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漫]在下千手、紅顏風華錄、[綜漫]游戲才不會變成現實、[綜漫]琴酒和紅方稱兄道弟、朕有特殊和諧技巧、香濃入骨、鐵骨英姿之小妻要逆襲、(穿越、重生)軟男嫩女H、嬌養成歡:鞏爺的隱婚夫人、我有一個恐怖直播間
不一會,焦香味便飄滿廂房。 楊瓚抽抽鼻子,再也坐不住,干脆下榻和楊土一起烤餅。 烤到一半,忽聽門外有腳步聲。抬起頭,門上映出模糊人影。 楊土機警,立即丟開長筷,抓起火鉗。楊瓚皺眉,示意他稍安勿躁。 逢弘治帝大喪,京師守衛愈加嚴密。 錦衣衛和東廠番子日夜巡視,哪個不開眼的蟊賊,選在這個時候爬房梁闖空門,必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再者說,他一個翰林院七品編修,縱有余財,買下這棟宅院也不剩多少。天子和太子賞賜的布帛確是值錢,然上貢之物,貿然出售,必會引來盤查。 觀門外之人,像是故意發出聲響,引來室內注意。真是賊盜,應不會愚蠢至此。 “門外何人?” “楊編修見諒,小的是長安伯府家人,奉伯爺之命至府上問安。因叫門久不見應,小的斗膽,擅自入府,還請編修不罪。” 長安伯府……顧卿? 楊瓚心頭微動,攔住楊土,自行上前打開房門。 門外,一名做家仆打扮的中年男子恭敬立著,身形魁壯,長相卻是和氣。 見楊瓚面露疑惑,家仆立即拿出伯府腰牌,并道:“近日京城風大雨大,楊編修喬遷新居,定來不及著牙人尋仆役廚娘。伯爺同編修一見如故,提心編修所急。廚娘現候在府外,編修且留幾日,若是合心便長久留下,若是不合心,待風停雨歇,再尋牙人不遲。” “多謝顧千戶好意。” 家仆彎腰,笑得愈發親切,卻不會令人覺得諂媚。 “編修的話,小的必回報伯爺。” 不提現下尋不到廚役,錦衣衛送人上門,不收也得收。 家仆帶來的不只廚娘,更有柴米油鹽,不一而足。 令楊土送走伯府家人,楊瓚坐在廂房,看著顧卿留下的青玉,長久的出神。 錦衣衛的人情豈是那么好欠,九成是利滾利,半輩子都還不完。 指尖擦過青玉邊緣,楊瓚垂頭嘆息,單手捂臉。 可為什么,他仍是覺得自己賺到了? 果真是不可救藥,人生休矣! 這廂,楊編修困坐廂房,搖頭感嘆。宮城之內,朱厚照的日子也愈發難過。 六月癸巳,三日哭喪完禮,文武百官和軍民耆老立即奉箋勸進,恭請皇太子登位垂統。 按照儀制,自不能一口答應。必須婉拒,勸進三次才能點頭。 不登大位,臨朝聽政卻不能耽擱。 牢記弘治帝的叮囑,朱厚照也想做出一番成就。按照內閣上進的奏疏,滿懷熱情駕臨西角門,剛坐下不到一刻,就被兜頭潑了一瓢冷水。 左右文武沒有急著參奏朝政,反而跳出幾名言官,對太子殿下的坐姿儀態、常服玉簪各種挑刺。 朱厚照皺眉,低頭看看,又不是正經朝會,他穿一身常服怎么了?正為父皇服喪,不戴冠又礙著誰了? 說什么坐姿不正,這和處理朝政有什么關系? 八竿子打不著! 言官喋喋不休,半點沒有停下的意思。更言朱厚照幾番召楊瓚進宮,于暖閣內秘議,不聞內閣朝堂,不合規矩。就差明著說楊瓚是個jian邪佞臣,只顧討好太子,有小人之態。 朱厚照臉色越來越黑,聽到最后,猛的一拍龍椅:“夠了!” “殿下!” 言官梗著脖子,臉色漲紅。 朱厚照不理他,直接喚張永捧出先皇密旨。 “宣!” 這份密旨,只有內閣和吏部尚書見過,多數朝官并不知曉。 “敕翰林院編修楊瓚,睟面盎背,昂霄聳壑,……擢遷翰林侍讀,授奉訓大夫,兼領左諭德,講習弘文館。” 敕令讀完,滿室皆靜。 從五品?! 先時上言的給事中卑陬失色,頓感措顏無地。 內閣三位相公穩如泰山,神情不變。 六部尚書中,除早已知情的馬文升,連戶部尚書韓文都頗感意外。兩位翰林學士則是微微頷首,楊瓚此子,目達耳通,胸懷錦繡,兼懷才抱器,束身守正,能導太子殿下向學,當為人臣。 楊瓚不在殿上,另有中官至家中宣讀旨意。 不等多數人回過神來,張永又展開一份黃絹,乃朱厚照親敕,并加蓋皇太子寶印。 敕令內容不是封賞,而是連摘十余人的官帽,三人問斬,十一人發北疆西南戍邊。更倒霉的則被發配瓊州府,山高水遠,永不得還朝。 閆桓即在名單之中,僉都御使直接貶為白身,發往寧夏戍邊。 錦衣衛查到的證據,一股腦攤開在文武面前,無論都察院還是六科,都有人牽涉其內。左右都御使面上無光,六科都給事中恨不能刨開地磚,找條地縫鉆進去。 “奪罪人官袍烏紗,即刻押往邊地!” “遇赦不赦!” 四字落下,如黃鐘大呂,響徹在眾人腦海。 文武寂靜無聲,大漢將軍持戟入殿,將跪倒在地的犯官逐一拖了下去。 耳邊響起犯官的求饒聲,眾人這才如夢初醒。 先帝萬年,新帝未大赦先問罪,十余官員被摘掉烏紗,發配戍邊。 突來的變化,實令滿朝文武措手不及,更如警鐘在眾人頭頂敲響。 這位好動愛玩的太子殿下,恐怕和預想中的相去甚遠。觀其性格,也非如先帝仁厚,倒似圣祖高皇帝和太宗皇帝般殺伐果斷。 明君? 暴君? 于天下萬民,究竟是福是禍? 謝遷猛的看向李東陽,后者卻是眼眸微斂,沉靜默然。 朱厚照未登寶位,廟堂已掀起波瀾。 于此同時,三匹快馬自北疾馳而來,馬腹貼地,馬上騎士袢襖染血,滿面風塵。 城門衛察覺異狀,當即敲響銅鑼。 快馬疾馳至玄武門下,接連口吐白沫,不支倒地。馬上騎士翻滾在地,顧不得起身,嘶啞吼道:“邊鎮急報,韃靼大舉興兵,叩邊宣府!” 第四十三章 豪言 弘治十八年六月戊申,趁弘治帝大行,舉國哀悼之機,韃靼首領小王子舉兵萬余,悍然叩邊宣府。 與往昔不同,此番叩邊,韃靼有備而來,并不打算搶了就走,小王子用兵有道,沿牛心山、黑柳林一帶布下營盤,長闊達二十余里。 營中人喧馬嘶,弩箭齊備,刀光耀目,一副打持久戰的勢頭。 得夜不收諜報,巡撫都御史李進、總兵官都督僉事張俊均知來者不善,情況危急,卻在如何應戰上發生爭執。 李進主張堅固墻垣,閉境自守。待韃靼三鼓氣竭,兵困馬乏,再偷營劫寨,出奇兵襲之,自可退敵。 張俊連連搖頭。 石城湯池,固可以堅守,韃靼騎兵又不是傻子,自可以繞路。若被破開隘口,沿途的邊民可擋不住韃靼的長刀鐵蹄! “堅城固守,方為不拔之策。” “不可!此舉無異陷邊民于水火!” “若為賊虜所趁,長驅直入威脅京城,張總戎可擔當得起?” “分兵把守,守望相助,才是上上之策!固守城中做個縮頭烏龜,任由百姓被韃子踐踏擄掠,你我都將是罪人!” 二人各執一詞,鬧得面紅耳赤,仍是爭執不下。爭到最后,連“莽夫”和“書生不知兵”的話都砸了出來,眼瞅著就要上演一出全武行。 休要以為李御史是文官,動手便會吃虧。 論起單挑rou搏,李御史絕對人中翹楚。經歷過朝堂風雨,除兩位都御使,打遍都察院六科無敵手。非是強悍到一定境界,也不會被派至邊疆重地,巡撫重鎮,和刀口染血的軍漢叫板。 再者,文武有別。 真打起來,李進可以拼盡全力,拳打腳踢,上牙口都成。 張俊卻不行。 身為總兵官都督僉事,無論揮刀砍人還是掄拳砸人,勁道自是一流。雙方都在氣頭上,不小心把李御史打出個好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互不想讓,幾要掀翻屋頂,委實苦了堂上將官。 副總兵白玉因犯法被押回神京,至今沒人補缺。參將李稽和游擊將軍張雄想開口勸阻,幾番話到嘴邊,都被咽了回去。 李御史和張總戎吵得厲害,到底沒動手。自己攙和進去,被凳子砸到,刀鞘拍飛,青個眼圈掉顆牙,有冤也沒處伸。 眼見兩人吵個沒完,耽擱正事,宣府鎮守太監劉清終于坐不住了。 軍情緊急,這二位打算吵到什么時候?是不是要等韃靼打到城門口?! 韃靼騎兵在邊軍眼皮子底下扎營,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用細想就能明白。 韃靼首領可延汗,別號“小王子”,卻已是而立之年。從侄子手里奪取汗位之后,陸續興兵討伐漠南諸部,除亦思馬因、火篩、亦卜剌等少數部落,幾乎統一整個漠南蒙古。其后連續擊敗實力強盛的瓦剌和兀良哈,一躍成為草原上最大的勢力。 正統年間,也先統治時的瓦剌稱霸草原,曾將韃靼壓得喘不過氣來,只能伏低做小。 風水輪流轉,小王子登上韃靼汗位,韃靼日益強盛,換成瓦剌被各種拳打腳踹,不得不退回漠北,非必要絕不涉足漠南。 兀良哈諸部同大明關系最鐵,被韃靼逼得沒辦法,全部退回朵顏三衛駐地。人多羊多,結果自然是草場不夠。仗著兵強馬壯,直接跑到女真的地界上跑馬放牧。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大魚吃小魚,小魚吞蝦米。干不過韃靼,欺負還沒開化的野人女真,對兀良哈實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