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蘇生。你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的故事。神出鬼沒在這華春殿的并不只是我一人。如果讓赫連氏知道只怕你也難逃其咎吧。” 蘇生嘖嘖兩聲,搖了搖食指:“不不,我是聽到異響前來為太后捉拿刺客的。”他緩緩放下杯子,下一刻,幾乎沒人看清他的動作,他已經到了司馬和寧卿身后,伸手使勁一推,兩人猝不及防,往前數步,司馬身體已到了極限,直接一口血噴出,跌坐在地上。 寧卿只覺腰間一麻,也跌倒在地,動彈不得。 蘇生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司馬哥哥,你當我的身手如何?” 司馬微闔上眼睛:“落在你手上,倒是也不虧。” “可是,我這樣的身手,臉赫連氏的三步都近不了。”他伸手撿起那個瓷瓶子,臉上浮現諷刺的笑意:“每次做事前,她都要我們服下這醉春風,既阻斷了經脈,延長了時間,又施展不出任何武功,更聽說,這藥性烈,和銷骨噬魂散合用,不但會讓人上癮,還會讓人產生強烈的幻象——不知道司馬哥哥看到的是什么?” 司馬伸手探向腰間,那是在永園中從寧卿那里得來的短刃。 “刀是要用的,不過要看怎么用。”蘇生不以為杵,他打開那個瓷瓶,一股淡淡的幽香散發出來,然后他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將里面的藥倒了進去。 “司馬哥哥,我想和你做個交易。”他蹲下來,眼睛卻是看著寧卿,“jiejie這雙眼睛真好看。” “什么交易?”司馬看著他。 蘇生冷笑:“我要赫連氏的頭,而你不僅僅要赫連妖婦的頭,還要他們倆的命。我現在有個法子,只是要司馬哥哥做出點犧牲。” 他晃了晃手上的瓷瓶:“這里面,我加了點東西,本來想今晚我自己用的,但是現在,如果司馬哥哥用的話,似乎更好些。” “你為什么要殺赫連氏?”司馬懷疑的看著他。 蘇生臉上所有稚氣和笑意全部散去,他看著寧卿:“我也曾有一個這樣漂亮的jiejie,jiejie是官府里的清倌,為了我,一直在外賣藝,直到有一天,她遇見了赫連氏的探花使者。jiejie自賣自身留下了五兩銀子,簽了五年的契約,但是進宮的第十天,就被掛在了血浴的圓球里。”他呼了口氣,摸了摸有些顫抖的手指,“我原本只是戲園子里面的武生,jiejie失蹤的一個月后,我綁了永園一個出宮采買的宮女,臨死前她告訴了我這些。那之后,到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的。” 他的手撫上寧卿的臉龐,猛地一撕,整張□□掉下來,寧卿的臉龐只覺得火燒般疼痛。 蘇生緩緩揚起嘴角:“我見過你。你曾經在盧牙婆的宅子里面自賣自身。”他看著司馬:“司馬哥哥,這位姑娘倒是對你一片癡心呢。” 司馬呵斥:“閉嘴。” 蘇生揚了揚眉。 “我們的時間不多,為了展示誠意,我的秘密都已經告訴你了。司馬哥哥,這筆交易,對你只有賺沒有虧。”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司馬問。 蘇生笑道:“放心,只是一點好東西。這藥粉來自西域,我從一個胡姬那里得來,混在醉春風里,無色無味,但是只對女子生效,到時候赫連氏會異常歡愉,待她到了極致時,便會昏厥過去,那時候,你可以從她身上拿到解藥,也可以拿到鑰匙,甚至腰牌,一切你想要的東西。” 寧卿聞言整張臉都漲紅了,熱量消退,她垂下眼睛,卻不知道司馬會如何作答,這在目前來說,或許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對他來說,卻是最難堪和厭惡的踐踏。 慕容昕從銅鏡里看著這一切,面色復雜。 蘇生緩緩道:“如果你不答應,也沒關系,大不了這位jiejie和我jiejie一樣,被她用作沐浴的原料,這位侍衛哥哥,可能好些,最多被凈身沒入掖庭。” 司馬猛地抬頭,他的眉頭緊蹙,呼吸急促幾乎一瞬間失控,但是最終還是平和了下來。 遠遠,在寂靜的宮殿中,聽見外面有隱約的喧嘩,大殿外有大雕撲騰飛過的聲音。還有咕咕的不安的鳴叫聲。 “如果我答應你,你能先解開他們的xue道嗎?” 蘇生手指翻轉,司馬手中的短刃已經到了他手里:“不無不可。” 他嘟了嘟嘴:“不過,還有一件事。”他笑起來,笑的有點殘忍,“你總不能帶著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嬌娘來服侍赫連吧?” 他扔手上的短刃扔下來,“你還要做一件事,剁下她的手。”他身子往后一揚,看著那牢固的鴛鴦銬,“或者,等著赫連氏要了她的命。” 寧卿瞳孔一縮,想要說話,卻說不出話。想要動,卻是絲毫不能動。 慕容昕幾乎要暴跳起來,但是他只能在內心咆哮,不能做任何事。 “好好想想吧。沒有手,至少比沒有命強。我可以幫你掩蓋任何事,做好所有安排,只是這位jiejie,是絕對不能和你一起出現的。現在我可以動用我所有潛伏的力量,來賭這一把。你就連這么一點誠意都不給,如何成事?而且,我想,以這位jiejie,可以為你孤身進永園這份勇氣,也不會介意這么一點點的切膚之痛吧?” 短暫的沉默中,喧嘩聲漸漸近了。有夜鳥成群飛過,撲棱翅膀的聲音從屋頂傳下來。 司馬終于撿起了短刃,他側頭看向那銅鏡,銅鏡中原本憤怒的慕容昕,此刻眼中竟然有了哀求的神色。 “阿卿。”他終于輕聲喚出來,“這可能會很痛。”短刃落下的瞬間,司馬也流下了眼淚。 第5章 赫連太后剛剛從一場迷亂的陶醉中震驚醒過來,一個鐵球擺在她面前,那里面是個千瘡百孔的女孩子,打開鐵球上面的開關,堅冷的鐵器分開,里面的人血rou模糊,連牙齒都滲透出血漬來,只有一點點微弱幾乎不可察覺的氣息。 赫連身上裹著一層絲綢,她沖旁邊一個女巫點點頭,那個女巫蹲下來,捏住瀕死的宮娥臉龐,就像捏住一塊快要碎裂的豆腐。 “是她。”她肯定的點點頭。宮娥圓圓的臉像個麻袋一樣垂下來。 赫連眼睛瞇起來:“她在這里。外面那個是誰?”這個可憐的宮娥便是今晚寧卿假借面龐之人,方才,赫連沐浴時,在欣賞這些鐵球時無意中發現這個空心鐵球里的女子有些眼熟。 兩個女巫面色一變:“莫不是單于他……” “他沒那膽子。”赫連氏緩緩笑起來,“聽說大烮女子身姿嬌柔,更與北國胭脂不同,本宮倒是好奇——如何個不同?”她站著的時候,已經有隨行的宮娥準備了溫湯,赫連下令:“不要打草驚蛇,免得誤傷了司馬。將那個女人看管起來,本宮要親自審。”她說罷,懶洋洋的走向溫湯,溫熱的水汽中,鮮血如同盛放的玫瑰,湮滅在水中。 赫連摸著自己的肌膚,絲綢一般順滑,她靠在柔軟的墊子上,由著宮娥服侍自己,柔軟舒適的手指按在身上,別有一番味道,她只覺得有小小的火苗在身體里面涌動,不由得輕輕哼起了歌。 然而下一刻,她的好心情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斷了。 “不見?眾目睽睽,那么多人看著,什么叫不見了?”赫連猛地站了起來,白皙的酮~體一覽無遺,挺拔的身姿卻沒有人敢多看一眼,她柳眉一樹,粉面生寒,溫湯沐浴不但沒有洗凈一身血腥味,反而多了幾分腥燥。 然后,她陰寒的笑了起來:“看來,是早有準備。” 永園的侍衛跪在常樂殿外聽令,第一波搜尋的宮娥跪在臺階下,幾個仍舊昏迷的宮娥躺在她們中間,她們是最開始陪著司馬和寧卿去凈房之人。 兩桶冰水潑上去,幾個宮娥立刻清醒過來。但是,她們連偷襲之人都沒看到,哪里還能說出什么更有價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