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幾只妖物一躍而起,就要越過門扉時,同樣被粗大的藤蔓擊殺。 “噗!” 徐大師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引妖符同樣失敗了。 幾只鬼奴互相抱在一起發抖,那雙只有一點黑色瞳孔的眼睛里滿是驚懼害怕。 吱呀一聲響起,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從陰暗的角落走過來,隱約可見那人一頭長及腰間的漂亮頭發隨風飛舞,明明有燈光,卻仿佛蒙著一層紗,無論如何努力,皆教萬物眾生無法窺探那人的真容,只隱約感覺到這人的肌膚非常地白晳細膩,輪廓柔和昳麗,又有幾分男子的俊美,那上挑的眼尾處浮現一個美麗的紫色圖騰,仿佛從肌膚中生出來的一般,慢慢地朝周圍的肌膚蔓延舒展,無端添了幾分甜膩的魅惑。 微風輕輕地拂過,滿園花開,空氣中的甜膩花香越發的濃烈起來。 一雙紫色的眼睛望過來。 只稍一眼,那幾只鬼奴動彈不得,越發的驚恐。 自古以來,妖鬼兩道,互不相犯,狹路相逢,必有一傷。 *** 半夜,郁齡突然醒了。 睡得昏昏沉沉,她覺得口干舌躁,有些不舒服,摸索著爬起身,來到桌前,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保溫瓶時,視線突然落到花瓶里插的那支月季上。 她沉默了下,努力地回想睡前的情況,似乎那時候她覺得這朵月季的花瓣有些發蔫了,明天要換一支……是這樣的么? 一邊漫不經心地想著,擰開保濕瓶的蓋子,發現水已經喝完了,只得趿著鞋打開房門。 廊下是一條修長的影子。 有人…… 她瞇著眼睛看去,瞬間便看到了一雙在黑暗中熠熠發亮的紫眸…… 濃烈而甜膩的花香彌漫,她只來得及說了一個“你”字,身體就發軟倒下了。 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她倒下的身體,清潤而飄渺的聲音響起:“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我知道他來這里的目的,最好收手,否則后果自負。” 說完,他揮手,地上躥出幾道黑色蛇影,靈活之極,挾著一股凌厲之勢,將那些被召喚來的妖物和鬼奴橫掃而去。 第14章 天色大亮,郁齡慢慢地睜開眼睛,一時間眼皮被刺目的光線刺激得有點難受。 她將臉埋在被窩里好一會兒后,才慢吞吞地爬起身,一頭長發披散而下,有幾縷垂落到臉龐。睜著一雙呆滯的眼睛好一會兒后,意識才清醒些許,抓起一旁的手機一看,發現已經快中午十一點了。 郁齡沉默了會兒,終于決定不再懶床,趕緊起身。 她赤著腳踩在光滑冰涼的木地板上,打開房門,一眼便看到坐在廊下喝茶的人。 “早安。”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人朝她露出柔軟的微笑。 外面陽光金燦,晴空白云,萬物煥發勃勃生機,遠處青山綠水、阡陌田野,交錯成大自然最美麗的風景。然而這些卻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他的背景色,使沐浴在明亮的光線中的男人顯得俊秀而干凈、溫潤而明澈,讓人一眼便能產生極大的好感。 郁齡嗯了一聲,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這時,外婆端著一碟剛做好的拔絲紅薯過來,一見她就道:“阿齡,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都睡了12個小時了,是不是昨晚天氣冷,沒有蓋好被子冷到了?” 郁齡回了一聲沒有,默默地退回房,將門關上。 她身上還穿著睡衣…… 奚辭的目光在那合上的房門留連了會兒,才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微笑地看向正在嘮叨著又不愛惜身體之類的外婆,眼中笑意微深,面上依然是一副干凈純良的模樣,讓人極有好感。 “我家的阿齡啊,你別看她在外人面前半天悶不出一句話,其實最是孩子氣了,睡覺愛踢被子,在家里喜歡光著腳,沒事的時候,愛睡懶覺,還挑食,喜歡吃一些不健康的食物……” 外婆一邊給奚辭倒茶,一邊嘮叨著外孫女的種種壞毛病,不過臉上的神色卻很慈愛,這種如數家珍的數落一樣的話里,其實含著nongnong的疼愛之情,不過是對認識的人的一種矜持的抱怨罷了,也是一種只有自己能說、別人敢說一點不好的非要炸毛不可的話。 奚辭含笑傾聽,并不插嘴。 外婆還沒有嘮叨完,門又開了,穿著波西米婭真絲長裙的郁齡走出來,頭發已經束了起來,素面朝天,外面披著一件輕薄的白色小西裝外套,雖然打扮得挺隨意,卻又有一種時尚之感,讓人眼前一亮,根本移不開目光。 她的長相偏冷,五官卻格外美麗秀致,有一種讓人眼前一亮的獨特氣質,很容易便能輕易記住的那種美女。也因為如此,安茹才認定郁齡一定能紅,可偏偏某人太作妖,直到現在,還在十八線打醬油,并且一點也不著急的那種。 奚辭也忍不住抬頭看過去,眼睛亮了幾分。 郁齡朝看過來的奚辭點頭算是打招呼,便去洗漱了。 她的神色很平淡,并沒有什么異樣,只是在洗臉時,盯著鏡子里自己的臉,不禁皺了下眉頭,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什么東西了…… 想不出來,她用冷水撲了下臉,便不去刻意想了。 洗漱好后,她默默地坐到外婆身邊,伸爪子去抓一塊拔絲紅薯啃,對于外婆嘮叨她睡了12個小時的事情,她不置可否,根本沒有一點在陌生人面前維護自己形象的自覺,很是任性地說:“你又不來叫我起床,我就睡過頭了嘛。” 外婆好笑又好氣,因為有外人在,多少得給外孫女點面子,故意叫道:“哎喲,你還是小學生么?還要大人叫你起床。”然后又對奚辭道:“阿辭啊,讓你看笑話了。” 奚辭忙搖頭,笑道:“郁婆婆,話不能這么說,難得休假,自然要多睡點,等以后回去工作了,想這么放肆地睡可沒辦法了。” 外婆聽了他的話,心里其實挺認同的,看奚辭的目光更和善了。 郁齡也看了他一眼,對上那雙墨玉般清潤的眼睛,不知怎么地,她的腦海里浮現一雙隱藏在黑夜中的美麗紫眸,不由頓了下。雖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在看著這人時,竟然會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心里總有點兒莫名的預感。 因為那莫名的預感,她收回了關注面前男人的目光。 奚辭喝了杯茶,見村子里一片祥和,一場風雨過后,青山如同被洗滌一樣干凈碧翠,不染塵埃,連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讓人心情不覺大好。他含著笑對外婆道:“郁婆婆,山路應該干得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 外婆對他極是不舍,忙道:“怎么不多待會兒?吃完午飯再走吧。” “不了,下午還有工作呢,我下次再過來看您。” 聽他說還有工作,外婆也不好再留他,將他送出門,站在門扉前目送他去了村長家,不一會兒便開著那輛快遞員標配的摩托離開了。 郁齡站在外婆身邊,看了一眼那離開的身影,故意對外婆道:“阿婆,你這么舍不得,要不讓他當你的孫子好了。” 外婆瞪了她一眼,“說什么傻話?這樣的年輕人,現在已經很少見了,性子不驕不躁,禮貌周到,又救過我一命,我這老太婆感激他,看到他就忍不得想要多疼一下。”然后又拍拍她,“我也更疼你,就是你不聽話。” 郁齡朝外婆扮了個鬼臉,外婆繃不住臉笑了。 吃過午飯,隔壁的權嬸過來和外婆嘮磕八卦。 村子里的人并不算太多,都是同一個姓的宗族,彼此繞來繞去都能扯出點兒血緣關系,人與人之間都有點兒情份在的,能八卦的東西也少,所以每次村子里一但來了什么外人,很受村里的人關注。 權嬸和外婆說的便是徐大師一行人,至于奚辭,那是熟人了,沒什么可說的。 “……他們一大早就走了,聽說那位看風水的算命師父病了,病得挺嚴重的,我家阿權被村長叫過去幫忙送他們出村時,看到那算命師父的模樣,一張臉青灰青灰的,一副生了什么大病的樣子,看著就磣人。他七奶奶,你說不過一個晚上,這人怎么病得這么嚴重呢?真是怪事兒,不會是遇著了什么不吉祥的東西吧?” “這可說不準。”外婆拿著蒲扇慢悠悠地搖著,午時的太陽大了,空氣也有幾分悶熱。 權嬸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湊近外婆道:“哎喲,我想起個事兒來了,我以前聽過官香她太爺爺說,咱們村子啊,是受到山靈保護的,據說風水特別地好,但是卻是一定有命數的,如果外面的人進村來想要破壞風水,是要受山靈懲罰的。” “你瞧這次那算命師父進村看風水,聽說是要找個地方給有錢人建別墅。可咱們村的風水是不能改的,要是他們建了什么別墅,不是要破壞了風水么?怨不得要大病一場,一定是山靈生氣了,所以懲罰他們。” 外婆也覺得這猜測有理,跟著點點頭。 “所以啊,咱們村為什么一直沒修路的原因也是在這里,這是為了保護這山呢,山靈是不準人隨便修路,省得外面那些人進村來搞什么開發之類的,破壞了這山里的靈性。哎喲,他七奶奶,你不知道,聽官香說外面的環境亂著呢,特別是那些被人大肆開發過的山,遭到了很多污染,連山上流出來的泉水都臟得不能喝了,很多大山里生活的動作都遭了殃,可沒有我們這里的山那么靈秀呢……” “有這事?” “可不是……” 兩人八卦得非常歡快,郁齡坐在一旁吹著涼爽的山風,有些昏昏欲睡,耳朵卻將她們說的話一句不漏地盡收耳里,模模糊糊地想著,哪有什么山靈,有的也只是一些看不見的東西…… 等她被外婆推醒時,郁齡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竟然靠著墻睡著了。 權嬸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 外婆摸摸她的額頭,擔心地問:“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坐著都能睡?” 郁齡打了個哈欠,“沒生病,就是想睡,可能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吧。”她揉子揉自己的腦袋,將頭發揉得有些亂,“算了,我去外面走走吧,可能一會兒就清醒了。” 外婆拍了她一下,“沒休息好?難不成昨晚你攆狗追雞去了?還是你又通宵玩手機,這可不行,通宵對身體不好,年輕人要有個良好健康的作息,你現在還年輕,自然覺得沒什么,以后年紀大了,你就知道后悔這兩個字怎么寫了……” “阿婆,后悔這兩個字我在小學時就會寫了。”郁齡貧了下嘴,又被外婆拍了。 外婆氣道:“如果你還是改不來,就快點找個男朋友,讓你男朋友管一管你。” “為什么不是讓我爸管?”郁齡拎起擱在墻上的用席草編的草帽,一邊道:“比起男朋友,我爸不是更應該管我?” “呸,讓他管還不知道管出個什么癟樣來,看你現在一身壞毛病,就是他縱出來的,我可不信他能教出什么好的小閨女來,幸虧你長得像敏敏不像他,不然就壞事兒了……” 郁齡一邊往外走,一邊暗忖:其實她爸的皮相挺不錯的,江郁漪就是長得像她爸,才讓爺爺奶奶可喜歡了。 戴上草帽,她往生長著嫩油油的青草的田邊走去。 微風過處,世界依然平淡而悠然。 第15章 徐大師一行人突然離開的事情,讓村子里的一些年輕人挺失望的,畢竟徐大師這次還沒有看完風水呢,這么無疾而終,證明那位有錢人可能不會在這里建別墅了。 這讓那些想要改變村子的年輕人真的很失望,他們原本還想,既然村長讓這個風水先生到村子里來看風水,說不定可以趁機發展一下村子呢,誰知這風水師這么不爭氣,竟然大病一場走了。 郁齡對此不置可否。 雖然她不知道村里的老人們為什么不允許村子與外界聯系太強,一直維持著村子的現狀,但是她心里隱約好像又有點明白,這應該有老人們自己的理由,一個只有老人們才知道的理由。長輩們都愿意遵循這個規矩,他們這些做晚輩的,沒辦法改變長輩們的想法,也只好放在一邊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其實她還真是挺習慣了村子里的現狀的,一個與世隔絕一般的寧靜小村莊,沒有外界的喧囂浮躁,歲月此間靜好。 日子依然過得很悠閑,郁齡每天平平淡淡地過著鄉下平靜安寧的日子,幾乎忘記了城市里的繁華及外面那些煩人的索事,每天跟著外婆忙活著鄉間的事宜,偶爾在郁官香的邀請中,跟她去一趟山里游玩。 雖然郁齡總是拒絕了她的邀請,但是郁官香仍是每天不厭其煩跑過地來找她,邀請次數多了,郁齡偶爾也會應個一次,和她上山。當然,指望她去山里采藥采菌菇什么是不現實的,大多數都是去游玩的多,其他的由能干的郁官香來干。 “我媽說,你總是和七奶奶待在家里,這樣會悶出病來的,讓我叫你一起去山里逛逛。”郁官香朝郁齡笑著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山里的東西多,現在有很多野果可以吃了,你去了一定不無聊的。” 郁齡嗯了一聲,道了一聲謝謝,覺得這小表妹認真起來真是可愛。 郁官香從小在山里長大,山里的什么地方生長著什么都是一清二楚,一到地頭,她就將竹簍放下,先是在生長著地莓的地段,摘了一捧紅艷艷的地莓給郁齡當零食,而她自己則拿起一把小鐵揪,開始挖起一叢草藥,干活得非常認真仔細。 “郁齡姐,前面有個小水潭,等會兒我們去那里洗把臉,不過那里聽說那里有蛇,你不要自己一個人過去啊。”郁官香叮囑道。 郁齡應了一聲,坐在一塊石頭上,用帶來的水將地莓洗了,然后慢吞吞地啃起地莓來。 風吹過臉頰,幾絲沒有束起的發絲拂過臉頰。 腳邊有些癢癢的,郁齡低下頭,便見到一只雪團般的兔子不知何時蹦到她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