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醒來，發現自己身上蓋的毛毯，便坐起身，看了一眼還在睡的歐獨，又想起昨天和他的爭吵，嘆了口氣，甚是覺得昨天有點沖動了。

    這個沙發雖然比較寬，能夠讓她伸展腿，但畢竟太軟了，睡一晚，整個身體都酸痛的。

    江蘭舟站起來，活動了活動筋骨，然后去洗手間，用一次性洗漱用品洗漱完畢后，畫了妝，直接去畫廊報道。

    臨走前，又掃了一眼瑟縮在被子中的歐獨，輕輕關上了門。

    而當她離去后，歐獨輕輕睜開了眼，眼角的紅血絲很是醒目。

    畫廊。

    “當策展呢，首先要對畫廊的展品熟悉，然后掌握世界藝術品的動態。如果有好的作品，我們也需要買回來，增加畫廊的名氣。這里有份咱們畫廊的清單，你這兩天先熟悉一下。”

    說著，又從抽屜里拿出一串鑰匙：“這是倉庫的鑰匙，你可以根據清單仔細鑒賞一下畫作。別忘了要帶手套哦。”

    江蘭舟興致勃勃地從申屠老板手中接過清單和鑰匙，對于重新接觸美術，她還是比較喜悅，激動的。

    在接觸倉庫的作品前，江蘭舟覺得，應該還是先熟悉一下現在正在展覽的作品。于是一幅一幅地駐足欣賞，畫作的線條，色彩，情感，一一去感受。

    這靜謐的美好，就像整個人浸泡在星河之中，每一幅作品都是那熠熠閃耀的星光。

    可當她來到一幅深色主題的畫作面前，那扭曲的事物，沉重的色調，甚至略帶凌亂的布局，讓江蘭舟的心一并沉了下去。

    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難以逃脫這幅畫作給自己帶來的壓迫感，一時間，一滴淚水竟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這個作品的主人才剛二十歲。”忽然聽到別人的聲音，江蘭舟嚇了一跳，伸手抹去眼淚，轉過身看向來者。

    “你好，我是這里的策展人之一，我叫王淼。”說話的人，是一個年齡比她略大一些的女人，一身天藍色長裙，搭配復古腰帶，很有藝術氣息。

    江蘭舟也連忙伸出手，和對方握手：“我叫江蘭舟，今天剛來的。”

    看到她眼眶泛紅，吸鼻子的模樣，王淼沖江蘭舟咧嘴一笑：“我想，我明白為什么老板會讓你擔任策展的原因了。你對于作品的感受力，確實很強。”

    說著，站到了剛剛江蘭舟看的那副畫作前面。

    “我看這個作品只覺得很揪心，很難過。”

    “這幅畫的名字，就是絕望。”王淼雙臂環胸，聲音低沉。

    “連名字都這么沉重。”

    “作者是一個二十歲的少年，只是他患有抑郁癥，飽受疾病的折磨。所以，他的畫作風格沉重一些。”

    “如此沉重的作品，為什么要在畫廊里展出呢？”江蘭舟不明白，就算展出，這樣的作品，恐怕也沒有人會買，會收藏吧。

    “不論主題作品背景如何，從藝術的角度來看，這個孩子的作品是很有吸引力的。畫廊需要的正是這樣有價值的畫作。”

    對于王淼的話，江蘭舟有些似懂非懂。

    “你有了解過抑郁癥嗎？”王淼忽然問道。

    說道抑郁癥，江蘭舟第一反應就是歐獨，不過，她只見過狂躁情況下的歐獨。至于抑郁，或多或少聽說過些。

    “了解一些。”

    王淼看著這幅畫繼續說道：“對這個世界悲觀，甚至是充滿了厭惡，才會有這樣沉重的主題。”

    “那，那個孩子他現在……還好嗎？”

    “有在進行相應的治療，但效果似乎不是很好。”

    連續兩天，江蘭舟都觸碰到如此沉重的話題，接觸到沉重的病情。原先一直覺得這些疾病離自己很遠，看到網上韓國明星因為抑郁自殺這些，她沒有太多的感觸。

    可是在生活中，真真切切地接觸到，那完全是另一種情況。

    “他還有別的作品嗎？我想看看。”

    “是出于好奇，還是什么？”

    江蘭舟聳聳肩：“可能我有自虐傾向吧，我覺得剛剛那種心痛窒息的感覺很好，想要多體驗一下。”

    王淼對于她的話感到了詫異，盯著江蘭舟半晌說不出來話來。

    “其實我有時候也懷疑我有精神病。”

    王淼挑眉，不置可否，只好帶著江蘭舟去倉庫，把那孩子剩余的三張畫作取出來。

    越看這些畫，江蘭舟越覺得，昨晚她似乎對歐獨說的有些過分了。畢竟他當時在發病期間，已經很痛苦了，她竟然還那樣對待他，真的是有些愧疚。

    可這件事，不能全怪歐獨，更不能怪她自己。畢竟那晚確實是一場可怕的經歷。

    面對著那三張畫作中，唯一一張顏色最鮮艷，也是最奪眼球的畫作，基本上都是紅色，紅色的大火燃燒一切，滾滾的熱浪，就像地獄深處的巖漿，要毀滅一切，就像北歐神話當中，那諸神的黃昏一般。這幅畫，充滿了對著世間的厭棄。

    江蘭舟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查閱了很多抑郁癥的資料，心情逐漸變得沉重，思緒萬千。

    要通過什么樣的方式，才能挽救這樣一個有天賦的孩子？

    抱著這樣的想法，下班回到家中。卻發現歐獨裹著被子，瑟縮在沙發上。

    江蘭舟蹙眉走上前：這家伙又搞什么幺蛾子？

    坐在他旁邊，輕輕拍了拍他裹著的被子：“歐獨，怎么了？你很冷嗎？”

    聽到聲音，歐獨將自己的頭露出來一些，看到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后，江蘭舟被嚇了一跳。

    “你，你這是怎么了？”

    “我的錯，都是因為我，才害你經歷了那么痛苦的事情。”他說話也不似以往穩重，甚至帶了顫音。

    “我都說過去了，沒事的。”看著他的眼睛，江蘭舟認真，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行，不能過去，這一次是你運氣好，沒有受到傷害。如果下次呢，下次我再犯病，失手殺了你的話，那，那時候再說沒事，就晚了。是我，是我傷害了你，我是兇手。我這樣的人真的是一無是處，我，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