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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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聞道轉過頭來看向眾人,“二叔。”隨即便看到了姜聞熠,眼里有一抹喜色轉瞬即逝,隨后再次黑沉如墨。他掃了眼正在自扇耳光的仆婦,聲音冷冷,“這個賤婢方才說了秋桑的不是。” 他每每一想到他的妻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獨自產子,心里便難過得無以復加,隨后又在某日聽她說笑似的提起阿鉞的臍帶還是她給剪的,他抱著她和孩子哽咽地說不出話,秋桑還拍著他的背,說,“乖,別把阿鉞擠到了?!?/br> 可是方才他卻聽到這個仆婦在他們背后嚼舌根,對一個歷經艱辛誕下孩子的年輕母親口出惡言,說她在流落府外生產,污了姜家的血脈。 姜聞道的眼神越發陰沉,視線越過那仆婦的頭頂,近乎冷酷地道,“打完了就發賣出去吧?!边@樣年紀的仆婦若是帶著污點被趕出府,是再沒有前途的,連如何吃飽穿暖都成問題。因此這句發賣等于要了她的命,只是不用臟了自己的手罷了。 一行人看了看那個兩頰紅腫、嘴角溢血的仆婦,都沒有說話。這樣非議主子的惡奴,姜家確實消受不起。 姜二爺嘆了一聲,“流言傷人,清者自清,你且放寬些心。”言罷拍了拍姜聞道的肩,帶著一眾人往前走。他這個大侄子,在侄媳婦這一遭事之后,確實有些性情大變,往常沉穩溫和的人如今為了一句非議便將這仆婦逼到這種境地。不過他也是可以理解的,等聞道這股子郁氣散了之后,一切又會回到原軌。 聞昭跟在后頭,腦子里邊嗡嗡的。她心里的那個人如今正飽受世人非議,她卻不能像大哥那樣,將非議他的人揪出來狠狠責罰一番。 捏緊了拳,聞昭的眼神堅定起來。她要去找他! 用過晚膳,聞昭把自己關在房里,囑咐了外頭的丫鬟不要進來之后,將榻前的絨毯掀起來,露出了底下輕易難發現的地門。這條地道她還從未進去過,心里有些隱隱的興奮與緊張。 這一瞬,聞昭想起上個年關的時候,她不顧俗禮溜進陸府,卻被魏梁一把逮住,當時還覺得丟盡了顏面,臊得不敢看陸然,現在想來卻有幾分好笑。不過這次她要走的是地道,再不會被魏梁發現了。 陸然還說這地道是為她而建,她正好趁此機會進去走一遭。 聞昭取了燭臺,打開地門,順著梯子爬下去,下了梯子后便見里頭是僅能容兩人并排過的狹長通道?,F在還沒有岔口,聞昭便順著通道往前走。 鼻尖都是石頭和泥土的氣息,聞昭扶著石壁一路向前,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地道是陸然弄出來的緣故,聞昭在這樣逼仄陰暗的環境竟不覺得壓抑或恐懼。 走著走著,前頭出現了一處岔路,兩個黑洞洞的入口并排出現在她面前。聞昭正準備碰碰運氣隨意進去一個等發現不對了再回來,卻見到洞口旁邊竟然有標注,便舉起燭臺將它照得更清晰些。 這是石灰寫下的字,一處標著“飛來樓”,一處卻是“你未來的家”。 聞昭立時撲哧一聲笑出來,打破了黑暗地道里的寧靜。這家伙。這些字分明就是給她看的! 看來他所說的這地道是為她而建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只可惜她現在才進來,現在才看見他的小心思。 聞昭進了這個入口,再往前走,見石壁上時不時便會出現幾個字,要么是告知她還有多久能到陸府,要么就是些無賴的調侃,詢問她要不要將地道通到珍寶閣的庫房。聞昭一路看過來,時不時笑上幾聲。這些石壁上的話語就像是陸然在與她說話似的,陪她消磨了在地道里的時光。終于,聞昭在一處石壁上得知出口就在前頭不遠處。 有些意猶未盡地喟嘆一聲,聞昭看見了盡頭處的石梯。 出口處應當是陸然的書房,聞昭推開地道出口的木門,便見這木門的另一面竟是書架,只不過上頭只稀稀拉拉摞了幾卷書而已,算不得重。 想著陸然此時或許在臥房里,她還要出了書房再過去,或許又會被魏梁逮到,聞昭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決定不再管魏梁如何看她了,反正她與陸然之間確實不算全然的清白。 邁出腳,聞昭途經一處屏風的時候心有所感地回頭一看,便見到那屏風上赫然便是她的畫像,上面的她身著寢衣躺在屋頂上,墨發和衣角肆意散開,而彼時正是雨夜天。僅這一眼聞昭便想起來陸然畫的是哪一日的情形了,只是卻不知他為何會對這一幅圖景如此印象深刻。 聞昭轉過頭去,卻見書房里一張寬大書案臨窗而設,上頭文書摞了尺許高,而一人正趴在案上,后背輕緩地一起一伏。他的墨發滑下來,遮了半張臉,仍是毫無所覺地熟睡著,眉宇間還殘存了幾許疲憊??蛇@副圖景這般安寧美好,叫聞昭一瞬間軟了心腸,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現在已是年關了,但陸然在京城沒有親人,現在又因薛相一事飽受非議。聞昭靜看他的時候,心里一點一點疼起來。 書案旁邊掛著他脫下來的鶴氅,上頭的雪早已滑落到地上,將那處地毯浸成了一小片暗色。聞昭輕手輕腳地上前,將大氅取下,著手一摸已然是干燥的了,便預備給他蓋上。這屋里雖燒了炭火,但是趴伏在案上入睡到底容易著涼。 只是她手中的大氅將將觸碰到他的后背,陸然的身子便輕輕顫了一下,隨即仿佛在半夢半醒之間捉住了她的手,雙眼仍闔著,溫熱的大手卻將她的手包住并輕輕揉搓起來,嘴上輕喃道,“昭昭,你回來了。” 是啊,她回來了。 他的嗓音因為還未睡醒的緣故有些低啞。聞昭輕輕“嗯”一聲,從背后擁住他。 ☆、第87章 雪中送炭 聞昭輕輕環住他,側著臉靠在陸然的肩上。他的墨發在肩上鋪了一層,涼滑又散發著淡淡的冷香。見他仍是捉著她的手沒有睜眼,聞昭在他的頭發上蹭了蹭,輕聲道,“你這段時日……不輕松吧……”清風一樣柔和,里頭盡是疼惜。 披在他身上的大氅滑落了一半,背后的聞昭柔軟又溫暖,輕覆在他身上。陸然睜開眼,“你回來了就好?!?/br> 這人向來這樣,不訴苦也沒有發過牢sao,卻能輕易叫她心疼。聞昭看著他沉靜的眼,雙手更用力地抱住他,將臉埋入他的頸側,悶聲道,“陸然,你怎么這么傻……” 聞昭的鼻梁和臉蛋涼涼地貼在他的頸側,呼出的氣卻是溫熱潮濕的,陸然靜靜地由她抱著。 大氅滑地越來越厲害,最終落在椅子上,并掉了一截子拖到了地面。聞昭有所感應,便要將大氅撿起來,卻在離開陸然后背的一瞬間被他抱入了懷里,坐在他的雙膝上。 這速度太快,聞昭輕啊了一聲,陸然已經埋進她的衣裳里,低聲道,“讓我抱一抱你?!?/br> 他說得平淡,聞昭卻覺得他應當是不好受的。于是任由他鎖住她的腰身,埋入她的懷里,手上輕輕地撫著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嘗試著開口安慰他,“我們別管外頭的人怎么說好不好,時日一久,自然就忘了。”聞昭說是這么說,但她知道,這些人是忘不了的,哪怕不斷有新的事情冒出來,想要打壓陸然的人卻可以隨時將這事搬出來。 因為據她了解,陸然彈劾薛相的罪名雖有謀反,但證據卻并不充足。如今皇上決定罷相卻沒有處決薛守義,也是因為外界不服的聲音太多。 而這個親自彈劾薛守義的陸然,則稱了眾矢之的。且他還是薛守義的學生,由此更是廣為人詬病。 一想這些,聞昭的心便沉到了湖底。這時卻見陸然從她懷里抬起頭來,他的眉宇并不舒展,籠在一層薄霧般的輕愁里,他的眼神帶了些微哀求,“昭昭,親我?!?/br> 聞昭聽到這猝不及防的要求,一下子愣住了,可他的眼神叫她拒絕不了。他已經這樣難受了,她又不是個會安慰人的,若是這樣做可以讓他心里舒服些…… 他的唇瓣厚薄適中,線條流暢形狀豐潤,聞昭每靠近一寸臉色便會紅上一分。 等她輕輕貼在其上的時候,已經羞得不敢看他。她從未這般慢慢湊近他、親吻他的經歷,今日的氛圍也不適合飛速貼上再飛速退離。他脆弱地索吻,聞昭下意識地覺得應當親得久一些才對。可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動作,只能一下一下地啄他。 他溫熱又柔軟,像是一塊軟糯又有韌勁的糕點湊在她的嘴邊,她一下一下輕輕觸碰,又舍不得張口吃下去。 聞昭不知道,陸然看她的眼里已然染了愉悅的笑意,這般近距離看她,她的眼皮都在輕顫,睫羽更是撲簌簌地抖。這個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可愛的人?她分明做不來這些,卻為了安慰他,臉色緋紅動作笨拙地啄著他的唇。 聞昭想起陸然親她的時候是伸了舌頭的,她雖不知道為什么親吻分明是嘴唇的事情卻要扯上舌頭,可她無法否認,陸然用舌頭纏她的時候,她覺得很舒服……這般想著,面上更紅,聞昭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陸然的唇,更深的動作,她卻做不出了。 可這已經夠了。陸然激靈了一下。他的姑娘,會自己伸舌頭了。 所以,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他吧。 聞昭猝不及防被陸然反客為主,陡然睜開眼,卻陷入了陸然深沉又愉悅的眼。他的眼睛在笑,她今日沒有白來。聞昭的心里油然生出一波又一波的滿足。 陸然從她口里退出,在她的唇角啄了一下,笑道,“閉眼?!彼难劬@般大睜著看他,將一雙桃花眼睜成了圓杏,愕然懵懂地可愛,叫陸然有些憋不住笑,只好暫停提醒她。 聞昭愣愣地、乖乖地閉上眼。今日她是來安撫他的,自然要順著他些。 感受到他的溫軟再一次貼上來,他靈活又強勢地攻城略地,聞昭雙手無力地抵在他的胸口,迎著他的節奏回應他。 陸然的大手在她的腰側輕輕按揉,聞昭迷迷糊糊地覺得哪里不對勁,腦子卻已經轉不過來了。 半晌,陸然的呼吸加重了些,從她嘴里退出來,雙臂將她按進懷里,口上一邊一邊輕喃,“昭昭,昭昭,昭昭……你離開的這三個月,我過得當真不輕松?!?/br> 這句話就像是在回答她最開始哪句“這段時日不輕松吧”,聞昭心里的怪異感覺更強烈了些。陸然將她按得太緊,聞昭抬起頭只能看見他輕微滾動的喉結和線條精致的下頜,看不見他的雙眼,因此難以猜測他現在的情緒。 下一瞬陸然卻把玩起了她的頭發,話里帶笑地道,“害昭昭擔心了,我無事?!?/br> 聞昭用了力氣從他懷里坐直,緊緊盯著他問,“彈劾薛相一事,真的沒有關系嗎?” 陸然眨眨眼,隨后輕搖頭,“這事要真對我有影響,我大可以將薛守義的罪證送到別人那里,自然有人不會放過這個能將他拉下臺的機會?!?/br> 不動聲色地將罪證送進別人房里,陸然是辦得到的。 見聞昭用眼神詢問他,陸然笑道,“不錯,我手里的罪證確實已經足夠將他拉下馬,但是有些卻是皇上不愿意公之于眾的,比如薛守義和皇后的那點子事?;噬蠈⑦@部分罪名瞞了下來,但薛相謀反的事又在與皇后的書信里,因此謀反之罪也不好定了?;噬项櫦芍约旱念伱?,便用與道隱狼狽為jian的罪名將薛守義罷黜?!爆F在那兩人的稱呼都要改口了。薛相不再是薛相,僅僅是薛守義而已,天師也不再是天師,喚一聲道隱即可。 聞昭微張著嘴,隨即卻是一撅,“皇上這樣不是就害了你嗎?!” 陸然忍不住上手將她撅起的嘴按得陷下去,“不全然。我現在在賭?!?/br> 聞昭將他的手拍下去,又聽他道,“賭皇上想要重用我。”說著話的時候,他面色淡淡,眼里卻又幾分篤定。 “可是若他想要拉攏你,為何會放任你身受非議呢?你的彈劾非但沒有獎賞,反而因他而受世人誤解,這樣難道不會寒了臣子的心嗎?” 陸然眼里帶笑地回她,“若你受世人非議,壓抑痛苦了一段時日,突然有人面色和藹親切地說要帶你走出這困境,并且還許諾你一些令人眼紅的好處呢?” 聞昭面上浮起了然之色。皇上這是要用雪中送炭來拉攏人心吶。 “但是你的官聲到底會受影響啊,如今正是極力推崇尊師重道的時候……”聞昭抿著嘴。 “本來還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徹底取得薛守義信任,助推他造反,再趁他沒有坐穩位子的時候將他拉下來。可若是這樣了,我便是與他一伙的反臣,后面助太子登基也只會是將功抵過的二臣?,F在這條路已然是更好的選擇了?,F在頂多被人說成‘無情無義’,說好聽點還是‘大義滅親’?!?/br> 聞昭聽得愣愣的,陸然說的這些話太大逆不道了,且這樣的話還毫無保留地說與她聽。她抬起手指輕輕豎在陸然的唇瓣上,看了眼外頭,“小心些為好?!?/br> 陸然卻捉住她的手,抬到嘴邊啄了一口,笑意漸染,“不怕。我的書房是府里最安全的地方。薛守義都被罷黜了,他派來監視我的人自然不足為懼了?!?/br> 聞昭稍松一口氣,又聽他輕嘆了一聲,“他對我有提拔之恩,雖然利用之心居多,但我到底是做了一回‘白眼狼’了?!?/br> 聞昭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語氣肯定地道,“你并不曾構陷他,只是道出了實情罷了。真正的源頭只在于他心術不正。你還為江山社稷做了好事呢。” 陸然貼近她笑道,“嗯,我曉得,就是想聽你說一遍而已?!痹捠沁@樣說,陸然眼里的笑意卻并不輕松。 聞昭撅起嘴瞪他,“你怎么變得蔫壞蔫壞的?先前好一副難過至極的樣子,將我都騙了過去!” 陸然無辜道,“我當真沒有假裝難過。”聞昭一想,先前陸然分明就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因此話也少了些,是她自己將這些表現腦補成傷心難過罷了!他方才眉宇間輕愁大概真是在控訴她一離開就是三個月。 但她可以肯定,陸然就是故意的!聞昭撅起的小嘴可以掛油瓶,陸然將它按下去,盯著它道,“你再撅著,我就當你在索吻了?!?/br> 聞昭立馬放平了嘴唇,哼了一聲,“虧我心疼你?!?/br> 陸然眨眨眼,“外面議論我的話確實不大好聽啊,而且我還要陪皇上演戲,多累。”言罷裝模作樣地嘆氣。 聞昭眼睛亮起來,“我可以幫你上個妝,叫人覺得你當真是難過得整晚睡不著。演戲自然要演得像樣些?!甭務讶滩蛔∥Γ班琶嫔戏髱讓臃?,顯得蒼白些。在眼下上點青黛之色,嗯,還要將唇上的血色也遮一遮,你這兒紅得跟小姑娘似的,一看就是吃得香睡得也好?!?/br> 她笑得促狹又可愛,陸然一拍她,“調皮?!?/br> 聞昭臉色忽地一紅,捂著后頭,瞪他一眼,“喂,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注意些?!?/br> 陸然看著兩人曖昧親昵的姿勢,若有所思地點頭,“好,那我爭取早日娶你進門?!?/br> 聞昭一噎。喂!她當真不是在催婚! 好不容易回府了,聞昭從地道了出來,卻見眼前有一雙云紋鞋履,再往上看,竟是三哥坐在她的榻上。聞昭嚇得幾乎要從地道口退回去,將自己藏起來才好。 姜聞熠靜靜地坐在榻邊,見聞昭又驚又愣的模樣,面色平靜、喜怒難辨地道,“出來吧,底下應當不舒坦?!?/br> 聞昭訕訕地出來,理了理衣裳,不知怎得,她竟有一種被人捉.jian的心虛。 ☆、第88章 成何體統 “三哥……”聞昭垂眸囁嚅了一聲,隨即又覺得應對三哥這樣的只管撒嬌耍賴就好,立時嬉皮笑臉地湊上去,甜聲問道,“三哥深夜造訪有何貴干呀?” 每當聞昭的聲音由平日里的清甜轉為糯甜的時候,只有兩種情形,一為耍寶,二是耍賴。耍寶是有事相求或者意在逗樂,耍賴卻應當是心里發虛。姜聞熠是看著她長大的,再了解不過。 姜聞熠輕“嗯”一聲,淡淡問她,“你也曉得是深夜了,可知時辰幾何?” 聞昭心里“咯噔”一聲,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捏著袖口,聞昭聲音發虛地回道,“呃……子時了吧?!?/br> “嗯,快丑時了?!?/br> 今晚的三哥瞧著不茍言笑的,完全無視了她的笑臉,加之聞昭又心虛,因此只弱弱地點頭,不敢再吭聲。 沉默間,姜聞熠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若是在往常聞昭必不會覺得有什么,可今日她竟從三哥的身上感到了壓迫。 “昭昭,你的口脂掉了。”他的語氣已然平靜,聞昭卻僵了身子。 “嘴也腫了些?!闭f話間,食指輕輕點在聞昭的唇瓣上。聞昭睜大了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