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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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銘握緊拳頭,后槽牙磨得咯吱作響。 傳旨官員面帶嘲色,道:“下官另奉旨意,查盤大同、萬全等處邊儲。就此告辭,諸位莫送。” 話落,袍袖一揮,視帳中將領如無物,轉(zhuǎn)身離開。 走得有些急,未過帳簾,差點撞上楊瓚。 見其著緋色官服,腰束金帶,面容異常年輕,腳步立時頓住。想起京城所聞,四字脫口而出:“你是楊瓚?” 楊瓚挑眉,上下打量這位,看到對方的官補,眉頭挑得更高。 沒料錯,這位應是科道御史,正七品。 都察院里沒見過,八成是派至地方,這兩月方才歸京。能手捧敕令,應是入內(nèi)閣之眼,有幾分實才。 不過,這鼻孔觀人的習慣,實在不可取。 天生眼斜還是怎么著? 明晃晃的蔑視,當他看不出來? 心神微動,手指擦過腰間,抬起頭,肅然神情,沉聲道:“本官確是楊瓚。爾乃何人?區(qū)區(qū)七品,見到本官竟不行禮?” 此言一出,帳中幾人都是臉色奇怪,嘴角扭曲。 鎮(zhèn)虜營中,誰不曉得,楊御史平易近人。 挽起袖子鏟雪,抄起長劍御敵。尋常兵卒都沒見他打過官腔。這樣橫眉立目,嚴聲喝問,實在少有。 這幾個青袍的文官,鼻孔朝天,自以為清高。遇到兵卒,蔑視之意不加遮掩,見有傷兵抬過,竟以袖掩鼻,當真面目可憎。 能被楊瓚收拾一頓,必能大快人心。 眾人等著看好戲,唯有顧卿,視線掃過兩人腳下,嘴角閃過一絲笑紋。 “下官都察院監(jiān)察御史劉慶,見過大人。” 品級擺在面前,劉御史不得不低頭。 “監(jiān)察御史?”楊瓚負手,任由對方彎腰,半點沒有還禮的意思,“外放何道?” “回大人,廣東。” “廣東?” 楊瓚笑了,廣東好啊。 “本官聞知,當?shù)赜形奈浜咉恍蓿苜g枉法。更有地方衙門貪墨成風,酷吏盤剝害民,你可知曉?” “回大人,下官知曉,亦曾上疏朝廷,嚴查不法之人。” 說到這里,劉慶猛地抬頭,直視楊瓚,一字一句道:“下官受圣人教化,食朝廷俸祿,負監(jiān)察之責。遇不法之人,無論品級,不論出身,必追查到底,俱列罪狀,上達天聽!” “恩。”楊瓚點頭,似未聽出弦外之音,贊同道,“爾能持身守正,嫉惡如仇,甚好。” “僉憲過獎。” “不過,”楊瓚話鋒一轉(zhuǎn),“不敬御賜之物,冒犯上官,以爾之見,當如何論處?” 劉慶愕然,看向楊瓚,嘴巴開合,難以出聲。 翻臉速度,竟如此之快? “怎么,劉柱史不知道?” 楊瓚好整以暇,等著回答。 劉慶自認胸有千機,事實當前也無可爭辯。遇上官未行禮,確不應該。不敬御賜之物,卻是從何說起? 楊瓚笑了,示意劉慶低頭。 大紅色的劍穗,半截躺在雪上,半截被劉御史踩在腳下。再看楊瓚腰間,劍柄之上,只余拇指長的斷繩,空蕩蕩隨風飄動。 劉慶臉色變了。 楊瓚嘆息一聲,極是惋惜的拂過劍柄。 “此劍乃天子所賜。” 翻譯過來,甭管劍穗是不是后來綁上,如此大咧咧踩在腳下,當真好嗎? 劉御史臉色青白,嘴唇顫抖。 楊瓚不禁搖頭,所以說,走路看天,鼻孔觀人,當真不可取。 十幾雙眼睛看著,劉御史無從抵賴。 嚴格按照律令,就地摘去烏紗,除去官袍,打上十杖二十杖都是輕的。 最后,是楊瓚念及同僚情誼,不追究前時冒犯,寬容大度,放對方一馬。 劉慶表情扭曲,仍要拱手感謝,自請面京城而跪,五拜叩首,并上疏自陳過失。 “國朝之法,廟堂之規(guī),不可輕廢!下官身為御史,更不可違背,必當嚴守法度,以身作則!” “劉柱史實乃正直之人,本官佩服。” “楊僉憲過獎。” 五拜之后,劉慶一身狼狽,灰溜溜離開。 縱然咬牙,也不敢再置一詞,唯恐被楊瓚坑害。 三人走遠,中軍大帳忽傳一陣大笑。 楊瓚轉(zhuǎn)過頭,目光掃過,險些晃花眼。 不得不感嘆,文官看臉,武官養(yǎng)眼,著實是美好。 大笑之后,張總?cè)种噩F(xiàn)愁容。 楊瓚先是不解,待看過敕令內(nèi)容,不由得眉間蹙緊。 許別部內(nèi)附。 休戰(zhàn)停兵。 以護衛(wèi)送別部額勒進京。 僅這三條,足以讓浴血拼殺的邊軍心冷。 京城內(nèi) 朱厚照坐在乾清宮,想起日前早朝,文武以先帝施壓,怒火難抑。 猛然起身,揮袖掃過奏疏,抓住桌沿,竟將整張御案掀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面對群臣,退一步不是有商有量,海闊天空,而是得寸進尺,步步緊逼,該當如何? 朱厚照的選擇很簡單,直接犯熊。 子曰:父沒三年,觀其行,無改于父之道。 圣人學說,宋儒注釋,一個“孝”字壓下,朱厚照避無可避,銀牙咬碎,也只能妥協(xié)。 弘治八年起,朝廷對草原的態(tài)度便是“優(yōu)撫”。 凡部落內(nèi)附,無論懷揣什么心思,一概接納。 去年十二月,韃靼叩邊,兵犯薊州。 京衛(wèi)邊軍打了勝仗,朱厚照接到戰(zhàn)報,興奮得整夜睡不著,在內(nèi)殿蹦高。動靜太大,差點被皇后拎著領子,一把丟上矮榻。 翌日早朝,少年天子情緒高漲,興致勃勃計劃,再來一場御前獻俘。趁新年祭祀之時,報知先帝,告慰祖宗。 哪承想,沒等開口,就被群臣潑了一瓢冷水。 先帝之策,在于優(yōu)撫。 兵禍不祥。 今賊虜幡然悔悟,得饒人處且饒人,彰顯仁道。 如改先帝之策,善與不善,盡皆不孝! 奉天殿中,文武滔滔不絕。 朱厚照嘴唇發(fā)抖,手腳冰涼,腦袋嗡嗡作響。 群臣終于找回弘治年間的風光,頭頂圣人牌匾,手舉宋儒經(jīng)典,旁征博引,字字有據(jù)。少年天子怒發(fā)沖冠,雙眼冒火,硬是沒有辦法反駁。 怎么說? 先帝之策不對,對草原韃靼理當拳打腳踢,打死一個算一個? 如果真這么說,奉天殿中怕會立即撞柱幾個。 三位閣老眼觀鼻鼻觀心,似兩不相幫。 這種沉默的態(tài)度,其實已在向天子表明,他們更傾向朝臣,希望繼續(xù)弘治朝所行之道。 究其根本,弘治帝下旨優(yōu)撫,提議施行都需經(jīng)內(nèi)閣。今上登位不到兩年,就要大刀闊斧進行更改,別說劉健謝遷,李東陽都有些皺眉。 三人所想,非是完全壓制天子,而是國庫存銀,府庫存糧,以及邊軍戰(zhàn)力。 依遞至文淵閣的奏疏,此戰(zhàn)雖勝,也是慘勝。 韃靼四千騎兵叩邊,耗去薊州全部兵力,還要加上四千京衛(wèi),以及營州兩屯。如狼煙不息,再起戰(zhàn)事,萬全、大同、太原、寧夏等邊鎮(zhèn)都將告急。 天子承續(xù)大統(tǒng),政未見興,戰(zhàn)事頻起,實非祥兆。 明知會惹來天子惱怒,三人仍達成一致,這一次,不能再任由陛下“胡鬧”。 連續(xù)數(shù)日,坐在龍椅上,朱厚照氣得七竅生煙。幾乎是抖著手,在圣旨上蓋印。 退朝之后,砸毀半個西暖閣,仍不解氣。 坐在御階上,手托下巴,呼呼喘著粗氣。 正在瞪眼憋悶,想捋袖揎拳,到暖閣前揮幾個胳膊,丘聚彎腰進殿,送上東廠的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