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姬芝用胳膊肘碰碰他,“想什么呢,快上課了。” 寇秋坐回位置上。 今天第一節是生物課,全班女生都處于極度亢奮狀態,自從水杉來了,班里的生物成績跟最近的股票一樣,一路上漲,連下課去問問題都需要排隊預約。 美色誤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臺上講課的聲音醇厚清澈,像流水一樣動聽,寇秋心不在焉的轉著筆,然后就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聲音的來源正是講臺。 水杉眉目淺笑,“寇秋同學,你來說一下想法。” 想法?寇秋站起身,努力回想之前聽到的東西。 好像有人說‘我更傾向于陶瓷’,還有人說,‘是紙糊的’,不過立馬就有其他的意見反駁,‘明明尼龍要更適合。’ 總結一下,應該是問關于材料的問題。 于是寇秋隨口回答,“我喜歡玻璃的。” 然后原本氣氛熱烈活躍的課堂僵硬了一下。 水杉看著他的目光深不可測,嘴角的笑容更是耐人尋味,“很好,坐下吧。” 一節課寇秋很明顯感覺到有不少同學帶著奇異的目光偷偷朝他瞥了幾眼,面上一副‘原來如此,竟然如此,果然如此’的表情。 寇秋側過臉問自己的同桌發生了什么事,姬芝簡單為他做了一下前情提要:水杉,“今天我們要講的內容是種材料,不過光說理論很抽象,它很像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哪位同學來猜一下。” 女生a:“像水。” 女生b:“我更傾向于陶瓷,好看易碎。” 男生a,“明明就是紙糊的,一點也不可靠。” 男生b,“我看尼龍要更適合,結構復雜的合成物。” …… 到了寇秋,“我喜歡玻璃的。” 在這個時代,玻璃,這種透明且堅硬的物質有很多種含義,衍生到人際關系中,經過一系列漢譯英,英譯漢,它的等式可以這樣羅列:玻璃=性取向術語=boy‘s love=bl=男性同性戀者知道前因后果的寇秋,看著講臺上言笑晏晏為人師表的水杉,‘咔嚓’一聲,把手中的圓珠筆折成了兩段。 姬芝,“你把它掰彎了。” …… 一個上午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是午休,姬芝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走,去吃飯。” 寇秋打了個呵欠,戴上耳機,“不去了,昨晚沒睡好,我趴一會兒。” 說完,單手枕著腦袋,右手垂在桌邊,陷入半睡眠狀態。 見他困極,避免吵到他,姬芝離開的腳步很輕柔,不過十分鐘,教室里就只剩下寇秋一個人。 一片寂靜,除了隔絕在耳機里的金屬搖滾樂,就只剩輕淺的呼吸聲。 耳機里播放的樂曲已經到高潮部分,男高音音色明亮,帶著慷慨激昂的熾烈情感,就在此時,教室的門框邊,詭異地出現一只黑色的鞋子,朝前慢慢挪動。 鞋子的主人逆著午后的陽光單手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 “i’m here.”他的嘴里低低的念著,音節扭動如鬼魅。 他的步伐很小,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目光凝視寇秋美好的側顏,重復念著,“i’m here.” 聲音越來越嘶啞,像是毒蛇吐出蛇信子‘嘶嘶’地低鳴。 一首歌結束。 在下一首歌播放前,幾秒鐘安靜的間隙,寇秋似乎聽見有水珠滴落的聲音,他的嗅覺異常靈敏,鼻尖微微一動便聞見了鮮血的味道。 他悄悄松動了耳機連接的插孔。 下一秒鐘,毫不猶豫地把手機向前猛地一滯——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寇秋終于看清這位不速之客,他并不是很高,全身的肌rou包裹在一件黑色斗篷下,連上帶著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狹長銳利。 莫名的,寇秋覺得這雙眼睛有點熟悉,卻又說不出在哪里見過。 斗篷人也被突然醒來的寇秋驚住了,微微晃神了一下,剛好給了寇秋逃跑的時間,他左手撐住桌邊,快速的翻身出去,朝著斜對角的方向跑去。 斗篷人被他激怒,高舉匕首,追了上來,千鈞一發之際,樓道里傳來嬉鬧說笑的聲音,斗篷人眼中閃過不甘,卻也知道沒時間了,將手中的匕首朝著寇秋的后背隔空用力一投,然后沖出門口。 姬芝無端被黑影一撞,手里的咖啡灑了半邊身子,他抬頭剛準備看一下是哪個不長眼的,就見一道黑影飛速地消失在角落,而一把染血的匕首從寇秋身邊劃過,帶出一股疾流狠狠地插在墻上。 姬芝趕忙沖過來,扶住寇秋,“你沒事吧?” 寇秋先是緩了口氣,然后搖頭,“躲過一劫。” 姬芝看了眼墻上的匕首,再想到剛才的狀況,也暗道好險,要是再往左幾公分,刺中的就是寇秋的心臟。 出了這樣的事,寇秋自然是通知墨問然后跟陳蕓告假回家。 姬芝不放心,也請了假硬要送寇秋回去。 “你家里現在又沒人,不如先去我家呆一陣,晚上讓寇伯父派人來接你。”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要是一個人步行回去,指不定就交代在路上了,寇秋稍一考慮便答應了。 姬芝是家里的獨子,他父親對這個兒子不知寶貝緊張到什么程度,生怕他出什么事,就連司機在上課時間也是候在校門口,以防有緊急情況。 這倒讓寇秋白撿了個便宜,同姬芝坐在舒服的轎車駛向了姬宅。 姬式集團雖然比不上幾個家族,但財力也是不容小覷,姬芝在學院里受到無數追捧除了他優異的成績,出色的外表,更吸引人的是他的家世,嫁給姬芝,等于說坐穩了未來姬氏老板娘的頭把交椅。 而姬芝的家里裝潢風格走的是絕對的富麗堂皇。 “就當是自己家,你隨便玩,我先上去沖個澡。”之前潑灑到身上的咖啡,導致他的衣服現在還是濕的,帶著股咖啡的苦味。 寇秋點頭 ,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打開電視,無聊的翻看節目,大約四十多分鐘后,見姬芝還沒有下來,朝著樓上喊了聲姬芝的名字,然后道,“你還沒好嗎?” 過了一會兒,姬芝出現在他的視野范圍內,身上還穿著原來臟的襯衫。 寇秋皺眉,“你沒去洗澡?” 姬芝,“我在做準備。” “四十多分鐘的準備?” 姬芝‘嗯’了一聲,回答道,“我在挑內褲。” 第22章 我的紅蓮開在你的夢里 一間偌大的房間里家具陳設簡單,一張kingsize的大床就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寇秋面無表情地面對滿滿一床的內褲。 姬芝盯著寇秋,良久,忽道,“你的表情有點像網上說的蛋疼。” 寇秋,“別誤會,單純的腎疼。” 姬芝抱緊雙臂,食指無意識的摩擦下巴,神情很糾結,像是小學生遇到一道高難度的全國奧數競賽題,“你覺得哪一條比較好?” 玫瑰紅,豹紋,鮮橙,相間條紋,各種顏色迷亂人眼,寇秋指了指中間那條,“那條破了。” 姬芝瞅了瞅,然后解釋道,“不是破了,是丁字褲。” 寇秋,“……” 姬芝看了看表,“是該做決定的時候了,”說著,格外鄭重的問寇秋,“告訴我,該選哪一條。” 寇秋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房間,隨手指了一條純色系的,“就那條杏黃色的。” 姬芝糾正道,“那是土豪金。” 打發了姬芝,寇秋打開書包,從里面挑了張cd,準備拿去樓下播放,隨著唱片一起掉落出的是一張紫色的紙張,是之前隨人骨一起放在柜子里賀卡。 鬼使神差的,寇秋再一次打開賀卡,當看到落款上‘陶醉的岸邊人’眉心就是一跳。 “這不是茍芷巧的字嗎?” 背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把人嚇得夠嗆。 寇秋轉過頭去,見是姬芝,他半裸著上身,不同于瘦弱的外表,他的肌rou倒挺結實。 “你不是去洗澡了嗎?” 姬芝歪著頭,單手用搭在脖上的白色毛巾擦拭頭上滴落的水珠,“洗完了。” “所以你是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挑內褲,三分鐘不到完成整個洗澡流程。 ” 姬芝,“不是害怕你一個人呆的不習慣,今天特地加快了速度,整整比平常快了三十秒。” 寇秋放棄糾結時間問題,指著賀卡蹙眉問,“你之前說這是茍芷巧的字跡?” 姬芝點頭,指著其中幾個字,“沒錯,茍芷巧寫字很有特色,形體方正,筆畫平直,很像端莊的楷體,不過沒楷體那么規矩,她喜歡在筆畫的末尾處微微上揚一些,帶出花式字體的味道。” 寇秋低下頭仔細看了一陣,姬芝說的沒錯,這些字雖然都很規范,但每個收尾的地方都不是很平整。 這樣說來,這些字不是打印出來的,而是復印出來的。 姬芝嫌棄地看了眼賀卡上rou麻的內容,“你怎么會有這個東西。” 寇秋合上賀卡,把它收回書包里,“說來話長。” 姬芝也不多問,踱步到床的另一側,那里桌柜上擺放著一臺古典原木留聲機,暗沉沉的黑金色,鍍著金邊,漂亮極了,他走過去,放了張唱片,倚在窗邊悠閑地聽著。 老式唱腔和閩南語立馬充斥了整間房屋,不過與這間精致裝潢的房間格調格格不入。 他卻聽得很癡迷,到興起時還會跟著哼上兩句,就像現在,漂亮的手指在空中劃了一個花式翻卷,唇角悠揚,一把嗓音好似上好的二胡,“世間無永遠的富貴,也無永遠的花蕊。” 斑駁光影處,頹廢迷人的嗓音。 寇秋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并不認識這樣的姬芝,像是一個沒落的貴族少爺,滿腔不甘和憤懣。 姬芝偏過頭,他的瞳仁很黑,這樣的角度看上去,有些空洞虛無,像是能吸進人的靈魂。 “來人了。” 寇秋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走到窗前,順著他的視線透過玻璃向下望去,一輛張揚的紅色法拉利停在門口的車坪上。 “是我二哥。”寇秋收拾好書包,“我該走了,今天多謝你了。” “路上小心。”姬芝送他到樓下,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