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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昭華未央在線閱讀 - 第64節

第64節

    玉娘聽在這里,不由地將身子坐直了,也將景和打量了回,只看著景和若說從前還有些男生女相,今日再看已褪去了青澀,是個少年模樣,眼角眉梢帶的篤定的笑意仿佛是獵人瞧著落入陷阱的獵物一般。

    景和話中的意思再明白沒有,他從前說過與玉娘合力,由玉娘替他謀奪太子位,他推玉娘上后座,這話到了今日還是這樣。看著景和這幅模樣,玉娘掩在廣袖中的雙手,緩緩握成了拳,臉上卻笑道:“二殿下的孝心,我盡知了。淑妃那里二殿下更要孝順些才好。”

    景和聽見玉娘這話有松口的意思,只是礙著陳淑妃,這也難怪,陳淑妃是他親母,他空口白牙地說一句,也怨不得她不能信,只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信不信了。是以景和眉間一松,笑得愈發地瀲滟。

    ☆、第203章 逼迫

    景和之所以要鋪排下今日這局,一是他素來自為多智多計,屢屢被玉娘破局哪有不介懷的,譬如前回他好好的一個局面,叫玉娘以陳女官之死與將景淳接出掖庭給破了,以至于一點子好處也沒沾著。雖說除了景明,可景明那般任性天真的一個孩子,從來也不在景和眼中,倒是他安排在景明身邊兩個線人折了進去有些可惜。

    更叫景和難耐的是,玉娘竟當著他的面兒賭他不敢在乾元帝跟前將她的真面目揭露,玉娘說那話時,秋波流轉,眉眼生動,種種嬌媚之態,仿佛是只成了精的狐貍,一想起玉娘那得意的模樣,景和連著牙根都有些癢。

    而后玉娘與高貴妃的幾回來往,景和看在眼中。景和自詡是個聰明人,頓時悟了玉娘圖謀。原來玉娘之所以對景明見死不救,事后又救景淳出來,不是要與他作對,而是等著高貴妃母子與他母子結下死仇,從而不得不做她的手中刀。

    待得景和想明白這節自將玉娘怨怪,他幾番示好,這位昭賢妃只做不知道,偏費心去圖謀高貴妃與景淳那對蠢貨。高貴妃是個什么東西?一點心機盤算也沒有,叫人玩弄與鼓掌之間而不自知,白長了張聰明面孔。景淳更是個喜歡男人的東西,又淺薄燥烈,叫人幾句話就能哄了去。這樣的人能幫著她什么?!

    景和明白從前種種之后,立意要給玉娘個教訓。也是湊巧,馬氏鬧了這場出來。景和雖未領實差,到底是在外走動的,早于玉娘知道消息。景和素知李皇后與玉娘已成死結,拿著這個把柄,哪有不發作的理,當時便使人送去了椒房殿。以玉娘的狡猾,哪里肯白受皇后教訓,不是當場叫李皇后下不來臺,便是回去哭訴與乾元帝知道。

    無論哪種,以乾元帝的多疑多半兒會疑心到李源父女窺測帝蹤上,必定要查,若是查無實證,轉過頭會疑心著哪個?會不會疑心到他愛如珍寶的昭賢妃身上?要是叫乾元帝疑心了,那昭賢妃謝玉娘又會如何應對?又或是,以昭賢妃的聰慧,不待乾元帝疑心她,她自家先明白了過來?

    所以景和聽著李皇后今日發作了玉娘之后就以陳淑妃令他來給玉娘問安的名頭來合歡殿走了回,兩個人言來語去了番,景和就明白玉娘已猜到了,見玉娘果然聰慧狡猾,景和便又起了初心。

    雖景和得意他臨機應變將狡猾得狐貍也似的玉娘逼迫得不得不翻轉臉皮,到底也知道越是狡猾的人疑心越重,若不能盡去玉娘疑心,日后合作也有嫌隙,只是合歡殿站了多少人,其中不少是乾元帝手上使過的,剖明心跡的話自然不能直說。

    只好在面對的是慣能聞弦歌而知雅意的玉娘,景和便道:“昭母妃即無恙,兒子這就回去告訴母妃知道,也好叫她歡喜歡喜。”這話便是與玉娘說,他的盤算陳淑妃不獨知道,還肯贊同。

    玉娘聽著景和這話,心中愈發嗔怒,臉上依舊帶些笑容,卻將眼光往四周一掠,才道:“我這里并無大礙,你與淑妃說叫她放心便是。”

    景和顧慮著合歡殿人多,其中更有乾元帝的人,自是不方便說話,這時瞧玉娘臉色,便知玉娘也是一般考量,只做個孝順兒子的模樣笑道:“是,昭母妃即無恙,兒臣便告退了。”玉娘頜了頜首,并不多言,看著景和走到殿門,霍然起身轉回內殿去了,廣袖拂動間將擱在浮雕喜鵲登梅四足鼓腹茶幾上的天水碧汝窯茶盞拂落在地,滾得幾滾才停住,里頭的茶水與茶葉都灑了出來,沾染了一片,這塊地毯都廢了。

    玉娘這一番動作,景和恰好回頭也瞧在眼中,這才放心。若說玉娘多思多慮,景和也不遑多讓,他自以為熟知玉娘性情,常以笑面對人,實則最是狡猾隱忍。若是玉娘坦然地應承了他的話,那便是她那里還有后手,如今這樣強自忍耐,正是叫人捏著了把柄之后惱羞成怒的模樣。

    景和回身仰面瞧了瞧合歡殿上的巨匾,眼中一片得意:“《本經》有云:合歡,主安五臟,和心志,令人歡樂無憂。”

    又說玉娘回在內殿,服侍的宮人們待要跟進,卻叫玉娘喝止道:“不得我吩咐都不許進來。”說來昭賢妃為人素來和氣柔軟,雖當今將她寵得厲害可絲毫也不見驕矜,這般露出惱怒的顏色倒是頭一回,從珊瑚起,一個個都站著了,看著玉娘摔簾而入。

    進得內殿,玉娘將手緊緊握著才止住了手上的顫抖,景和即能設下這個局,自然有后手收尾,好將她洗脫出來,可真要與景和串聯?

    以景和與陳淑妃母子的手段,一旦沾上便難解脫。莫說以景和的心思城府如今已是這樣難以掌握,待得長成只有更可怕,便是那陳淑妃也不可靠,只怕扶景和上太子位之后,先要去死一死給陳淑妃讓位的便是她這位昭賢妃了,答應了他們,無異于與虎謀皮。

    可要是不答應,景和的后手必定接踵而來。玉娘倒不是怕拆穿她心機詭譎之后失寵甚而身死,怕的是失寵之后再不能為沈家滿門復仇,不甘的是她那般辛苦鋪排的局面,一招不慎便化作煙云。若是如此,她當真是死也不能瞑目。

    玉娘這里雖是嗔怒,卻也定得下神,知道景和多疑,故意露出些慌張來與看,好暫且安景和的心,連那個拂落茶盞的舉動都是玉娘故意而為。這時退回內殿,玉娘不肯叫人進來打擾,自家一個呆著,將她進宮之后所有的事從頭至尾都想一想,除了這回的事,可還有什么紕漏沒有,若是有,可能做什么補救。玉娘正一樁樁細想,乾元帝那里已吩咐了趙騰去查護國公李源。

    護國公是百年國公府,李源又是皇后親父,當然有這等手段人脈在宮中安排下個眼線,是以這回這事叫乾元帝憤怒的倒不全是李媛砸傷了玉娘,而是護國公李源即能在他身邊安排下眼目爪牙。

    這回是探聽后宮**,若是探聽政務呢?又或者是在他身邊做下什么手腳來?如今李媛可還是皇后呢!他若是出著什么事,他父女兩個里應外合連著朝綱也好把持了去,李源為著他護國公的爵位可說殫精竭慮,什么做不來,是以乾元帝亟不可待地宣了趙騰進來,以他為主,又叫高鴻為副細查。

    又說趙騰領著乾元帝口諭,聽著乾元帝安排的人手,心中便是忐忑,知道因前頭有護國公許嫁孫女一事,雖當日趙騰回了乾元帝知道也說了不愿意,這事到底在乾元帝心上種了些疑心,不然為何將高貴妃之兄安排做他的副手?無非是高貴妃與李皇后不睦有十數年,若有盯著護國公府的機會,高家怎么能放過。

    趙騰心知,這回差使怕是趙騰到乾元帝身邊之后最難辦的一遭。若是查出李源有什么也就罷了,若是查不出,以乾元帝的性情,許就會疑心自家徇私,以高鴻的為人多半會推到他的頭上。可是只是圣口即開,那有不領旨的理?他若是不領旨,乾元帝立時就能疑了他。

    果然如趙騰所料,乾元帝這里令趙騰去探查護國公李源,又叫了陳奉過來,使他與昌盛兩個串聯,將前殿。后殿、宣政殿、宣室殿、溫室殿,椒房殿細摸一番。陳奉聽著旨意,細想了回,又問:“圣上,昭陽殿、合歡殿、承明殿可查不查?”這話一出,昌盛不由自主地瞧了他眼,復又低頭不語,

    以乾元帝心思,不愿將玉娘當尋常妃子看待,也很不愿查玉娘。可若是諸殿皆查,只脫出合歡殿不查,不免叫玉娘引人注目,不免不美,是以乾元帝才將昭陽殿,承明殿一塊兒摘出來,不想叫陳奉當面請問,不由瞧了眼陳奉:“若是事涉這三殿,押后再說。”陳奉要的就是乾元帝親口說出這話來,如此一來,一旦查出于合歡殿有關的事,他便有時間從中斡旋。領了乾元帝的口諭,陳奉躬身領旨與昌盛一塊兒退了出去。

    只不說玉娘和乾元帝這里各懷心思,景和也去了承明殿與陳淑妃將今日見了玉娘的事簡略一說。母子兩個商議了一回,便定了主意,由陳淑妃出面,以安慰玉娘受牽累為由將玉娘請來,承明殿這些年早叫陳淑妃治理得鐵桶一般,在這里說話一是不怕人傳出去,便是玉娘要反咬一口,也尋不出個人證來。

    陳淑妃與景和安排即定,看著景和眼角眉梢透出幾分得意,更增神采,不由得意,眉眼笑得彎彎,道是:“我的兒,過得年你就十五了,也該擇妃了,你心上可有什么盤算沒有?”景和聽著陳淑妃這句,臉上一點子也不動容,淡淡道:“母妃可是瞧上了吳大用家的女孩子?”

    吳大用現在大理寺,品階雖還在謝顯榮之下,可卻是大理寺的老人,自是人脈扎實。吳大用的女兒正是當日賞花宴時叫黑貓抓了手的那個,當日還是陳淑妃為她宣的太醫,自那以后,那位吳姑娘只說是感念陳淑妃慈愛,常有繡品孝敬,舉凡帕子,荷包,乃至繡鞋,不一而足,陳淑妃收了繡品也賞過幾回,倒是有來有往。要說吳家這個女孩子論起年歲來還大著景和一歲,已將十六,至今尚未字人,其中為著什么,不問可知。

    陳淑妃見景和點破,也就笑了,道是:“哪里是我瞧上了,這女孩子的父親手上難得是個實職,又為你所用,他的女兒逢迎我,我哪好拒人于千里之外,豈不是冷人的心?不想他家將女兒拖到今日,你可有什么想頭沒有?”

    ☆、第204章 疑心

    景和聽著陳淑妃的話,微微笑道:“依我大殷朝律法,皇子可有一正二側三妃。”陳淑妃亦是明白人,只一聽這話也就知道景和只肯將側妃位給那位吳姑娘。

    叫吳姑娘奉承了這些日子,她又有個有用的父親,陳淑妃自然不討厭她,也僅止于不討厭罷了。且陳淑妃也明白若要景和日后內宅和諧,側妃的出身就不能高過正妃,若是將正妃位給了吳大用的女兒,又往哪里去尋側妃,難道真要從民間采選不成?民女哪兒來年的助力!只這樣的事,便是他們與吳家都肯了,乾元帝那里未必肯答應。

    陳淑妃遲疑地道:“你父皇哪里許不能答應。”景和聽著陳淑妃這話,哈哈一笑,傾向陳淑妃,輕聲道:“我們說不肯,她呢?”乾元帝待她可說是有求必應,只消她肯開口,乾元帝還能駁回嗎。陳淑妃聽言,想了想才道:“她不肯應承呢?”昭賢妃的性子何等狡詐狠毒,哪是當真能受脅迫的,正所謂打蛇不死必遭其反噬,只怕這里答應得好,一旦脫困立時就要反目。

    景和垂目看著自家手掌,輕聲道:“母妃先將她請了來再說。”陳淑妃將自家兒子上下仔細打量了回,遲疑地道:“好孩子,不是我不信你,只是那人也太狡猾了。”景和聽著這話竟是一笑,眉眼瀲滟:“誰說不是呢?”陳淑妃正喝茶,聽著景和這句,再看景和面上神色,不由得手上一抖,大半盞都潑在了手上,將手背燙得通紅。

    又說乾元帝這里令趙騰與高鴻兩個密查護國公,高鴻接著旨意,一時竟有些感嘆。

    自打景淳得罪,高貴妃失寵,高鴻已許久不曾領過要緊差事了,哪里曉得忽然就叫乾元帝啟用,還是密查皇后之父。莫非圣上這是要對皇后下手?收羅得護國公的罪證,先將護國公定罪。罪臣之女何以忝居后位?便能以此廢了皇后。而后再將昭賢妃扶上去?不然如何不用謝氏兄弟,倒要用他,他是高貴妃之兄。高貴妃與昭賢妃有奪寵之怨,有他在,便是查出李源有不法事,也不能有人說謝家為著后位羅織罪名。

    再有,高貴妃也召見過徐氏,屏退了左右哭訴李皇后與陳淑妃之行事,倒是昭賢妃,雖有奪寵之怨,倒是沒旁的過犯。若是由她坐上那個位置,一來報了景淳之仇,二則,新后為著她母儀天下的風范,也要寬待從前的妃嬪與諸庶子,貴妃母子的日子比之如今還要好過些。

    高鴻自以為猜透了乾元帝用心,出得未央宮回到家中,立時使人將弟弟高鵬喊來,兄弟兩個將幕僚都叫齊了,關起門來商量了好一會,便定準了主意,護國公傳承百年,李源承襲護國公也有二三十年,不能一星半點過錯也沒有。便是真清白,圣上即要定罪,可還有個“行未顯,意先有之”的罪名。

    只他們兄弟雖拿定了主意,卻愁到底正使是趙騰,凡事還要他定準。趙騰為人素來不茍言笑,未必肯做這樣的事。不想那位壽山石聽著,掂著稀疏的長髯一笑道:“兩位東翁差矣。趙將軍是哪位?手握神武營,圣上素來倚重信賴的心腹,若是圣上并無此意,何苦叫他?牛刀弒雞矣。”這話一講,倒是叫在座諸人都點了頭。

    高氏兄弟還有個想頭,他們為昭賢妃立下這等功勞,昭賢妃那樣聰明一個人,自然知道以德報德。且陳淑妃即是心計詭詐,皇后初立,總要心腹,除著貴妃,新后還能信著哪個?高鴻與高鵬兄弟兩個到了這時候都拿定了主意,不肯叫護國公走脫。

    不說高鴻兄弟這里打定了主意要將李源入罪,且說李源在宮中確有些人脈,只是近不得乾元帝的身罷了,探聽些消息倒還行得。這時的護國公府已知道李媛失腳上了人的惡當,又將乾元帝惹怒,這回連著養病的借口也不找了,徑直將皇后禁足。

    唐氏聽著這個消息,當時就暈了過去,待得醒來,只曉得扯著李源痛哭,一疊聲地要李源想法子,又滿口嚷著要昭賢妃去死。

    李源較唐氏想得更明白些,知道這回算計的只怕是他,要栽個窺測帝蹤的罪名與他。一旦真勾起了乾元帝疑心,莫說他如今已失了帝心,便是從前乾元帝還肯信他之時也不能容忍這個罪名。窺測帝蹤是個什么罪名?大不敬,十惡不赦之罪。

    真要落了這個罪名,莫說護國公的爵位了,性命也未必保得住。先將他除了,下頭廢后自是名正言順,皇后位一旦脫空,依著乾元帝如今的心情,哪個能做皇后還用問嗎?自然是合歡殿的昭賢妃。

    李源回頭再看,這世上哪有岳母愚蠢跋扈到管到女婿小妾的肚子上去的?何況是昭賢妃的母親。以昭賢妃那賤人的心機手段,再看謝家那兩個兒子的為人,他們的母親怎么可能胡鬧成這樣?只怕馬氏往她女婿那里鬧,也是他們謝家商量好的一出戲。

    由馬氏出頭鬧一鬧,放個話柄在那里,再唆使御史一參,便將私事化為國事。如今后宮都掌握在昭賢妃手上,要遞給消息到椒房殿,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若皇后不說什么,與她也沒什么壞處。只消皇后一動,就是入了她的轂。皇后是如何得知宮外的事?以當今的疑心量窄,哪有不多想的?

    李源在書房坐了半日,又與幕僚商議了好一回,終于寫了一本送了上去。這本自不是為他剖白,更不是替李皇后喊冤,卻是直指玉娘出身有詐,直言道是:唐氏歸家曾言及昭賢妃酷似沈如蘭之女沈昭華,而唐氏又見過昭賢妃母親,母女兩個全無相像之處,雖有孔子陽虎之例,可這等例子又有多少?萬一此即是彼,那昭賢妃進宮是為什么?老臣左思右想,心不能安,故此奏明圣上,已備萬全。

    乾元帝看著這本奏章時,玉娘正在慣例地在一邊磨朱砂,乾元帝立時將奏章合起來,靠向椅背將玉娘仔細觀看。玉娘心上掛著事,叫乾元帝這般赤果裸地盯著,磨朱砂的手不由一頓,又抬頭對了乾元帝一笑道:“圣上這么瞧著妾,倒是叫妾心慌。”乾元帝探出手去抓著玉娘的玉手將她往懷里一扯,托起了她的臉細看了會,微笑道:“你慌什么?莫不是怕我?”

    阿嫮去時是一十五歲,容顏尚稚,身量未足,仿佛是才打苞的花骨朵,而玉娘進宮,雖履歷上一般是十五歲,其容顏已初露艷色,身量高挑,這幾年也未再長身量。再者乾元帝也是見過謝氏諸人的,玉娘的容貌確與謝逢春、馬氏全不相同,便是謝顯榮與謝懷德弟兄,與玉娘也無相似之處,當時乾元帝還笑說這是民間說的歹竹出好筍。

    可那是在沒起疑心之時,一旦起了疑問,這些似是而非的都成了疑竇。

    乾元帝仔細看著玉娘,若玉娘真是阿嫮,在他身邊這幾年,她當年可是說過:“他就不怕睡著了我給他一刀嗎?”她要動手,自家早死過多少回,為什么她不動?或是,或是她瞧上的是后位?是要叫沈如蘭的外孫子做他大殷朝的皇帝?

    可玉娘與阿嫮酷似,李氏頭一回見著玉娘時便該知道,為何早不說晚不說,偏在此時?莫不是李源這老兒知道了他已下旨查他,為著混淆視聽,故意說這些話來擾亂,好渾水摸魚,脫出身去?

    依著乾元帝的本心不愿意疑玉娘,只怕錯怪了玉娘,傷了玉娘的心。可,可玉娘若是阿嫮呢?那景明之死,與她有沒有干系?這回的“窺測帝蹤”是不是她的手筆?從前舉凡種種,都是她的作態?

    乾元帝從前喜歡阿嫮,就是喜歡阿嫮驕傲剛烈,輕易不肯低頭。可這樣的性子,如今是委曲求全,哪一日她做得皇后乃至太后,照著前些日子她的舉動,怕就是呂雉第二,劉氏子孫恐無遺類。乾元帝思慮再三,竟是不知該怎么辦,手上依舊托著玉娘的下頜,逼得玉娘不能轉過臉去。

    玉娘叫乾元帝這樣看著,心上跳得厲害,臉上依舊做出個茫然地神色,笑道:“圣上莫不是不認得妾了?”乾元帝這才微微笑道:“朕瞧著你仿佛有些眼熟。”

    自玉娘得寵,乾元帝已很久不在玉娘面前自稱朕了,這時忽然將這個字說出口,玉娘全無防備,心上仿佛叫人重重一擊,頓時將眼睛睜大了,強笑道:“妾也覺著圣上親切。”乾元帝道:“就只親切嗎?朕以為你對著朕有別樣心思,所以哄著朕。”

    這是乾元帝查著這回不關護國公父女的事,疑心在她身上了?還是,還是哪里出了問題。玉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乾元帝合上的奏章。

    他是看完這本奏章才變了顏色,上面寫的是什么?又是哪個遞上來的?

    乾元帝見玉娘將眼光一動向奏章,知道玉娘必是有事瞞著他,不然不能是這副模樣,心口仿佛空了一般,將玉娘的臉放開,在她臉上輕輕一摸,嘆息道:“你回去罷,這幾日朕就不過來了,不用等朕。”

    玉娘眼中慢慢地凝了淚,又瞧了那奏章一眼,從乾元帝懷中站了起來,轉頭走了開去,臨到殿門前,又回頭瞧了眼乾元帝,睫毛微微一顫珠淚滾滾而下,瞧得乾元帝心上不忍,只的將臉轉了開去。

    從前玉娘只一落淚,乾元帝便要屈從,今日竟是轉過臉去,玉娘便肯定出了事,當時也不做停留,邁步出去。才出得溫室殿,酷烈得西風卷來,吹得玉娘幾乎站不住。如意過來將玉娘扶住,輕聲道:“娘娘仔細些。”玉娘按著如意的胳膊,輕聲道:“你師傅呢?”如意道:“師傅有差使哩。”

    玉娘點了點頭,放開如意的手,就要邁步,秀云上來道:“娘娘,肩輿備著呢。”玉娘瞧了眼肩輿,卻是不坐上去。

    ☆、第205章 狠手

    從溫室殿往合歡殿路途頗遠,又時值冬日,這一路走回去,若是凍出個什么來可怎么好,秀云等苦勸了回,見玉娘不肯坐肩輿,只得抬著肩輿在后跟隨。玉娘借著走回去的這一段,將她服毒蘇醒后的事,細細梳理了回,自覺并無多少疏漏,這才略略放心。

    只是乾元帝說了不來,便是真的不來,一連幾日都沒往合歡殿去。未央宮上下都拿眼盯著合歡殿呢,見乾元帝不往合歡殿去,人人心思浮動起來,可要說昭賢妃失寵,倒也未必,乾元帝雖沒去合歡殿,卻也沒往別處去,更沒召人侍寢,只一個人在溫室殿住著。

    說來從前高貴妃得寵時諸妃嬪們還能分些甘,可自從昭賢妃得寵,直將乾元帝霸得一絲不漏,諸妃嬪們哪有不怨恨的,這會看著兩個不喜歡了,好比喜從天降一般,往溫室殿前走動的,送吃食的,可說是絡繹不絕。唯有昭賢妃,莫說人了,就是茶也沒來送一盞。起先乾元帝還會問一句,過得兩日竟是問也不問了,只他這里不問昭賢妃如何,旁人送來的也一概不接,未央宮中直鬧了七八日才漸漸地安靜下來。

    期間有乾元帝指與玉娘請平安脈的那楚御醫來回,說是昭賢妃已有兩回的平安脈不叫請了,原是依著慣例,玉娘是三日一請平安脈的,可自乾元帝不往合歡殿去,玉娘便不叫楚御醫摸脈,頭一回還能進去問一問起居,瞧一瞧臉色,這回去,連著合歡殿的門也沒叫楚御醫進,楚御醫無奈,只得來回乾元帝。

    乾元帝聽著這話知道這是惱了,略遲疑了回,道是:“你過去只說是朕的話,問她是不是自承有罪,不然就老實叫你請脈,拿著身子做喬算什么。”楚御醫聽著這話,額角不由沁出了些冷汗來,暗道:“你倆個耍花腔何苦拿我做伐。”心中雖有怨怪,還得領旨再往合歡殿去。

    又說玉娘知道乾元帝疑了她,她是心上有病的,哪能不疑慮,只摸不透到底是乾元帝疑心著“窺測帝蹤”是她的手腳還是疑心著她的來歷,那封不叫她看的奏章又是出自哪個的手筆,只一時間又哪里猜得透。

    玉娘揣摩著乾元帝性子,知道若以她這幾年在乾元帝眼中的性子,若是□□分了只怕要落個心虛的考評,索性不叫楚御醫請脈,也好試一試乾元帝到底是個什么打算,待得聽著楚御醫忐忑不安地將乾元帝的話復述了,玉娘心頭微微一松,知道事情尚有轉圜的余地,只當著楚御醫的面依舊露出委屈的模樣道:“圣上若是以為我有罪名,只管發落就是,何苦這般作弄我。”到底還是叫楚御醫請了脈。

    楚御醫請了脈臉上就現了些遲疑的神色,將昭賢妃看了兩眼,細問道:“娘娘這些日子身上可有異樣?飲食如何?”玉娘想了回,道是:“晚上不太能睡,飲食如常,旁的也沒什么。”楚御醫聽著,又道:“睡眠補神,娘娘便是誰不著,也要在床上多躺躺,身子到底是娘娘自家的,若是傷著了,可沒處后悔去。”玉娘聽著這話,眼圈兒一紅又忍住了淚:“知道了,你去回圣上罷。”楚御醫退到殿外,又叫了金盛與珊瑚說了回話,這才往溫室殿復旨。

    見著乾元帝,楚御醫將昭賢妃的癥狀回了,竟是個滑脈。雖滑脈主婦人妊娠,可七情郁結,肺脾郁結也可致滑脈,因滑脈時日尚淺,一時也難明辨,總要過些時日才能確診。楚御醫又道:“圣上,娘娘稟賦柔弱,受不得磨折,縱真是滑脈,這般心思郁結,也難保母子平安。”

    自玉娘產育景琰之后,乾元帝一直想著玉娘再懷一胎生個兒子出來,到時無論母以子貴還是子以母貴都是個說頭,可喜訊久久不至,偏在此時仿佛有了消息,乾元帝聽著這話,也不知是喜是憂。接著李源奏章之后,乾元帝次日便遣了密使往陽谷城查謝家底細,不過七八日,那密使只怕還未曾到陽谷城,他要這會子去了合歡殿,若是查實玉娘確是玉娘,自是個皆大歡喜。可若玉娘是阿嫮,他這會子就過去了,日后可還怎么放得下臉來!難不成就將錯就錯?可她那樣當他傻子哄。如何忍得。若玉娘是玉娘,這一胎無論男女都是好事兒;可若玉娘是阿嫮,是個女兒也就罷了,是個兒子,日后若是起了什么心思,又怎么了局?

    乾元帝這幾日也算是進退維谷,想起玉娘的嬌婉柔弱就放心不下;可一想著“妾身不明”心腸又硬了幾分,卻不忍去瞧玉娘,只怕叫她一哭就移了心腸,只與昌盛道:“你去合歡殿走一回,瞧瞧怎么樣了,叫金盛他們留意了,有個什么就宣御醫。再與昭賢妃說,叫她安心靜養,若她是無辜的,朕自不能委屈她。”

    昌盛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紕漏,可圣上這幅模樣分明是起了戒心偏又狠不下心腸,便親往合歡殿走了回。

    玉娘心機詭譎,看著昌盛過來,便摸著乾元帝心思,對了昌盛嗚嗚咽咽地落了一回淚,把帕子掩面道:“便是瞧在孩兒份上,他也不來么?”昌盛嘆了口氣,勸道:“娘娘且放寬心,奴婢雖不知圣上與您怎么了,圣上到底還是記掛著您,不然也不能叫奴婢走這一回。且縱有什么,您若是平安生個皇子來,也好說話。”

    玉娘聽說,這才將掩面的帕子放下,露出哭得通紅的一雙眼來,淚盈盈地對昌盛瞧了眼,道是:“圣上就不能與我明說么?便是王法定罪,也該容我自辯回。”昌盛哪里敢接話,唯有喏喏,玉娘那話也不過是向乾元帝表明無辜,并不是強逼的意思,看著昌盛唯唯,也就嘆了口氣道:“還請昌內侍與圣上說,我知道了。”昌盛答應了,領命退出。

    乾元帝冷落了昭賢妃,先幾日也沒個動靜,待得乾元帝一連十數日沒去合歡殿,前朝便暗流涌動起來,卻是李源自奏章上去,便留心看著朝中動靜,知道乾元帝似疑心了昭賢妃,便使人參劾,因此陸續有參昭賢妃跋扈,不敬皇后的;又有參謝氏兄弟專擅的,乾元帝一概留中不發。因有玉娘遞出來的消息,謝逢春、謝顯榮、謝懷德等也不上本自辯,反都告了病,只在承恩侯府閉門謝客。

    倒是高鴻高鵬兄弟兩個,不愿意叫護國公得意了去,也尋著李源一系的錯漏,參了兩回,乾元帝一樣不理

    這事要從李源自打從唐氏口中知道昭賢妃酷似昔年的沈昭華說起。李源素來有智謀,聽著唐氏信口一句,也就動了疑心,一來他不怎么信兩個全無干系的人能像到脫個影兒一般,二來也是要瞧瞧謝家有無有不法情由,就將主意打在了這里,早遣人往陽谷城走了回。

    那時線人便探聽著承恩候謝逢春還有兩個女兒嫁在陽谷城,長女英娘嫁的是個秀才,算得上夫婦和睦,家中也稱小有;至于次女月娘,嫁得的丈夫倒是個進士,卻是夫婦不睦,如今夫婦分居。這人又尋機將英娘月娘見了回,都不是如何出色的人物,只看謝家諸人,再想不著能有昭賢妃這樣出色的人物。

    也是合該有事,偏叫這人遇著一人,卻是從謝府出去的一個丫頭,喚作蘭花兒,道是從前服侍過從前的謝家三姑娘,如今的昭賢妃。

    說來這蘭花兒并不是謝家的家生子,不過是簽了幾年活契做的是粗使活計,并不能到太太姑娘跟前服侍,因著機緣也到玉娘跟前走過兩回。待得玉娘進宮得寵,謝家遷往京都,除著家生子,簽活契的下人一概放了出去。不想這蘭花兒頗有些志向,仗著曾在謝家干活,逢人吹噓她服侍過當今的寵妃賢妃娘娘,這線人便將蘭花兒帶回了京,交在了李源手上。

    蘭花兒幾時見過國公這樣的貴人,便將她與玉娘的交情又加厚了兩分,又感嘆:“從前娘娘在甘露庵住著,那時賊尼們欺著娘娘軟弱,還指使她哩。”不想在李源眼中,昭賢妃是個狐媚的,與軟善再沒半分干系,聽了這番話,再把前情一串,愈地地覺著玉娘似是假冒。

    李源原本還要收羅些證據,好做成不是也是的鐵證,不想出了“窺測帝蹤”這事,李源只得倉促上本。雖李源有幾分信心,卻也怕自家猜錯,到時乾元帝見錯疑了他心上的人,必要遷怒。李源為人素來狠辣,知道乾元帝是必定會遣人往陽谷城來查的,竟是搶先一步趕往甘露庵,將庵里尼姑殺盡,又燒得一把火,故意將細軟灑了一地,做成了粗看是劫殺細瞧卻是殺人滅口的局面,好日后栽贓嫁禍,連著蘭花兒也沒逃出性命去。

    如今看著乾元帝將參劾昭賢妃以及承恩候府諸人的奏章留中不發,知道乾元帝這是在等陽谷城的回音,待要再逼,只怕弄巧成拙,反叫乾元帝起了疑心,只得強自忍耐。

    因先有景明之死,后有李源這一本,這一年的正旦未央宮中也未大肆慶祝,這些時日中,乾元帝依舊絕足不往合歡殿去。到得出了正月,雖依舊未見乾元帝有什么新寵,可內朝外朝已漸漸有昭賢妃失寵的風聲傳開。從前玉娘得寵時,多少人往合歡殿奉承,如今見露了失寵的苗頭,那些逢迎的雖不說做了鳥獸散,也來得少了,直將合歡殿上下都氣個仰倒,便是這時,前往陽谷城查謝家底細的密使也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還記得在內情一章中出來的打醬油的蘭花兒嗎?

    ☆、第206章 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