加明亮了。

    噗,姚妙儀吹熄了刃上的殘火,淡淡道:“我的義父是個嘮嘮叨叨的和尚,總是要我放下怨恨,不要濫殺無辜。因為任憑是誰,都逃不過因果輪回。”

    “他說的很有道理。”姚妙儀看著拼命掙扎的趙德,嘆道:“這不報應就來了嗎,你落馬重傷,傷及肺腑,快死了,還生了個敗家子。其實你兒子雖敗家,但也就是普通的紈绔而已,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真心不想殺他,可是……”

    姚妙儀定定的看著趙德的眼睛,說道:“可是你不肯告訴我背后主使,唯一的線索在你這里斷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寧可折了自己的運道,也要報仇雪恨!拿你的兒子陪葬!”

    饒是趙德悍勇,殺敵無數,此刻看見姚妙儀那雙涌動著滔天恨意的雙眼,不禁目光閃爍起來,脫口而出道:“周奎!是你父親的幕僚周奎!他給了我一千兩銀子,要我帶著一群秘密招募的亡命之徒追殺你們母女!”

    是父親!姚妙儀心口一慟。雖然以前有過猜測,但此刻趙德的一席話還是深深打擊了姚妙儀,逼到這個份上,趙德不會說謊。周奎是當年父親的師爺,也是他最器重的幕僚。

    姚妙儀劍指趙德的心臟部位,“你可有證據?”

    “沒有,但我以兒子的性命擔保,剛才的話字字屬實。”趙德說道:“交代我殺你們母女的是周奎,至于是不是你父親的意思,我就無從得知了。做這種臟事,我們只是口頭交易,不可能留下字據和證人。那群殺手全都蒙面,只是由我帶隊截殺你們,我并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知道我是誰。”

    其實趙德也覺得徐達八成是背后主使,畢竟謝家背叛了皇上,滿門抄斬,謝家這門姻親就成了包袱。徐夫人身為徐達明媒正娶的繼室,當年主公朱元璋親自賜的婚,徐夫人又生育了大小姐,為了名聲,徐達也不可能休掉徐夫人,所以干脆暗中派幕僚將妻女殺死,制造土匪打劫的假象。

    只是這些推測會激怒姚妙儀,畢竟是血脈相連的父女。所以趙德閉口不說,免得橫生枝節,話題還是往周奎身上引:“皇上登基,求賢若渴,周奎得了你父親的推薦,已經去吏部選官了,是吏部侍郎。他是個聰明人,又有你父親做后臺,在朝中很得勢,比我這個草莽武夫難對付。”

    父女天倫,姚妙儀對父親的記憶都很美好,父親基本在沙場和軍營,很少回家,但是短暫相聚,都是對她這個嫡長女是無限的溺愛嬌寵。

    所以即使遭遇巨變,潛意識里,姚妙儀總是不自覺的將父親的嫌疑排到最后,可是如今看來,父親的嫌疑反而是最大了。

    倘若真的是父親做的……一股寒意襲來,無處可逃,姚妙儀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年看見外祖全家懸梁自盡的寒夜,從*到靈魂,都徹骨深寒。

    次日清晨,護衛們進賬給千戶送粥飯,發現上司已經咽氣了,趙德原本在沖鋒時墜馬,腹部被亂馬踏過,傷及肋骨和肺腑,傷勢嚴重,現在去世了,無人覺得蹊蹺。

    三日后,探子來報,說元朝皇帝見大勢已去,已經放棄了抵抗,帶著大臣和皇室棄城逃走了!由此徐達率軍從進城時,竟然不損一兵一卒!

    元朝滅國,亡于徐達之手,從此大明崛起,徐達威震天下。進城之日,大明軍隊的旗幟遮天蔽目、大都的百姓夾道相迎,大聲高呼徐達為蓋世英雄。

    幾乎天下人都覺得徐達攻下元朝都城,元朝亡國,立下這等蓋世功勛后,會班師回朝,論功行賞,可是很快徐達就用一連串的事實證明了,大明第一猛將、開國第一功臣非他莫屬。

    他并沒有被大都的財富和美女迷了眼睛,也沒有被重大的勝利沖昏頭腦。留下部分軍隊負責大都的守衛后,和副元帥常遇春兵分兩路,繼續帶著北伐軍朝著北方一路驅趕元順帝的殘部,收復中原之地。

    姚妙儀因此也繼續在北伐軍里當軍醫,北伐軍一直打到了甘肅,攻破伏羌縣,鳴金收兵。姚妙儀揮汗如雨在營里搶救傷員,此人的腹部被砍,肚腸都流出來了!

    姚妙儀將小半盆蠕動的腸子給傷員一一復位,重新塞進腹部,一旁打下手的雜役頓時嚇得嘔吐起來,姚妙儀心頭火起,大聲叫罵道:“廢物!他媽的都是廢物!不就是幾根腸子嗎?你的腸子不比他少一根,有啥好惡心的!快準備縫線!手腳再慢些,這個人就救不活了!”

    以前跟著她的雜役是同鄉好友王寧,兩人配合默契。但是王寧拿著玉佩,幫助常遇春和常森父子重逢,高燒不止的常森得到了最好的治療,王寧從此成為大帥帳下親兵,平步青云。

    王寧不在,姚妙儀手下的雜役就如割韭菜般換了好幾茬!都是被暴躁的她罵哭、罵跑,甚至打跑的!其實姚妙儀性格火辣,但并非心性刻薄之人,一來她女扮男裝,暴烈也是一種偽裝,可以讓人敬而遠之,二來她在治療的時候對手下要求很高,一旦跟不上她的節奏,就會挨罵。

    傷兵基本都是些重傷員,一旦失去救治時機,就是死亡和殘疾了。姚妙儀和死神分秒必爭,誰拖她后腿,將門虎女,女漢子脾氣上來,就神似親爹徐達!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殺氣騰騰,嚇得雜役腿都軟了。

    就像此刻,她雙手全是鮮血和腸子上各種粘液,好容易將腸子賽進去擺好,需要馬上縫合時,手下兩個雜役居然只曉得嘔吐!

    暴怒之下,女漢子姚妙儀罵出蘇州老家的方言,“儂這個鵝頭(傻瓜)……”

    身后傳來腳步聲,聽聲音應該不止一個人,還有忍俊不禁的輕笑,誰來搗亂!姚妙儀火冒三丈,身后那人卻從藥箱里翻出了穿好的針線,遞給了她。

    等會找你們算賬!姚妙儀接過針線,細細縫合,清理傷口,上藥……等這一切結束時,汗水已經濕透了里衣。姚妙儀長噓一口氣,扭了扭酸痛的頸脖,側身一瞧,脖子頓時再次僵直。

    她垂眸斂手,態度恭敬,“兩位皇子身份貴重,怎可踏入這臟污之地。草民還要行醫治病,不能弄臟了衣服,請恕草民不能行跪拜之禮。”

    ☆、第5章 加官進爵

    嘔吐的雜役們已經被支走了,來者正是四皇子朱棣和五皇子朱橚,兩人均穿著布衣便服,穿著打扮和尋常將士并無不同。

    朱棣身材高大,體型偏瘦,劍眉薄唇,面目冷峻,他虛抬了抬手,“免禮,我們路過這里,進來看看。”

    朱橚中等身材,眉眼和哥哥有些相似,就是更加斯文秀氣些,他頸脖的箭傷已經好了,留下拇指大小的疤痕,笑道:“常森說你有個外號,叫做姚屠夫——治病的時候兇神惡煞的,不像救人,就像殺人似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聽其聲音,方才在背后發笑的人就是他了。

    兩位都是身份高貴的皇子,姚妙儀不敢造次,她垂手而立,此刻身上滿是汗臭、血腥,還有腸胃粘液等臟污,她攤了攤手,苦笑道:“說屠夫是抬舉草民了,屠夫比草民干凈。”

    朱橚并不嫌棄臟污,反而走上前去,好奇的看著昏迷的傷兵,“這樣真能活下去嗎?萬一塞腸子的地方不對,不小心打了結,或者腸子在里頭爛掉了怎么辦?”

    朱棣劍眉微微豎,不滿說道:“五弟,莫要對姚大夫無禮。這樣的重傷,多半靠天命,就是御醫也無法保證能救回來。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那天那么幸運。”

    朱棣沉默寡言,堅毅果敢,在戰場上如同殺神,像足了親爹洪武大帝。

    而五皇子朱橚則是個開朗活潑的少年,這次跟著朱棣微服來戰場,多半是好奇,自從那次頸脖中箭受傷后,就再沒有出征過,和常森這對斷腿的難兄難弟在元帥大帳里一起養傷。

    姚妙儀在戰場上救治這對兄弟,原本是打算當一個貪婪粗鄙的磕頭蟲,得了這對兄弟給的獎賞后就刻意將自己藏在陰影之中,和他們再無交集。

    可是殺母的最大嫌疑人成了親父徐達,姚妙儀擔心自己萬一有一天復仇行動失敗,身份暴露,父親對她不利,所以臨時改變了計劃,將當初救人的無心之舉,變成了后來有心的接近,靠攏。

    面對親生父親,卻要用上所有的心計,利用所有能抓住的人和資源,設下重重防備布局,朱棣和朱橚,包括常森,他們出身高貴,即使徐達要動手殺女,也會有所顧忌……

    姚妙儀不想一敗涂地,哪怕對手是親生父親。

    天之驕子,想要討好皇子的人太多了,讓他們厭倦疏遠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變成磕頭蟲,馬屁精。讓他們記住,并且生起好感,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在適度的范圍內,展現自己的本事和真性情——這都是義父道衍和尚所教的人情學問。

    所以面對朱橚的質疑,姚妙儀坦言說道:“草民并無把握,當初我在戰場初遇五皇子殿下,覺得您是死定了,若不是四皇子殿下執意要救,我是不會冒險動手救人的。”

    提起往事,朱棣暗暗有些許尷尬,當時他悲傷暴怒,差點把姚妙儀掐死了,可不是輕描淡寫的“執意”二字。

    雖然已經表示過很多次感謝了,朱橚此刻還是崇拜且得意的看著朱棣,“哥哥從小就護著我,我闖禍,也是哥哥幫忙背黑鍋,呵呵,無論何種情況下,哥哥都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難怪朱棣總是一副老成穩重的樣子,原來是被這個到處闖禍的弟弟逼得不得不早點成熟起來。

    姚妙儀打圓場,說道:“也正是因為那次五皇子殿下死里逃生,草民也得到了嘉獎賞賜,之后信心和膽子都變大了,只要有一線希望,都不會放棄的。不過——”

    姚妙儀妙儀自嘲道:“也正因為如此,同行們說我膽子大,突破常規,慣下猛藥,我接手的幾乎都是命懸一線重傷的人,最終死在我手里的人比救活的多多了。丟命的人多了,所以有了姚屠夫這個諢號。”

    總是一張冰山臉的朱棣居然難得說了一句勸慰的話,“有些人心胸狹窄,輕視同行,嫉賢妒能,姚大夫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是啊!”朱橚也說道:“要是覺得委屈,盡管說出來,我們會幫你出氣的。”

    哪敢勞動這兩位皇子啊,事情鬧大了,說不定會驚動徐達的,引起他的注意就不妙了,姚妙儀笑道:“草民同鄉王寧如今是常元帥身邊的紅人了,他們不敢如何,背地里嚼舌根罷了,再說不遭人嫉是庸才,有人嫉妒我,這說明草民醫術高明啊,哈哈。”

    此刻姚妙儀面前若有一面鏡子,她絕對笑不出來的,因為她現在臟污的模樣,加上落在木桶里的半截斷腸,還真的像屠夫。

    朱橚蹲在地上,認真地翻檢著半截斷腸,自從那日重傷后,他對醫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朱棣為他搜羅了許多醫書,以打發病中寂寞,本以為弟弟很快就厭倦了。

    可是恰好相反,朱橚不僅秉燭夜讀醫書,并且在病好后有了一個奇怪而固執的決定。他笑瞇瞇地說道:“姚大夫,你忙完后去拿著這個腰牌去中軍帳里尋我們,今天晚飯有江南廚子做的菜,以慰你思鄉之情。”

    皇子親自來請客吃飯,姚妙儀當然不會不識抬舉。忙完后,沐浴更衣,洗去各種異味,欣然赴宴。

    朱棣的軍帳里,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居然還上了酥油泡螺這種名貴的點心!八個紅白相間的酥油泡螺,就有五個進了姚妙儀的肚皮,吃的那一個心滿意足啊,連靈魂都感覺飄飄欲仙了。

    不過,姚妙儀總覺得沒那么簡單,不會僅僅是一頓飯吧?

    果然,見火候差不多了,朱橚一個勁的給哥哥使眼色,朱棣暗嘆弟弟關鍵時刻畏首畏尾,便替弟弟開了口,“姚大夫,五弟喜歡上了醫學,只是苦于沒有實踐,紙上談兵,終究無用……他能否去傷兵營給你打下手?”

    啥?好好的五皇子不做,非要去做雜役,整日在血淋淋和慘叫聲中穿梭?而且還指名要當我的雜役……姚妙儀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說道:“兩位既然曉得草民的外號叫做姚屠夫,應該也知道草民在治病的時候,那個……脾氣很不好,雜役換了好幾茬,無人敢接手吧?”

    “知道啊。”朱橚滿不在乎,“不過我不是那種笨手笨腳、看到肚腸就嘔吐不止的人。我會好配合姚大夫,今天的縫線就是我遞給你的。你妙手仁心,我也有一顆像你這樣的仁心,現在要做的,是如何練成一雙妙手,還欠缺火候,想跟著你學習。”

    不行!姚妙儀忙道:“中軍大帳里有御醫隨行,五皇子若有興趣,應該去請教他們才是,草民那些粗淺的本事,難登大雅之堂啊。”

    朱橚猛搖頭,“不成的,他們就曉得搖頭晃腦背醫書,我要的是親自實踐。”

    可是你也只是看了幾本醫書而已,貿然上陣,和草菅人命有啥區別?我雖年輕,卻從七歲進姚家開始,就學習醫術了,你雖說是來打下手的,可是我不敢使喚你啊!

    姚妙儀正待嚴詞拒絕,驀地和朱棣四目相對,在朱棣強大的威壓之下,姚妙儀始終不敢吐出那個“不”字。

    朱棣和姚妙儀對視,猶如猛虎嗅薔薇——看起來溫和無害,但是薔薇不敢冒險亮出尖刺反抗,因為猛虎可以輕而易舉的剝掉尖刺,折斷薔薇。

    他是皇子,連大元帥徐達都要慎重對待的貴人,而我只是一介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