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姜筠自是應好,待進到屋里后,姜筠把逢春擱到床上坐著,自己去翻衣柜拿衣裳,又有條不紊地更換了衣物,方一身清爽地坐到逢春身側,逢春偎到姜筠身上,抬眼望他:“二爺,你又有不能與我說的心事了么?” “為什么這么問?”姜筠輕怔一下,問道。 逢春輕輕摩挲著姜筠衣裳上的翠竹,緩緩開口:“我感覺的啊,我覺著你心里又藏了事。”其實不單單是因為感覺,已做夫妻近十載,姜筠稍有些異常的行為,逢春大多都能辨的出來,自她再度有孕后,姜筠與她親近之時,一慣都非常克制,生怕傷到孩子,而今天,他失態了,逢春會喊疼,不只是嘴里被親的疼,而是姜筠……的確有點擠到她的肚子。 姜筠靜默片刻,然后輕撫逢春柔軟的鬢發,開口道:“也不是不能與你說,但你聽了之后,別放在心上。” “難道是和我有關么?”逢春琢磨一遍姜筠的話后,有些稀罕的問道,若是關于別人之事,姜筠應該不會特意囑咐她,叫她別放在心上。 姜筠輕輕頷了頷首:“對,和你有些關系。” 逢春溫聲問道:“那到底是什么事呀。” 姜筠低下眼睛,目光深深地落在逢春臉上,說道:“我今天去上衙之后,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匿名信?逢春想了一想,試著發散思維:“難道那信上提到了我,還說了一些……對我不利的事情?誰和我這么大的仇啊。”還專門寄信到姜筠上班的衙門。 姜筠伸手將逢春抱坐到腿上,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溫聲說道:“看筆跡,那封信是個女人寫的,看內容,這個女人應該是你七meimei……逢瑤。” “逢瑤?”一聽匿名信的主人有可能是逢瑤,逢春立時瞪大了雙眼,“她說我什么了?”踏瑪德,這個死丫頭還敢給她鬧幺蛾子吶。 姜筠沒有直接回答逢春的問題,反而說道:“后來,我把那封信,原封不動寄給了韓越。” 韓越?逢春有點搞不明白的糊涂了:“干嘛寄給他呀,你不應該拿回來,給我瞧才對么?” “那封信上,不單單寫了你,還提到了韓越。”姜筠目光一凝,口氣有些不悅的說道,見逢春滿臉不解的迷糊官司,姜筠不再故弄玄虛,一字一字娓娓道來,“信上說,在你四jiejie逢珍病重之時,你嫡母已和你四jiejie商量過,倘若你四jiejie有什么不測,就把你許給韓越做填房,以便照顧你嫡姐留下的兒子——逸哥兒。” 納尼!逢春大吃一驚:“居然還有這種事?!” 吃驚過罷,逢春喃喃低語道:“若是真有這種事,那應該是我落水之前的事了……”仔細想想,這事倒也的確大有可能,逢珍生逸哥兒時遭遇難產,雖保住了一條性命,卻始終纏綿病榻,不曾有些許好轉,身為逸哥兒的外祖母和親娘,高氏和逢珍少不得要為外孫和兒子未雨綢繆,俗話說得好,有了后娘就等于有了后爹,若是韓越另娶它門貴女,逸哥兒的成長旅程,不順利的可能性將十分之大,而若是把庶女之身的陶逢春塞過去,便可繼續維持陶韓兩家的聯姻,韓越的岳家仍舊是陶家。 “就算真有此事,可這都已是多久的陳年舊事了,你不會在為這個不開心吧……”逢春瞅著臉色不悅的姜筠,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姜筠唇角微彎,扯出一抹分外譏誚的弧度:“逢瑤早先說你和姑家表兄私相授受,我那時候就沒在意,這種從未上過臺面的密事,我為何要在意?” “既不是因為這個,那你到底在生什么氣呀。”逢春繼續納悶追問道,同時在心里對逢瑤破口大罵,真是咸吃蘿卜淡cao心,沒事就在背地給她穿小鞋,就算她真的倒大霉了,予她又有什么好處。 姜筠緩緩斂去譏誚的笑意,變為一臉面無表情:“若她只是說這些,我自然用不著在意,然而,信上還提了別的事情。” 逢春知曉下頭的才是重點,忙問:“別的什么事?” 姜筠沉寂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再說道:“兩年前,韓越納了一房妾室,那妾室與你有幾分相像,而且,韓越對她甚為寵愛,晚上除了留宿正房主屋之外,一律都在那個妾室的屋里歇下,他其余的所有通房,統統成了純粹的擺設。” “韓越在暗地這般惦記著你,你說,我難道不應該生氣么?”姜筠口氣漠然地反問道,上一世,韓越與逢春有緣,那是他沒辦法控制的事情,這一世,與逢春有緣的是‘姜筠’,也可以說是‘韓胤’,總之,不再是韓越,韓越在背地里,以這種方式惦記別人的妻子,著實叫他失望兼不恥。 逢春無語至極,難以置信地結巴道:“我……他……”她可是真的不知道,原來韓越還對她,不,應該是陶逢春,存了這種非分之想,踏瑪德,逢瑤也太會挑事了,等等……逢春望著姜筠,道,“你剛才說,你把那封信寄回給韓越了?” “對呀。”姜筠輕輕摸了一把逢春的臉蛋,雙目卻泛出冷意,“逢瑤以為挑出這種事,她還能把自己摘干凈么?” 逢春咬了咬唇,輕聲問道:“那你……惱我么?” 姜筠緩緩搖了搖頭,低聲嘆氣道:“曾打算叫你做填房的,是你嫡母和嫡姐,你嫁給我之后,沒放開心思的,是韓越,這些事與你又有什么關系,我心里的確有些不舒服,有誰愿意知道,自己的妻子被別的男人惦記了這么多年。” 第112章 逢春v 聽姜筠沒有遷怒責怪她的意思,逢春稍稍放下心來,逢瑤這死丫頭可真行,總拿這些敏感問題做文章,要是姜筠是個心胸狹隘的,或者是個腦袋拎不清的,她豈不是橫遭無妄之災……靜了一靜后,逢春才小聲開口再道:“二爺這些年,和韓越的私交挺不錯的,那以后……” “以后,哪還有什么以后……”姜筠啄了一下逢春的眉心,溫聲道,“事情我都與你如實說了,我既不怪你,也不生你的氣,你別放在心上,更別胡思亂想。” 逢春輕輕‘嗯’了一聲,乖乖點頭。 紓解出來煩心事后,姜筠心里頓時舒坦多了,他心里再怒再氣,也不好真把韓越怎么樣,他畢竟曾是自己的親侄子,他把那封信轉寄給韓越,已算是絕了這輩子的相交,拋開占據心扉一整日的破事,姜筠輕撫逢春的肚子,關懷道:“寶寶今天乖么?” “挺乖的。”逢春微微笑道。 . 四月底的天氣,已有些悶熱,逢則單手負在背后,面無表情地跟著韓府家丁前往柴房,在他身后,還跟著兩個年輕的小廝,其中一人捧著托盤,盤內擱著一只青花茶盞,行不多時,幾人到了一扇木門前,韓府家丁伸手推開門,而后口內說道:“陶四爺,就是這里了。” “你先下去吧。”逢則聲無起伏地說道。 韓府家丁行禮告退后,逢則叫兩個小廝留在門外,自己邁步進到柴房,柴房內的空間并不大,遍眼及處,盡是霧蒙蒙的灰塵,墻角的一片破干草堆上,坐著一個衣衫華麗卻分外凌亂的婦人,只見她雙手雙腳盡被繩子牢牢捆縛,口內還塞著一大團破布。 逢則提步走近,緩緩蹲低身子,目光平靜無波地看著逢瑤,曾經威風赫赫風光得意的陶家七姑娘,此時釵散發亂,兩頰紅腫,模樣可謂凄慘之極,兄妹倆對視片刻后,逢則伸手扯掉逢瑤嘴里的破布團,然后,也不說話,只又緩緩站起身來。 “你來這里干什么?”見逢則仿若雕塑一般站立不動,逢瑤忍不住先出聲問道。 逢瑤劃爛陳梅香的臉、又踢掉她的孩子后,就被蜂擁進來的丫鬟婆子擒下,韓二太太聞訊趕來后,見到遠房外甥女渾身是血,差點氣得一佛升天,當下二話不說,親自動手掌摑逢瑤幾巴掌,又命粗使婆子們將她捆了,先丟到柴房看管,比起如何處置發落瘋兒媳,她最憂心的是,也不知孩子還能不能保得住。 “你犯下大錯,韓家要你償命,我如何能不來?”逢則臉上依舊無甚表情,似乎是在說與他完全無干的話,逢則來韓府之時,只知逢瑤欲毀韓越逢春名聲之事,待到了韓府,又得知,就在韓越去陶家的空隙,逢瑤壞了府中姨娘的容貌,且還動手打掉了那位姨娘的孩兒。 逢瑤雙目赤紅,口內呵呵冷笑道:“韓越對我無情,就別怪我無義,我不得好過,那誰也別想安生!” “你說韓越對你無情,那你五姐又有哪里對不住你的地方?”逢則冷冷問道,若真的只想報復韓越,那往御史臺投訴韓越寵妾滅妻、以及戕害韓越未出世的孩兒也就罷了,為何又多此一舉累上逢春。 逢瑤面色倏然又變得猙獰可怖,咬牙切齒地罵道:“我討厭她,我恨她,她不過是個小婦生的,憑什么過的比我好……” “時至今日,你還是半分悔意也無?”望著陷入魔怔里頭的逢瑤,逢則聲音漠然地問道。 逢瑤哈哈大笑,笑聲凄慘而尖利,大顆大顆的眼淚滾出眼眶:“后不后悔,還重要么?我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她何嘗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兩封信,以及弄死陳梅香的孩子,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可是,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的棟哥兒死了,陳梅香那個賤|人卻有了,她恨得心口淌血,夜夜難眠,要是不做點什么,她會發瘋的,如今瘋完了,“你們預備怎么處置我?” “兩條路,一生一死。”逢則語氣無波道,“你若想活著,從今以后,就到清一庵待著,不會有人探望你,也不會有人關照庵堂照顧你,直到你壽終為止,要么,這里已備下砒|霜茶一碗,你可以選擇自行了斷。” 逢瑤語氣幽幽道:“這是祖母的意思罷,真是好狠的心吶……再沒有別的選擇了么?”喝下砒|霜茶,自是一了百了再無煩惱,而永遠待在清一庵,要挨打受罵,辛苦勞作,更兼吃不飽睡不好,她曾經在里面待過三個月,只每日看著那些犯錯女眷的生活,都覺頭皮發麻,生不如死。 逢則聲音譏誚地反問道:“就憑你犯下的錯,造出的孽,還想要什么選擇?” 再不看形容邋遢的逢瑤一眼,逢則緩緩轉過身去:“你若是選擇永居清一庵,可以砸了砒|霜茶出來,我今夜就送你過去。”言罷,就大步走出柴房,守在門口的兩個小廝,卻一前一后進來,一個去解逢瑤身上的繩子,一個將擱著青花茶碗的木托放到逢瑤腳邊。 兩個小廝做完事后,又回到門口守著。 逢則已在三丈之外的一棵歪脖子柳樹旁邊站著,雙手負背,眼神無波地看著遙遠的天際。 已近黃昏,天邊濃霞似火,夕陽溫溫的余熱灑在臉上,逢則一動不動地站著,三丈之后的柴房里,傳來逢瑤的嚎啕大哭聲,一直哭,一直哭,哭的撕心裂肺,仿若鬼叫狼嚎,直到最后一縷霞光消散在天邊時,柴房里的嚎哭聲終于止了,片刻后,傳來一聲清脆的碎瓷響,不多時,有痛苦難忍的呻|吟聲傳出來。 逢則仍是一動不動地站著,只緩緩合上了眼睛。 “天已經黑了,回屋去吧。”用罷晚飯后,姜筠陪逢春在庭院散了會步,之后又在廊下的搖椅里閑著聊天,待天邊最后一縷余霞散盡時,姜筠笑著叫逢春回房。 逢春躺在搖椅里,慢悠悠地晃著:“時辰還早,慌什么,叫我再看會兒星星。” “星星,看星星……”快滿兩歲的軻哥兒,躺在逢春旁邊的小搖椅里,也跟著奶聲奶氣地強調道。 姜筠笑罵一句:“看什么星星,天都黑了,該回屋睡覺了。”說著,伸手撈起癱在椅中的小兒子,將他抱坐在手臂上,輕勾一下他的鼻子,笑哄道,“好兒子,爹爹陪你回去睡覺,乖啊。”軻哥兒朝懶懶躺著的母親招手,口內嚷嚷道,“我要娘,我要娘……”姜筠捉住小兒子的小胖爪,放在唇邊親了一親,再道,“乖兒子,娘累了,要休息,明天再陪你玩。” 待姜筠安頓小兒子睡下,再回到主屋之時,逢春已回了房內。 屋里的炕床上,逢春穿著很家常的衣裙,蜜合色的薄緞上衣,寬松的輕紗羅裙,只挽了簡單的發髻,髻中戴了兩枚金珠簪,再別無其它妝飾,姜筠進到屋里后,發現逢春又歪在炕頭看書,不由凝眉斥道:“已和你說了,晚上不許看書,你想叫我把你的話本書全部沒收么?” 逢春忙擱下書,嘟著嘴巴道:“才看了一小會兒。” “一小會也不許看。”姜筠板著臉在炕床坐下,“只許白天看,晚上要早些休息。” 逢春臉色閑閑地攤手:“我也想早點休息,可是,我真的不困呀……”總不能叫她吃安眠藥,強制去睡吧。 姜筠黑著臉道:“那也不許看。” 逢春幽怨了一下沒有娛樂活動的古代,然后跟著姜筠回屋就寢,卸妝洗漱過后,逢春躺到架子床里側,姜筠放下帳子后,也脫鞋爬上床,因逢春的肚子還不算太大,是以,姜筠又動作熟練地攬住她,逢春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好,沉寂片刻后,聲音幽幽地問姜筠:“逢瑤做了這樣的事,韓家還能再容下她么?” “若是我,不能。”姜筠沒有半分猶豫地回答道。 正所謂夫妻一體,若是妻子在窩里,使勁拆丈夫的臺,更甚者又對外張揚對丈夫不利的事情,這樣的妻子,哪個男人還敢要。 逢春不再吭聲,慢慢醞釀睡意入眠。 過了幾日后,又值姜筠的開葷日,當天,姜筠早早攆了三個孩子離開,小心翼翼地抱著媳婦纏綿了一回,事罷,姜筠雖覺不夠滿足,但身心已然舒暢不少,鼓著肚子做那事兒,逢春頗覺羞不可抑,臉頰紅的不得了,姜筠瞧她一幅忸怩害羞的模樣,忍不住親親她的紅臉蛋,輕聲低笑道:“都多大的人了,還羞成這樣?” 逢春輕輕啐道:“就你臉皮厚,不知害臊!” 因夜里做了壞事,逢春第二天不免晚起慵懶,自從她有孕之后,早起的請安事宜,一律改為隨機,逢春一般是隔一日早去一回,其余的日子,都是起床吃過早飯后,再拎著小兒子去明萱堂轉悠一圈,這一日因沒去請早安,逢春吃過早飯后,領著軻哥兒去明萱堂點了個卯即歸,回到如意苑后,逢春剛準備教小兒子數數,有丫鬟報說她的娘家嫂子蘇氏來了。 . “嫂子,快里面請。”逢春捧著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笑著將蘇氏請到屋里,軻哥兒小朋友牽著母親的裙角,好奇地望著來家里的陌生人,逢春請蘇氏在炕桌一邊落座后,將挨在身旁的小兒子丟出去,含笑吩咐道,“軻哥兒,這是舅母,你給舅母行個禮,再說一句見過舅母。” 軻哥兒不幾天就要滿兩周歲了,在逢春的日常教育、外加一對兄姐的耳濡目染下,軻哥兒有模有樣地舉起小拳頭,撞在一起后,朝端坐在炕床上的蘇氏點頭,口內模糊不清地喊道:“見過六母。” 蘇氏輕彎下腰,摸一把軻哥兒的小臉,夸道:“噯,軻哥兒真乖。”隨侍丫鬟遞過來一個簇新的明藍色荷包,蘇氏伸手接過,笑容溫和道,“呶,舅母給軻哥兒頑的。”軻哥兒伸手接過,一臉的憨態可掬,“謝謝六母。” 簡單叫小兒子露過臉后,逢春叫奶媽領軻哥兒到外頭玩去。 “嫂子今天怎么有空過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逢春這般直問蘇氏,并非無的放矢,逢則還在為嫡母丁憂的三年內,作為其妻,若是沒有什么重要事情,一般都會陪著老公在家服喪守孝。 蘇氏撥著喜鵲登梅的茶蓋,想了一想,問道:“五meimei,這幾日……那個,五姑爺待你還好吧。”蘇氏不好意思直問逢春,你姑爺最近有沒有朝你發脾氣,或者冷落你的話,只得這般迂回的問道。 逢春笑了一笑:“二爺一直待我很好。”頓了一頓,逢春主動說道,“嫂子是想問,七meimei寄信給二爺那件事吧,二爺當天就與我提過了,沒什么大礙的。” 蘇氏有些干巴巴地回道:“那就好。” 逢春輕眨一下眼睫后,問道:“家里既然已經知道這事,想必韓姑爺去過咱們家了,逢瑤……現在如何了?”其實,這些日子以來,逢春還挺想知道這件事的進展,不過,她不好著人去打聽,本來打算見韓氏的時候,順便咨詢一下的,誰知蘇氏剛巧送上門,那她不問白不問嘛。 “七meimei她……已經歿了。”蘇氏扯著手絹,慢吞吞地說道,本來發生事情的第二日,她就要過來長公主府的,因又出現了一點意外,這才推遲了好幾日才來。 歿了? 逢春大吃一驚道:“怎么會?” 就算韓越真的惱羞成怒,最多休了逢瑤就是了,逢瑤怎么就會死了呢。 蘇氏望著逢春嬌艷如花的面龐,低低嘆氣道:“五meimei想是不知道吧,七meimei不只給五姑爺寄了一封信,她還給御史臺那里也去了一封,密告韓姑爺寵妾滅妻,作風不端。” “還有這種事?!”逢春驚上加驚,逢瑤這是想毀了……韓越的仕途啊,這個名聲一旦被御史言官坐實,職位貶謫都是輕的,嚴重的,可能連官職直接丟掉,以后想再圖謀起復,只怕也得大費周章。 蘇氏扯著手中的絹帕,語聲低緩道:“那一日,韓姑爺拿著兩封書信,氣洶洶地來家里尋爹,說是要休了七meimei,叫咱家去把人接走,祖母當時就把你四哥叫了去,待你四哥到了韓家,才知,七meimei趁韓姑爺去咱家時,竟把韓姑爺屋里一個有孕的姨娘打小產了,還拿碎瓷片劃花了那個姨娘的臉蛋……” 逢春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逢瑤……她這是瘋了?!” 蘇氏陡聽丈夫說這事時,也覺心中駭然,這個小姑子……也太瘋狂了,頓了一頓,蘇氏再道:“你四哥去韓家之前,祖母就已經說了,不管怎樣,陶家不會收留被休棄的出嫁女,只給了七meimei兩條路,第一條是,永遠留在清一庵待著,陶家權當她已經死了,第二條是,給她一碗砒|霜茶,叫她自行了斷。” “她是……自盡的?”逢春輕輕問道。 蘇氏輕輕點頭:“是,清一庵不是普通的庵堂,大戶人家犯了錯的女眷,有好些都被送進了那里,進到那里之后,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生生要被折騰掉一層皮的,不少富貴大戶的女眷,因受不了里面的折磨,尋死的人著實不少,七meimei想是不愿去遭那份罪,就……” 逢春無感可發,便低頭不語。 “還有那位又小產又毀容的姨娘,也沒熬過去,前幾天也沒了。”蘇氏又緩緩補充一句,“祖母恐這事對你有影響,便叫我過來看看,如今五meimei的日子一如既往,我也就不多留了,meimei好生養著,我就先回去了。” 蘇氏走后,逢春就一直望著窗戶發呆,中午吃飯的時候,也沒啥很大的胃口,待到姜筠下午回來時,發現昨晚還撒嬌可愛的媳婦,變的有點神色蔫蔫,姜筠自己去換罷衣裳,然后攬著身子柔軟的逢春,口內頑笑道:“我的大心肝兒,怎么了這是,不會一天沒見著我,就想成這樣子罷。” 逢春嘆了口氣,然后將從蘇氏那里得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姜筠。 姜筠聽罷,也沒多作表示,只道:“別想太多了,好好過咱們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