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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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行皇帝賓天,朱厚照偶爾犯熊,實是日漸穩重,簡直像換了個人。誰也不會想到,他心里竟積存這么多的委屈和憤懣。 “陛下,奴婢有罪!” 兩人撲通跪在地上,同樣眼圈發紅,礙于宮規,卻不敢陪著流淚。 朱厚照越哭越厲害,仿佛要將這些日子的憤怒和委屈一并哭出來。推開中官遞上的巾帕,直接坐到地上,哭得直打嗝。 此情此景,楊瓚既是心酸,又是無奈,還有一絲好笑。 朱厚照的確被寵壞了,事不順心,隔三差五就要犯熊。可熊孩子也想勤政,也想做個明君,為國解除邊患。 束發之年,意氣風發,懷揣滿腔抱負,想做出一番事業。 結果,本該成為助力的朝臣,卻是冷眼旁觀,甚者,兜頭潑下幾盆冷水。 楊瓚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片面,但他不能不這么想。 為國也好,私心也罷。 歸根結底,朝臣的利益,尤其是文官集團的利益,自始至終聯結在一起。必要時,難言三位閣臣不會站在朱厚照的對立面。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朱厚照初登基便遭遇如此挫折,被朝臣百般轄制,不得伸展拳腳,他會有今后的諸多舉動,或許不難理解。 虛歲十五的孩子,正處于人生最叛逆的階段。 失去慈父,外患難解,要一肩扛起萬民江山,還要和朝臣斗智斗勇。試問,需要多好的心思素質,才能游刃有余,不生出反社會心理。 現如今,楊瓚也是“文官集團”的一員。 該怎么選擇? 隨波逐流,還是逆流而上,選擇最難走的一條路? 嘆息一聲,楊瓚滑下圈椅,陪朱厚照一起坐在地上。 “臣有一言,陛下可愿聽?” “咯……楊先生,咯,盡管說……咯!” “陛下可讀過《舊唐書》?” “朕聽劉學士,咯,講過。” “鄆州孝友張公藝的典故,陛下可曾聽過?” 朱厚照搖頭。 “臣不才,便將此典說于陛下。” 楊瓚盤膝而坐,忽略朱厚照臉上的淚水,緩聲道:“《舊唐書》載,鄆州孝友張公藝,九代同居,合家百人,父慈子孝,伯塤仲篪,夫妻和睦,姑嫂無爭,合家興旺,其樂融融。” 被楊瓚的話吸引,朱厚照轉移注意力,漸漸忘記流淚。張永送上溫茶,半盞下腹,打嗝也開始好轉。 “北齊時,張家得東安樂王旌表。隋文皇年間,邵陽公再表其門。唐麟德年間,高宗皇帝封禪泰山。過鄆州時,特駕臨其宅,問其治家之法。” 說到這里,楊瓚刻意頓了頓。 “陛下可知張公如何作答?” 朱厚照搖頭,“朕猜不到。” “忍。” “忍?” “張公請紙筆,書百余‘忍’字,奉與高宗皇帝。”楊瓚雙手交握,手肘搭在膝上,“高宗皇帝有感,悅而流淚,親賜‘百忍堂’之號。自此,鄆州張氏多以此記入祖訓。” 朱厚照陷入沉思,似明白,又似不明白。 “陛下,老子有言,治大國若烹小鮮。不可過急,亦不可懈怠。分寸之間,需把握好尺度,方為成功之道。所謂百忍成金。過于急切,事定難成。耐心分毫,或可事半功倍。” “楊先生之言,朕明白。”朱厚照垂下頭,一下下捏著手指,“可朕忍不了。” 遇上有問題要參,沒有問題創造問題也要參的言官,神仙都會暴發。 “臣并非勸陛下不分大小事,一味忍讓。”那是懦弱。 朱厚照皺眉,更不明白。 “臣之意,乃是請陛下注大事放小節,遇事不要急躁,能忍上幾息,多想片刻。待千機在胸,把握朝中,分賢良,辨庸碌,方可大鵬展翅,扶搖萬里。” 理想不能脫離現實。 和言官爭執,非可取之道。 朱厚照要做的是沉下心來,充實自身,積蓄力量。 實事求是的講,以現在的朱厚照,別說朝臣不放心,便是楊瓚也不敢打包票,這位會始終如一,不會再突然犯熊。 楊瓚站起身,恭敬行禮。 “陛下仁厚剛直,胸有韜略,心懷黎庶。臣相信,陛下必為一代明君,復太祖太宗盛世,育天下萬民!” 楊瓚的話,在朱厚照腦海里久久回蕩。 十五歲的少年,頓感熱血沸騰。 “朕謝楊先生教誨!” 站起身,朱厚照拱手行禮,誠心實意。 楊瓚連忙側身,口稱“不敢”。行動間拉動腰傷,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楊先生的傷可要緊?可要多養些時日?” “陛下,臣無大礙。明日即可上朝,后日便可入值弘文館。” 正是趁熱打鐵的時候,別說帶傷上朝,就是爬,也要爬過金水橋。 朱厚照仍不放心,遣谷大用送楊瓚出宮,同時召太醫院中專精跌打損傷的御醫,一同前往長安伯府。 楊瓚謝恩,步態沉穩的離開暖閣。剛下石階,立即單手扶腰。先時不覺得,如今后反勁,痛得走路都有些困難。 周瑛這一腳,楊侍讀徹底記下了。 “楊侍讀,可要咱家備軟轎?” “公公好意,瓚心領。不過幾步路,還撐得住。” 他一不是耄耋老人,二不是國朝功臣,三不是一品大員,沒有在宮內乘車轎的道理。 張永出于好心,朱厚照基本不會計較,八成還會夸張永做得好。但楊瓚不能冒險,更不能落人口實。 見楊瓚態度堅決,張永只能打消主意,令小黃門扶著楊瓚,盡量抄近路出了奉天門。 北鎮撫司內,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坐在上首,翻看過壽寧侯的供詞,勃然變色。 “安化王暗中窺伺京中消息?” “是。” “慶云侯府也牽連在內?” “屬下已遣人至侯府搜查。然經一場大火,怕是難查出什么。” 牟斌沒做表示,重新翻閱供詞,不落一字。 “東廠也知道了?” “回指揮使,東廠奉旨護送壽寧侯建昌侯往泰陵。屬下欲問話,自然避不開。” “恩。” 牟斌點點頭,將供詞收起,道:“這事牽涉太深,安化王那里,暫且莫要驚動。多派幾隊緹騎,再和東廠通個氣,讓當地的鎮守太監多注意。若安化王有異動,立刻飛馬報知京中。” “是!” “慶云侯府……” 牟斌話沒說完,堂外忽有校尉來報,北城千戶所千戶求見。 “何事這么急?” “回指揮使,慶云侯府世子攔截顧千戶府上馬車,擊傷翰林院侍讀楊瓚,腳踏先皇御賜金尺,現已被押入詔獄,等候發落。” “什么?!” 牟斌陡然起身,兩步走到來人身前,虎目圓睜,“所言確實?” “回指揮,有東廠番子和五城兵馬司官軍可以作證!” “好!” 牟斌猛的揮拳,興奮難掩。 堂上的千戶額頭冒汗,生怕指揮使過于激動,控制不住力道,拳頭落在自己身上。 聽是“慶云侯府世子”,顧卿已面現冷色。 來人道出“翰林院侍讀”后,顧千戶當即握緊刀柄,冷氣包裹全身。不提他人,牟指揮使都沒忍住,很不威嚴的搓了搓胳膊。 幾人正要前往詔獄,傳旨的丘聚趕到,當眾宣讀天子敕諭,其后更對牟斌耳語兩聲。 “本官知道了。” 得到牟斌的保證,丘聚滿意離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慶云侯府必將吃下教訓。 慶云侯不上疏喊冤便罷,敢出聲,最好的下場也是被降級削爵,貶成白身都有可能。 現下可沒有周太皇太后護著,在位的也不是孝宗,而是正憋了一肚子火氣,被楊瓚一番開解,仍需要渠道發泄的少年天子。 被抽昏扔進詔獄的周世子,尚不曉得,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闖了不該闖的禍,主動將把柄送到錦衣衛和東廠手里,非但出不了詔獄,更要面對帶著冷氣走路的顧千戶。 總結起來:周世子必將被修理得瑞光千條,恨不能時光倒轉,打死不出侯府半步。 第五十五章 疑惑 周瑛從黑暗中醒來,雙頰青腫,手腳發麻,腦中似有鑼鼓敲擊,一陣陣的抽疼。 雙眼腫得睜不開,只能靠鼻子和雙手摸索四周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