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李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可是備受先帝贊譽的,不必妄自菲薄。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理,本宮自然因此遷怒你們。”顧傾城側(cè)頭看向永寧,“送李太醫(yī)他們回去吧,接著再到芳華殿去,叫永福他們從本宮的私庫里挑幾樣?xùn)|西給今日到纖羽閣來的御醫(yī)們送過去,算是本宮的一點心意。” 顧淑妃出手素來大方,這一點御醫(yī)們是知道的,再加上這次送出的東西出自她的私庫,在場的御醫(yī)們皆是心中歡喜,方才的忐忑早已消散無蹤,紛紛朝著顧傾城行禮告退之后,跟著永寧離開了。 方才還擁擠不堪的屋子里,在御醫(yī)們離開之后,一下子又變回了最初的清冷。小丫頭探頭朝著門外張望了半天,直到眾人的身影都看不見了才縮回腦袋。大約是因為顧傾城的態(tài)度一直很溫和,她便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徑直飛奔到八皇子床前,拉著他的手若無旁人的說起話來,“平安,他們方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聽不懂呢?不過我看著他們最后都是笑著離開的,是不是證明你的病好了啊?” 這一番話昭示了這小丫頭的天真無知。 顧傾城的視線自她身上掠過,落到了八皇子身上,身形瘦弱,臉色蠟黃的孩子,睜著一雙漆黑的眸子與她對視,眼底滿是對宿命的不甘。 這樣的眼神,莫名的讓顧傾城覺得熟悉,仿佛曾在哪里見過。 ☆、第3章 顧傾城從纖羽閣出來的時候,皇城內(nèi)已經(jīng)積了淺淺一層雪了。她抱著永寧給她準備好的暖手爐子,坐著步輦回了芳華殿。這一路上,她所經(jīng)過的地方,宮人們紛紛第一時間退開,不知是敬她還是懼她。不過她不在乎,因為這些人的態(tài)度如何,根本不會影響到她的生活。 芳華殿外,柳紅柳綠兩個宮女早已候在門前,待步輦放下來的時候,一個撐著傘,一個拿了雪白的狐裘給她披上。 屋內(nèi)徹夜燒著銀霜炭,厚重的簾子一放下,便是再冷的時節(jié),也感覺不到一絲寒意。 顧傾城進到內(nèi)間換了一身淺紫色繡并蒂蓮的齊胸襦裙出來,如墨青絲披散開來,整個人懶懶的倚在軟榻上,吃著小廚房里才做出來的梅花糕,一邊同柳綠問話。 “我出去這段時間,可曾有人到我的芳華殿來鬧事?”如今回到了自己的地盤,顧傾城說話的語氣更加隨意了。左右她周圍伺候的人都是信得過的,有什么不好的話也傳不到有心人耳朵里去。 聽得她這話,在一旁伺候著的幾個人都不由得笑了起來。柳紅換下了她手旁的梅花糕,遞了一杯清茶給她,嘴里打趣道:“娘娘你每次回來都會問這句,別不是真想叫人家打上門來吧?若真是如此,那可真要叫你失望了,這后宮之中,就是皇后娘娘也不敢隨意欺到芳華殿來。” “在本宮還沒有徹底失寵的時候,她怎么會隨意欺到這芳華殿來呢。本宮一無親族二無子嗣,別說如今只是一個淑妃,就是爬到了皇貴妃的位子,除了給她添點堵以外,根本無法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影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這個后宮的女主人,顧傾城提起她的時候,語氣卻是不能再平常,仿佛那只是一個尋常可見的人,“待陛下長眠之后,她還會有子嗣奉養(yǎng),有家族扶持,而本宮卻什么都沒有。” 顧傾城話說到最后,是越發(fā)的大逆不道了,竟然連當今皇上也編排上了,饒是早已習慣了她語出驚人的幾個宮女,也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柳綠忙找話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后宮之中一早就傳開了,說娘娘您竟然在朝陽宮外截了前去求情的莊才人,又抹了皇后的面子,暗地里都在猜測,皇后娘娘怕是氣得掀了桌子呢。” 顧傾城抿了口茶,不甚在意的說道:“那莊才人只穿了一身春裙,在朝陽宮外跪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也不見有人去關(guān)心問候一句,本宮那時想著近日里來夜里總是睡不安穩(wěn),順手救個人就當是行善積福,竟然就傳出本宮截了人的流言,可見這群人是有多見不得本宮好。” 聽顧傾城這么一提起她近日里總是睡不安穩(wěn)的事來,一干伺候的宮女又給愁上了。自半個月前開始,每天夜里都會驚醒,接著就再也睡不著,宮中的御醫(yī)都請了一遍,安神的方子換了一種又一種,也不見有什么效果,顧傾城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反而是這些伺候她的宮女,一個個急得不行,成日里都想著這一件事,恨不得時光倒退將所有發(fā)生的事翻找一遍,好找出個緣由來。 顧傾城像是沒有骨頭一般,軟軟的躺在軟榻上,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纖羽閣中見過的那個孩子,她抬眼去看柳紅,見對方眼神呆滯,明顯是在發(fā)呆走神在想別的事,于是視線一轉(zhuǎn)落到了柳綠身上,“柳綠,我問你個事兒。” “奴婢在呢,娘娘你說。”柳綠忙回道。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八皇子啊?”不然怎么解釋她之前為何會覺得他的眼神看起來莫名的熟悉呢。 顧傾城別的都還好,就是對自己的記憶不怎么自信,因為她怎么也想不起入宮之前的事兒了。姓甚名誰,家在何方,家中是否還有別的親眷,這些她都完全不記得了。就連顧傾城這個名字,也是入宮后,皇上替她取的,源自一首陳國民間廣為流傳的詩歌——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1 柳紅柳綠是顧傾城初入晉國皇宮的時候起就跟在她身邊的,如今也快十年了,入宮之前的事她們不知道,但入宮之后的事,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娘娘你怎么可能見過八皇子,這差不多十年的時間里,你甚至都很少踏足西宮,更不會去到纖羽閣那么偏僻的地方。而纖羽閣中的人,也沒有機會見到你。”柳綠給她清清楚楚的分析了一下。 顧傾城點頭表示知道,不再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柳綠見狀松了一口氣,因為顧傾城曾經(jīng)有過死鉆牛角尖的歷史的。只是,她那口氣剛落下,顧傾城就拋出了一個更為驚悚的問題來,她說,“柳綠,你說我去找個孩子來養(yǎng)如何?” 柳綠給嚇得一口氣好半天沒喘過來,都快直接給顧傾城跪下了,心想娘娘你這是把孩子當成什么了,吃的還是穿的或者戴的,只要一想就會有人給送來么? 柳綠拒絕回答這個問題,顧傾城扁了扁嘴,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叫柳綠看得好笑,只得又找了別的事來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娘娘你與其想這個不靠譜的問題,不如想想今晚要吃什么來得更實際一點兒。” 吃,是顧傾城為數(shù)不多的愛好之一,每次在她思維鉆進死胡同里出不來的時候,只要跟她提起吃的,十有八|九都能順利的將她的注意力轉(zhuǎn)移開。 果然,提到晚膳,顧傾城一下子便將之前的問題給拋開了,側(cè)躺在軟榻上,手托著下巴思考起來,片刻之后做出了決定,“叫小廚房的人準備湯底與食材,本宮今晚要吃火鍋!” 聽到這回答,柳綠當即便笑開了,顯然她也是十分的贊同顧傾城的決定。說起火鍋,這還是顧傾城的獨創(chuàng)的吃法,在此之前,整個晉國也沒有人嘗試過這樣的吃法。芳華殿里負責伺候顧傾城衣食住行的宮女太監(jiān)們在首次嘗試新吃法之后,無一例外都愛上了這個名為火鍋的東西。特別是在寒冷的冬天里吃上一頓,胃里整個都是暖的,別提多舒服了。 —— 吃過火鍋之后,顧傾城在屋里轉(zhuǎn)悠了幾圈,消消積食,又翻出前幾日才讓人找來的雜劇話本,讀了幾頁之后,終于有了困意。 她睡覺的時候不習慣屋子里還有別的人,就連外間值夜的人也不行,燈不能全部滅掉,床前必須要留有一盞,直到第二日天亮時分,才可撤去。 柳青柳紅照例侍弄好一切之后退了出去,輕輕合上了門。 顧傾城枕著自制的軟枕,擁著被子,望著床前那盞散發(fā)著微光的油燈,很快便沉睡了。 毫不例外的,她又做夢了。 依舊是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這一次第一眼見到的是一座高聳入云的奇怪建筑,墻壁竟然可以清晰的映照出人影,異常平整的街道上,滿是奇怪的鐵盒子,既不見人抬也不見馬拉,移動速度卻是快得嚇人,還有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穿著真是有傷風化,一個比一個露得多…… 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蕩著,來往的行人仿佛看不見她一般。 她看著街邊紅色的燈亮起的時候,許多人都停住了腳步,再接著便看見從兩個方向跑來的鐵盒子撞在了一起,發(fā)出可怕的巨響。周圍的人似乎被嚇住了,尖叫聲不絕于耳,還有一些人手里拿著一個奇怪的東西,對著事發(fā)現(xiàn)場比劃個不停。 出于好奇,她越過擁擠的人群,靠近那兩個相撞的鐵盒子,反正也沒人看得見她,她索性蹲了下去,透過碎裂的琉璃往里看去,與一雙瞪得極大,簡直超出了人類極限的眼睛對上,視線余光里漸漸有鮮血流淌出來,匯集成一灘,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看著那一雙眼睛,她覺得整個人仿佛被凍住了一般,無法動彈,寒氣從腳底躥起,一瞬間游遍全身,仿佛下一秒就會將她的靈魂也凍住。 “啊——”顧傾城驚叫著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擁著被子直喘氣,背后整個被冷汗浸透了。微弱的燈光下,她視線余光恍惚看到有一道黑影立在她床前,嚇得她摟著被子不住的往床角里縮去。 “怎么,做噩夢了?”那道黑影隨著她的動作,也湊了上來,直到距離她的身體差不多一尺距離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并伴隨著低沉渾厚的嗓音。 聽著這個聲音,顧傾城心中所有的的恐懼在一瞬間轉(zhuǎn)化成了怒火,熊熊燃燒,她想也沒想便照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 “宋鴻逸,你有病是吧,大晚上的站床邊上嚇人!” ☆、第4章 “是啊,朕有病,所以才找你來了。”顧傾城口中的宋鴻逸,正是大晉朝如今的皇帝。他靜立在床前,身姿挺拔,背著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聽得出來他陰測測的語氣。 顧傾城胸腹中的騰騰怒火卻還沒有消散完,打了一耳光還不夠,又撈起床上的枕頭朝床前的人砸去,“你給我滾!” 宋鴻逸身為帝王,雖然談不上什么武藝高超,但也是自小就學(xué)起的防身武藝。剛才會被顧傾城扇那一巴掌,是因為疏忽沒想到,如今有了心理準備,自然就不會再被她扔來的東西給砸到。他伸手將那枕頭接住,而后隨手扔到地上,彎下腰欺身近前,一手捉住顧傾城揚起的手,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冷笑道:“你以為朕是吃素的了,被打了一次還一點防備都沒有。”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叫你滾啊!”顧傾城伸了另一只手去狠狠將挑起她下巴的那只手打開。 宋鴻逸不曾躲避,任由顧傾城的手打過來,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他冷笑著伸手去制住顧傾城的另一只手,整個身體隨之壓了上去,帶著顧傾城的身體倒入柔軟的被褥之中。他將顧傾城的雙手拉過頭頂,單手制住,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逼著她與他對視。 “不過幾日沒見,你的膽子越發(fā)的大了,不僅打了朕,還敢叫朕滾,”宋鴻逸望著身下這個面容絕美身材誘人的女人,微微瞇了瞇眼,“顧傾城,你真以為朕不會問你的罪嗎?” 顧傾城不僅沒有害怕,甚至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一般,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宋鴻逸,你若是不那么恐懼生老病死,我就不會有這么大的膽子跟你這么說話。” 宋鴻逸聽了這話,也不生氣,目光流連于她微微開合的紅唇,眼神漸漸顯得熾熱,“不只是朕,任何一個男人得到你,無論有沒有權(quán)勢,最終都會變成這種局面。無權(quán)者慕色,有權(quán)者懼生死,這世上有幾個能不為名利所驅(qū)使?怪只怪你帶來的誘惑太大,朕即使貴為天子,但到底只是一個凡人,終究會有抵御不了的誘|惑。” 顧傾城心里清楚宋鴻逸這一番話暗指的意思,冷哼一聲算是回應(yīng),之后便移開視線不與他對視,亦不再說話。 宋鴻逸說著這番話的時候,視線從她的紅唇上移開,落到纖細的脖頸之上,接著是漂亮的鎖骨,他腦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纏綿時的畫面,每當他的吻落到此處時,她便會壓抑不住的呻|吟出聲,聽在耳中仿若天籟。顧傾城的褻衣因為方才的一番動作,此刻領(lǐng)口處有些凌亂,從宋鴻逸這個方向,剛好可以瞧見雪白褻衣之下,那一抹誘人的溝壑。 “聽說你近些日子來,夜里總是睡不安穩(wěn),宮中太醫(yī)都請遍了也不見好?”宋鴻逸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那處移開,看向她的臉,眼底的暗沉之色卻越發(fā)的濃郁,聲音也帶了幾分沙啞。 顧傾城依舊是滿臉諷刺的笑容,“不勞你cao心,便是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如此便好。朕也可以向你保證,等到朕死的那一天,定會下旨讓你殉葬!”宋鴻逸一點也不計較她這大逆不道番話,他說著話,同時頭緩緩低下去,吻上了她的鎖骨。 那是顧傾城身上最為敏感的地方,毫無準備的被宋鴻逸這么一碰,呻|吟之聲便壓抑不住脫口而出。 一夜纏綿。直到天色快要亮起的時候,屋內(nèi)*方歇。 “顧傾城,你就是個專門誘|惑人妖精。”宋鴻逸修長的手指在她圓滑的肩上細細摩挲著,微帶薄繭的指腹每一次觸碰,都會帶起一陣細微的酥|麻感覺。 “說吧,這次又是怎么了?”顧傾城挪了挪身體,不叫他碰到。 只是床上就那么大一點空間,再加上兩人還蓋著同一床被褥,顧傾城挪動的時候順便就將被子給卷走了,如今又是寒冷的冬日,宋鴻逸就是沒有別的心思,僅僅為了那床被褥,也不能叫她跑了。他長臂一伸,便連帶著被子一起,將顧傾城摟進了懷中,灼熱的呼吸自后方噴到她耳畔,“前幾日在含光殿里同容妃鬧得有些過了,染了風寒。” 顧傾城怎么也沒想到宋鴻逸竟然是因為這荒唐的理由染了病,唇畔的冷笑怎么也收不住,“宋鴻逸,你就這么作下去吧,遲早有一天你會死在女人身上的!” 宋鴻逸聞言,摟著她身子的手強行將她轉(zhuǎn)了個面向,面朝著他,“怎么,你吃醋了嗎?” 顧傾城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唇角的笑意不斷放大,“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嫌你臟而已。” 宋鴻逸聽到這話,是真有些怒了,伸手掐上顧傾城的脖子,陰測測道:“顧傾城,你怎么有臉說這句話?這宮里的女人,除了你以外,有誰是侍奉過第二個男人的?” 顧傾城伸過手去一根根將他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掰開,不甚在意的說:“我怎么就沒臉說了?我不過是被兩個男人睡過,你卻是被無數(shù)個女人睡過,我們兩比起來,誰好誰懷,再明白不過。怎么,你生氣了?難道這么多年來,我從來沒跟你說過你很臟這句話嗎?若是真的不曾說過,那我再告訴你一遍,宋鴻逸,你很臟,每每想起你被無數(shù)個女人睡過之后又來碰我,我都會忍不住覺得惡心反胃!” 顧傾城神色平靜的與他對視,任由他的手再次掐上她的脖子,態(tài)度卻越發(fā)的囂張了,“宋鴻逸,你若真有本事,就現(xiàn)在掐死我。” 聽到這句話,宋鴻逸掐在顧傾城脖子上的手卻再也使不上力氣,最后只能徒勞的松開。他伸手將她摟緊,頭埋在她頸間,過了許久才似感嘆一般說道:“顧傾城,你沒有心。這么多年了,無論朕對你再好,你始終不曾對朕有半分愛意。” 顧傾城聽了他這番話,卻是直接笑出了聲來,“宋鴻逸你錯了,我正是因為有心,才不會愛上你。你或許不記得了,這宮里那些曾經(jīng)愛過你的人,最終沒一個有好下場,不是慘死就是被打入冷宮,或是在某個角落里日日傷心流淚。縱觀古今,同樣沒有哪個愛上帝王的女人有好下場。” 宋鴻逸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駁,沉默了了片刻之后,忽然低下頭去封住顧傾城的唇。這個女人或許真的是妖精所化,紅唇誘人,說出的話卻是句句戳人心窩。 又是一番纏綿。 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顧傾城仍在沉睡,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呼吸也比之前沉重了些許。宋鴻逸坐起身來,撿起床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再看向床上時,顧傾城竟是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大約是還沒睡醒,一雙美眸中還帶著幾絲迷茫,卻意外的讓她整個人顯得柔和了不少,看起來很是乖巧。 “天色還早,你再睡會兒吧,這幾日也不必到朝陽宮去請安了,朕等下會叫李奉祥去知會皇后一聲的。” 宋鴻逸說完便想準身離去,卻被顧傾城叫住了。 “你等等,”顧傾城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嘶啞,“我想要個孩子。” 宋鴻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轉(zhuǎn)過身來,死死的盯著顧傾城,“你說什么?” 顧傾城神色平靜的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說,我想要個孩子。” 原來方才聽到那話真的不是他的幻覺,宋鴻逸一瞬間覺得驚喜不已,然而不過片刻,他的情緒卻又低落下去,“不是朕不想給你一個孩子,你也知道的,這些年來,朕從來不曾給你賜下避孕的湯藥。” 顧傾城點點頭,卻一點不松口,“我知道,可是我還是想要個孩子,哪怕是別人的也無所謂!” 不知為何,宋鴻逸忽然覺得有些不敢面對她,“這事容后再議,朕先去上朝了,晚點再來看你。”他留下這句話,便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顧傾城望著他略顯慌亂的背影,唇角勾勒出一抹奇異的笑意來,只是最終敵不過席卷而來的困意,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殿外,李奉祥瞧著宋鴻逸的身影走了出來,趕忙迎了上去,視線不經(jīng)意間瞧著那還不曾消去的掌痕,饒是見慣了風浪,他也不由得心驚不已,心想我的個乖乖,這顧淑妃膽子未免也太肥了點兒,真當陛下是泥捏的了。 然而他的心思還沒轉(zhuǎn)完,便聽得宋鴻逸吩咐道:“等會兒你去朝陽宮里跟皇后說一聲,淑妃這兩日身體不適,不便去給她請安。” 李奉祥幾乎以為他的耳朵不好使了,不然怎么會聽到這么驚悚的話呢,顧淑妃給了皇上一巴掌,皇上不僅沒罰她,甚至還分外憐惜她。 主仆倆一前一后出了芳華殿,待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后,柳紅柳綠才鎖上了殿門。往回走的時候,柳綠忍不住感嘆道:“瞧著陛下這副神色奕奕病容全消的樣子,娘娘定是又不好了。你可知道陛下近幾日來,身體有何不適?” 柳紅嘆了口,回道:“我之前與李公公交談的時候問過了,說是不慎染了風寒。” 柳綠點點頭,“那今日得替娘娘準備些清淡點的吃食了,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再弄,等她醒來的時候便送進去。” 兩人說著話,繞過前廳,往小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