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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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莊蕓頭一回給他做荷包的時候,一不小心將手指扎破了,那么一點滲出來的血珠就叫她面色蒼白了一會兒。而現在,她滿身滿臉都是血。 易擇強迫自己走得再快些,好接住莊蕓搖搖欲墜的身子。 好似渾然聞不到狗血散發的腥臭,易擇將昏迷過去的莊蕓緊緊摟在懷里。 “竟然沒潑到你!呸!浪費我這么多黑狗血!你等著,明日我再送一桶過來!”那個始作俑者還惡狠狠地指著易擇叫囂。 那些個百姓也嫌惡地看過來,“那個勞什子天師整日不出來,想潑都潑不成,還好這里有人給我們解氣!” “是啊,挑撥皇上與太子殿下的關系!其心可誅!太子殿下人那么好,這些人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易擇的侍從將那個潑狗血的人制住,那些個百姓卻罵得更兇,一時間場面有些難以控制。 這些人正說得起勁,見這個位高權重的侍郎大人雙眼呆滯絲毫不知道反抗的樣子,心里一陣爽快。向來都是民不與官斗,就連九品的官服都能壓死他們,如今卻有這么多人一起“斗官”,將這個官身壓得反抗不能。且這還是正四品的大官呢! 他們有這么多人都在指責他,自然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他們也都曉得法不責眾的道理,因此心里底氣也足。 “滾!” “你們都給我滾!” 往常溫和容忍的人一旦發起火來,連眼睛里邊都是血紅色。無邊無際的戾氣從那一雙向來古井無波的眼里席卷而出。 正在叫罵的百姓被他的樣子唬得沒了言語,人群中安靜了一瞬。連那些侍衛都心中一凜,他們跟了易大人這么多年,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神色。 好似要吃人一樣…… “再鬧事者,格殺勿論。” 聽到這句話的侍衛皆是驚訝至極。這樣的決定無疑會將大人的官聲毀盡,日后百姓說起來也只會覺得是大人在草菅人命,殘害無辜,而不會覺得他是被逼入了絕境不得不為之! “事后我易擇摘帽謝罪。” 易擇講完這句便不再多言,抱著莊蕓就往府里走。辭官這樣的大事,他卻說得極平淡。門口的人一個個都不自覺地噤了聲。 莊蕓不省人事地躺在他的臂彎,易擇邁著大步往屋里走。莊蕓的陪嫁丫鬟迎上來見了這副情景,嚇得直哭。 “快去打水來,給夫人沐浴。”易擇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抬袖往莊蕓的臉上不住擦拭,生怕她在昏迷中也被這腥臭所擾。 莊蕓醒來的時候正躺在榻上,身上已經干凈了,只是仍是神色懨懨。 她本就暈血,這回還被那么大一桶的黑狗血潑了滿身,莊蕓現在完全不敢回想那時的情景。 易擇見她醒來便將她扶起,端起藥要喂她,“乖,喝了這醒神湯,你會舒坦些。” 莊蕓輕輕點頭。 這屋里像是才被仔細擦洗過,想來是易擇擔心殘留的血腥氣會叫她覺得不適,這才吩咐底下清洗的。 莊蕓張口要喝,卻覺得胃里翻騰,直想吐。易擇放下湯藥,撫著她的背,極耐心極輕柔。 “沒事沒事,現在不想喝就不喝了,過會兒叫阿張再熬一碗就是。” 等莊蕓緩過來時,醒神湯已經冷了。易擇端著湯碗出門,阿張正在門口候著。 這個隨從跟了他幾年了,對調理身子很有一套,熬出來的醒神湯醒酒湯都格外有效。 “給夫人再熬一碗過來,這碗冷了。” 阿張“諾”了一聲,臉上愧疚的神色一閃而過,忙低頭接下湯碗,向院門走去。 因為這個不易察覺的表情,易擇看著阿張遠去背影的目光陡然多了一絲審視的意味,抬腳正要轉身回房看他的妻子,卻陡然站定不動了。一個荒謬的猜測從他的心底冒出來。 大喜那日,他不勝酒力,向眾人告罪。然后在回喜房的途中,喝了阿張給他熬的一碗醒酒湯…… 不對不對,阿張跟了他這么多年,不會害他的。 可是那日他也只喝了酒與醒酒湯。賓客都沒事,那酒自然是沒問題的。所以只有…… 他相信阿張伺候了他這么多年,定當是有情分的。所以醒酒湯即便有問題,阿張卻也知道不會要了他的命。 因此天師的背后確實有主使,而阿張也在為那個人效力。 易擇長吁了一口郁氣。 原來他這么多日受到的指責非議都該由另一個人去承受,他不過是只替罪羊罷了…… ☆、第63章 巧審問 又一場春雨過后,花葉零落了滿地。 “都仔細些,把路給我清掃干凈!”嬤嬤立在路中央指揮,那些個灑掃丫鬟連連應是。 待嬤嬤走遠了,這些丫鬟才松了一口氣,與身邊的幾個說起閑話來,“要我說,這些殘花不掃也是好的,多好看,作甚要掃。” “去去去,這樣就沒有咱們的活了,要不你做主子去啊,自然不用干活了。”另一個丫鬟白她一眼,接著掃地上的花葉。 “我說阿桃你啊,就是嘴上不饒人。碧靈,我們不理她。” “小燭,你聽說沒,京里頭有人被潑了狗血啦,就在昨個兒。”叫碧靈的丫鬟臉上都是興奮。 “外頭的管事說的?是那個人?” “說起來與我們二姑娘也有些淵源,正是莊家的表姑娘呢。” 那個叫小燭的丫鬟張了張嘴,很是驚訝,“這是做了什么了?那么嬌貴的身子被潑了狗血還了得?” “唉,我覺得我們府還是與他們撇清干系才好。據說他們是觸了眾怒呢!那個天師好似就是他們的人!” 兩人嘰嘰喳喳說了一陣,就見埋頭打掃的阿桃抬起頭來道,“說這些干甚,姑娘與莊姑娘關系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要我說,還是前些日子的大火最為爽快,那個司馬姑娘以前總壓我們姑娘一頭,這會兒死了才好。” 小燭與碧靈都驚訝地看過來,“阿桃你怎的這樣想?畢竟是條人命啊。兩個姑娘不過是較較勁罷了,哪里就有深仇大恨了?” 阿桃停下手中的笤帚,神秘兮兮地道,“這個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先前別人就同我說了,司馬姑娘死了,咱們姑娘就有可能做太子妃了!要是我們在姑娘面前得了臉兒,到時候也能去太子府上!” 對面的兩個丫鬟都吸了一口冷氣,睜大眼看她,“真的嗎?太子妃啊?” “你們在說些什么?” 這三個丫鬟聽到聞昭陡然響起的聲音,都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向她行禮。 聞昭卻沒有允了她們起來。 “方才,是哪個說我要做太子妃的?”她的語調輕緩,卻讓幾個丫鬟將頭埋得更低。 “若是不能自己站出來,便三個一同受罰。” 聽了這句,小燭稍稍抬起頭向阿桃看去。這下聞昭便知道是誰了。 當日,春瀾院有一場熱鬧好看。向來不大管事的二姑娘竟要當眾杖責一個灑掃丫鬟,還叫院里的丫鬟仆婦都來觀刑。那木杖打到rou上,“啪啪”作響,聽著都疼。 畫桃“嗚嗚”哭著求饒,保證再也不亂說話了。畫蘭畫菊兩個都是不忍心看,畫桃與她們一同進的府,上回也是因為說話沒把門兒,叫主子給降到了灑掃丫鬟,現在又因為這張嘴惹了事。 “這就是亂嚼舌根的下場,你們也都看見了。莫要讓我再聽到那些話,記住,說閑話之前先想想會不會給國公府惹禍上身。”聞昭并不理會畫桃的求饒,眼風向周遭觀刑的人掃去。 下人們皆是連聲應是。 沒想到二姑娘雖不大管事,管起事來卻氣勢不小,叫他們這些府里的老人都覺得被唬住了。 板子停下的時候,畫桃已經站不直身子了,小燭和碧靈上去扶她,眼睛都不敢往聞昭那邊瞟,生怕她想起來了也要罰她們兩個。 聞昭很快將下人解散,心里卻在想著,那個所謂的罪證到底是什么…… 只是,莊蕓出了事,她應當去看看。 聞昭心里越發沉重。她總覺得上輩子的易擇是被這些百姓逼死的,不然那樣一個高大的男子緣何說暴斃就暴斃了? 只是還有一點解釋不通。他的孩子剛出生沒多久,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莊蕓和幼子兩人在世上相依為命,沒有他的庇佑,對他們而言就如同住處被掀了頂,雨冷衾寒,相依為命。 “二meimei這是去哪兒?”聞昭循聲一看,是二哥和二嫂。 今日是休沐日,二哥不用上朝,便在府里陪著二嫂閑逛了。 “去看莊表姐。” 二哥眉頭輕蹙,顯然是了解了莊蕓的事,卻道,“二meimei還是不要去了。易府的大門從昨日便沒再開,從府里頭出來的下人都被人扔了雞蛋爛菜葉,你去的話恐怕要跟著遭殃。” 聞昭咬了咬牙,這群愚昧的人!非要將易擇他們逼到絕路么! “為何他們只顧盯著易大人,天師呢?他們要發泄去找天師啊。” 二哥苦笑搖頭,“自從潑狗血一事后,皇上便親自派人將天師接去了宮里,百姓越發惱怒,將這口氣全部撒到易府上了。” 這狗皇帝!心都不知偏到哪里去了! 而易擇此時正在盤問阿張。 阿張畢竟跟了他十多年,他一開口問,阿張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小的對不起主子!小的實在不知道會有今日之事!” 易擇坐在上首,靜靜看著阿張,“你是在幫何人做事?” 本來輕易認罪的阿張聽了這話卻面色一白,拼命搖頭。 “說!” “主子,小的實在不能說,小的家母的命就在那人手里啊!”阿張膝行上前,將頭磕到了易擇的腳邊,“除了這個,小的什么都愿意交代,主子要殺要剮小的都不會有一句怨言!” 易擇一腳踢到阿張的肩上,阿張一個仰倒,卻仍是閉口不言。 “你有想過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嗎?跟你交好的那幾個,只要是從府里出去的,都被人指著鼻子罵,他們可曾想到,罪魁禍首就是你這個好兄弟?!而你只要將背后之人交代出來,大家都可以抬頭挺胸做人了。” 阿張的眼里滿是痛苦掙扎,眼淚從這個早已及冠的男子眼里滾滾落下,“小的不能……那人擄走了家中老母,還說只要發現有人在尋就要將母親殺了,所以小的遲遲不敢告訴您,年前主子想讓小的成家,可是小的想著自個兒已然身不由己,這才推拒了。這些日子看著府里的處境,小的心里頭如受炙烤,只盼著主子能給一個痛快!” 看著阿張這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易擇閉了閉眼,神色有些哀傷,良久才睜開道,“罷了。你那日下的藥呢?若是能解開那藥的奧秘,就能戳穿天師的把戲了,你也不用交代背后之人。如何?” 阿張一聽,收了眼淚,連連點頭,“小的這就拿給您看,小的擔心那藥會損傷主子的身體,所以只下了那人給的藥量的一半。” 那藥果然還在府里…… 阿張正要回去,卻突然想起,若是主子研究出了這藥的奧秘并以此揭發天師,那么那人自然也就知道是自己將藥交出去的,只怕會當他已經供出來了,到時他的母親…… 易擇見他站定不動,卻不管他,喚了身邊的人,“去,搜他的房間,將那些可疑的瓷瓶藥包全部交給我。” 阿張艱難地轉過身,怔怔地盯著地面,“主子……” 易擇淡淡地看他一眼,“在你下毒之時,我們的主仆情分已經盡了。方才作出不忍心的樣子只不過是方便套話罷了。” 阿張難以置信地抬眼,木木地后退了半步,又聽他的主子道,“還是說,你覺得在我的心里頭,你母親的命比我易擇的妻兒更重要,比我易府上上下下都要重要?” 說完這句,易擇便掀袍邁過門檻,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晚間的時候,聞昭房里進了一個人,瞧身形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