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不想要那段時間的記憶。”

    他的話娓娓道來，每一句都戳在了他的心間。是的，他很滿意現在自己的身體，甚至在剛開始表演的時候是愉悅的。

    “你其實喜歡的是何閔廷那樣強勢的人。”秦羽歪了歪頭，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說的是情敵，在他看來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個名字而已。

    “于是何閔廷就被創造了出來。”

    “向佑霖也是同理。”

    “向佑霖一直覺得自己當初的寬容，溫柔，放手害了你。從而分裂出那個偏執的向佑霖出來。”秦羽看著楚衍，從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到他的疑惑一直都在，只是疑惑太多，反而不知道從哪里提起。

    “那就從何閔廷開始說起吧。”秦羽緩緩的呼了一口氣：“何閔廷可以說是向佑霖想要的未來，根據你的喜歡改變的自己的未來，但是你也僅僅是喜歡他，并沒有愛上他。”

    “你還記得系統的好感度表么？”秦羽緩緩的說道：“那不是何閔廷的好感度，也不是向佑霖的好感度。那是你的好感度。”

    “向佑霖，何閔廷，甚至是我，好感度從一開始，就都是最大限額的滿分。”

    “這不可能。”這些顛覆來的太快，讓楚衍有些難以接受:"那為什么一開始存在的攻略？"

    “因為按照你的性子，你會好好的搭訕我們么？如果不設立‘攻略’這個條件，從一開始，你就會離開的吧。”

    “那個被人稱作主腦的東西調整了你一開始的性格，將你的性格調整成為了你所向往的。”秦羽頓了頓，看著楚衍正在努力的說服自己，不知道是說服自己接受，還是在說服自己加深懷疑。

    “但那畢竟不是你本身的性格，你又不像我們一樣屬于精神分裂的個體，所以久而久之你本身的性格就展露了出來。”

    “不過沒關系的，怎樣你我都喜歡。”

    讓楚衍震驚抬頭的并不是秦羽的這句話，他又重復了一下秦羽并沒有加重語氣的那一句：“你說什么？什么叫做‘你又不像我們一樣屬于精神分裂的個體？’”

    這件事情其實是秦羽本身并不想說的，但是他總結下來，覺得還是將他的姿態率先的擺在楚衍的面前，從一開始就不要有任何的猜疑，將所有的事情都開誠布公，這才是楚衍想要的，頓了頓還是說道：“向佑霖其實是個精分，我說的是從一開始你記憶里面的那個向佑霖。”

    秦羽說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楚衍，生怕從他的眼睛中看出對向佑霖的一點心疼，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感覺。

    今天的所有事情都超過了楚衍所有的自認為自己可以接受的地方，甚至連一開始的所有悲痛的記憶的復蘇都比不上現如今秦羽看似平靜的話語中每一個字。

    秦羽接著說道：“如果說何閔廷的精分是源于向佑霖所向往的未來的話，那么這個偏執的向佑霖就是源于向佑霖想要對自己的改變，所以這個我們稱呼為第二人格的向佑霖剛開始會讓你誤認為他就是原來的主人格，后面的暴露是因為他的所有的改變都是由你為中心擴散的，他的所有的偏執，都是針對你的。”

    “那么你呢？”楚衍問道：“你是第三人格？”

    秦羽搖了搖頭，露出了看起來像是嘲諷一樣的微笑，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語氣中看似透著一絲瀟灑，但是下意識的楚衍并沒有覺得那么的簡單：“我不是第三人格，我是第一人格。”

    “如果說向佑霖第二，何閔廷都是你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后才衍生出來的，那么我，是從一開始就出現的。”

    “你可以這樣理解為”秦羽指了指自己：“我是過去。”

    “向佑霖代表的是現在，而何閔廷是未來。”

    “過去？”楚衍本來就有些聽不懂，如今更不明白了。

    “你是因為一場大病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但是你見到向佑霖的時候，他也沒有認出來你，因為他也沒有小時候的記憶。”

    “為什么呢？”秦羽看向楚衍，聲音輕輕的，卻莫名的讓人有些害怕：“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我不想讓他記得。”

    “他剛開始也覺得自己是生病了的，為什么會喜歡上同性，然后就拼了命的壓抑。我就是那個時候被催生出來的，到了后來，我有意識能做一些事情之后，我就干脆將所有的有關于你的記憶全部都收入囊中。”他看著楚衍，毫不掩飾的暴露出自己獨占的欲望：“你是我的。”

    "但是事與愿違。"秦羽聳了聳肩：“在向佑霖被收養之后，又與你遇到了，那個時候他的心里似乎壯大了許多，敢正面只是自己的情感了。我也就沒了出來的時候，從而陷入沉睡，直到你出了事情之后，才被喚醒。”

    如果可能的話，他其實是真的不想為向佑霖說任何的好話。但是這個世界畢竟是由cao控室控制的，他固然可以用簡單的方式騙楚衍去相信，但是如果有一天東窗事發，他對不會因為那些的人的話從而對向佑霖有了愧疚的感覺，還不如如今從自己的嘴里面說出來，縱然是如何，楚衍的表現也是自己能看得見的，甚至是可控的。

    “你那個時候并沒有死，搶救了過來，只不過用了許多的方法都無法醒過來。”他說道：“向佑霖的父親是科研人員，研究的正好也是精神領域相關，他就投資向父的實驗室做出了這么個東西，可以讓人的意識呆在里面的世界。”

    “所以我說它從一開始就是虛構的。”秦羽說道。

    “里面的世界線發展是按照你小時候的世界線平行發展的，中間做了改動。”

    “就是一開始，向佑霖，也就是我，就沒有掩飾對你的好感。”秦羽扭頭看了看了福利院：“所以我們在一起了，我沒有讓你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你自然也不會因為外傷而腎衰竭，也沒有吃那些會令人發胖的激素類的藥物。可能稍微按照你的意愿微微調整了一下，不過還是按照你本來的樣子緩緩發展，日子嘛，雖然有些苦，但是咱們相互扶持著，也就這么甜甜蜜蜜的走下來了，噥，就是這樣。”

    “我自然也沒有選擇向父，沒有選擇被領養出去。一直一直的，和你在一起。”

    秦羽緩緩地總結道：“喏，這就是這樣的時間線。”

    他將手伸向了楚衍的雙手，楚衍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秦羽趕緊的將雙手舉起來，露出一副我不會強迫你的姿態出來。

    后來才試探著，一點一點的將手輕輕的放在楚衍垂下的雙手底下，然后緩緩的抬起了，就將自己的手當做是底座一樣，將楚衍的手緩緩地抬了起來。

    兩個人都將視線放在了楚衍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在無名指的位置上，有一枚戒指。秦羽輕輕地，將食指和拇指伸向了那枚戒指，輕輕的一拽，外頭的那一枚戒指脫離開，剩下的是楚衍從醒來就戴在脖子上的那一枚戒指。

    陳舊的銀有些微微泛黑，有著廉價質感的那枚戒指，秦羽卻像是看著無限珍寶一樣的眼神看著它：“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你記得么？咱們那次逃出福利院，因為沒有什么經驗，又是打工都是被騙了的，贊了一個星期才攢錢買了這么一枚戒指。”他輕輕的笑了起來：“甚至連兩枚都沒不起。”

    “我害怕你忘了我，所以在你離開的時候放在了你的身上。”

    “在原來的世界里面，你因為找到了親生父母，他們自然是將你所有的東西都扔掉了，故而你不知道。”不過秦羽的表情很是平靜：“不過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你的手上。”

    “所以。”他抬頭看著楚衍：“你到現在還會說你不是我的愛人么？”

    楚衍靜靜的看著手上的這一枚戒指，從一開始的陌生，奇怪，但是卻從來沒有要將它丟掉的意思，原來竟然是這樣。

    秦羽所說的一切如果都是真的話，楚衍問道：“那么為什么從一開始，我并沒有在你身邊，而是第一眼見到的是何閔廷？”

    這件事情簡直就是戳到了秦羽的痛處，他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因為創造這個世界的是主人格，他當然希望向佑霖都能在虛擬的世界和你在一起咯，我們都是陪太子讀書而不得不被放進來的，我不甘心，所以吞噬了應該給向佑霖的那段屬于主人格的記憶，所以何閔廷、向佑霖的記憶都是按照世界的發展而生成的，至于什么其他的，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我做的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那些研究人員發現了，他們像是發現病毒了一樣的打算消滅我。”他的語氣中甚至有些委屈：“直接安排了各種天災人禍在我身上，我也從第一個應該和你在一起的人被他們安排的沒有排上號。”

    他趁著楚衍有些發呆的時候撲到了楚衍的懷里：“我為了能夠見到你真的用盡力氣。”

    “楚衍。”他撒嬌道：“你愛的明明是我，我們從一開始就認識的。當時你用那種陌生的眼光看我的時候，我的感覺有多冷你知道么？”

    楚衍微微愣住，不自覺的，伸出雙手環繞住他，明明就是知道可能秦羽是在故意的，但是他就是不想讓秦羽有一絲一毫的不委屈：“對不起。”

    “我又不生楚衍的氣，都是那群白大褂！”秦羽說道：“他們安排車撞我你知道么？我明明在人物設定上是你的初戀男友，結果就是一個名字！”

    “簡直太過分了！我好不容易憑借著自己的努力修補了身體，還被一架飛機直接送到海外，又被故意的毒啞了嗓子。”

    秦羽簡直是越說越委屈，像個小孩子一樣：“楚衍你明明最喜歡我的聲音的，嗓子啞了我都不敢在你面前說話了，天天躲躲藏藏的，生怕被那些白大褂發現。”

    “他們厚此薄彼！”

    第57章

    楚衍有些愣愣的抱住秦羽，感覺他的身形也比自己的沒有強壯多少的，但是為什么總感覺自己像是抱住了一個龐然大物，就仿佛是一只巨獸縮在自己懷里一樣，那里需要自己的安慰？

    但是他一放手，秦羽那個撒嬌的技能就像是點滿了一樣的，抱住楚衍，說著那些秦羽拋棄他，忘記他害他如此辛苦的話。

    這話一說出來楚衍倒不好意思撤出來了。

    等到秦羽抱了個心滿意足之后，才款款的問道：“你接下來想要做什么？我都陪著你。”

    他這話倒是將楚衍問住了，直到他們安安靜靜的坐回車上，他依舊是沒有答案：“我不知道。”所有的記憶現如今都安安穩穩的呆在了他應該呆著的位置上，只要腦海一動，就乖乖的將自己想要知道的那段故事回憶的清清楚楚。

    向佑霖……

    他能回去向佑霖那里么？他最后用那樣的逃避的方式離開的向佑霖，從沒有想過向佑霖在沒有他之后會怎樣。他想要跟向佑霖說一聲對不起的。

    “能借我手機用一下么？”楚衍說道。

    秦羽愣了一下，不明白為什么楚衍要用手機聯系誰，在他的想象中，楚衍應該是說不知道的，然后自己好將他獨占。

    不過縱然是這樣，他還是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遞給了楚衍，輕聲的問道：“想要打給誰？我幫你撥。”

    “我自己來吧，你肯定是有他的電話號碼的。”楚衍說著，在他的手機通訊錄里面上下翻找著，果不其然，找到了向佑霖的電話，撥號過去……

    似乎對面的人并不喜歡這個人，鈴聲響了許久，才不情不情愿的的接了起來。

    “喂。”單單一個字，楚衍也清楚的聽出來向佑霖的咬牙切齒。

    “是我。”他不禁苦笑了一聲，在向佑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輕輕的說道：“對不起。”他如今的偏執歸根究底都是自己種下的因。

    “楚衍……”向佑霖似乎沒有想過楚衍還肯打電話過來，他聽到楚衍的聲音有一時間的呆滯，隨即而來的是笨口拙舌一般的尷尬，期盼的人在電話的另外一頭，卻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緊接著，是長長的一段沉寂，楚衍的道歉對他來說有些難以接受，明明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楚衍這樣的語氣是想通了什么？

    一句充滿誠意的對不起，在他看來還不如楚衍咬著后槽牙的說恨自己，不會放過自己，那么至少應該還有些見面的機會吧，自己也應該是被他惦記著的吧。

    但是這這三個字說出來，卻充滿了結束的意味。

    “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向佑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面對楚衍會變成了這樣的脾氣，但是他卻是明白自己是無法克制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從開始就給他設計定的程序，是他運行所有其他程序的基礎。

    只要楚衍出現在他面前一天，他就是改不了了的，縱然是像這樣克制住，但又能克制的了多久呢？

    “祝你幸福。”

    他說完這四個字，第一次自己主動的掛斷了楚衍的電話，他放下手機深呼了一口氣，似乎一瞬間抓不到主心骨，扭頭四下看著似乎要尋找些什么東西，但是讓他說，他卻不知道自己要找些什么，只是覺得自己內心是從未有過的空蕩，總該找些什么東西填補好才對。

    他四下張望的時候，眼睛掃在鏡子上，然后渙散的目光慢慢聚攏，一個失落的人的形象，就這么出現在了他的瞳孔之中。

    不過短短的幾個月，他都有些認不出自己來了。

    一個蠻橫，偏執的人就這么張揚的透過鏡子清晰的傳來，如今他丟了能讓自己安定下來的人，那種失去生機的頹廢就像是已經腐爛的垃圾一樣，任誰都不想靠近一步。

    他撩了撩自己長長的劉海，露出的眉宇更是頹廢至極，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眉毛竟然也能是凌亂不堪的，他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以往陽光的微笑，但是在如何的上翹嘴角，那曾經得體的微笑卻是找不到了，給人一種皮笑rou不笑的感覺。

    終于，他閉上雙眼，不忍在看鏡子中的自己。他想要回去，回到沒有認識楚衍的時候，至少那時楚衍就算是被那只貓逼迫還是如何，是主動追自己的，他要改，就算是演技演出來也好，至少自己是明星，楚衍無論在哪，都會看到自己的，他絕對不會讓楚衍看到自己這幅樣子的。

    楚衍看電話掛斷心情說不出來的復雜，本想直接將手機歸還給秦羽，可是在他在歸還的時候一個沒注意聯系人里面輕輕一劃，何閔廷的名字忽然印入他的眼簾。

    似乎還在他思考的時候，手指就已經不由自主的撥打了出去。

    他的視線看到屏幕上面綠色的播出信息之后，呆呆的楞了一下，等想要手忙腳亂的時候將接通話關掉的話，那邊已經接通了起來。

    “楚衍？“向佑霖的聲音遙遠，甚至有些陌生。

    楚衍楞了一下，他從接通到開始，不過是他愣神的時間，還沒來得及思考，何閔庭的聲音就傳入了他的耳朵里面。

    何閔庭似乎意識到楚衍現在不知道說什么好，也沒有催促他，只有靜靜地呼吸聲回蕩在兩個人之間。

    你

    何閔庭有些害怕按照楚衍的性格再這樣安靜就下去，只怕是要掛斷了，他組織了阻止語言，看似語氣平靜的說道：“我最近挺好的。”

    “公司的那些丑聞也漸漸地平復下去，還讓我借此機會掃清了一些蛀蟲，那些暫時停工的工程也漸漸地重新開始起來。”

    “一切都好。” 他靜靜地說道。

    “那就好。”楚衍順著他的話回答道。

    似乎在何閔庭面前，楚衍從來沒有透露出自己本來的性格。

    這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說。

    “你是在秦羽那邊么？“何閔庭忽然問道。

    這下子還不等楚衍說話，秦羽便看似小心的將他耳邊的手機拿到了自己身邊：“是，他在我這里。“雖然何閔庭最近幾個月以來遭受的困難基本上都和秦羽脫不開關系，但是秦羽的聲音他倒是的確第一次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