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公主。”身穿黑色裙裝的窈窕女子跪在下面,飄落下來的發絲遮住了她的臉。 公主抬起頭來,一張芙蓉面上還余留著幾分溫柔愜意,“事情辦好了嗎?”一雙鳳眼掃過。 那女子不得不揚起頭來回話,“公主,奴婢該死。” 公主將食指放在殷~紅的嘴唇上,“噓”示意她小聲些。 一個梳著雙螺髻的藍衣侍女主動上前來,接過公主手中的襁褓。還小心地拍了拍。好像怕將懷中的嬰孩吵醒了似的,然后退了下去。 “冷屏,你的意思是說,失敗了。”公主撫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皺,睫毛微微的顫動。 冷屏心里一寒,連忙將頭貼在地上,認錯道,“公主,都是奴婢的錯。請公主降罪!”冷屏不敢為自己辯解。 公主端坐在高臺之上金碧輝煌的椅子上,漫不經心的扶了扶穩穩的插在發髻上的華盛。 “嘭”一只還裝著茶水的茶杯碎裂在冷屏的跟前。迸濺出來的殘片不小心劃過冷屏的臉,冷屏只覺得左臉微微有些刺痛。斜濺出來的茶水也直接濕~了她的臉。好在茶水只是溫熱,冷屏呼了口氣,不敢出聲。 “自己去刑法堂領罰吧,鞭笞三十。本宮還給你一次機會,如果再失敗的話,你自己知道。回姚府吧,別在我跟前晃蕩。”公主語氣間還是沒有半分怒氣,晃晃自己的小腳。好像在談天說笑似的。 “謝謝公主從輕發落。”冷屏知道公主是看在她還有用的份上放了她一馬,磕了一個實心的頭之后,就自行朝刑法堂走去。 待冷屏的身影消失后,公主呲笑了一聲,“姚帝師,你們家真是好運呀,不過這好運怕是要到頭了。呵呵……” “汾兒,你回來了。”一個也穿著公主府侍女裝的女子,朝著剛剛進來的女子招呼道。 那個名叫汾兒的侍女撅著自己的嘴,揉著自己的肩膀抱怨道,“都是筠兒,今天明明是她在公主跟前伺候的。沒想到她臨時有事,不是為了一個二兩重的銀簪子,我才不要去抱那個包著小人偶的襁褓呢。咦……”汾兒感覺自己身上的雞皮都快冒出來了。 另外一名女子連忙捂住她的嘴,“小心隔墻有耳,到時候你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刑法堂里那些可怕的刑具,汾兒驚恐的瞪大了雙眼。 “小心著點,在公主府當差,你的小命可要隨時注意著。”那名女子說完松開了自己的手。 汾兒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了,香jiejie。不過……” 汾兒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得貼在香兒耳邊問道,“公主這時什么毛病呀,整天抱著一個小人偶寶貝得跟女兒似的。香jiejie你是府里的老人,你肯定知道。” 香兒耐不住她的苦纏,“哎,是因為公主的女兒沒了。你別在問了,知道多了沒什么好處呀。”然后轉身就走了。 汾兒在她身后有些想不明白,公主明明還沒嫁人,哪來的孩子呀。 “咝”皇家人真是搞不懂。汾兒搖了搖頭,也離開了屋子。 太和殿 殿門口,北風凜冽。顧定淮正站的筆直,目不斜視。 一群人正邁步走在寬大的漢白玉石階上,一個穿著明黃色衣袍的年輕男子正走在最前面。 沒一會兒,那一行人就已經行至了太和殿的殿前。 走到了顧定淮的面前,那穿明黃色衣袍的男子竟然停了下來。 “你就是永定侯之子,顧定淮?”男子問道,尾音往上揚了揚,帶著些戲謔的味道。 “回太子,臣下正是顧定淮。”顧定淮行禮回道,不卑不亢。 太子眼角皺出了笑紋,轉過頭去,“姚太傅,明月那小丫頭也是有福氣。”太子對于那個從小就刁鉆古怪的表妹,很是“嫌棄”。 正站在太子身后的姚父尷尬的笑了笑,“哪里哪里,定淮還有的磨呢。” 太子笑而不語,步入了宮門。 而姚父緊隨其中,不過還是趁機恨恨地對自家未來女婿叮囑道,“好好站直了,可不要丟人。” 顧定淮討好的一笑,“嘿嘿,知道了岳父大人。”還順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傻里傻氣的讓姚父也不由得發笑。 待到一行人進了宮門,站在顧定淮對面的白面男子說道,“定淮,你未來岳父好兇呀。” 顧定淮橫了他一眼,“你個光棍,你懂什么呀。”語氣里的滿足,好像溢出來了似的。 那白面男子竟無語凝噎。 殿內 “兒臣,參見父皇。”太子躬身行禮道。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身后的眾人則是磕頭三呼。 御案上,皇帝正目不轉睛地批閱著奏折,只是微微頷首。 太子自己站了起來,臉上還是滿滿的笑容,“父皇你怎么還在批奏折呀,這都下午了,還是出去休息休息。雖然國事重要,但還是要保重龍體呀。”那語氣間的親昵,好像民間父子一般。 皇帝這才抬起頭來,“有什么事兒就說吧。”皇帝直接問道。 ☆、皇宮之行 “古人有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太子搖頭晃腦地說道,“兒臣覺得國子監里的教育太過死板,對我來說沒有太多的用處了。所以兒臣想,想跟著姚太傅一起做點實事。”太子厚著臉皮,一點都沒有身為當朝太子的自覺。 皇帝將手中的奏折“啪”的一聲落在御案上,“哦,那這么說那國子監祭酒是嚴重失職了。教的東西,讓朕的太子都覺得無用了,那真的是無用呀。”皇帝一本正經的說道。 太子一下就慌張了起來,玉冠上的東珠晃了晃。原本想著皇上會反對的,那就正好把姚舅舅給推出來幫他說話。沒想到,自己的皇帝老子直接順著自己的話說了。 如果國子監祭酒真的為此吃了瓜落,自家母后大人絕對要罰跪宮門的。 太子連忙話鋒一轉,“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姚太傅一直教導我,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是不是呀,姚太傅?”太子小心地推了推身后的姚父,示意他幫自己說說話。 御案上的皇帝視線往下面掃射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姚父身上。 沒辦法,姚父只得硬著頭皮上了,“微臣認為,一味的死讀書并不適合太子。” “哦,那是如何呢,姚太傅?”皇帝度步下來,雙手背在身后。 “臣下認為,國子監或許真的不在適合已經成年的太子殿下了。”姚父說的鄭重,讓人不由自主的重視他的聲音。 雖然太子是他的長子,但是皇上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儲君來說,他才算的上勉強合格。 在盛世里他可以做一個守業的君王,在亂世里他就只能等著兵臨城下,做一個慌忙潰逃的昏君了。 皇后是一副溫婉有禮的樣子,而太子也在皇后的熏陶下,很有文儒之氣,但是他剛好缺乏了那最重要的帝王之氣——殺伐果決。 一味的書本教育的確不能在彌補太子的缺點了,但是把太子放出去,萬一就收不回來了怎么辦。皇上自己也說不準。 自己還正值盛年,當然不想有人大過他去。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還小,哎,算了吧,先將就著吧。皇上無奈的搖搖頭。 “這事,我會好好考慮考慮的。”皇上并不開懷。這事有利有弊,他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太子有些沮喪,“好的,父皇。” “下去吧。”皇上趕人道。 隨著太子一起出了太和宮,一行人的氣氛那是相當的凝重。 太子學著他爹一樣搖搖頭,但畢竟少一些氣勢,配著他的玉~面長身,看起來還是比較像一個眼底凈是憂郁的翩翩佳公子。 “你們就不要跟著我了,今天本宮自會去國子監那學習的,不用你們監視著。”太子停下腳步,撓了撓自己的頭皮。朝著身后跟著的一大串的“老師”們說道。 眾人老老實實的帶著原地,看著太子的步子越來越來急,越來越大。 “好了,各位同僚們也先回去吧。”姚父第一個開口道。 李祭酒謙和有禮地作揖道,“姚國舅,今日太子這事,下官是打心底支持的。希望國舅在其中好好周旋周旋。”李祭酒是太子的啟蒙老師,太子的性子他最清楚,溫和有余,韌性不足,實在難當大任。太子現在不被圣人所喜,說起來他的責任最大。 他巴不得早點送走太子這個燙手山芋,再混幾年也能安安穩穩的卸甲歸田了。 姚父嘆了一口氣,跟在李祭酒的身后的眾博士也通通點頭附和。 “等會兒我就去面見皇后娘娘,到時候看娘娘怎么說吧。”姚父不敢保證,只能如此說道。 李祭酒眾人表示理解,然后一行人紛紛道謝離開。 姚父搖了搖頭,飄飛長髯讓他看起來也有些孤寂。 “國舅爺,娘娘要叫您。請跟小的來吧。”一個細聲細氣的小太監走到身前兒來,請道。 姚父愣了一會,隨即,“哦哦哦……那就煩請小公公帶路吧。” 關雎宮 皇后娘娘正拿著一把精細的小米,投喂著她最心愛的小八哥呢。玉白圓潤的手指頭,配著鮮紅的蔻丹,顯得可愛又魅惑。 一身寶藍色的修身宮裝,明亮顯眼,外面披著大紅色的織金鳳凰長披肩。皇后本就生的膚白而身長,這一身襯得她更是像個玉人一樣晶瑩剔透,完全看不出來她已經是一個十八歲少年的母親了。 這便是入宮將近二十年,任然盛寵不衰的姚皇后——姚青青。 “皇后娘娘,國舅爺已經到了宮門口了。”傳令的宮婢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 “還攔著干嘛,直接讓本宮的哥哥進來呀。”姚皇后連忙放下手心里的米粒兒,由人扶著走到了正中央的鳳椅之上。 姿態卓然的端坐在其上,發髻上的九頭鳳釵不停地變換著角度,反射~出刺眼的芒光。 “微臣參加皇后娘娘。” “快起來,快起來,我們兄妹哪兒還需要這般客氣。賜坐。”剛好麻利的宮人搬來了座椅,姚父落座。 “哥哥你都好久沒來看我,還有明月那丫頭也是,都已經幾個月沒來了。二嫂有了身孕,不能到處走動,我倒是理解。你們呢?”姚皇后慎怪道,沒有平時母儀天下的端莊樣子。 “最近家里事兒太多,實在抽不出時間來。今天我離了太和殿,我就來看你了呀。”姚父輕言細語的對著自己的meimei說道。 姚皇后撇撇嘴,“就只會敷衍我,今天如果沒事的話,你也不會想到來我這了。” “好了,好了,我過幾天就讓明月進宮一趟。今日來,我是有正事要和你說的。”姚父擺正了自己的神色,嚴肅的說道。 “如果是前朝的事兒,我還是不聽為妙吧。”姚皇后能在這永遠充滿著新鮮美人兒的后宮里立于不敗之地也是有原因的。而這最主要原因便是,絕不干政。 這四個字說的輕巧,做起來卻是不容易的。五品小官尚且知道將家中顏色好的女兒送進宮來,換取高官厚祿。但身為皇后的姚氏,從來沒有要求皇帝給她的家人們升官什么的。 大哥沒本事,做個三品官做到死都沒辦法,二哥的禮部尚書和太傅之位完全是自己努力的。她只需要想自己父親叮囑的那樣,做個安生皇后就行了。 “不是,是太子殿下的事。”剛好有宮人端來了茶點,姚父拿起一杯飲品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倒了一口。 “噗,你又去哪兒找來些怪東西呀。一股子羊膻味,根本無法入口。”姚父不顧禮儀,一口將口中的乳白色液體吐回了杯中。 姚皇后欣賞著自己哥哥皺眉、吐舌的樣子,掩住臉偷笑。 “這是新鮮的羊奶,美白養人的。可能是某個粗心的丫鬟給拿錯了。”姚皇后不承認自己的惡作劇,將事情推到不知名的丫鬟頭上去。 “不過恒兒怎么呀,不會是惹禍了吧。”姚皇后擔心的問道。 姚父哼了一聲,“不是我故意埋汰自己外甥,就你兒子那假斯文樣,惹不出禍事來。如果不是這次我穩得住,再加上太子實在心~癢癢,也想著張張見識。這事呀,可得拖下去了。”雖然對于太子的功課什么的都很突出,但是太子那優柔寡斷的性格遲早會害了他。 姚皇后有些心虛,當初太子三歲時皇帝就打算安排將太子進書房的,但是當時因為她剛剛流了胎,所以硬要將太子留下,繼續養在關雎宮中。結果一留就留到了六歲,一養就養成了女人家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