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卡爾嗯哼一聲,挪開了視線,不再與洛夫喬伊對視。“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但是先生,您不是要和布克特小姐結婚的嗎?這位小姐她好像影響到了你——” “夠了!你管得太多了!”卡爾突然沉下臉,目光重新落到洛夫喬伊的臉上,語氣變得不快,“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 “抱歉,先生,我明白了。” 洛夫喬伊那張向來像是戴了層面具的老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之色,點了點頭,默默轉身離去。 卡爾獨自站在原地,片刻后,他習慣性地伸手去摸煙盒,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那件裝了煙盒的外套還被她丟在浴室里,于是改而煩躁地抓了把垂落到前額的額發。 “我他媽的這是在干什么呢!” 轉過身時,他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chapter 29 厚重窗簾靜靜垂著,將來自外面的所有光線遮擋得嚴嚴實實。瑪格麗特醒來的時候,如果不是看到墻壁上掛鐘的指針指向了十四號的清晨五點,無法想象自己竟然就這樣睡了一夜。 或許因為酒精的刺激,她的兩邊太陽xue還是有點疼。剛醒來的時候,有那么短暫的兩三秒的時間里,她的意識甚至仿佛還漂浮在睡夢中的混沌里。但是突然間,一切就都清晰了起來,昨夜所有的記憶全都涌現了出來。 她立刻坐了起來。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卡爾房間里的那張床上,身上也是那件他的襯衣。壁燈亮著,散發出昏黃的燈光。但卡爾已經不見了。 心臟因為昨夜的記憶再次迅速緊結起來。她在床上呆坐了片刻后,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要去面對現實。終于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下來。 床頭邊的柜子上多了一疊女人的衣物,從內衣到外穿,一應俱全。她脫下身上套著的卡爾的襯衫,把衣服一件件穿上,走進浴室的時候,看見里面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昨夜她脫下的那些帶了血跡的衣物全都消失不見了。 瑪格麗特就著冷水洗了把臉,隨意用手抓了下頭發就轉身朝外走去。走到臥室的門口,她的手搭上了那把冰涼的銅扶手時,她閉上眼睛長長呼吸了一口氣。 瑪格麗特打開了門。 她被嚇了一跳。 門外赫然出現了洛夫喬伊那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老臉,就仿佛他一直待在這個門口等著她出來似的。 “你……您好——” 瑪格麗特感到有點尷尬,定了定神,用盡量正常的語氣和他打招呼。 羅浮喬伊眼皮微微下垂地盯著她。 “您醒了,費斯小姐?” 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和他的臉一樣,刻板而冷漠。 ———— 瑪格麗特走出了這個房間的門,沿著鋪了地毯的走道往自己的房間去。 清早五點,走廊上的燈還亮著,這條船上絕大多數人都正沉浸在夢鄉里。她往回走的時候,只遠遠碰到了兩個早起對走廊進行清潔工作的女傭。女傭似乎對于在這個時間遇到出來的乘客感到有點奇怪,看了她好幾眼。 瑪格麗特停在自己房間的門口,用還在的鑰匙順利打開了門——應該是為了給她留門,道格勞斯小姐并沒有反鎖, 房間里靜悄悄地。她應該還在睡夢里。 瑪格麗特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輕輕關上了門。 遮光窗簾把晨曦完全擋在了外面。房間里依然黑漆漆的。瑪格麗特沒拉窗簾,也沒開燈。黑暗里,她靠在門背上許久,最后摸黑慢慢走到床邊,和衣躺了下去。 六點鐘,當遠處海平面上的朝陽噴薄而出,幾只海鷗繞著泰坦尼克號那幾根巨大煙柱展翅盤旋的時候,這條船也醒了。 新的一天開始了。 瑪格麗特聽見隔壁道格勞斯小姐起床的聲音——七點鐘的時候,她要去給斯特勞斯先生做清早例行的心臟檢查,這是醫生分派給她的任務。 耳畔傳來了水龍頭放水的嘩嘩聲。道格拉斯小姐在洗臉……她在梳頭,嘴里哼著愉快的小調……她走出了盥洗室,腳上那雙式樣時髦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歡快而響亮的腳步聲…… 艙房的門忽然被人敲響。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 瑪格麗特的心猛地一跳,從床上一下坐了起來。動作太急牽動了傷口,一陣疼痛感立刻襲來。 她忍著疼,聽著外面的動靜。 道格勞斯小姐過去開門了。 “誰啊——” 她開了門,看見兩個穿著制服的船警模樣的人站在門前的走廊上,愣了一下。 “請問你們有什么事?”她奇怪地問道。 警衛隊長哈羅德·貝爾自我介紹了下,朝她道歉,“非常抱歉,小姐,這么早就來打擾您。但是我們想知道,瑪格麗特·費斯小姐是否住在這里?” “是的,但是昨晚她沒回來。我開始有點擔心,斯特勞斯太太也很擔心。本來想去找她的。好在后來她讓人帶了個口信過來,說在船上碰到個老朋友,就睡那里了。你們找她什么事?” 哈羅德·貝爾和跟隨他一起來的手下對望了一眼,“是什么朋友?” “這倒沒說。” 哈羅德·貝爾朝里張望,“我想進去看下她的房間。” “請問到底出什么事了?”道格拉斯小姐攔住不讓他進,“我要去給斯特勞斯先生做健康檢查了,你們不能進去。” 瑪格麗特打開門,出現在門口。 “瑪格麗特!原來你在房間里!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道格拉斯小姐聽到動靜,轉頭見是瑪格麗特,驚喜地嚷道,“這個人什么也不說,非要進去檢查你的房間!” 瑪格麗特臉色還是有點蒼白,但神情看起來很平靜,她慢慢走到門口,朝克魯曼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哈羅德·貝爾。 “隊長先生,請問找我什么事?” “原來您在。這樣最好了。”哈羅德·貝爾打量了她一眼,咳嗽一聲,“確實有件事。但出于為您考慮,我們希望您能和我們到警衛室去一趟。放心,如果證實和您沒關系的話,我們立刻會放您回來的。” “哦上帝,到底出了什么事!”道格拉斯小姐生氣地嚷道,“如果你們再這樣無禮,我就立刻去通知斯特勞斯先生!” “對不起小姐,即便斯特勞斯先生來了,費斯小姐也需要和我們走一趟。有人指控她和一件很嚴重的事有關。請您諒解。” 哈羅德·貝爾解釋。 雖然與道格拉斯小姐才認識兩天,但兩人的友誼卻在飛速發展。瑪格麗特知道她護著自己,朝她搖了搖頭。 “別驚動斯特勞斯先生了。我跟貝爾隊長去就是。放心吧,我沒事的。” “但是——” “隊長先生,走吧。” 瑪格麗特看向哈羅德·貝爾。 哈羅德·貝爾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 瑪格麗特來到幾天前她曾待過的那間警衛室,看到克魯曼也在。 她和他打招呼的時候,他向她投來的眼神里帶了點擔憂。 “費斯小姐,道格勞斯小姐說你昨晚沒回來。你是什么時候回房間的?昨夜在哪里?” 一坐下來,哈羅德·貝爾就這樣問道。 “我……”瑪格麗特垂下眼睛,“我遇到了一個朋友,談得很高興,就睡那里了……” “什么朋友?住什么房間?” “抱歉,我可以不說嗎?” “必須要說!這能幫助我們判斷你到底是否和那起指控有關,”哈羅德·貝爾的表情很嚴肅。 瑪格麗特沉默了。 克魯曼表情里的擔憂更甚,貝爾隊長卻露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隱隱得意之色。 “那么我們就換另一個話題吧!” 見她沉默,隊長敲了敲桌面,“費斯小姐,請問你認識布萊克太太,我是說,來自溫徹斯特市的那位布萊克太太和她的侍女吉拉特嗎?” “是的,認識。”瑪格麗特抬起眼睛,“我曾在布萊克家做過家庭教師。” “很好!”隊長打了個響指,“那么昨天晚上六點左右,在b層的走廊上,你是否遇到過布萊克太太和吉拉特?” “是的。” “說說當時的情景。” “當時我碰到了她們,因為她們對我態度并不友好,所以沒說話就離開了。”瑪格麗特平靜地說道。 “她們為什么對你態度不友好?” “我不確定。可能是之前的一些誤會。” “好個誤會!”隊長哈了一聲,“暫且不提誤會。我再問你,接下來吉拉特單獨來找你的時候,你們都做了什么?” 瑪格麗特看著他,搖了搖頭。“請問您在說什么?我和她們分開后,就沒有見到吉拉特了。” 隊長一愣,隨即沉下臉。 “撒謊!費斯小姐!你要是再不老老實實交待,恐怕我真的不得不相信布萊克太太對你的懷疑了!” “請問她對我有什么懷疑?”瑪格麗特問道,“隊長先生,和她們分開后,我確實就沒再見到吉拉特了。請問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要把我叫到這里來接受訊問?” “夠了!”隊長生氣地拍了下桌子,“瑪格麗特小姐,鑒于你之前那些不光彩的所作所為,我不得不說,我沒有理由懷疑像布萊克太太那樣一位有著令人尊敬地位的高貴女士會去誣陷你。我實話跟你說吧,她的侍女吉拉特失蹤了,我們昨晚動用了全部人手找遍了整條船也沒找到她!根據布萊克太太的說法,在你們于走廊相遇后,你對她出言不遜,甚至用惡毒的臟話侮辱她,她非常生氣,所以讓吉拉特跟上你,要求你回去向她道歉。但是吉拉特去了后就再也沒回來!她懷疑你們起了沖突,是你殺了她,然后毀尸滅跡!” “隊長先生,您認為以我一個人的力量,我能完成殺死一個人并且過后還能將犯罪現場掩蓋得讓你們完全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的能力嗎?” 哈羅德·貝爾一頓。“或許你還有同伙呢——”他嘀咕著道。 “如果這條船上我有一個交情好到能幫我做這件事的同伙,那么幾天前我也就不必用那種被你們所詬病的方式登上這條船了,”瑪格麗特平靜地說道,“而如果您也已經先入為主地認定布萊克太太是位令人尊敬的女士而我又窮又壞的話,我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要說,我之后就沒見到過吉拉特。” “狡辯!撒謊!”隊長從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瑪格麗特小姐,我剛才完全是考慮到斯特勞斯先生和太太的感受這才把你帶到這里才問話的。如果你還是這個態度,我告訴你,一旦我們找到證據落實你的罪名,即便是斯特勞斯夫婦也幫不了你!” “我沒有殺人。我要求離開。”瑪格麗特只這么說道。 哈羅德·貝爾盯著她,忽然冷笑了起來。 “那么讓我們把話題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上吧。費斯小姐,顯然你回到你的房間還沒多久。那么昨晚你和布萊克太太以及吉拉特分開后直到你回自己房間的這段時間里,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在誰那里過的夜?誰可以證明你之后沒有見到過吉拉特?” 瑪格麗特垂下了眼皮。 見她緘默著,隊長得意地哼了一聲,“說不出來吧?我就知道你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