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楚冰滿臉不高興,雄赳赳氣昂昂地大步上前,直接將雙手都用力拍在蘇憑的臉上:“好了,你可以滾了,再見!” 剛才沒太注意到,現在她整個手心都貼在自己的臉上,果然從掌心到指尖都是冷冰冰的。蘇憑自己也是剛從片場拍完戲出來,同樣在夜風里站了很久,并不比楚冰好多少。 但他是沒有別的選擇,楚冰則是因為他攤上這種糟糕的事情。蘇憑垂眸,無聲地沉默片刻,抬起自己的手用力摩擦兩下,在掌心里呵了幾口熱氣,將楚冰的手拉下來合進掌心,無聲地捂住。 女孩子的手就是很不一樣,楚冰個子高,手也來得修長,但和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不同,觸感柔軟,果真像塊軟綿綿的冰一樣。蘇憑到現在也拍了好幾部戲,但作為一個國民級別的公眾人物,私人生活簡單到令人發指,真的從沒這么和女孩子接觸過。現在暖著她的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和一個醉酒的人說什么,人生當中鮮少有這么嘴笨的時候,最后也只是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 “是我不好。”他帶著自己也有些意外的平靜與耐心,低聲說,“原諒我?” 楚冰看了他一會兒,緩慢地眨了眨眼,收回手,頭偏向一邊。 “開車謝罪吧。” 她扶著車慢慢走了兩步,朝著副駕駛的方向走,被蘇憑攔了下來,給她拉開后座的車門,將她扶了進去。又打開后備箱取了條毛毯,繞回來的時候發現楚冰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即便醉成這樣,姿態依然是端正而優雅的,實在很能窺見自身良好的教養。 “躺下休息一會兒。”蘇憑把毛毯遞給她,“這邊離家還挺遠的,你先睡一覺,到了我叫你。” “恩?……不用。”楚冰閉著眼睛搖頭,眼底的疲色已經隱約透了出來,依然堅持著搖了搖頭,“太麻煩你了,我,恩……到家再睡。” “聽話。”蘇憑嘆了口氣,楚冰已經又不理他了,喝醉了比醒著固執一萬倍,根本聽不進人說話。蘇憑盯著她難受微皺的眉頭看了片刻,再次嘆了口氣。 而后他拉開車門,直接探身進去。楚冰原本端正地坐在后排中間的位置,被他的突然闖進嚇了一跳,在酒意中怒意橫生,自我保護意識又很強,猛地向后仰身,同時一巴掌用力揮了出去。清脆而扎實的聲音響起,楚冰自己也茫然地停了一下,隨即就被蘇憑一下子用力按倒在后座上。 “滾開!”楚冰又驚又怒,想也不想地再次抬手,這一次在半空中被蘇憑攥住了手腕。用力掙扎無果,惱火地瞪著蘇憑,眼中因怒意熠熠生輝,幾乎倒映出蘇憑的影子。蘇憑單手撐在她的頰邊,另一只手捏緊她的手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在她的怒意中慢條斯理的開口,聲音低沉帶著點沙啞。 “生病吃藥,喝醉休息,不逞強有那么難嗎?”他波瀾不驚地說,將她的手放回身側,拽過毛毯給她蓋到下巴,只露出筆挺的鼻子和圓睜的眼睛,臉頰在憤怒中泛出不正常的暈紅。蘇憑在楚冰的瞪視中抬手,掌心蓋住她的眼瞼。 “還有,別這么看著別人,尤其是男人。你這個樣子——” “實在很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要是沒那個心思,自己也該多注意一些。” 他從車廂里后退著出來,將楚冰的腿也搬上副駕駛,順手把她的鞋也脫了,捏住冰涼的腳時又頓了一下,隨后就為她關好車門,自己回了駕駛位開車。車輪安靜地劃過十二點的公路,越過一盞盞亮著的街燈,在車廂中照出明明暗暗的光影。楚冰睜著眼睛,眼神泛空地盯著車廂,身子在輕微的顛簸中上上下下,向一艘船悠悠地搖晃行駛在水中,帶著些別樣的靜謐和溫暖。 或許是這樣的情景讓人覺得放松,又或者剛才蘇憑的掌心催眠效果一流。楚冰朦朦朧朧地不知道想些什么,很快便閉上眼睛,陷入了無夢的深眠。 身后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蘇憑向車內的后視鏡看了一眼,將開車的速度又放緩了些。 因為開得很慢,他們到家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叫睡眠不足的人起床是很艱難的事,蘇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勉強把楚冰叫起來,兩人站在地下停車庫,楚冰抬起手背擋著眼睛,困難地打量附近半晌,喃喃地問:“這是哪兒?” 看來完全沒有酒醒。蘇憑不多解釋,直接拉著她進了電梯:“別管了,跟我來。” 一梯兩戶,十九樓只有他們兩家。蘇憑扶著她出了電梯,把她送到家門口,回身去掏鑰匙,開了自己家的門后回頭看了一眼:“怎么不開門?鑰匙呢?” 楚冰用理所當然的眼神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蘇憑:“……包給我,我幫你找找?” 楚冰眉頭大皺:“干什么,你是變態嗎?” 蘇憑聳肩,沒有回答她的發問,推開自己家的門,一把將楚冰拉了進來。 “是你逼我成一個變態的。” 第二十五章 長夜微光 玄關的燈就在手邊,蘇憑把楚冰推進去,手剛按上開關,就聽見身前突然傳來撲通一聲響。伴隨著一聲長長的貓叫和楚冰惱火的呼痛,客廳壁燈亮起,蘇憑站在玄關,手還按在開關上,無言地看著跌成一團的楚冰和旺財,頭疼地扯了扯嘴角。 跌得真是親密無間,他都有點不知道先扶哪個好了。 在楚冰的助理把旺財送回來之后,蘇憑抱著養了幾天,因為在劇組實在不太方便,就把旺財直接快遞回家讓爹媽去養。蘇瑞鴻和徐宜初對此倒是沒有意見,不過兩人都有個同樣的毛病,就是對寵物溺愛到沒有原則。明明兩個人養蘇憑時也是很嚴厲的,一言不合都要耳提面命地教育,但對旺財簡直沒什么底線,蘇憑一般來說,不太愿意把貓讓二老幫忙照看。 原因無他,每每把旺財送過去一段時間之后,接回來都很難管。貓大爺本來就已經很橫行霸道了,從爹媽家回來之后,更是直接進化成了貓祖宗,秒天秒地目空一切。蘇憑彎腰,拎著旺財后脖頸的軟毛把它放到一邊。旺財雖然還認識他,但顯然又已經完全不怕他了,剛被放下就弓著身子小碎步溜達回來,翹著尾巴目不斜視地路過他,直接跑到側躺在地板上的楚冰身前,在她身上找了個舒服的地方一趴,頭枕在尾巴上,看著極為安逸。 蘇憑看著親密無間趴在楚冰胸前的旺財:“……你還記得自己是個母貓嗎?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像個色狼一樣?” 旺財:“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叫也沒用,”蘇憑冷酷無情地提醒它,“放棄吧,你們之間是沒有結果的。” 旺財:“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管它聽沒聽懂呢,反正只是通知一下。蘇憑左右環顧,在旁邊找到了裝旺財的紙箱子——徐女士知道他今天放假回家,下午來給他打掃了屋子,順便把旺財用紙箱子裝著,給他送了回來。蘇憑俯身,一手拽過箱子一手去拽貓,萬萬沒想到這□□居然扒著楚冰的胸口不松爪子。蘇憑在嘗試拽腿、拎頸毛,拉尾巴之后,按著旺財的腦袋進退兩難,冷不防一只冰涼的手伸了過來,按住了他的手。 蘇憑抬起頭,楚冰正微皺著眉看他,大概是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又或者喝醉了對一些事情極其遲鈍,看起來非常平靜地問他:“你在干什么?” 蘇憑沉吟兩秒,覺得這個情況想要解釋清楚真是太麻煩了。 “在干一個變態該做的事。”他悠悠地說,完全沒有干壞事被抓包的態度,手底下毫不留情地拍了下旺財毛茸茸的腦袋,拍出一聲厚實的悶響。成功換來旺財的回頭便咬,借機把它直接拎到一邊放好。 “所以你現在能不能站起來,需要變態提供的公主抱嗎?” 楚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視線上翻,認真地想了想,嚴肅地點了點頭。 蘇憑:“……” 頭一次當一個放飛自我的變態,還真有點不太習慣。蘇憑彎下身,攔腰將楚冰抱了起來,的確是有些沒想到平日里那么冷靜強勢的人,喝醉了酒會是這幅樣子。蘇憑抱著她進了臥室,徐女士人很細心,對兒子也盡心盡力,趁著難得的晴天,把被子給他曬好,床單也換了新的。蘇憑把楚冰放到床上,先捏起她的腳踝看了看。 難怪需要人抱,果然是摔倒時崴了腳,細膩白皙的肌膚上泛起一片微紅,已經有點發腫。而且……蘇憑伸出手,摸了摸楚冰的額頭,將手收回來,不由無奈地笑了一下。 而且還發燒了,一個崴了腳還在發燒的酒醉女人躺在他的床上,這個場景真是有點微妙。 “楚小姐。”他抬手在楚冰半閉的眼前晃了晃,試探地問,“你有潔癖嗎?” 楚冰遲緩地眨了下眼睛,慢慢搖了搖頭。 “那今天就不要洗澡了,你先睡吧。”蘇憑替她做了決定,下一秒就見楚冰不高興地皺起眉,抬手啪地打了他的胳膊一下。 蘇憑:“……你對這個決定不是很滿意?” 楚冰不理他。 蘇憑沉吟:“所以你需要我幫你洗?不太好吧,我們并沒有熟到這個份上……” 楚冰又打他。 怎么對這個問題反映這么快,下手還這么用力。蘇憑輕聲嘶了一下,也不再逗她。臥室里有獨立的衛浴,只是不太放心讓現在的她自己一個人洗,而且還沒有換洗衣服。蘇憑坐在床邊沉吟片刻,給自己簡單變了個裝,拿起錢包下了趟樓。回來時手里提了袋退燒藥和一件寬大的t恤,身后還跟著小區藥房值夜的女大夫。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忐忑不安地一路走一路念。 “小伙子啊,你家有什么事非要找我上來?我跟你說,我們做醫護的人雖然敬業,但是絕對不在惡勢力面前低頭——” “放心吧阿姨,只是我家meimei行動不便,讓您幫忙給她洗個澡而已。”蘇憑好整以暇地回答,帶著一頭卷毛的假發和大而土氣的黑框眼鏡,臉色抹暗了好幾層。他出了電梯,進家門前轉過頭,面色陡然一變,有些傷感地對著值班醫生嘆了口氣。 “阿姨,我家meimei長得比較……恩,令人震驚。為了避免她傷心,麻煩您看到了也不要驚呼,洗澡時不要碰她的臉,可以嗎?” “啊?這……”值班醫生被他說得一愣,狐疑地跟著他進了臥室,見到床上睡著的姑娘,定睛一看,頓時驚得吸了口氣:“哎呦這姑娘這是……” “怕您看到她的臉笑她,只能出此下策。”蘇憑沉痛地說,旺財被他用大浴巾繞著楚冰的臉固定住,正被迫趴在楚冰臉上,惱火地朝他喵喵叫。值班醫生心生同情,加之蘇憑給的酬勞很多,當即不再廢話,三下五除二帶著楚冰進了浴室,迅速地幫她清洗完,給她套上大t恤,將她推了出來。 蘇憑站在床邊,幫著把人放平到床上,一手交錢一手放人。值班醫生撓著頭出了門,臨走時順口問道:“誒,這不是你meimei嗎,你怎么不自己給她洗啊?” 這解釋起來就太過麻煩了。蘇憑沉吟兩秒,言簡意賅地回答:“您是當醫生的,聽說過德國骨科這種病嗎?” 值班醫生先是愣了一下,隨后驚叫一聲,用看變態的眼神看他一眼,忙不迭地奪門而出。 將變態進行到底的蘇憑摘下假發,找了個濕毛巾把臉上的粉底擦掉。一抬頭發現楚冰也已經把臉上的貓摘掉了,正半睜著眼睛看著他。見他看過來視線也不躲閃,就那么有點發怔地看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想睡了?”蘇憑問,擰了一條新的毛巾給楚冰擦臉,“雖然這阿姨不一定認識你,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穩妥一些總沒什么大錯……你也差不多該酒醒了吧,到底喝了多少?下次見到聶導時要好好跟他說說。” “說什么……德國骨科?”楚冰打了個哈欠問他。蘇憑失笑,起身給她泡了杯退燒沖劑,將她半扶起來靠在床頭,看著她一點點喝下去。 “別好的不記,光記人壞話。你就這么放心地躺在一個單身男人的家里,我要堅守住自己的底線已經很艱難了,不要隨便添亂。” “不會的。”這么折騰過后,楚冰大概終于清醒了些,起碼看上去已經認得出蘇憑是誰。她靠在床頭,臉上帶著燒出的薄薄一層桃粉色,紅唇彎出個淺淺的弧度,眉眼舒展,是她從未展現過的,帶著點涼意的溫軟。 “雖然不太喜歡你,不過你是個好人。” 第一次被發好人卡的蘇憑低笑:“謝謝夸獎,你真是太會透過現象看本質了。” 好人不一定算得上,不過變態到最后也沒當成。蘇憑看著她喝完沖劑后收了杯子,起身出了房門,關上臥室的燈,剛準備帶上門,突然聽見楚冰又說:“不要關燈。” “你怕黑?”蘇憑的動作稍停,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在《重返安第斯》里,有一段很長也很精彩的夜戲……” 就是這部《重返安第斯》,讓楚冰摘下了康菲斯特獎的影后桂冠。那一段黑暗中的囚后逃生記,是全片的亮點,在評審過程中,應該為她加了很多分。 “珍妮弗是不怕黑的。”楚冰閉著眼睛,淡淡地說,“但是我有一點。” 會怕黑的人,多少都有些沒安全感。蘇憑頓了一下后沒有多說什么,只道:“天花板上的燈太亮了,睡覺對眼睛不好。床頭柜有盞臺燈,光不太亮,你看看行不行。” 床頭柜的那盞臺燈真是非常暗,蘇憑眼神很好,平時權當它是擺設,軒霆買時估計也買的不太走心,擰開后明明暗暗,一副隨時要壞的樣子。燈這么閃更不太好,蘇憑將臺燈重新關掉,自己坐在床邊,掏出手機屏幕按亮。 “三點半了,天也快亮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在這兒看部電影?” 楚冰沒有說話,無聲地閉上眼睛。蘇憑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單手橫拿著手機,另一只手有意無意般,隔著被子放到了楚冰的手上。 夜最深的時候,萬家燈火之下,一個陷入沉眠的房間里,亮著一點微光。他們再沒有互相說過話,隔著被子交互的手卻也都沒有移開,蘇憑垂著眸,耳機只掛了一邊,在終于聽到楚冰漸漸沉緩的呼吸聲后,才將另一邊耳機也掛了上去。 這是他看過的一部電影,現在重新回看一遍,側重點也有所不同。蘇憑看得頗為認真,不知過了多久,楚冰翻了個身,將他的胳膊連被子一起抱在懷里,閉著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手臂突然被一團異樣的柔軟包裹,蘇憑先是一怔,而后動作迅速一僵,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去樓下超市買個大t恤倒是沒問題,不過當然不可能自己去逛女性用品區域。女性必備的東西當然也沒有買,所以楚冰現在t恤底下是……中空的…… “糟了。”過了一會,蘇憑喃喃自語。 “……我好像也有點發燒。” 。 這一晚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然而實際上又什么也沒有發生。蘇憑看完電影后回沙發上躺了一會兒,覺得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被一陣嘈雜的敲門聲吵醒了。 誰在干什么?蘇憑瞇著眼睛看了眼時間,發覺是早上六點多后頓時來了起床氣。踩著拖鞋拉開房門,看著大早上敲他房門的年輕男人,皺著眉問:“你是誰?” “啊你在睡覺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是我們小冰的鄰居嗎?小冰怎么不在家啊?”年輕男人長得很俊朗,而且莫名讓他有一點熟悉。看上去還十分自來熟,熱情地朝他打過招呼之后,舉著手機納悶地問:“小冰跟我說她昨天殺青啊,我今早來接她回家,敲門沒回應啊,就來問問你知不知道她在……” 他的話說到一半,頓時戛然而止。從蘇憑的臥室里傳來隱約的手機鈴聲,蘇憑和來人對視一眼,同時陷入了沉默。 第二十六章 眾星捧月 這段詭異的沉默,來得頗為突然,氣氛極其尷尬。站在門外的年輕人張大嘴巴,有些傻眼地看著他,完全忘記了應有的反應。蘇憑等著他先開口,左等右等沒聽到他說話,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禮貌地朝他笑了一下。 而后像是終于被按下了什么開關一樣,年輕男人瞬間暴起,單手拎起他的領子,二話不說,一拳就朝他臉上打了過去,面目極其猙獰,整張俊臉都有一點扭曲。蘇憑雖然在一開始陷入了被動,不過好歹也是打戲一流的男演員,門口的地方很窄,你來我往之下,倒是也沒吃什么虧。只是在過了數招之后,蘇憑心下微凜。 從對方手下的招式來看,顯然也是練過的。雖然算不上實力深厚,但明顯跟他練的方向不太一樣。他作為一個演員,學習時更側重動作的利落美與觀賞性,而對方的路子更加實戰派一些,看著倒像是…… 還沒等他思索完畢,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呼嘯的風聲。蘇憑條件反射地偏了下頭,什么東西擦著他的臉飛了過去,筆直地打在年輕男人的臉上,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個鮮明的…… 拖鞋印。 兩人頓時十分有默契地同時收手,齊齊回過頭去。楚冰雙臂環胸站在臥室門口,滿臉不善地看著他們,冷冷地問:“現在幾點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