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第73章 只要是正常人,突然昏迷醒來,然后發現自己不僅能看到鬼了,還發現自己住了半個月的房子原來是一間鬼屋,自己竟然和這種非人類生物住了那么久,都要瘋的。 葛濱沒有瘋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奚辭的妖力不僅救了他一命,更是讓他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清醒地記得自己這一個月來到底干了什么蠢事,不由得一陣陣絕望從心里涌起。 他從小就有個明星夢,和景安簽約開始,一直努力地想要演好戲,將來出人投地。雖然脾氣天生的,他已經很努力地克制了,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害人,努力地做好自己,演好戲。可他還是太天真了,這個圈子哪有表面那么簡單,最后自己反而被人害成這樣。 毀了他的名聲不夠,還要讓他自絕星途,連一絲自我挽救的可能都沒了。 現實太殘酷,讓他一時間忘記了屋子里的鬼,就這么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那一刻,他寧愿自己依然過得渾渾噩噩,不用清醒才好,這樣就不用知道現實是如何的殘酷。 一群鬼圍著他,好像都在好奇他為什么哭一樣,張張鬼氣森森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事實上,郁齡和奚辭這兩個大活人還在呢,它們哪里敢走,只好貓在這里陪著,順便圍觀終于清醒的人類是如何后悔大哭,對于鬼來說,其實也是一件挺可樂的事情。 都變成鬼了,修煉得道后,經歷的事情也多,人間慘劇它們看得多了,哪里還有什么同情心可言?鬼的世界比人類的世界更殘酷,能活著就不錯了,自絕星途什么的,一屋子的鬼都覺得那真不是什么大事。 郁齡看一個大男人哭得傷心欲絕,默然了片刻,有些不耐煩了,正想伸腿去踢踢他,提醒他這里除了一屋子的鬼外還有人。可惜她的腿才伸出來,就被奚辭拉住了,不禁奇怪地抬頭看他,突然聽到葛濱哎喲了一聲。 轉頭看去,就見剛才坐在地上哭得傷心欲絕的葛濱一腦袋磕到地上,看樣子是被人踹的。 這一磕,將他磕得頭昏眼花,同時也讓他終于回歸現實,倒是沒有再哭了。 他含淚望去,終于發現除了這一屋子讓人害怕的鬼外,還有兩個大活人,簡直就是黑暗中的救世主啊。 “你們……”他突然想起先前這兩人突然來到他家以及之后的事情,頓時明白自己現在能擺脫中邪時那種渾噩狀態清醒,全托賴這兩人,馬上感激地道:“謝謝你們。” 郁齡沒廢話,開口問道:“你的經紀人于安和公司里的安茹有什么過節?” 葛濱愣了下,咬牙切齒地道:“我不知道!自從我被……這些日子只有于哥來看我。我這些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做出很多不像自己的事情,是于哥告訴我,我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公司要捧歐洋而打壓我。安姐是公司的高層之一,聽說是她親自簽下歐洋,全力要捧他,所以……” 被鬼魘附身時,他理智邏輯全無,情緒也比較激動,旁人挑釁一句就能讓他失控,現在理智歸位了,自然發現很多可疑之處。 先不說被記者拍到的丑態的相片,他確實是被人設計的,至于設計的人,他不知道是誰,這個暫且不說。但是事后公司特地為他開的記者會,因為自己行為失常,就像中邪一樣,然后是經紀人一直在他耳邊暗示,才會讓他不知不覺就將自己會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都賴在公司和安茹身上。 事實上,公司放棄他確實讓他悲憤,但細究起來,也是自己作的,甚至根本不關安茹的事。安茹簽下歐洋,確實是想要捧歐洋,但也不能說明安茹為了歐洋而打壓自己,會這么認為,同樣是被人暗示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會變成這樣,事實上今天中午去找安姐的事情,我……”他咬了咬牙,記得今天在知味齋的停車場,是這女人將自己揍了一頓,現在想想都覺得疼。 “因為你中邪了。”郁齡同情地道,被鬼魘上身,想想就寒毛直豎。 民間稱鬼怪為不干凈的東西,想想也是挺正確的,因為它們附身后,身體受到的損害一言難盡,重則沒命也正常。 葛濱原本在努力地忽視周圍的那些鬼,被她一提醒,寒毛又豎了起來,差點嚇尿,一臉崩潰地道:“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鬼……不對,我怎么會突然看得到鬼?明明這是科學的世界不是么!!!牛頓都證明了這是科學的啊啊啊!!!” 最后已經抱著腦袋拒絕接受現實了,一夕之間,科學世界觀的小船說翻就翻,這個世界不要這么無理取鬧好么? 奚辭好心地給他解答:“我剛才救你時,順便給你開眼了。” 葛濱僵硬地轉頭看他,看到這么溫柔俊秀的帥哥,簡直就像這污濁世界里的一縷清風,一道白月光,崩潰的心靈突然被治愈了,一臉期盼地問,“這位大師,你能讓我閉眼么?我不想看到這些……阿飄,我會做惡夢的。” “讓你做惡夢的東西在這里,它靠食人類的惡夢為生。”郁齡心情非常舒暢地指著那只被困在屋子里的鬼魘,看到一個比她更怕鬼的人,實在是太高興了,同病相連什么的,姑娘她才沒那默契和他同病相連。 葛濱僵硬地轉頭看去,正好對上鬼魘那張猙獰的臉,真的要嚇出屎了。 比起周圍那些看起來鬼氣森森的鬼,鬼魘這種從陰間召喚而來的東西雖然看起來也有點靈長類的樣子,但是面目猙獰,外表比鬼魂更恐怖,乍然一看,簡直不要更嚇人好么? “你以為開陰陽眼很容易么?”奚辭的聲音很溫和,但卻給人一種冷艷高傲的感覺,“它只能持續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后就會消失。” 要不是為了讓這人知道自己所處的環境是什么樣的,好對他身上發生的事情更具說服力,奚辭根本不會浪費妖力給他開眼。能得一個大妖開眼,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看這蠢小子一臉崩潰的樣子,他其實有點不太高興。 郁齡隱約感覺到他的語氣不對,轉頭看他,見他依然是一臉溫和恬淡的模樣,整個人干凈明晰,好像沒什么不同。想了想,她順從自己的直覺,伸手拉住他的手,朝他笑了笑。 奚辭眉眼柔和,渾身凜冽的氣息軟化,回了一個笑容。 葛濱聽到奚辭的話,終于松了口氣,可是看到這一屋子的鬼,他又覺得不說一個小時,就算是一分鐘,都很可怕好么?當下他不敢再看,雙眼直直地看著面前的兩人,說道:“兩位大師,你們一定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只要你們能救我,多少報酬我都愿意出。” 因為奚辭將他身上的鬼魘驅逐,他已經自動將這兩人當成了那種能捉鬼收妖的大師了。 郁齡和奚辭都沒理他,奚辭轉頭對周圍的鬼道:“你們都離開。”然后他翻手,手中多了一張黃符,向那只鬼魘拍去。 鬼魘因為渡厄鈴干擾的緣故,戰斗力大打折扣,發現遇到硬茬了,雖然想逃,可是它本就是被人從陰間召喚而來,又在葛濱身體里寄居了那么久,沒有完全吞噬完他的惡夢之前,根本沒辦法離開。 可以說,鬼魘這東西雖然讓人防不勝防,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沒有吞噬完宿主的惡夢,就沒辦法離開他。 所以葛濱于它而言,就像束縛了它的某種東西一樣,使它變成了一種另類的地縛靈,根本逃不開。 黃符疾飛而去,鬼魘掙扎著被收進去了。 黃符自然是米天師友情贈送的,奚辭不想暴露自己,暫時拿來用了,效果還算不錯。 其他的鬼和葛濱見到這一幕,都被嚇了一跳,那些鬼生怕自己被收了,也不再留戀這屋子里的聚陰陣,紛紛穿墻走了。葛濱再次看得眼睛發直,三觀受到了嚴重的破壞,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一屋子的鬼走得干干凈凈后,陰氣也隨之散去,屋子里沒有先前那般陰冷陰冷的,連燈光也顯得柔和明亮。 奚辭拖來兩張椅子,用餐巾紙仔細擦了擦,拉著郁齡坐下,開始詢問。 可能是一屋子的鬼都走了,葛濱的情緒終于穩定下來,加上先前哭了一場,將這一個月來所遭遇的悶氣絕望都發泄出來,此時他還算平靜。 葛濱是個地道的南方人,憑著還算不錯的外形,北漂到b市,一年前和景安傳媒公司簽約,演了幾部偶象劇的配角,上半年演了個不錯的角色,終于在網上火了起來,有點兒名氣。只是星途剛展開,就遭遇了那些事情,直到半個月前和景安解約。 “……我的脾氣確實不好,所以沒有什么朋友,來到b市發展后,和我接觸比較多的,就是于哥了。”說到這里,葛濱神色變得非常難看,他實在是不想懷疑于安,畢竟于安這位經紀人做得很到位,對他也算好。可是回想于安這一個月來的種種行為,讓他不得不懷疑,甚至可能他遭遇的這些,和于安有關。 郁齡思索了下,說道:“我們也不知道于安是不是讓鬼魘附在你身上的那個人,就算不是,可能也是間接造成的,這個可能得你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葛濱神色一僵,結結巴巴地道:“你們是大師,難道不能幫我么?” “誰告訴你我們是大師了?我也是個普通人,可不是那種專職捉鬼收妖的天師,別叫什么大師。”郁齡很干脆地道。 一瞬間,葛濱的神色如喪考妣,簡直不能更絕望。 那些妖魔鬼怪這么厲害,他一個普通人怎么斗得過?說不定再次被鬼附身自己都不知道。 “你放心,我們認識兩個很厲害的天師,如果真有危險,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維護人間和平是天師們的職責。”郁齡沒什么誠意地忽悠道。 葛濱的世界觀剛才重組,所以對她的話竟然也沒有懷疑,想到自己這一個月的遭遇,還有已經希望破滅的星途,終于咬了咬牙,說道:“好吧,江小姐,你們讓我怎么做,我做就是了。” 和葛濱商議了一番后,郁齡和奚辭便告辭離開了。 葛濱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離開,環視了一眼房間,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咬了咬牙,一把抓起錢包和一些證件,沖到門口,見他們看過來,咬著牙說:“這房……我、我現在不敢再住了,我今晚先去賓館窩一個晚上,明天就搬家。” “這可不行,沒有弄明白這件事之前,你不能讓于安懷疑。”郁齡雖然覺得這屋子有聚陰陣,人住多了對身體不好,可他們還要引出于安身后的人,哪里能讓他不按劇本走。 “放心,于哥一般會在下班后才來找我,到時候只要我待在家里等他就行了。”葛濱舔了舔干躁的嘴唇,一股夜風吹來,明明是六月中旬的天氣,愣是讓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人在小區門口分手,葛濱哆嗦著往小區不遠處的一個賓館跑去。只是此時陰陽眼還沒有失去效果,當看到街道上那些游魂,更是嚇得腿軟,恨不得直接扒著個路人讓他將自己送去賓館。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們生活的世界竟然有這么多的阿飄,真是太可怕了,求失憶! 另一邊,郁齡和奚辭也回到了放車的地方,剛要上車時,就被鬼攔了路。 郁齡第一時間捉住奚辭的手臂,緊緊地黏著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脖子快要掉下來的女鬼,表情還算鎮定。 奚辭將她攬到懷里,看向那女鬼,眸光冰冷,“有事?” 這攔路的女鬼便是剛才在葛濱家的那個回答問題的中年女鬼。 女鬼被他冰冷的眼神鎮住,嚇得脖子差點又掉了,不過仍是大膽地道:【兩位大人,我有個不情之情!】奚辭不耐煩應付它,正想要將它驅離,郁齡已經探頭又害怕又好奇地問:“什么不情之情?不會想要我們養你吧?” 誰知女鬼頓時大喜,【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話,我隨時可以由兩位大人驅使。】郁齡:“……”她才不想養鬼,想想就可怕好么? 奚辭不容質疑地拒絕了,“我們不是天師,并沒有養鬼的意思,如果你想要依附天師,可以自己去找一個。這次的事情,我們并不打算追究,只要你們不害人,那間屋子里的聚陰陣隨你們使用。” 聚陰陣是有時效的,奚辭剛才查看了一下,最多幾天,聚陰陣的力量就會削弱,再過半個月左右,完全消失。想來畫這個陣的人也算好了鬼魘對葛濱的侵蝕程度,等到葛濱受不了鬼魘和被聚陰陣吸引而來的鬼身上的陰氣雙重壓力發瘋或死亡時,聚陰陣也會隨之消失了,神不知鬼不覺,就算是特殊部門的人過來也查不出什么。 由此可見,設計葛濱的人用心有多惡毒。 女鬼很失望,它比其他的鬼的道行高深,如何不知道那聚陰陣是怎么回事,也清楚地知道有人將聚陰陣畫在那里,其實是用來害人的,只是對于他們這種孤魂野鬼,能找一個有實力的天師庇護,時不時地幫忙驅除身上的戾氣保持神智,比什么都強。 她看上的不是奚辭這大妖,而是他身邊那個人類女性。 女鬼不死心地道:【我知道兩位有意想要查清楚這事情,如果你們不嫌棄,我可以幫兩位監視于安的行蹤。】郁齡聽得心中一動,哎喲,這可是比私家偵探還要厲害的隱形監視器啊,有什么比無影無形的鬼更能窺探人類的一切而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奚辭顯然也想到這一點了,當下道:“我們雖然不能養你,不過可以和你合作。”說著,他拿出一張黃符,“這是驅鬼符。” 女鬼一陣欣喜,將自己的一縷鬼氣輸入驅鬼符中,只要對方使用驅鬼符,就能隨時召喚她。 解決了女鬼的事情,兩人這才開車回家。 第74章 回到家里,郁齡看著干凈整潔的房子,明亮的燈光下,陽臺上郁郁蔥蔥的植物,還有比室外還要清新的空氣,終于元氣復活了。 對比葛濱那棟陰森森的鬼屋,再看看自己的房子,簡直圓滿。 她窩到陽臺上的一張藤椅上,看著陽臺上錯落有致的盆栽,在夜色中煥發勃勃生機,突然發現在這個小區住了近兩年,就數這幾天的空氣最為清新,雖然比不上烏莫村和縣城的房子,可也比b市其他地方的好多了。 或許這是因為這些花草的原因吧。 她覺得奚辭是個神奇的人,只要經過他手的植物,都會煥發一種別樣的生命力。 奚辭給她煮了一杯紅糖水驅寒——這是每次到一些陰氣盛的地方后,奚辭都要給她煮一杯紅糖水,好像已經變成慣例了。 等她喝完后,就推催她去洗漱睡覺。 窩到床上,她一時間還沒有睡意,便拿出那串渡厄鈴端詳。 今天算是她第二次使用渡厄鈴,雖然有點兒不太熟悉,不過那群鬼身上的戾氣并不重,所以驅使渡厄鈴時并不算困難,配上口訣很快便過去了。 看了會兒,她挪著身體趴到奚辭胸膛上,舉著那串渡厄鈴道:“奚辭,你看,上面的貓眼石是不是又亮一點了?” 奚辭靠坐在床頭,將她的身體一攬,接過那串渡厄鈴看了看,說道:“確實亮了一些,這上面鑲嵌的并不是貓眼石。” 郁齡咦了一聲,仔細看了看,明明就是貓眼石嘛。 “是一種魂石,原本只是普通的玉石,不過是因為貓妖死后,它們的靈魂附在上面,經過天地之氣的洗煉,變成了一種純潔的靈。大概是因為許久不用,這渡厄鈴上的魂石顯得黯淡如凡物,如同明珠蒙塵,實則是魂石里的靈沒有能量供給,陷入沉眠中,渡厄鈴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郁齡理解地點頭,原來是貓妖附上去,所以比較像貓眼石。 修長白晳的手指撥動著上面的鈴鐺,鈴鐺和鏈子相撞間發出清脆的聲音,“以后你每使用一次,魂石里的靈就會得到更多的能量,魂石越明亮,說明里面的靈越是活躍,當魂石里的靈完全復活后,渡厄鈴方才能發揮它最好的作用。” 郁齡抬頭看他,“還有更厲害的時候?有多厲害?”她還以為渡厄鈴現在已經很厲害了呢。 奚辭想了想,說道:“到時候它與你心意相通,可以驅除任何妖邪鬼祟,所指之處,陰邪難侵。”說到這里,他的眸光微黯。 郁齡似懂非懂,沒有親身體驗過,對他的話不太能體會。 玩了會兒渡厄鈴,直到奚辭覺得她再不睡明天就沒辦法按時起來吃早餐,強制押著她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