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我被嚇得臉色煞白,緊緊地抓著吳居藍的手。 周不言嬌笑著說:“你們最好配合點,否則下一次說不定就打在吳居藍身上了。” 我忙說:“我馬上就過來!正好,我也想知道你們究竟為什么一直追著我不放,說實話,連我自己都想不通我有什么值得你們這么大動干戈的。”我一邊說話,一邊用眼神示意吳居藍放心離開,周不言他們對我有所求,我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吳居藍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凝視著我。深邃的雙眸不再像夏夜星空下風平浪靜的大海,而是像暴風雨前的大海,顏色越來越深。我知道他現在的憤怒和無奈,身為一個強者,在我最需要他保護的時候,他卻無法行動,連自保都困難。 我猛地摟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不是蜻蜓點水式的輕吻,而是法式深吻。他沒有防備,輕易地被我的舌頭撬開了雙唇,舔舐過他冰涼的唇齒,只覺得像劃過鋒利的刀刃,舌頭立即破了,血腥味充斥在口腔間。 這個大傻瓜,連內部器官都已經變得不像人了,竟然還在為了我苦苦支撐。 我沒有絲毫懼怕,反而想加深這個滿是血腥味的吻,吳居藍用力地推開了我。 我笑看著他,用口型對他無聲地說:“我等你來繼續這個吻!”一邊說話,一邊借著他推開我的力,也用力地把他往后一推。 他完全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從用力的摟抱變成了用力的外推,他不想我掉進海里,只能自己立即收力,偏偏雙腿已經僵硬無力,整個人重心不穩,直挺挺地翻向海里。 隨著他翻下海的動作,槍聲響起。砰砰的聲音,將平靜的黑夜撕裂成無數晃動的碎塊,我看不清楚吳居藍究竟有沒有被射中,只看到他被風吹起的白襯衣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掠過夜色,墜入了黑暗的大海。 槍聲依舊響個不停,周不言臉色難看,猛地叫了一聲:“夠了!” 我含著淚,憤怒地瞪著周不言,此時此刻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求:沒有射中、沒有射中…… 周不言生氣地對周圍的人說:“你們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把人帶過來!” 兩個壯實的大漢像拎小雞一樣把我拎到了沖鋒艇上。 周不言“啪”一巴掌扇到了我臉上,“你再瞪我!是你們先企圖逃跑,我們才開槍的!白癡,人掉進這么冷的海里,就算我們不開槍,他也會被活活凍死!” 周不言下令沖鋒艇繞著游艇一圈圈行駛,明亮的探照燈將海面照得一清二楚,一直沒有人浮出海面。 周不言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第33章 chapter 162 周不聞帶著兩個人搜查了一遍我們的游艇。 一個大漢站在游艇上,對周不言說:“小姐,船艙里還有兩個人,不過都喝醉了,沉睡不醒。” 周不言身旁一個膚色黝黑,長得像東南亞人的精瘦男子惡狠狠地說了一句什么,周不言似乎被嚇了一跳,一時間沒有吭聲。 我隱約猜到他們的意思,祈求地看向游艇上的周不聞。 周不聞沒理我,從游艇跳到沖鋒艇上,漫不經心地對周不言說:“船艙里的人是江易盛和巫靚靚。江易盛無足輕重,可巫靚靚是violet的孫女。對能干的下屬而言,死了老板說不定是好事,但死了孫女,沒有人會善罷甘休。” 周不言點點頭,對身旁的男人兇巴巴地說了兩句話,那個男人不敢再吭聲。 我放下了懸起的心。 周不言下令說:“開船!” 馬達轟鳴聲中,沖鋒艇帶著我向黑黢黢的大海深處行駛去。 半個多小時后,沖鋒艇靠近了一艘大船。 周不言率先帶著人上了船,一邊往前走,一邊說:“不聞,你帶著沈螺去見爺爺吧!我回房間換件衣服洗個澡,晚點再過去陪爺爺。” 周不聞說:“好!” 我被押到了船上,起先說話的那個精瘦的東南亞裔男人過來,搜我的身。從我的口袋里陸陸續續搜出紙巾、唇膏、護手霜和幾枚糖果,他看都沒看,直接扔進了海里。我努力地收緊小腹,不想他發現我藏在衣服里的手機。 他檢查完外面,不滿地皺了皺眉,命令我解開大衣。 我一邊不得不解開了大衣,一邊心里緊張地想:怎么辦?怎么辦?要被發現了…… 已經走到船艙里面的周不聞等得不耐煩了,回頭問:“好了嗎?” 男人說:“沒有手機。” 我譏嘲地說:“在游艇上!你們突然就把我抓了過來,難道我還有時間去帶手機?沒看連錢包也留在了游艇上嗎?” 男人看了一眼不耐煩的周不聞,接受了我的說法。他掀開我的大衣,檢查了一下有沒有暗袋,又掃了一眼我絕不可能有衣袋的套頭羊絨衫,讓開一步,表示放行。 周不聞帶著我,沉默地向前走著。 直到走到一個房間外面,他停住了腳步,輕聲說:“我爺爺想見你,為了你自己好,說話態度好一點。” 他敲了敲門,有人說:“進來!” 我們走進了一個布置奢華的大房間。落地大窗前,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沙發上,正在品嘗紅茶。他穿著三件套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亂,一副馬上就要去參加盛宴的樣子,可凹陷的臉頰、渾濁的雙眼、泛白的嘴唇,讓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爺爺,我們來了。”周不聞說完,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不言呢?” “她說先回房間洗個澡,換件衣服。” 周老頭嗤笑,“女大外向,她是想讓你一人獨領這份功勞。” 周不聞低著頭說:“我明白。” 周老頭盯了一眼周不聞,瞇眼看向我,和藹地說:“你就是沈螺吧?不聞可是經常提起你,我早就想請你過來見一面,但不聞總是堅持要用溫和的方法,不想驚動你,沒想到最終我們還是要按照我的方式來見面。” 我看到房間里有單獨的衛生間,突然計上心頭,做出尿急的樣子,問:“能讓我用一下衛生間嗎?” 周老頭好笑地問:“他們連衛生間都不讓你用嗎?” 我不悅地說:“之前在汽艇上,周圍都是拿著槍的男人,沒被打死就不錯了,我還敢提要求上廁所?后來一上船,就被押到這里來了。” 周老頭笑指了下衛生間,紳士地說:“請自便。” 我立即走向衛生間,進去后先反鎖了門,抬頭看四周,這是周老頭自己的衛生間,應該不可能安裝監視器。 我一邊真的用馬桶,一邊急急忙忙掏出手機,檢查聲音,果然不是靜音,幸虧一路之上沒有人聯系我。 我趕緊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然后給吳居藍發短信,沒有時間打字,只發了一個:“5?” 我坐在馬桶上,手上合掌,把手機夾在手掌中間,默默地祈求著:回我!回我!回我…… 手機輕顫,回復到了。雖然還沒看到他寫了什么,但知道了他還活著,一直被挑在刀尖的心終于回到原處。我激動地差點哭了出來,含著淚花,吻了下中指上的藍色鉆石戒指。 我怕外面的人起疑,不敢多待,站起身,一邊沖馬桶,一邊看短信。 吳居藍的短信也很簡短:船外平安。 我一下子覺得心安了,他就在船外的海里,縱然這是龍潭虎xue,只要知道我不是孤單一人,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發了條短信:平安有人再聯。 我打開了水龍頭,任由水流著,先迅速地把三條短信刪除,以防萬一被他們發現了手機,暴露了吳居藍。 我依舊把手機貼身藏在毛衣里面,緊貼著肚皮。照了下鏡子,確認外面看不出來后,我快速地洗了個手,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我走到周老頭面前說:“能給我一杯水嗎?” 周老頭這次沒有立即答應我的要求,而是微笑著說:“你不好奇我們究竟想要什么嗎?” “好奇!”確認了吳居藍平安無事后,我變得很鎮定,既然已經見到了幕后的大boss,不妨就好好地探探來龍去脈。 周老頭說:“你認為我們想要什么呢?說對了,我就允許你坐下和我喝杯茶。” “剛開始,我以為你們是圖財,想要那兩塊石頭,后來發現你們根本不在乎幾百萬人民幣。準確地說,就算是幾百萬美金,你們也不在乎。”今天晚上那陣仗不是一般家底的人能搞出來的,周老頭一定比我想象的更加有錢有勢。 周老頭笑了笑,自負地說:“周家不敢說大富大貴,但絕對沒有缺過錢。” 我說:“我弟弟說你們花了120萬買走了沈家的銅鏡,可我覺得,那面銅鏡并不是你們的最終目的。如果你們只是想要銅鏡,以周不聞和我的關系,老早就打聽到那面銅鏡到了我繼母手里,不可能等到現在才去找我繼母買。” 周老頭笑著點頭,對周不聞說:“是個聰明姑娘,不言比不上她。” 周不聞說:“我喜歡的就是不言的簡單直接。” 我沒理會他們的拉家常,繼續說:“我的推測是,你們并不確切地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么,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和沈家老宅有關。你們是因為在沈家老宅里一直沒有發現,才寄希望于那面被我繼母拿走的銅鏡,畢竟那也是老宅的舊物。” 周老頭鼓了兩下掌,表示我全部推測對了,“請坐。” 我沒客氣地坐到周老頭的對面,周老頭拿起桌上精美的茶壺給我倒了一杯茶。 我一口氣喝了大半杯,解了渴后說:“大吉嶺茶,你是下南洋的華人后裔?” 周老頭端起鑲著金邊的白瓷茶杯,品了一口說:“小姑娘怎么不猜我是第一代的過番客呢?” “鄉音易改、舊習難棄,如果你是第一代下南洋的華人,就算喝紅茶,也肯定是紫砂壺的功夫茶,不會用英式的茶具,更不會喝這種地道的印度紅茶。” “鄉音易改、舊習難棄!”周老頭頗有感觸地嘆了口氣,“我爺爺的確是喝了一輩子的功夫茶,連帶著我爸爸也深受他影響,茶具一定要用紫砂壺。” 原來是下南洋的過番客,難怪行事膽大心狠。爺爺曾說過,當年過番的人,都是從死路里尋一條生路,但凡在海外能闖下一片基業的都不是泛泛之輩。 我問:“那面銅鏡應該又讓你們失望了吧?”如果銅鏡里就有他們找的東西,我就不會被帶到這里來了。 周老頭說:“這次你可猜錯了!” 猜錯了?我意外地愣住了。 周老頭把兩張放在他手邊的照片遞給我,“照片上的東西就是在老銅鏡里面發現的。” 照片上是一張薄薄的似絹非絹、似革非革的白色東西,上面畫著一幅地圖,我看了一會兒,看不出所以然,疑惑地看向周老頭,“這是什么?藏寶圖?” 周老頭呵呵地笑了起來,他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周不聞說:“爺爺,我出去看看不言。” 周老頭目光犀利地盯了周不聞一瞬,說:“你留下吧!我相信你也很好奇我到底讓你和不言在沈家找什么!不過,記住了,下面的話你聽到耳里,記到心里,絕對不能再從口出!” 周不聞說:“是!” 周老頭定了定神,問我:“你相信世間有起死回生藥嗎?” 我懷疑自己幻聽了,“你說什么?” 周老頭又問了一遍,“你相信世間有起死回生藥嗎?” 他竟然是認真的!我用看瘋子的目光看著周老頭,干脆地說:“不相信!” 雖然我親眼見過了童話故事中的人魚,甚至相信有外星生命的存在,但是起死回生藥……完完全全不相信! 個體的生命怎么可能長存?我相信浩瀚宇宙中,包括我們的地球,有生命漫長的生物,壽命以千年、甚至萬年計,但是,一切生命的終點都是死亡,不外乎是時間長短的差異。 比如,朝生暮死的浮游、春生秋死的昆蟲,相較它們,我們人類數十年的生命簡直像長生不死;可烏龜能活數百年、玳瑁能活上千年,在人類眼里,它們才算得上長壽。 可是,不管是低級物種,還是高級物種;不管是壽命長、還是壽命短,只要有生,就肯定會有死。這是宇宙不變的定律,因為連孕育生命的星體,甚至整個宇宙,都會湮滅。 周老頭說:“這世間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不相信起死回生,唯獨你應該相信!”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