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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昭華未央在線閱讀 - 第114節

第114節

    乾元帝原不過順口一答,不想能聽著景晟這些話,倒是頗為驚訝,顧不得景寧景琰在旁,將景晟招到身邊:“這話是太傅教你的?”景晟揚了白生生的小臉道:“這不是明擺的理么?哪用太傅教。”他面目與玉娘本有六七分相似,這一揚眉,眼角眉梢帶上幾分銳氣,倒是像玉娘像得少了些,反倒更像另一人,乾元帝看在眼中,不由得一晃神,瞬間就回過神來。因起身與玉娘道:“你與阿琰阿寧先用膳,我與元哥兒說幾句。”正要往內殿去,忽然又站下了腳,與景琰道:“看著你娘些,她要不好生用膳,回來告訴我。”說了,不待玉娘說甚,已帶著景晟進了后殿。

    進得后殿,父子倆相對坐了,乾元帝方問景晟道:“你與我細說說,方才的話,你是怎么得出的理?”

    景晟打小叫乾元帝帶進帶出的,又喊著他爹爹,倒是沒多少天家父子之間常有的疏遠,更像民間父子些,也不懼怕乾元帝,聽乾元帝問他,便道:“爹爹請想,朝廷用人,自有規,若是有才的,自可參加科舉哩,三年一回的會試,錄取的難道不是有才之士?便是當屆遺珠,難道還能科科遺珠了?考不上,總是他自家無能的緣故,這是其一。便是未中進士,也總是個舉人罷,本朝也有舉人授官的,雖是前程比不上進士出身,也一樣好施展他的才能,為甚他不做?若他連著舉人也不是,一個連著鄉試也過不了的,說甚遺珠。豈不可笑。”

    乾元帝叫景晟這一大段話說得來了精神,把身子往引枕上一靠,又問:“若是因著種種緣由使他不能科舉呢?”

    景晟聽說,低頭細想,乾元帝也不催他,過得好一回,只看這景晟帶著太子金冠的頭頂。 景晟想了會才道:“我朝規矩,不論農商,三代以內在籍良民便可科舉,他是為著甚不能科舉?若是因著出身不能科舉,那出身相同的也多,若為著他一人開了例,之后就難禁。若是不開例,便是與他人不公,若再開例,朝廷律法豈不空設?若他當真有能為,做些事業出來,一樣是為國效力,為民謀福,便是朝廷不能與他官做,得著他好處的百姓就能忘了他的好處嗎?他只計較在不能科舉,亦或者不能做官,只心心念念怪著朝廷遺珠,對他不起,到底為的誰?”說在這里,景晟越發地來了精神,雙眼閃亮地道,“爹爹,你說兒子說得可是不是?”

    乾元帝叫景晟說得臉上帶笑,因景晟頭上戴著金冠摸不了,便在景晟腦后摸了幾下,臉上滿是笑容,道是:“我的兒,難為你這樣小年紀就有這等見識,我大殷列祖列宗英靈有知,也必定喜歡。”

    還不待景晟開口,卻聽著玉娘的聲音道:“再不出來,列祖列宗們喜歡不喜歡的,你們不能知道,可我惱不惱的,你們就會知道了。”

    乾元帝聽著玉娘語帶惱意,也不生氣,還與景晟笑道:“你娘可兇著哩,快出去罷。”說了一推景晟,自家正要起身時,只覺著頭眼一陣昏花,竟又跌坐在榻上。景晟雖可稱得上天生聰明,早慧異常,可到底是個孩子哩,看著乾元帝這樣,哪能不慌,頓時叫嚷起來:“爹爹,爹爹。”他這一叫嚷,就將外頭的玉娘、景寧、景琰都引了進來。

    玉娘看著乾元帝坐在榻上把手撐了頭,臉做淡金,眼中先就含了淚,搶上來將乾元帝抱住:“圣上,圣上,您可別嚇我。”又一疊聲的命宣御醫。景琰也嚇得了不得,蹲在乾元帝腳邊喚爹爹。

    乾元帝方才一時起得快了些,有些兒眼暈,連著面前景晟也看不清,心上怎么不驚,這一驚就站不住,不想驚動了外頭的玉娘等人,這時叫妻子兒女們團團為著,個個聲帶焦急,心上倒也安慰,臉上帶些笑容,張開眼循聲看向玉娘。

    不想乾元帝才張開眼時,只覺著眼前黑影幢幢,只看得出人影,瞧不清面目,雖是一瞬之后就能瞧得清楚,乾元帝心上不免是一沉,卻又不想叫玉娘知道,將她手握了道:“我不過腹中肌餓,又起太急,所以頭暈,宣甚御醫?倒是你,用膳了沒有?”

    乾元帝臉上神色變換又怎么逃得開玉娘雙眼,只他即不肯說,自家若是催逼太急,反叫人起意哩,左右他如今叫董明河替他診脈,也瞞不過去,是以順著乾元帝意思嗔道:“御醫叫您按時用飯用藥的,您忘了么?倒還說我!”

    玉娘這番輕嗔薄怒聽在乾元帝耳中只有歡喜,當時先是笑道:“是,你說得是。”一面自家先雙腿試了試,自覺有力,這才由玉娘將他扶起,景琰素來親近乾元帝,忙過來將乾元帝另一側扶住了,一面將乾元帝扶出去,一面道:“娘說的很是呢。爹爹,您與弟弟在里頭說甚呢,這樣久,您不餓么?”

    乾元帝摸了景琰的頭道:“餓呢,所以才會暈。”景琰又道:“您即覺著餓,還與弟弟說那樣久。說甚呢,還不叫我與娘聽,您偏心呢。”乾元帝笑道:“你們娘倆聽不懂。”景琰哼了聲:“您都沒告訴我們,怎么知道我聽和娘不懂呢?”

    他們父女們說著一路往前,玉娘、景晟與景寧隨后,到了外殿,方夫妻父子們坐下用膳,而后兒女們告退,乾元帝這才拉了玉娘在身邊,說了些私房話兒,無非是為著他今日將小廚房中的黃酒統統收走轉圜。玉娘聽了,哼了聲道:“我當是甚,原來是這個。說來我從前也疑惑哩,一面兒不叫您用酒,一面又要用酒來化藥,可不是自相矛盾么?如今換個方子倒也好。只是那董明河才進御醫署哩,可信得過么?”

    乾元帝道:“我也往吳江查問過此人出身,倒是有些兒名聲,且又是皇叔薦的。”說了又笑,“這人倒是好做元哥兒的憑證哩。”玉娘聽乾元帝這話說得古怪,自然要請問,乾元帝笑著點了點玉娘鼻子:“你替我生了個好兒子。”說著就將景晟的話解釋與玉娘聽,又引了董明河出來道:“這董明河確有能為,從前因無人引薦,所以流落民間,他安貧樂道不說,還念著鄉民們的好,從無半分懷才不遇之嘆。楚王叔頭一回要引他入御醫署,他還不肯答應要還鄉哩,可見淳樸。”

    玉娘聽著景晟那寫話,眉頭細細蹙起,她心上愁得是,景晟才這般大,已自家有了見識主意,若是再大些,任憑有母子情分,她也未必能做得了他的主哩。難道蠅營狗茍著十數年,不過是替他們劉家生一個聰明皇帝嗎?

    玉娘心上愁苦,手中不由將個帕子攥成了一團。乾元帝看玉娘殊無歡喜之容,卻也詫異:“玉娘,你這是做甚?”玉娘目光盈盈地看向乾元帝:“他才多大,這些事若是太傅太師們教的他也就罷了,偏他是自家想明白的,我心上不安。”乾元帝叫玉娘說得笑了出來,在她手上拍得兩拍:“哪個皇帝是教出來的。我實話與你說了罷,今兒他的見解,我聽得很是喜歡,你很不用不安。”玉娘遲疑了會,到底嘆了口氣,又與乾元帝道:“總是我不懂。”

    乾元帝攬了玉娘香肩道:“你懂這些作甚?如今是我護著你們母子,哪一日我不在了,元哥兒也能護著你們母女,你是個有福氣的。”

    玉娘聽乾元帝說她有福,竟就笑了出來,這句可不是笑話!未出生時外祖父大廈傾覆;自家倒是遂意順心地長到十五歲上,也是一朝家破人亡。為著沈嚴兩家,她不得不屈身事仇,這樣的福氣,哪個要哪個拿去就是了。

    玉娘這一笑,眉眼彎彎,一雙秋波中仿佛滴出水來,媚態橫生,看得乾元帝心上即酥且軟,愛得不行,恨不能將玉娘揉進自家骨血才好。

    ☆、第355章 往事

    阿嫮雖是幼年失母,連著娘親的模樣也模糊,可父親沈如蘭待她十分寶愛,直可說要一奉十,不肯稍加違拗,直將阿嫮養得無憂無慮,驕傲跋扈,凡事總要順了她的心意方肯罷休。阿嫮即是這樣的性子,在家破之后遇著乾元帝要召她伴駕,自認為是莫大屈辱,寧死也不肯答應。

    若是那時阿嫮當真死了,也就萬事皆休,不用受著無窮無盡的折磨。偏趙騰與陳奉兩個,為著各自的算盤將她救下,偏陳奉又叫阿嫮知道嚴大將軍故事,阿嫮那般桀驁的性子,又是將將死里逃生的,便將性子都扭曲了,只以為是當今的皇朝欠了她嚴沈兩家公道,老天即不叫她死,便是要她親手討回。

    陳奉少年時受過嚴勖救命之恩,常思回報,是以甘冒奇險將嚴勖的外孫女兒阿嫮救出。陳奉知道其中艱險,倒也勸過阿嫮,他與趙騰兩個,哪個都能替阿嫮搞了戶籍來,叫她能堂堂正正做個良民,以阿嫮才貌,不難尋個如意郎君,也不難將日子過得好了。無如阿嫮犯了執性,只要雪恨,若是陳奉不肯答應,她情愿一死。陳奉無奈,只得將皇后李氏為著壓制高貴妃奏請乾元帝廣采天下淑女以充實宮掖的消息告訴阿嫮知道,阿嫮想及乾元帝對她的心思,就要進宮。

    只是阿嫮若要進宮,便不好以真身,且不說她死后還生難以解說,便是乾元帝為著自家性命,也未必肯信著她。更別說宮中那些妃嬪們,哪個肯放過這樣的把柄?自是有死無生。

    說來也不知阿嫮是運氣好還是可憐,陳奉當年關心嚴家遺孤,知道嚴家還有一女喚做佩瓊,先是發落在教坊,沒幾日就叫個老鴇贖買了去,帶去了東陽州。看著阿嫮執意,便使人往東陽州打聽看下,聽得當年的佩瓊小姐已從良,嫁了個謝姓商人為妾,又育有一女,因與嫡妻不睦,那孩子一直養在庵堂中,與謝家人極少見面。佩瓊與玉娘之母是嫡親姐妹,面目相似,若阿嫮冒稱是她的孩子,自然混得過去,只怕謝家也未必能分得明白。

    阿嫮當時才解了毒,又乍然知道自家身世,兩下一夾攻,心力交瘁,正是病得昏昏沉沉的,聽著陳奉說話,也就點頭。等她再醒來時,就看著個婦人在他床邊哭泣,看面目正與沈如蘭手繪的亡妻像相似,再一問,果然是她姨母,如今姓個孟。

    那時阿嫮已成了玉娘,而孟姨娘的那個孩子真玉娘,聽說數天前掉進了山澗里,已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孟姨娘見著阿嫮,再看著陳奉來信,就將阿嫮偽稱是從水中撈起的玉娘,送回了甘露庵。

    玉娘與阿嫮本就有幾分相似,阿嫮又病得面目憔悴,尼姑們哪里分辨得出,又有孟姨娘在一旁哭女兒,甘露庵上下哪個會懷疑?待得阿嫮能起身,甘露庵上下自是把她當做了玉娘,且那真玉娘一副兒嬌怯柔弱風度,等閑不肯開口的,是以阿嫮也有時間慢慢來學陽谷口音的官話。

    待得阿嫮把全盤計劃說與孟姨娘知道,孟姨娘聽得能雪自家冤枉,雖是心痛阿嫮可憐,倒也肯配合。又由孟姨娘回去說服了謝逢春,阿嫮這才真正以玉娘的身份回了謝家,而后便順順利利地進了宮。

    只憑著她與“阿嫮”脫個影兒般的容貌,玉娘輕而易舉就引得了乾元帝的注意。再憑著阿嫮對乾元帝的了解,何愁不能勾住乾元帝的心。

    可乾元帝真心疼愛起一個人來能將這人捧到天去,且他又是人君,有是是手段能為,可說是無所不至。阿嫮叫他這樣關愛著,憑她再聰明驕傲,到底長的也是顆人心,也不能毫無知覺觸動。正是有所觸動,阿嫮才愈發地痛恨乾元帝,恨他將她置于這不生不死的境地,是以一有機緣,便毫不猶豫地動手要叫乾元帝去死上一死。等著乾元帝對她略起疑心,自是更給了阿嫮痛恨他的由頭:你即愛我疼我,還不信我,怪不得你能殺我滿門,怪不得你能賜我毒酒哩。都你逼的我,須怪我不得。是以聽著乾元帝說她有福,禁不住笑出聲來,媚眼中滴出水來。

    可乾元帝哪里知道這些,只看玉娘笑得仿佛風擺花枝一般,愛得不得了,又恨得咬牙,把玉娘抱在懷里道:“你這妖精,笑成這樣,可是不信我?”玉娘斂了笑容,斜斜睇著乾元帝道:“您說呢?”乾元帝叫她這幅模樣逗得又笑又惱,只覺丹田處有團火在燒,恨不得將玉娘吞入腹中,待要將她抱住,不知怎地叫她脫了去,待要站起身去抓,才一起身,竟是兩眼又一黑,只得站住,因怕玉娘知道哭泣,還得裝個沒事人的模樣點著玉娘笑道:“你有本事就別叫我抓著。”

    玉娘明明瞧見乾元帝起身的時候身子一晃,只以為他又要栽倒,不想乾元帝竟又穩穩站著了,直叫玉娘以為她瞧錯了,待看乾元帝不過來拉他,這才又篤定幾分,知道乾元帝的腦疾在寒食散的催化下更重了幾分,臉上依舊做個毫無知覺地模樣笑道:“您別過來,您一過來,又不肯好好聽我說話了。”

    乾元帝雖是站著,到底心上發虛,聽著玉娘這話也就順勢坐下,道是:“你這孩子,膽子越發大了,倒敢指摘起我來了,罷了,我倒是聽聽,你能說出什么來。”

    玉娘便道:“寧哥兒也不小了,都快與您一般兒高了呢,您看要不要叫工部禮部預備起來,再叫欽天監在明年擇個吉日,也好完婚,到底顧氏又比他大上兩歲。”

    乾元帝聽說是這個,想了想,點頭道:“雖是早了些,倒也不妨,依你就是。”又叫玉娘過去,不想玉娘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瞥了秋水眼看他,又道:“還有柔嘉呢,她可比顧氏還大些兒呢,便是公主沒有早嫁的,您看是不是該瞧起來了。便是咱們家的女孩子不怕人欺負,可要挑個有人才又有品行的,也不容易哩。”

    乾元帝笑道:“這話說得倒是不好再叫你孩子了。罷了,皇后,你過來。”玉娘這才走在乾元帝身邊,由得乾元帝拉著她坐了,只聽乾元帝道:“你能想到這些,我也放心了。”

    乾元帝說了這句,又低頭看向玉娘,玉娘膚若凝脂,眉分翠羽,一點櫻唇不然而朱,看著也不過是二十如許的面貌,一雙眼瞳更是烏溜溜地,倒映著他的身影。乾元帝不自覺地心頭一痛,就道,“只是有件事也要告訴你知道。明兒起,元哥兒要隨著我上朝,,怕是不能常過來了。”

    這念頭卻是乾元帝才有的。若是說在后殿那一暈,還好說個起得猛了頭暈,而方才那一暈,實是叫乾元帝心驚,更將滿腹綺思一腔熱火都打散了,不得不將自家病情看得明白些,知道必是加重了。這倆回是將要暈倒,日后呢?不知哪一日就真倒了下去,倒下去之后呢?可還醒得來么?

    乾元帝自是個怕死的,且又想著,他若是不在了,拋下玉娘孤兒寡母,玉娘不是個強硬性子,景晟雖聰慧可也太小,叫他怎么放得下心,不說他們母子會不會得叫人欺負了去,他也不能放心將這大殷江山現就交在景晟手上哩。

    玉娘聽說,心上一時即喜一時又憂,喜的是,景晟即能隨乾元帝批折子,對朝政自是能更快些上手;憂的卻是,景晟如今已這樣自家有主意不說,從他“遺珠論”來看,只怕還是個有些兒專斷的,如今已然這樣,日后長成,哪里還能聽得進人的話,只怕在他心上,沈如蘭叫乾元帝冷淡了就口出怨言,也是個有才無德不堪大用的。因著這樣,玉娘如何笑得出來,只把一雙眼盯了乾元帝看。

    乾元帝叫玉娘看得莫名其妙,只以為玉娘憂心他身子,探手遮在玉娘眼上,將她眼擋住,這才把玉娘抱進懷中,輕聲哄道:“好了,元哥兒到底是太子,這天下早晚是他的,叫他早些熟悉起來,我日后也好躲懶。到時你若是想再回家瞧瞧,我陪著你,你可喜歡?”

    玉娘穩了穩心神,將頭靠在乾元帝胸前,聽著乾元帝胸中心臟跳動,慢慢地道:“好呀。到時您與我爹爹說說話,他呀早有許多話要與您說呢,只是見不著您。”

    阿嫮口中的爹爹自是沈如蘭,沈如蘭若是地下有知,想必也要問一問乾元帝,他沈如蘭哪里對他劉熙不住,劉熙作甚這樣待他!這樣待他沈家!

    乾元帝自不曉得玉娘心思,還笑著摟住玉娘香肩應道:“你父親也小心了些,他來見我,我還能不見么?”玉娘口角微微一翹,揚臉瞧了乾元帝眼,細聲細氣地道:“他怕您生我氣。”乾元帝摸著玉娘粉頰道:“我生你氣作甚?又胡說。”說了在玉娘嘴角輕輕一吻,玉娘臉上微微一笑,低頭不答。

    乾元帝打小兒底子養得壯,又常年習武不輟,是以身子健壯,牀第間多少有些不知饜足,往常看見玉娘欲說還休的嬌態,總會勾起熱情來,如今自知病勢漸篤,便不敢狂放,只把玉娘抱在懷中溫存一番也就放了手,竟沒行那夫婦敦倫之事。

    從次日起,乾元帝果然在上朝時將景晟帶在了御座邊,朝野頓時大驚,雖景晟自周歲起就是太子,可這也太小了,連著九歲也沒滿哩。

    ☆、第356章 驚夢

    乾元帝從前也在處理政務時帶上景晟,不過是叫他旁聽罷了,如今卻是叫他站在御座旁,下了朝再叫他回東宮聽太師太傅們講課。乾元帝正是壯年,這一番舉動不免叫滿朝文武多思多想,有機靈些兒的,往承恩公府走動,打聽一二。無如謝逢春是叫玉娘使了金盛來敲打過幾回,倒也知道厲害,常年告假,每日里只在家中吃酒賞戲,又養了貓狗取樂,總是個一問三不知。而謝顯榮與謝懷德弟兄兩個素來口緊,是以一無所獲。

    而乾元帝叫董明河調理著,雖是頭疼少了些,可自家的身子自家知道,總是不如前,是以不敢放松,唯恐自家哪一日病倒,景晟少有歷練,叫大臣們哄了去,接掌不起這萬里江山。是以每日索性叫景晟把奏折一本本讀了他聽,簡單些兒的,就叫景晟擬了批語與他看;又或是親自擬了批語,又把為甚這樣做解釋了與景晟聽。

    轉眼忽忽數月,因在浸yin在朝政上,景晟倒似長了數歲一般,他身量兒原就較同齡男孩高些,這一沉穩,更有儲君風范,進退有距,朝中大臣們看著他這般,欣慰有之感嘆有之,都道大殷江山后繼有人,乾元帝也自歡喜,晚間與玉娘獨處時笑嘆道:“元哥兒勝過我當年許多。”

    東宮雖不是后宮范疇,可玉娘到底是景晟親娘,景晟又自年幼,她在里頭安插一二人手,乾元帝是知而不禁的,是以聽著乾元帝這樣夸獎景晟,玉娘也就笑道:“這是您教導得好。只是孩子整日沒個空閑,我多少有些心疼。”乾元帝就道:“他是我大殷日后的天子,我不教導他教導哪個?如今他辛苦些,日后就順遂些,你也不會受委屈。”說著就將玉娘的素手握在掌中,嘆道:“待景晟十五,我就叫他監國,我也就清閑了。”

    玉娘笑道:“到時景晟也該擇妃了,那就由您掌眼,我也要躲懶兒。”乾元帝失笑,將玉娘的素手擱在唇邊一吻:“到時選個像你一樣溫柔賢惠的,你把宮務交給她,我們倆老的一起躲懶。”玉娘道:“好的呀,只是那是日后,如今還有事要您做主呢。”說了靠在床頭將景寧婚儀籌備的進程說與乾元帝聽,正說道:“景寧正是長個子的時候,我叫禮部將禮服放長了一寸,長些不打緊,若是短了可沒處接去,您說呢?”卻是得不著乾元帝回音,低頭看時,乾元帝竟已睡得熟了,臉色略黃,雙眼下隱約現些青色,早已不復當年豐貌,心上隱約有些悵然,一時間竟是怔住了。過得片刻才回過神來,就在乾元帝身邊躺下,闔著雙眼卻是不能入眠。

    恍惚間聽著有人喚她:“阿嫮,好孩子過來。”阿嫮張開眼,瞧了眼身邊依舊閉眼沉睡的乾元帝。那聲音又道:“阿嫮,你來。”阿嫮不由自主地掀開錦被下了床,緩緩順著聲音走去,越走身邊越是冷清,竟是一個宮人內侍也沒有,四周布置也是前所未見,阿嫮腳下正在遲疑,忽然又聽著個聲音道:“孩子,你還站著干甚,快過來。”

    是爹爹哩。阿嫮頓時喜歡起來,提了裙兒快步往前去,不過片刻就來在一扇門前,朱漆木門緊閉著,她正想伸手推門,忽然木門向內蕩去,現出一間空無一人的書房來,三面都是書架,高至屋頂,滿滿當當地都是書。又有一張巨大的書案,只刷了清漆,露著原本木頭的花紋,上頭筆山硯池,一只三足夔龍紋香爐緩緩地吐著香煙。

    這是哪里?阿嫮遲疑地看著四周,正踟躕不前時,又聽著沈如蘭道:“阿嫮,站著作甚?不認得爹爹了么?”

    阿嫮又循聲看去,方才還空無一人的書案后,站了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高挑身材,肩寬而腰細,容長臉面,眉濃而眼長,口角帶些微笑,不是沈如蘭又是哪個?阿嫮臉上笑開,口中喚著:“爹爹。”正要往前去,忽然看著書案后又多了個男子,年歲與沈如蘭仿佛,生得黑發雪膚,修眉俊目,猶如好女,竟是從未見過。

    這是哪個?阿嫮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沈如蘭。沈如蘭微微笑道:“傻孩子,你連你外祖父也不認得嗎?”還不待阿嫮回過神來,就看嚴勖臉上忽然變得鐵青,眼角口鼻都冒出血來。阿嫮心上陡然一驚,情不自禁地看向沈如蘭,沈如蘭也已變了模樣,他項上空空,將頭顱捧在胸前,那頭顱還在說話:“阿嫮,為父死得冤。”

    阿嫮這一驚那還了得,蹬蹬倒退了幾步,不知怎地,腳下原本堅實的地面忽然塌陷,一腳踩空,就掉了下去。 阿嫮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叫,正要掙扎,卻叫人抱進了懷里,有只手在她背后輕拍:“乖孩子,做夢了吧,不怕,不怕,我在呢。”

    這聲音,是了,是乾元帝,是劉熙。阿嫮想及方才的夢境,雖在乾元帝懷中,還是整個人瑟瑟發抖,直將乾元帝嚇得厲害,以為她魘著了,忙叫宮人們將燈都點起,又催著宣御醫。阿嫮聽著乾元帝的聲音不斷地在耳邊響起,倒是慢慢地定下神來,松開抓著乾元帝衣襟的雙手:“圣上,我有些口渴,叫她們斟茶來。”

    乾元帝聽著玉娘說話,才松得一口氣,忙吩咐下去,宮人們立時將備得的熱茶送來,乾元帝親自試了試,倒是不燙,這才喂玉娘喝了,看玉娘像是平靜些的模樣,方道:“你夢著甚了?臉上都是淚哩。”

    玉娘抬手在臉上一摸,臉上果然有些緊繃,還不待玉娘說甚,乾元帝又嗔道:“你這孩子,即想你父母了,如何不說呢?倒在夢中哭哩。”

    玉娘方從噩夢中驚覺,叫乾元帝以柔情相待,正是有些心軟的時候,便細聲細氣地道:“您為著我們母子這樣辛苦,我又怎么好拿這樣的小事來啰嗦您呢?”不想乾元帝卻道:“我待你還不好嗎?能給你的都給你了,你還這樣疏遠,實在傷人心。”玉娘聽見“能給的都給了”這話,再想著嚴勖與沈如蘭在夢著形貌,方才柔軟的心腸又堅硬了幾分,手上卻是扯了乾元帝袖子道:“是我糊涂了,您看著我年輕糊涂的份上,寬待一二。”

    乾元帝叫玉娘這一扯,早就心軟,就把心上些許不悅都拋了開去,撫著玉娘后背道:“我和你是夫婦,從來夫婦一體,你又年紀小,我替你們母子cao心是應該的,這你都不懂么?”他這里越是柔情繾綣,玉娘這頭越是憤恨,恨不能扯了乾元帝衣襟問一句:你即全心待我,你即已知道我爹爹是叫李源那老匹夫陷害的,如何不替他雪冤!這是你的能給的都給了嗎?!

    只是玉娘到底神智尚在,聽乾元帝這話,咬牙笑道:“那您帶元哥兒批折子時,我也要來哩。”乾元帝失笑道:“你來做什么?磨墨么?”玉娘睇他一眼:“這話說得,倒像我沒磨過一般。”乾元帝叫玉娘這一嗔,心上隱約松了口氣般,在玉娘鼻子上輕輕一刮:“這樣才好,弄得生疏了,有甚意思。”

    兩人正說話,御醫署值夜的御醫已趕了來,玉娘說著無礙,無如乾元帝執意,只得宣了進來診脈。御醫見是半夜急召,自是以為病情要緊,待請了脈,卻是無大礙,不由暗自慶幸,又開了張平安方來,方才告退。

    鬧了這一場,已到丑末,因寅正乾元帝要上朝,顯見得是不能睡了,索性就起了床,在殿外練了一通拳腳,回來沐浴后回來時小廚房已送了早膳來,玉娘陪乾元帝用了些,又親自服侍著乾元帝換了朝服,送他至殿前,乾元帝上輦前回過身捻了捻玉娘素手:“你再回去歇回兒,午時我帶了元哥兒來陪你用膳。”聽著玉娘答應,這才上輦而去。

    椒房殿半夜召了御醫,自然驚動了未央宮中諸人,因乾元帝常年與皇后同食同宿,是以諸人雖心中懷念,到底不敢使人打聽,待得清晨聽得乾元帝依靠時上朝,方知道皇后病了。

    說來未央宮中諸妃嬪早歇了與玉娘爭馳的心思,且太子景晟儲位穩固,更是爭先恐后地獻殷勤,唯恐得罪了玉娘,待得太子即位后自家要吃苦頭。是以聽著皇后召了御醫,早早地趕過去奉承。待得高貴妃與竇淑妃兩個過來時,看得宮中數得上名號的嬪妃們已齊聚在門前,而椒房殿依舊是大門緊閉。

    高貴妃與竇淑妃兩個互瞧了眼,不由暗自搖頭,明知皇后身上不爽利,還都涌了來,這是獻殷勤呢還是討晦氣?怨不得皇后不肯開門叫她們進去哩。

    從前高貴妃與竇淑妃兩個,一個有寵有子的寵妃,連著皇后也不在她眼中;一個是無寵無子卻身居九嬪之一,彼此多少有些兒瞧不順眼,就是口舌交鋒也有不少。可待得高貴妃失勢,從前奉承高貴妃的那些嬪妃中就有冷顏相待的,倒是竇淑妃,倒對高貴妃和緩了些,更從未口出譏諷之言,倒叫高貴妃對她另眼相看。待得玉娘懷景晟時,兩個共同協理宮務,彼此有商有量,慢慢地倒是有些了交情。這時看著玉娘不喜歡,兩個只得上前將嬪妃們驅散,自家也不敢向前,一塊兒往高貴妃的昭陽殿去了。

    這兩人才走,椒房殿的門開了一扇,卻是珊瑚走了出來將兩個背影瞧了眼,正要進去回話,卻看著殿前的白石長路上來了個身形纖細的少年,身著淡青色皇子常服,卻是趙王景寧。

    ☆、第357章 嘲諷

    作者有話要說:  阿冪要對皇帝下手了啊,

    啊  啊   啊  好忐忑。

    感謝

    暖陽扔的一顆地雷。

    景寧素來孝順,又未領實差,是以一聽著玉娘昨兒半夜宣了御醫自是掛念,好容易忍過上午便與博士告了假,往椒房殿來探疾。

    因玉娘待景寧素來關切,比之景琰也不差什么,是以珊瑚便不敢拿對那些妃嬪的面目來對景寧,親自走下臺階來接了,臉上帶笑與景寧請安:“奴婢請趙王殿下安。”

    景寧將珊瑚扶住:“孤聽著母后宣了御醫,御醫說可要緊不要緊?這會子怎么樣了?”珊瑚道:“回趙王殿下,殿下是魘著了,御醫開了安神方與殿下用了,并無大礙。”景寧聽說,把眉頭輕輕皺起:“好好地怎么就魘著了。”說著又往椒房殿瞧了眼,椒房殿的殿門半開著,哪里瞧得見殿中情形。

    “還請姑姑傳報聲,孤想與母后問安。”從前景寧年小時,直把玉娘當做親娘,常自家跑了來見,又愛挨著玉娘撒嬌,待得年歲漸長,知道嫡母庶子間到底不比親生,再來與玉娘請安問好時,總是請宮人們通報一聲,得著玉娘首肯方才進殿。因他這樣知禮守份,椒房殿諸人倒也敬重,是以珊瑚笑道:“殿下稍候。”說了轉身回殿,片刻就出來了:“趙王殿下,殿下請您進去。”

    景寧客客氣氣地與珊瑚道了謝,這才輕輕走入殿中,就看玉娘在鳳座下手坐著,想是不打算見人,是以也不曾裝扮,只松松挽了個螺髻,髻上只插一支菊花簪,黃玉為瓣珍珠為蕊,晃眼看去象是才從枝頭摘下一般;臉上一絲脂粉顏色也沒有,身上也是家常裝扮,倒顯得清水出芙蓉。

    景寧屏息走在玉娘面前,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兒子給娘請安。聽聞娘宣了御醫,兒子中心惶惶,看著娘無大礙,兒子不勝歡喜。”

    玉娘笑道:“我無事,我來請安也就罷了,作甚行此大禮。”又叫金盛過去將景寧扶起。看著景寧起身站穩,玉娘便遞了個折子與景寧:“這是內府局才送了來的,你婚儀時王府的布置,你自家瞧瞧,有甚不足的,你告訴我,能補的都給你補了,也不枉你叫我一聲娘。”

    景寧探手接過玉娘遞來的折子,卻不打開,臉上慢慢地紅了,垂了眼睫道:“娘做主就是了。”玉娘撐了頭笑:“是你成婚,你的王府,我做甚主。”景寧聽說,抬眼盯著玉娘道:“娘是孩兒的母后,娘覺著好的自然就是好的。”玉娘見景寧這樣講,倒也不好相強,只得罷了,又賜景寧坐。景寧聽說,方小心翼翼地在玉娘下手坐了,偏將背挺得筆直,一點子不敢歪。

    恰珊瑚親自送茶來,也笑道:“趙王殿外到我們殿下身邊時才三歲,就這么一點點高呢,抱了我們殿下的腿兒喊母妃,一晃眼都要娶王妃了,奴婢恭賀殿下了。”

    景寧原就局促,叫珊瑚這幾句一說,臉上紅得仿佛滴得出血一般,玉娘瞧他這模樣,不禁掩口而笑,又與珊瑚道:“他小呢,你莫笑他。”珊瑚唯唯連聲,一面與景寧賠罪,一面偷笑:趙王又斯文又靦腆,半點子皇子的傲氣也無有,那位趙王妃倒真是有些兒福氣。

    珊瑚退下后,景寧臉上紅暈也漸漸地散了,方請問了玉娘近日飲食,又勸道:“每日攝入的食物是人精氣所在,您吃的那樣少,精力上不繼,可不要魘著了,總要多用些才好。一時吃不下,多走動走動,也會好些。”

    玉娘笑嘆:“你們一個個小學究一般,我不過偶爾做個噩夢,哪里就值得你們這樣了。”原是景晟聽著玉娘驚夢,他是玉娘親子,素來為帝后寵愛,哪個能攔住他,是以今日并未跟著乾元帝上早朝而是跑了來椒房殿,先擺出儲君威風來將椒房殿中諸人才金盛珊瑚而下都訓教了番才罷,倒真通身的氣派,也不辜負乾元帝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那時玉娘將將起身,被景晟堵在早膳桌前,盯著用了早膳才罷。

    景晟前腳才走,景琰也過來了回,問過玉娘無事,也苦口婆心地說了請玉娘好生保養,不要太過cao心,宮里那些嬪妃們,橫豎不短了她們供奉便罷,何苦理她們云云,又道是:“您就是不看著我們這幾個孩子,你也要看著爹爹哩。”玉娘直叫景琰訓得啞口無言:“你扯你爹爹作甚哩。”

    景琰微微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道:“人都道爹爹待你好呢,民間夫婦間也少見你。”玉娘叫景琰說得一怔,待要問是哪個在景琰面前扯這些,又叫景琰纏著要出宮去,這一回卻不是去瞧她那對侄子侄女,而是要往顧府去瞧顧鵲。玉娘叫景琰纏得無奈,只得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