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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第二日就微服同游,姿態親密如一對平凡夫妻? 柳何氏的心陡然慌亂起來。 虞芝蘭這么一鬧,按家中原先設想,若是薛晏清不欲納虞芝蘭為妾,他定會厭惡虞家家風冶蕩,連帶著惡了。若是薛晏清是個好齊人之福的…… 那這般好色的皇子,也無須柳家放在眼中特意對付了。 柳何氏心思轉得極快,丫頭只瞧夫人的上下唇飛快碰了幾下,就轉頭對她命令道:“去結賬,自己回府。把車夫叫來,跟上前面那輛馬車!” 她倒要看看,那馬車中遠去之人究竟是誰。 倘使真是宮中那對貴人,他二人婚后情濃,柳家卻把那對蠢人母女弄進宮,豈不是不僅沒離間成功,還白白招致了這對人? 柳何氏越想越是后怕。 “這下又是要去哪里?”虞莞問道,她倚著車身,車內處處以獸皮鋪成軟墊,靠上去極為松軟妥帖。小桌上不知何時布置好了茶水與干果,等候著女主人的享用。 逛時渾然不覺,出來才發現已過了半個時辰有余,她坐到馬車上之時有些困倦之意。 倒是勞煩薛晏清等了她這么久。 離去時,白芍仍有些意猶未盡,見她執意要走,還頗依依不舍地說下次自己前來時還要找她陪侍。 虞莞只能答應。 “去找一處酒樓用午膳。”薛晏清說。 馬車到了安和街尾時,兀君突然探進半個身子稟報道:“殿下,皇子妃殿下,似乎后面有一輛馬車在尾隨著我們。” 虞莞下意識問道:“可是歹人?”莫不是她先前一時在眉煙閣中沒忍住,露了財,招了歹人之眼? 薛晏清瞧了她一眼:“天子腳下,歹人不敢白日行兇。” 虞莞這才明了,原是自己著了相。隨后,她就看見薛晏清對兀君吩咐:“不必在意,你繼續駕車便是。” “殿下是知道那人來歷?”她好奇道,不然,薛晏清怎會如此淡然自若?若是她被來歷不明之人尾隨,定然要探清那人來歷的。 “我并不知曉來歷,只是猜到了此人來意。”薛晏清答道。這青蓬馬車樸素之至,尾隨之人多半是認出了她與虞莞樣貌而來。而認得兩人的無非是達官顯貴之流,這種人前來,要么是前來請安混個臉熟、要么就是心懷鬼胎之輩。 虞莞聞言,掀開素簾一瞧,遠遠跟著的那架馬車氣派非凡,多半是官夫人的座駕。只是掛在蓬蓋前的標志隨著馬車顛簸,難以看清。 果然如薛晏清所說。 既是命婦座駕,虞莞也不再在意。左右上酒樓時與這位夫人“偶遇”一番,寒暄片刻即可。 馬車很快駛向終點,一幢酒樓映入虞莞的眼簾。 這酒樓高數丈有余,朱漆碧瓦,比起水鄉園林似的長信宮,反倒這這里更像威嚴磅礴的宮殿。 一下車,那匾額上五個描金漆大字,筆走龍蛇般蜿蜒而至:“天下第一樓”。 她忍不住訝異,這便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樓? 第15章 品酒 本朝的民居規制皆有例可依,違制者皆要受官府刑罰。唯有這被先帝贊譽、題字的酒樓獨享殊榮,被準許可建成高樓。 這酒樓狀似佛塔,外表氣派恢弘,如鶴立雞群般與周遭格格不入,如此反而更添其美名。 虞莞知其名聲,是因為先帝幸臨此地時,曾贊曰:“吾之御膳遠不如矣。” 百聞不如一見,她也有些好奇,這天下第一樓有何名堂。 莫非,果真比膳房手藝還要美味些? 兀君甫一停車,門口候著的小二就迎上前來接引來客。虞莞隨著薛晏清下了車,沿著指引一路上了四層,坐在了一處極開闊的窗邊雅間。 雅間的布置精巧雅致,窗景極為開闊,窮目可眺盡三里開外,便是宮禁那一道青灰色的巍巍城墻也歷歷可見。 只陳設景致一項,便不知超出多少酒樓了。 那小二見兩人坐定,恭聲問道:“薛公子、夫人,是想用些什么?”不曾見兩人衣飾普通就看人下菜碟。 怎料,那小二也在心中暗自咋舌,這京中“薛”可不是誰都能姓的,而況是如此年輕的公子,指不定便是……他可不敢往深了去想。 薛晏清翻看了一下菜譜,隨即報出了幾道菜名來。光是那菜名就聽得虞莞十分有食欲。 待小二走了之后,包廂中只余夫妻二人,虞莞忍不住問道:“殿下可是在這吃過?” 她兩輩子都尚未體驗過呢。 薛晏清怔了怔:“不曾。”只是,這酒樓是他手下的產業,怎么也比其他地方熟悉幾分。 至于這些,就不必與虞莞說了。一個皇子手下竟有酒樓產業,聽起來就有愛探聽消息、打探是非的嫌疑。 他雖不為聲名所累,卻也不會自立于危墻下,平白給人以把柄。 說起名聲……他不禁想起昨日宮中的荒唐事。 這樣一場鬧劇,恐怕心懷鬼胎之人又要從中作梗。 尤其是,柳家。 心懷鬼胎之人說到就到。 小二剛上了第一道菜,留守在一樓的兀君就閃進雅間屏風中,上前來報:“何夫人說見到您與夫人尊顏,想上前來請安。” 虞莞柳眉一擰,轉頭去看薛晏清,卻發現他劍眉蹙起,眸中波光明滅。 何夫人早在進了天下第一樓之時就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