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溫寧不屑地看著洪杰:“教唆殺人之后,就想拋棄曾銳了?你不怕曾銳把你全部招供出來嗎?” 聽到拋棄兩個字的時候,曾銳渾身一顫,隨后無奈地苦笑。 “她不會?!蔽一卮?。 曾銳和洪杰發(fā)生爭吵之后,還是會去打電話確認洪杰是否安全,可見她有多愛洪杰這個人。也正是因為曾銳對洪杰的愛意,我們才有機可趁。 “你簡直畜生不如,竟然還想殺了曾銳!”溫寧恨不得將洪杰痛打一頓,但是他忍了下來。這個時候如果和洪杰動手,會有刑訊逼供的嫌疑。 洪杰徹底絕望,他身體后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深知曾銳有多愛你,就算你拋棄她,她也不會把你供出來。”我繼續(xù)解釋。洪杰對曾銳并不是真心的,和曾銳在一起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他想要和曾銳斷絕關(guān)系,但是洪杰思前想后,還是覺得不放心。 人已經(jīng)殺了四個,洪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準備將曾銳也殺了滅口。洪杰并不具備專業(yè)的知識,他擔心自己殺人的時候會留下痕跡,被警方查到,所以他決定制造出和農(nóng)舍一樣的殺人現(xiàn)場,好去迷惑警方。 他事先買好了繩子和水果刀,曾銳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讓曾銳出警校也是想要動手。 “曾銳不傻,她自己用過的殺人方法,洪杰再用到她的身上,難道曾銳不會起疑心嗎?”溫寧皺眉,問道。 第179章 再見尤旅 曾銳在警校長期進行體內(nèi)訓練,身手不錯,洪杰不會不知道。就算洪杰利用曾銳對他的信任,用利器突然出手也未必能夠成功。更談不上曾銳不要掙扎,讓洪杰去殺了。曾銳不能在外過夜,所以洪杰也沒有機會趁著曾銳睡覺的時候?qū)⑺龤⑺馈?/br> 為了曾銳不掙扎不還手,洪杰只能先將曾銳控制起來,再實施謀殺行為。不僅曾銳不傻,洪杰也不傻。洪杰不會再用玩請鬼的理由對曾銳進行捆綁,但他卻有其他各種理由。 “如果洪杰讓你捆綁住手腳。你會接受嗎?”我問曾銳。 曾銳神色復雜,盯著洪杰看了很久,良久。她點了點頭。 所有人,包括我都不再說話了,我的心里五味雜陳。這起案子,暴露出諸多人性和體制的弱點。 身處警校系統(tǒng),又是警校的最高學府。四名女生竟然會相信這種沒有科學依據(jù)的事情,她們這樣無知,警校難辭其咎。教育體制顯露的弊端,甚至蔓延進了警校教育體制中去。在常人眼里,警校生的警惕性要比常人強上很多,但是在這起案件中。四名女生竟然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不僅僅是四名死者無知,案子發(fā)生之后,更多警校學生的無知展露了出來。領(lǐng)導唉聲嘆氣,就算這起案子結(jié)了。警校也將面臨更多非議。作為警校教育的行政領(lǐng)導者,他難辭其咎。領(lǐng)導盯著癱坐在地上的曾銳,嘆了一口氣。 溫寧沒有給領(lǐng)導面子,挖苦:“這樣的警校生,就算投放進偵查系統(tǒng),我們也不敢要。” 領(lǐng)導沒有辦法回嘴,找了張凳子坐下了。 我也盯著曾銳,我的心里酸楚,看到她們這個年齡的學生,我就想起了我的警校生涯。都說為了愛情,女人是沒有腦子的。只能說,曾銳的社會閱歷太少了。曾銳從小就被嚴加管教,朋友很少,不愛與人交流。 這樣的人,心理很容易出問題。曾銳很少與人接觸,和男性接觸的機會更是少,正處于青澀的年紀,正因為如此,她和洪杰相處之后,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四名女生沒有對不起曾銳,甚至對她很好,但是曾銳還是痛下殺手,用那么殘忍地方式將四名女生殺害。休雙肝弟。 溫寧問我會不會是曾銳患了精神病,我搖頭,這起案子作案手法嚴密,很明顯是長期預謀的犯罪,精神病患者很少能有這樣縝密的思維,犯罪后也未必能這樣冷靜。我認為,這起案子的誘因,在于人性的弱點。 不論是洪杰,還是曾銳,甚至是四名死者都展現(xiàn)了人性最丑陋和最脆弱的一面。曾銳為了她口中的愛情殺人,殊不知,洪杰只是在玩弄她而已。 溫寧提起,我也不反對讓曾銳進行司法精神病鑒定,在我看來,她在某方面也是屬于受害者。溫寧又問洪杰認不認罪,洪杰什么都不說,想起我剛進這間屋子的時候,洪杰還問我他能不能走了。 他沒有想到,他再也走不出警方的控制范圍了,洪杰丟在地上的煙頭早已經(jīng)熄滅,刑警將洪杰從椅子上拖起來,帶出了屋子。溫寧派了很多刑警,準備將接下來的辦公場所轉(zhuǎn)移回b市的警局。 曾銳也被帶走了,屋子里又恢復安靜。 我長舒一口氣,準備離開,溫寧叫住了我。他很正式地朝著我敬了敬禮,感謝我在這起案子中的幫助。溫寧又問我準備什么時候和徐通見面,我想了想,讓溫寧去安排,安排好之后通知我。 告別溫寧,我沒有馬上回單元房,我要去一個地方尤旅家。我想搞清楚尤旅開車擋住我們視線的原因。和徐通見面不急在一時,雖然案子破了,但溫寧和徐通還有很多后續(xù)的事情要做。 我打了一輛的士,來到了尤旅的家里。我加倍付了錢,讓的士司機等我出來。第二次再看尤旅家的別墅,心里還是覺得這別墅太大了。我沒有事先通知孟婷和尤旅,我按了門鈴,過了很久,門開了。 開門的是孟婷,我的突然來訪讓孟婷微微一愣,隨即,她笑著把我迎進了屋里。別墅里很陰涼,孟婷給我倒水,我問他尤旅在哪里。孟婷說尤旅正在作畫,她給我遞水,問我是不是有事找尤旅。 我點點頭,說有點急事。 孟婷原本正在做飯,我讓她去忙,不用管我。我來到了畫室的外面,畫室里依舊陰暗,尤旅穿著便衣,站在畫桌前作畫。我看看手表,已經(jīng)是中午了,尤旅作畫的時候很專心,我進到屋子里他也沒有發(fā)現(xiàn)。 我朝印象中的位置看去,窗戶邊的確掛著兩幅畫,但是隱隱約約能夠辨認出來,畫上畫的不是洪杰與他的妻子。我皺眉,就在這個時候,尤旅叫了我一聲。他發(fā)現(xiàn)我進來了,他放下手中的畫筆,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 燦爛的陽光灑進屋子,畫室頓時變的明亮。我再去看那兩幅畫的時候,終于確認下來,畫上的兩個人的確不是洪杰和他的妻子,我掃視一圈,沒有在墻壁上發(fā)現(xiàn)我要找的目標。 “李教授,你怎么來了?!庇嚷么蟛阶叩轿业拿媲案椅帐?。 我微笑:“打擾了。” 尤旅嘴上說著客套話,想把我迎出畫室去客廳坐著,我擺擺手,指向窗戶邊上的那兩幅畫:“我記得那兩幅畫,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br> 尤旅微微一愣,他順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他盯著畫看了一會,問我有什么不妥。尤旅沒有承認他換了畫,從神情上,我也看不出尤旅是在說謊。走進這間畫室的時候,當天的場景又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我很確定,我絕對在這里看到過洪杰夫婦的畫像。 我和尤旅說話的時候,孟婷敲門進來了,她笑著問我們在討論些什么。尤旅馬上問孟婷有沒有覺得那兩幅畫和之前不一樣,孟婷想了一會,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帶我們走進儲藏畫卷的那間書房取出了兩幅畫。 孟婷說他在打掃畫室的時候,不小心把水濺到了兩幅畫上,所以她換了另外兩幅上去。孟婷很內(nèi)疚,說她還沒來得及跟尤旅說,問尤旅會不會怪她。尤旅把孟婷摟在懷里,說那些畫很隨意地就能畫出來,不要緊。 我攤開畫卷,上面的人物正是洪杰夫婦。他們的臉部的顏料有些淡化,看樣子的確是濕過,但我覺得不太對勁。畫掛的還算高,孟婷打掃畫室的時候,是怎么把水濺得那么高的。孟婷還算細心,她知道那些畫的重要性,所以在打掃的時候,不可能拿著濕抹布到處甩。 尤旅問我怎么了,我看向尤旅和孟婷,問:“洪杰是我最近在查的一起案子的兇手,你知道嗎?” 我刻意加重了后面幾個字,尤旅大驚:“他是兇手?不可能!” “你和他的關(guān)系好嗎?”我問。 尤旅點頭,說洪杰是他很好的一個朋友,還贊助過尤旅的畫展。在大家的眼里,洪杰的聲譽非常好,擁有一個和諧幸福的家庭,很多人都羨慕,尤旅堅持洪杰不會是兇手,問我會不會搞錯了。 孟婷扯了扯尤旅的手,說我是不會搞錯的。尤旅一陣失神:“也對……你不可能搞錯……” 孟婷問我是不是要留下來吃飯,我點頭。坐到飯桌上,尤旅一直悶悶不樂,他沒有動筷,我也沒有吃東西,孟婷感覺到了氣氛的尷尬,她給尤旅夾菜,讓他不要想太多。尤旅嘆了一口氣,正準備動筷,我開口了。 “那天你開車擋住我們的視線,真的是巧合嗎?”我問。 第180章 死訊,見徐通 聽到我的話,尤旅放下了剛拿起來的碗筷。 “李教授,你在懷疑我?”尤旅問。 孟婷聽到,一下子慌了神:“李可。你會不會搞錯了!” 我搖搖頭:“例行公事地問問而已。”休雙肝劃。 聽到我的回答,尤旅和孟婷都松了一口氣,尤旅似乎沒有將當天發(fā)生的詳細事情告訴孟婷。尤旅說他會經(jīng)過那里,真的是為了參加畫展而已,尤旅說畫展我也見過了,他不可能為了故意擋住我們,一下子辦出那么大的畫展來。 尤旅有點著急。他說當天他開車的路線也是孟婷告訴他的。孟婷的家住在b市市內(nèi),又是資深的記者,她對b市的路線要比尤旅熟悉的多。出行的當日,孟婷和尤旅討論了一下,孟婷認為那條路線會更省時間。 孟婷也點頭,說的確是她的主意。我看看孟婷,又看看尤旅。微笑:“好的,我知道了,能跟我說說你跟洪杰之間的事情嗎?” 尤旅很配合,他說洪杰的確是他的好朋友,前兩年的時候,洪杰夫婦經(jīng)常會來他家里做客。那兩幅肖像畫正是當時畫下的。但近兩年,尤旅在國內(nèi)四處奔波,忙著做各種畫展,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洪杰夫婦了。 他結(jié)婚當日。洪杰也以生意上的事情沒有出席,但是洪杰卻給了尤旅一份很大的禮物。洪杰準備贊助尤旅再次進行一次大規(guī)模的畫展,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特別是對洪杰,錢根本就不是問題,所以尤旅也沒有拒絕。 他們本約好過幾天要一起吃飯,但沒想到,我給他帶來了這么一個消息。 尤旅:“我能去看看洪杰嗎?” 我站了起來:“這個我沒有辦法,你可以去找警方辦手續(xù)?!?/br> 我走出了別墅,孟婷一直在我身后跟著,她說我一定是搞錯了,尤旅不可能會故意妨礙警方辦事。我轉(zhuǎn)過身,輕輕拍了拍孟婷的肩膀,示意她放心,我不會冤枉好人的。 孟婷滿臉的焦急,從她的神情上,我看不到他對杜磊的任何留戀。我心里也希望尤旅沒有問題,如果尤旅有問題,孟婷就太可憐了。告別孟婷,我上了在外面候著我的出租車,吹著風,我給沈諾打了個電話。 案子剛結(jié),我卻覺得有更多的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沈諾很快接電話了,電話的那頭有點嘈雜,我問沈諾關(guān)于小楠的情況,沈諾告訴我,小楠已經(jīng)死了…… 小楠在昨天夜里的時候被醫(yī)院認定為腦死,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重重地跳動了幾下。 “為什么沒通知我?!蔽覇枴?/br> 沈諾:“你不是在破案嗎。” 沈諾正在小楠的葬禮上,她告訴我,小楠的葬禮上沒有幾個人,連她的親生父母都沒有來,在現(xiàn)場的除了她,就是警隊里老張的同事了。大家念舊,所以抽出時間來參加小楠的葬禮,但都是來一下就走了。 葬禮很冷清,趙達也去了。沈諾帶著哭腔,她讓我不用管g市的事情,很快,她把電話掛斷了。不知不覺,我又回到了警校,警校外面全是媒體,案子破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出去,很多記者都圍在警校外面。 警校的幾個領(lǐng)導正在接受采訪,記者問的問題非常鋒利,甚至很多人質(zhì)問為什么警校的學生會這樣相信筆仙這種沒有科學依據(jù)的事情,也有人斥責警校教育不利,培養(yǎng)出殘忍的殺人犯。 受害者的家屬就混雜在人群中,有了媒體的幫助,他們要求警校給群眾一個交待。警校的領(lǐng)導根本應付不住這么多記者的詢問,我看到一個領(lǐng)導拿出手機,看來他是準備聯(lián)系行政力量將媒體驅(qū)逐走了。 我進警校的時候,很多記者發(fā)現(xiàn)了我,他們把我圍起來。他們并沒有針對我,只是問我一些破案的細節(jié),其中有幾個記者我認識,他們在孟婷的婚禮上與我同桌。我覺得頭疼,繞開人群進了警校,很多記者想要跟上來,門口的保安將大家攔住了。 進了警校我也沒有覺得清靜,警校里的人議論紛紛,直到回到單元房里,我才感覺腦袋里的轟鳴聲消失了。許伊和江軍第一時間問我案子破了沒有,我點頭,只說頭疼就回到房間去睡覺了。 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我睜開了眼睛,許伊就在我的身邊,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我覺得頭沒那么疼了。許伊拿了杯水和一盒沒有拆開的藥給我,是非諾洛芬,許伊讓我吃一片,緩解頭疼。 我不喜歡吃藥,只把水喝了。出客廳的時候,母親正在和江軍聊天,我跟大家詳細地說起了曾銳和洪杰共謀殺人的事情。江軍簡直沒有辦法理解,在他看來,就算曾銳再怎么愛一個人,也不至于會為了對方殺人分尸。 “很多時候,殺人沒有理由,也有很多時候,一件小事就能引起殺人的故意,更何況,曾銳真的那么愛一個男人?!痹S伊嘆了一口氣。 我說起曾銳從小的成長環(huán)境之后,江軍終于有一些理解,人的性格復雜,長期壓抑著內(nèi)心的人,容易為所謂的愛情義無反顧。 接下來的兩天,我沒有再出警校。警校的領(lǐng)導建議我結(jié)束長假進行授課,我沒有拒絕,我總覺得紅衣女案專案組不會那么快就成立。我給學生上的是偵查學的課,只是這兩天上課的時候,學生都顯的心不在焉,他們還沉溺在這樁案子里。 我打電話給溫寧,溫寧說偵查階段已經(jīng)結(jié)束,案件已經(jīng)移交司法部門。案件在b市的影響很大,所以法院會盡快安排開審,并允許媒體參加庭審。 溫寧替我安排了和徐通的會面,我沒有帶任何人,來到了溫寧通知我的咖啡廳里。咖啡廳在西單街角,剛開沒多久,人很少,我一進門,溫寧就朝著我揮手。 徐通和溫寧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我走近之后,徐通站了起來,朝我伸出了手。 “李教授,好久不見?!焙蛶啄昵耙粯?,徐通見我還是一片笑意。 我點點頭,和他握手,隨后,坐下。 徐通的年紀不小,和王鑫一樣。徐通只喝開水,他說咖啡這種東西年輕人多喝喝,他老了,只喜歡開水這種平平淡淡的東西。 徐通話里有話,我一笑:“徐隊長什么時候說話喜歡拐彎抹角了?” 溫寧聽到我說的,微微有些不悅,徐通擺擺手,讓溫寧先回去,溫寧不敢違背徐通的命令,看了我一眼,大步地離開了咖啡廳。 徐通接著我的話道:“我這個人,就喜歡平平淡淡,不喜歡生活有波瀾。這起案子,你也看到了,輿論壓力很大,群眾沒有過去那么好蒙騙咯?!?/br> 徐通半開玩笑地說,我明白他的意思。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群眾不問司法,但是隨著民主程度的提高,偵查和司法程序也越來越公開,這符合司法的文明和進步,但同時帶來了一方面的不利影響。 輿論過度干預司法,如果是犯罪嫌疑人有罪還好,但很多案子,犯罪嫌疑人按照司法程序不應該判處死刑的案件,法院因為抵不住群眾的輿論壓力,最后判處了死刑,犯罪嫌疑人的辯護律師也會被群眾抨擊。 我看著皮笑rou不笑的徐通,問:“徐隊長找我出來,不止是說這件事情吧?” 徐通點點頭,不出我所料,他提到了330案。徐通問我為什么這么多年來,就算許伊已經(jīng)平安歸來,還一直沒有放棄調(diào)查這起案子。 “許伊方面,只是我的私心,但我不想看有案子被掩蓋,你難道忘記了,密云水庫發(fā)現(xiàn)的那四具高度腐爛的尸體嗎?難道你忘記了,在330案中失蹤的,還有杜磊嗎?”我攥緊手里的杯子。 徐通笑呵呵地點頭:“如果我告訴你,警方也一直沒有放棄調(diào)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