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楚晟打趣他,“君子抱孫不抱子。” 周成瑾頭也不抬地應道:“我又不是君子,再說我這是閨女,是千金。” 一眾人都哈哈大笑,楚晴聽了也不由地彎了唇角。 穩婆收了盆里的東西又說幾句喜慶話就告辭離開。 王氏這才拿出送給嬰兒的禮來,不但有她跟楚景的,還替明氏帶了。 明氏出手素來大方,楚暖突然對匣子里的東西好奇起來。 王氏并不賣關子,打開展示給大家,竟是整套的金剛石頭面,“娘說江南女兒嬌貴,都是從生下來就開始攢嫁妝,咱們琴姐兒也開始攢起來,以后風風光光地出嫁。” 江南女兒嬌貴,可這又不是江南。 楚暖撇撇嘴,一個剛出生的丫頭片子,用得著送這么昂貴的首飾? 渾然忘記了魏琨滿月時,明氏送了三樣禮,樣樣都珍貴無比。 接著施韻也拿出他們夫妻的禮,是一對中規中矩的赤金手鐲。另外楚澍還托他們帶了幅自己親手畫的嬰孩手捧著壽桃的畫。 楚暖輕舒口氣,目光流轉間不經意地看到了樹下低頭哄著嬰兒的周成瑾。 他穿件極普通的鴉青色圓領袍,身材高大魁梧。自打成親,他就斂去了原先那股邪肆流氣勁兒,又逢女兒出生,內里的冷漠狠厲也掩藏了,表露在外頭的唯有平和溫柔。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照射下來,他眉目俊美神情柔和,渾不在意間有種讓人心動的魅力。 楚暖看著心里極不是滋味,魏明俊雖然愛孩子,也經常抱孩子,但比起周成瑾似乎又差了點兒。 為什么楚晴就這么好命? 楚暖不愿再看下去,借口惦記著家里的魏琨,匆匆告辭離去。 王氏與楚晟夫妻卻是用過午飯又跟楚晴說了幾句話才離開。 楚晴根本沒想到今天她跟周成瑾的舉動無意中傷害了楚暖脆弱的心靈,甚至把以前待她的情意都抹去了。 周成瑾研了墨,準備給女兒把這些物品登記造冊。 楚晴笑盈盈地在旁邊看著,“照這樣攢法,誰娶到咱家琴兒誰就有福了?” 周成瑾道:“便是沒有這些嫁妝,難道那個臭小子就沒福氣了?”活脫脫一副刁鉆的老丈人模樣。 楚晴樂不可支。 周成瑾記好,交給半夏收著,又從外院拿回來一幅卷軸,神秘兮兮地問:“阿晟帶過來的,你猜誰送的?” 這沒頭沒尾得,怎么猜? 楚晴毫無頭緒。 周成瑾緩緩打開卷軸,三尺多長的宣紙上,只有龍飛鳳舞的兩個字,“周府”。 很顯然,是送來給他們做匾額的。 楚晴端詳半天,心頭突地一跳…… ☆、第181章 一個人的字體可以變,可字的風骨卻很難掩藏。 楚晴遲疑著問:“是沈先生寫的?” “沒錯,”周成瑾用瑪瑙鎮紙壓住卷軸兩側,“沈大人傷了右手,現在改用左手寫字了。昨天大堂兄帶回家的,因他今天衙門有事沒法過來就讓阿晟帶了來。” 先生愿意寫卷軸給她,還特地選了這個日子送來。 這么說,他不再惱她了。 楚晴眸光亮閃閃的,忽地又想起來,周成瑾一早就給女兒取好了名字叫做周云琴,乳名恰好跟沈琴一樣。 先生是不是看在這點才肯寬恕她? 可不管怎樣,先生能原諒她,楚晴已經覺得非常開心了,伸手沿著墨黑的筆跡虛虛描摹一遍,滿足地嘆口氣,抬頭看向周成瑾,“我想讓府里針線房給先生縫兩身衣裳,上次見他,胳膊肘都快磨破了。” 周成瑾笑著應道:“送他衣裳還不如送個婆子過去,幫著燉點湯水。” 楚晴苦惱地說:“先生肯收衣裳,人卻未必,他不喜歡屋里很多人。” 聽起來很了解他似的。 周成瑾就看著她笑。 楚晴醒悟過來,急忙解釋,“我也是猜得,以前先生府里只用了一個丫鬟伺候沈太太,沈太太過世后,丫鬟就辭了。” 周成瑾笑意更濃,點一下她的鼻尖,“別慌,我沒多想。” 楚晴氣結,沒多想還笑得那么別有深意干什么。 周成瑾展臂擁住她,下巴抵在她額前,鼻端正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茉莉花香,深深地吸了口氣。 要是擱在從前,他沒準還會吃味,現在卻完全不會。 他又不傻,每天看楚晴繾綣纏綿的眼神就知道她全心全意地對自己,平白無故地為個外人置什么氣。 他只是想逗逗她,看著她著急解釋的樣子很讓人開懷……又有些感動。 一念及此,周成瑾索性使力把楚晴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像抱嬰兒般擁著她的后背,“我的傻苒苒,我了解你,也相信你。” 聲音低且柔,好似釀久了陳年好酒,散發著醇厚的男人氣息。 楚晴靠在他肩頭,不由沉醉,就聽周成瑾續道,“你已經有了我這顆珍珠,哪里還會在意其它魚眼。” 有這么自吹自擂的嗎? 公平地說,沈在野容貌清俊并不輸于他,可在才學上面,十個周成瑾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沈在野。 還大剌剌地說自己是珍珠,別人是魚目。 普天之下,也就周成瑾能說出這種話來。 楚晴瞪了眼瞧他,眸光似笑非笑,神情似嘲非嘲,別有動人之處。 自楚晴顯懷,周成瑾就克制了自己不怎么鬧她,及至大長公主去世,又是守了兩個多月的孝。算起來,兩人已經有小半年不再一處了。 眼下溫香軟玉在懷,又是這般似嗔似嬌的神情,要是真能隱忍得住不做點什么,那就不是周成瑾了。 他毫不遲疑地低頭吻下來。 楚晴根本來不及躲避,被他親了個正著。 她的唇柔軟甜美,身上還帶著淡淡的奶香,周成瑾身子一僵,就感覺身體某處已變得斗志昂揚。礙于楚晴身體不敢胡作非為,卻含了她的唇,泄憤般啃咬廝磨,肆虐片刻,重重嘆口氣貼著她耳畔委屈地說:“苒苒,我想你了,想要你,沒日沒夜地要……唉,看得見摸不著卻吃不到嘴里,這滋味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楚晴剛生完孩子,身子還疼著,根本沒有想法,卻被他露骨的話羞得滿臉通紅,又覺得好笑,窩在他懷里直不起腰來。 周成瑾感覺到她的笑意,越發氣惱,恨恨地道:“等你身子好了,不是,等祖母的孝滿了,也讓你嘗嘗這種滋味,要熬,咱倆一起熬著,不能只是我干熬。” 不都是說女人懷孕受累,抱怨男人尋歡作樂不體恤她們,到了周成瑾嘴里怎么竟反過來了,好像他才是委屈受罪的那個。 楚晴“吃吃”笑出聲,惹得周成瑾又纏著親了好一陣子,才將她放回床上。 日子便是這樣一天天地過,有了周成瑾的悉心照顧,楚晴月子里吃得飽睡得香,臉色越發紅潤。 小嬰兒重了四斤多,身子也長了不少,小臉蛋長開了,米分米分嫩嫩的極招人喜歡。 滿月仍沒大辦,只有衛國公府和忠勇侯府的近親來吃了頓素齋。 這期間楚晴收到了周琳的信,內容不多,主要是祝賀楚晴生女,又問起大長公主去世和分家的情形,想必高氏曾跟周琳提過,而周琳并不完全相信特來求證楚晴。末尾惆悵地提了句,在家千般好,出嫁萬事難,當姑娘和當媳婦差太多了。 隨信還送來一對玉鐲,說是給周云琴的滿月禮。 楚晴來回看了兩遍,猜想周琳在呂家過得定然不太如意,說來也是,所嫁夫君有個兩小無猜的通房,婆婆似乎又是個不太有腦子的人,能過好實在太難了。 鋪紙研墨準備回信,可斟酌許久不知如何下筆。祖母的事,她不想再提,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者周成瑜才是周琳嫡親的兄長,想必周琳自會有判斷。至于其它,清官難斷家務事,楚晴除了勸她忍耐、想開一點還能怎么樣? 周成瑾見狀,掃一眼周琳的來信,淡淡道:“要是為難就不用回復她,她有爹娘在,咱們犯不上出這個頭,除非,除非她求到我身上。” 楚晴驀地想起來,呂懷中是個軟骨頭,找人揍兩頓就能老實。可周成瑾說得在理,兩口子的事情,外人實在不好摻和,弄不好里外不是人。 想罷也就放下此事,只撿了小嬰兒平素的趣事寫了幾件。 待到秋風起的時候,楚晴竟然收到了來自貴州的包裹。里面是只棗木匣子,打開來看,上面是封了火漆的信,下面用大紅色絨布包著一只酸枝木雕刻成的兔子。 周云琴屬兔。 信是魏明珠寫的,跟周琳一樣,也是祝賀她喜得千金。貴州到底離得遠,消息從京都穿過去,再等他們把信寄過來,兩三個月就過去了。 兔子卻是明懷遠的手筆,魏明珠說明懷遠得信之后就開始琢磨著雕兔子,花費了半個多月才打磨好。 楚晴一猜就知道,除了明懷遠誰還能有這般出色的雕工。兔子雕得栩栩如生,眼珠子活靈活現不說,就連身上的毛也絲絲不亂根根不斷,摸起來卻油光水滑,半根毛刺都沒有。 周成瑾剛沐浴過,披散著一頭濕發從凈房里出來,看著凝望著兔子發呆的楚晴,心里頗多感觸,明懷遠能用這份心思,可見當初對楚晴也并非無意。假如他沒有設套讓蘭生桂生引~誘他,或許明懷遠不會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也不會跟楚晴退親。 他們兩人若是成親,想必也會過得和和順順。 周成瑾不愿再想下去,不管明懷遠是否無辜,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楚晴嫁給他,跟他親親熱熱的。 她只能成為自己的妻。 周成瑾賭氣般把兔子放進匣子里蓋好,捉過楚晴的手,指了臉上傷疤道:“這幾天都沒上藥。” 楚晴失笑。 前天她本來要替他上藥,他正逗女兒玩,頭也不抬地說:“都過去這么久了,搽不搽藥沒什么,女兒不嫌棄我就成。” 才過兩天,他竟是倒打一耙。 不過,楚晴也沒多想,用指甲挑些藥膏,手指從他眉間順著鼻梁往下,斜到臉頰處抹一遍,再輕輕地揉。 許是時日久了,又或者是藥膏的功效,疤痕真的淡了許多,完全無損于他容貌的俊美,反而多了幾分剛毅。 楚晴替他抹著藥,不可避免地對上他的眼,他的眼眸幽深黑亮猶如古潭,映著燭光,燭火搖曳處是她的身影,小小地發著光。 楚晴便有些呆,神情驀然變得溫存而柔和。 這溫存猶如火種,忽地點燃了周成瑾,他一把撈過楚晴的腰肢,對牢她眼眸問道:“看什么,看得這么入神?” 感受到他言語里曖昧的意味,楚晴一下子慌了神,卻狡辯著,“沒什么,看你眼角好像粘了根睫毛,一眨眼又掉了。” “苒苒,你就會自欺欺人,說是看我看入了神又如何?我也想看看你,讓我好生看看,嗯?”尾音上揚,又特意拉長,暗示的意味便愈加明顯。 不等楚晴答應,已雙手抱起她上了床,隨手揮落了帳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