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我忍不住動了動雙腿,又蹬了蹬腳,發現我仍然穩穩地平躺在海面上。我膽子大了起來,動作也變得劇烈了起來。他尾鰭的力量溫柔卻又強大,并沒有給我強硬的束縛感,可不論我如何折騰,他都能卷住我,讓我絕對不會掉到水里。 我正歡快地動著,突然發現吳居藍的身體變得很僵硬,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眼眸深處似有什么在熊熊燃燒……我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卷著我雙腿的尾鰭不是無知無覺的玩具,而是……吳居藍的下半身。 我的下半身,他的下半身,而且是沒有穿衣服的下半身……突然之間,我覺得自己下半身的感覺變得十分敏銳,明明穿著一條牛仔褲,卻好像什么都沒有穿,每一寸肌膚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尾鰭的觸碰…… 我全身僵硬、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吳居藍。 吳居藍嘴角輕扯,面無表情,卻聲音沙啞,滿是蠱惑地問:“還有膽子再咬一下嗎?”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他的嘴唇,皎潔的月光下,猶有水珠的嘴唇像是帶著露珠的玫瑰花瓣,讓人想……我的心“撲通撲通”狂跳,立即移開了目光,刻意地越過他的面孔,看向頭頂的蒼穹。 墨藍的天空中,懸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猶如宮崎駿的動漫般夢幻完美,可更夢幻完美的還是月光下的那張俊美容顏,似乎整個浩瀚蒼穹都變成了幕布,只為了凸顯出他的容顏。 吳居藍說:“如你所愿,我們繼續來完成那個未完成的吻!” 聲音剛落,他含住了我的唇。 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接吻,甚至就在剛才,我還戲弄地吻了他一下。可是,這一刻,當他真正開始吻我時,我才明白,我們這才是第一次接吻。 溫柔靈活的舌,堅硬鋒利的齒,像一條噴著火焰的水龍,既毫不留情地焚燒著我、炙烤著我,卻又柔情滿溢地撫摸著我、安慰著我。在他的強勢和溫柔前,我的神魂剎那間被攪了個粉碎,無助地隨著他飛上云霄,轟然炸開,變成了漫天絢麗的煙花。 ————·————·———— 一吻結束,我喘著氣,不好意思地把頭埋到了吳居藍的頸窩里。 吳居藍沙啞著聲音問:“弄疼你了嗎?” 我老實地點點頭,“但是……更快樂!連疼痛都是快樂的!” 吳居藍笑了起來,“下次,我會更小心的。” 我貼著他的臉頰,低聲說:“我也會學習如何避開你鋒利的牙齒的。” 吳居藍緊緊地抱著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突然,我打了個噴嚏。 吳居藍忙問:“冷嗎?” 我想說“不冷”,可是寒意已經從每一寸肌膚涔透進我的身體里面,被夜晚的冷風一吹,我開始忍不住打哆嗦,根本沒有辦法撒謊。 我說:“剛才還不覺得冷,這會兒開始覺得有點冷了。” 吳居藍說:“人類的體溫臨界點是33攝氏度,一旦體溫低于33攝氏度,肌rou就會失去控制,器官就會機能失常,陷入昏迷或痙攣。現在的海水只有7攝氏度,一般人浸泡在這樣的海水中,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體溫就會低于33攝氏度。” 我苦中作樂地說:“原來《泰坦尼克號》的悲劇結尾,科學原理是這個。我小時候看的時候還奇怪,水又沒結冰,人怎么會凍死呢!” 吳居藍顯然沒看過這部風靡全球的愛情電影,沒聽懂我的冷幽默。他手搭在我的頸窩,測試著我的心跳,“你最多再堅持半個小時。” 我開始算時間,沖鋒艇開了半個多小時,我又在周不聞他們的船上待了一個多小時,也就是即使開船也至少需要一個半小時才能開回我們的游艇所在處。我試探地問:“能游回我們的游艇嗎?” 吳居藍說:“如果我帶著你,大概四十分鐘能到達游艇,但你的體溫會降得更快,也許十幾分鐘后就會陷入昏迷。” 我開始覺得我跳下海的舉動有點莽撞了,難怪吳居藍只是尾隨著周不聞他們的船,并沒有沖動地想要救我,他很清楚我的rou體是多么脆弱。 我訥訥地問:“現在我們怎么辦?” 吳居藍說:“盡量保持你的體溫,等violet來。你被帶走后,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了她,她會派人開直升飛機來接我們。” 我一下子振作了起來,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故意嚇我!” 吳居藍直立在水里,打橫抱起了我。他背向風吹來的方向,替我擋住了冷風,“從現在開始,盡量縮起你的身體,減少熱量流失,但必須一直和我說話,保持神智清醒。” 我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峻性,一邊努力地像個嬰兒一樣縮到他懷里,一邊忐忑地問:“violet是不是沒有那么快?” 吳居藍凝視著我說:“你不會有事的。”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也沒有再問。 我看著身周的茫茫大海,笑嘻嘻地問:“這里沒有街道名、沒有標志性建筑,violet怎么找到我們?” “手機有全球定位功能,只要我選擇開放權限,violet自然能鎖定我的經緯度,你不閱讀說明書的嗎?” “哦,這樣啊!”美劇里演過的,只是我一時沒想起來而已。不過,我也真佩服吳居藍,估計除了他,沒有人真會把手機、電視機、電飯煲的說明書從頭看到尾,并且一字不落地記住。 我東拉西扯地問:“不是說運動產生熱量嗎?為什么你要讓我縮起身子呢?” 吳居藍說:“陸地上,通過運動讓身體散發熱量,衣服這些保暖物會把熱量留在體表。但在海里,衣服都是濕的,你運動產生的熱量沒有辦法留在體表,很快就會被冰冷的海水帶走,反倒會加速消耗你的體溫,和發燒時用濕毛巾冷敷來降低體溫是一個道理。” “哦,這樣啊……難怪jack讓rose爬到板子上,沒有讓她游泳呢……” (加了一行空行) 我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僵硬,雖然腦子里仍然牢牢地記著吳居藍的話,堅持和他說話,保持神智清醒。可是,不僅肌rou被凍僵了,連思維都好像被凍僵了,不是我不想說話,而是完全想不到要說什么。 吳居藍用牙齒輕輕地咬了一下我的嘴唇,“小螺,和我說話。” “嗯,我、我想想……想……”我又閉上了嘴巴。 吳居藍問:“你為什么會突然跳下海?我看船上一直挺平靜,本來想等violet來后,再行動。” 我一下子清醒了,這么重要的事我卻一直沒顧上告訴他。 我強打起精神說:“周不聞的爺爺在找起死回生藥,他說我的高祖爺爺見過魚神……就是鮫人。他在我家的那面銅鏡里找到了一幅鮫綃做的海圖,他相信鮫人懂得長生不老,能治好他的病,幫他起死回生。” 吳居藍不悅地說:“這就是你突然跳下海的原因?” “嗯!不能讓他們……發現你。” “我不是說了,用我交換你的安全是可以的嗎?” 我生氣了,“吳居藍,你個神經病,你把自己當什么?你以為什么都可以拿來做交換的嗎?我可以用金錢或者其它東西去交換我的安全,但我能用自己的心臟去交換我的安全嗎?我把心臟割給了別人,我還能活嗎?” 吳居藍沉默了一瞬,低下頭,額頭抵著我的額頭,說:“可是,我不是你的心臟,它不能自己回到你的胸膛里,我卻能保證自己回到你身邊。” 我其實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卻惡狠狠地威脅:“你再說,信不信我咬你!” 他笑了起來,輕輕地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我喃喃說:“以后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有些東西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 他說:“好!” 不知不覺中,我閉上了眼睛,迷糊了過去。 吳居藍重重咬了一下我,逼我睜開眼睛,“再堅持一會,馬上就會有暖和的毯子了。” 我精神了一點,“violet……要來了嗎?” 吳居藍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逗引著我和他說話,“你怎么把我給你的戒指送人了?那可是我們的訂婚戒指!” “戒指……是可以交換的,你再送我一個了,可以更大一點!” “好,我再送你一個更大的!你猜猜那個人有沒有告訴周不聞你跳海了?” “沒……沒有。” “他沒有說,但應該被發現了。”吳居藍笑了笑說:“小螺,我們有客人來了,正好借他們的烈酒和毯子一用。” 我昏昏沉沉,腦子不太管用,根本沒理解他話里的意思,就說:“好!” 轟隆隆的馬達轟鳴聲傳來,我以為是violet來救我們的飛機,精神一振,清醒了幾分,人也變得有了力氣。可是仔細看去,竟然是周不聞他們的船去而復返。 我不明白,以吳居藍的聽力,不可能現在才知道船來了,為什么不提前離開呢? 立即我就想到了,唯一的原因就是我。 我的體溫已經接近人類體溫的臨界點,肯定堅持不到violet來了。如果不及時救治,也許會出現器官凍傷。 吳居藍這是打算用敵人的物資來救我了,可是…… 刺眼的燈光照亮了黑夜,讓藏匿變得很困難,兩艘沖鋒艇四處巡弋,還有身著全套潛水裝備的人正在待命。 船上的擴音器里傳來周老頭激動到瘋狂的聲音,“沈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的男朋友吳居藍就是!吳居藍就是!哈哈哈……他肯定知道讓我活下來的辦法!” 我心里一寒,他怎么會知道?難道是我哪里露了餡? 吳居藍猜到我所想,低聲說:“和你沒有關系!我身上的疑點很多,周不聞只是沒有往那個方向想,只要他接受了周老頭的想法,遲早會聯想到我。” 是啊!吳居藍的斫膾視頻、客棧上的牌匾、會武術、神秘身份……這些都是周不聞知道的。 周老頭在船上走來走去,興奮地手舞足蹈,完全不像個病入膏肓的病人,“沈螺,吳居藍,你們出來,我們可以好好談一下……你們放心,我決不會傷害你們!” 我著急地對吳居藍說:“沉下去!趁著他們還沒發現你……沉下去!” 吳居藍沒有動,掃了眼沖鋒艇上的人,淡淡說:“他們手里拿著的儀器是雷達生命探測儀,可以用于搜救落水的人類,我們的游艇上也有。我看過說明書,五十米以內,他們仍舊會發現我們。你買的手機防水袋,水深超過二十米,就會因為水壓而失效,手機會立即失去信號。” 看到他們cao作著那個儀器搜來搜去,我幾乎要哭出來,無力地拍著他的胸膛,“沒有關系!沒有關系!不管多深都可以!快點沉下去!要不你自己先游走,反正我快要被凍死了,讓他們先救了我去,你速度那么快,肯定能躲開……” 吳居藍用自己的唇封住了我的嘴,看我不再說話了,他抬起頭,盯著我,神情冰冷地說:“永遠不要再對我說放棄配偶的話,我一生只擇偶一次!”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吳居藍,眼里漸漸盈滿了淚花。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在我胸前不停地振動。 我腦子發懵,不明白為什么這個時候我的電話會響。 吳居藍說:“沈楊暉的電話,你爸爸的手術結果應該出來了。” 我看向距離我們越來越近的船和沖鋒艇。 接電話嗎? 就是放棄最后的逃走機會! 不接嗎? 這可是有關爸爸安危的電話! 吳居藍說:“這是你一直在等的電話,接電話!” 我哆嗦著手,顫顫巍巍地拿起了手機。 “喂?” “手術很成功,爸爸沒有事了!醫生說應該能完全康復!jiejie,謝謝你的醫生朋友……” 聽到了爸爸平安的消息,我本來想立即掛斷電話,可是手機中傳來的那聲“jiejie”讓我一下子傻掉了。 沈楊暉似乎也覺得不好意思,急匆匆地說:“我媽叫我了,我掛電話了,不和你說了!” 但是,他并沒有立即掛斷電話,而是又快速地說:“姐,你不用趕來上海,反正見到我媽就是吵,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很沒意思!等明年暑假我和爸爸去海島看你,我會想辦法讓我媽留在上海,只我和爸爸去看你!到時候你帶我出海去玩啊!拜拜!” 我呆呆地拿著手機,懷疑自己的聽力已經被凍出問題,出現了幻聽,沈楊暉竟然叫了我jiejie? 幾聲大叫,從沖鋒艇上傳來,“找到了!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