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南姍覺著,她還是沉默點比較好,雖然,她挺想抬頭看看,皇帝老爺現在是個什么表情。 但是,沉默也是錯誤的,錢太后喝罵完小五同志,只靜了小半晌,突又繼續怒喝道:“你是啞巴么!哀家問你話,你竟然敢不答!”這次似乎比剛剛還憤怒,連手邊的繡金線抱枕,也被拍翻了一個大跟頭。 南姍仍垂首靜跪,不搭理腦門頂那道耀武揚威的聲音。 殿內一片靜謐無聲,只有錢太后略喘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皇帝估計是不想在晚輩面前駁親娘面子,便一直沉默著沒發聲,稍稍的片刻后,南姍聽到睿王妃低咳一聲,溫聲提醒道:“姍姍,太后在問你話呢。” 南姍這才很茫然的抬起頭,先看了一眼目含憂色的睿王妃,才慢慢扭過頭,望向滿臉怒氣的錢太后,十分無辜的認錯道:“請皇祖母息怒,孫媳因未得皇祖母明言允許,是以不敢擅自答話……”末了,南姍還用很疑惑的語氣,不確定地問了一遍:“皇祖母,您是讓孫媳回話么?” 因以往太后發飆時,被罵得晚輩,不是悶著腦袋受著,便是忙不迭的認錯,像南姍這樣婉轉挑釁的說辭,倒還是頭一回見,遂皇帝微愣,睿王微愕,太子微呆,皇后、睿王妃和太子妃均微瞪眼,太后被憋堵的更是鳳顏大怒:“廢話!” 得到確定性的肯定答案,南姍便舉止從容,聲音溫雅的答道:“孫媳與殿下并非故意來遲,皆因聽說皇祖母偶感不適,孫媳特意去庫房找了幾支上好的老山參,故而耽擱了些許時辰,請皇祖母原諒。” 太后指著南姍,氣得手指直打哆嗦:“你居然敢頂撞哀家……你大膽!放肆!” 南姍似乎不解太后為何發怒,頓時露出一臉驚惶之色,接著忙垂下腦袋認錯道:“孫媳愚鈍,實在不知犯了什么錯,竟惹得皇祖母如此生氣,皇祖母快消消氣,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錢太后估計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南姍才忐忑不安的認完錯,錢太后便捂著胸口,十分猛烈的咳嗽起來,守在床榻邊的幾人一驚,捶背的捶背,端茶的端茶,捧痰盂的捧痰盂。 南姍頗有點傻眼——她剛才講的話,真的很過分么,明明一個臟字都木有帶呀。 皇帝蕭元德心中頗是煩惱,晚輩恭恭敬敬來請安問好,你就算不喜,干晾著不理睬不就得了,干嘛非得要挑刺置氣,到頭來偏偏自個把自個氣著了……身旁一陣人仰馬翻,皇帝瞅著還跪在地上的兒子兒媳,無力的嘆氣道:“別跪著了,快起來吧。” 錢太后這咳嗽起來的架勢,著實把南姍嚇了一大跳,她這算不算是惹禍了……可聽皇帝老爺的口氣,似乎也沒有生氣的意思,腦袋還沒轉過彎,已被小五同志扯起胳膊,挪站到了一側。 南姍悄悄瞥眼過去,只見小五同志清俊的臉上,啥表情都沒有,俗稱面無表情,濃密的眼睫靜靜低垂著,一動都不動,俗話說的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老公沒表情,她也裝雕塑,若是老公痛苦流涕認錯,她就跟著捶胸頓足嚎兩嗓,嗯,一切以夫為妻綱做標準。 待寢殿內終于風平浪靜時,有個捧著玉琉璃托盤的中年嬤嬤走了進來,托盤上頭擺著一只翡翠碧碗,碗上方冒著白哈哈的熱氣,一股子苦藥味也四溢開來,那中年嬤嬤屈膝行了禮,語聲恭敬:“啟稟皇上,太后娘娘的藥已好了。” 南姍心中思量著,她剛剛似乎把錢太后氣著了,又兼之她本就是來侍疾,殿內的一眾人,不是輩分比她高,就是位份比她高,她應該在皇帝老爺面前刷回點好感度,畢竟太后在和她說話的時候,很是大咳了一陣,言而總之,從嬤嬤手里接藥碗的差事……也理應她來做,遂走上前,從托盤里端下藥碗,哪知扭過身剛前行兩步,便聽到已恢復元氣的錢太后,又是一聲河東獅般的暴吼:“誰準你碰哀家的藥碗了!” 南姍正小心翼翼地捧著藥碗前走,猛然間聽到這么一嗓子,差點沒把錢太后的藥碗摔地上,南姍這會兒算是徹底明白了,不論她有啥表現,在錢太后眼中,壓根就是說啥錯啥,做啥也錯啥…… 錢太后又莫名發怒,南姍也不能把藥碗扔了,便只能很尷尬的舉著藥碗,向殿中的其余三位女性求助——誰來搭把手? 皇后是婆婆,睿王妃是嬸嬸,故太子妃祝氏果斷出場,接走了南姍手中略燙手的藥碗,南姍則繼續對發怒的錢太后施禮賠罪:“請皇祖母息怒,是孫媳逾越了。” ——丫的,你這么討厭她,干嘛還不攆她圓潤的離開啊,專門留著礙眼用么。 太子妃祝氏將藥碗端到錢太后榻前,柔聲軟語道:“皇祖母,藥已好了,要趁熱喝,才見效快呢。” 錢太后心頭正怒,已壓根控制不住脾氣,祝氏的話聽在耳中,也覺著甚是厭煩,當即又怒喝道:“你給哀家起開,誰又準你湊這么近了!” 祝氏被吼得當即眼圈一紅,晶瑩的淚珠已在眼眶中打轉,卻強忍著不敢落下來,只能楚楚可憐地望著太子。 南姍十分無語的低嘆——她被南老夫人吼過不少次,好歹算是鍛煉過的,祝氏在家里應是千嬌萬寵,估計從沒被這么大聲罵過吧。 皇帝終于不再沉默了,微鎖著眉頭,先對太子蕭清斌道:“太子,太子妃剛有孕,不宜勞累,你派人送她回宮歇著去吧……”又扭臉對蕭清淮道:“小五,你也帶姍姍出去。” 四人紛紛應是,依序退出殿外。 皇宮之中,從不缺少有心人,嗯,大概只有滿心怒氣的錢太后,要除到外頭,從皇帝的只言片語中,很容易察覺出一些事情,比如,先頭南姍與蕭氏皇親見禮時,皇帝為何語氣很熟稔的和南姍說話,且還知曉南姍性子開朗活潑,現在,又能這般自然而然喚出兒媳婦的小名,不難推斷出,皇帝應該早就認識南姍,可是,皇帝怎么會認識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呢。 太后寢殿的那一陣吵鬧聲,守在殿外的人隱約也聽了個明白,此刻見太子、太子妃、蕭清淮、南姍四人一一出來,不由好奇的放眼瞧去,只見被吼得最兇的兩個人,一個若無其事,一個神色自若。 蕭清淮倒還罷了,他不論怎么被喝罵,都是那一幅冷冷淡淡的表情,大伙兒是早就見慣了的,可南姍這兩回的表現,卻很讓人刮目相看,上回見禮時,太后說那么難聽的話,都沒見她失了禮儀,這回又被罵得這么兇,居然也沒哭著抹淚——姑娘,你的心是金剛鉆做的么。 南姍覺著這皇家真是,嗯,十分有趣,這么一大幫子兄弟妯娌擁在殿中,只各自坐著沉默吃茶,連半句話都不交流,喂,雖然你們都不是一個媽,可好歹還是一個爹生的吧,就沒有點神馬共同語言——看樣子,她回去還得好好補補課,另外,加班果然讓人很郁悶。 南姍等人在正殿中,約摸坐了大半個時辰,才見皇帝蕭元德與睿王蕭元哲從內殿走出來,不由紛紛站起身,全部行禮問安:“見過父皇,皇叔。” 蕭元德揮手免了眾人的禮,在最上首的寬椅中坐下后,亦讓眾兒子兒媳坐好,溫聲道:“太后年紀大了,脾氣愈發暴躁,平日若有失儀之處,你們也都體諒些……”陳詞一會兒后,便道:“你們的孝心,朕都是知道的,你們已都各有家室,便不用留在宮中侍候了,待過會兒一道用了午飯,便各自回府里去罷,嗯,若有閑暇的功夫,便抄錄些佛經,送至宮中的寶華殿,也算為太后祈福。” 眾人紛紛起身,整齊劃一的同時應下。 南姍一跨出高高的門檻,只覺連寒冷的空氣,都充斥著甜美的芬芳,特么的,待在錢太后的寢宮,簡直是全身心的壓抑,南姍將蕭清淮拉至一偏僻角落,微紅著臉道:“殿下,我剛才茶喝得有點多,所以……”你能不能帶我去凈房?皇宮于她來講,還是有點人生地不熟啊。 蕭清淮很聰慧的領悟了,便眨眼道:“跟著我走。” 南姍到凈房轉了一圈出來后,臉卻變得更紅了,扭捏著手指細聲道:“殿下,我那個……小日子來了,所以……”你能給我找點需要的東西來么。 蕭清淮略黑線:“……” ☆、第129章 某位親戚突然來串門,把南姍搞得很尷尬,連帶被求助的小五同志也有點尷尬,這回入宮沒讓云芳陪同(云芳就在接待親戚),小包子又是半個男性,小五同志不得不親自出馬,可他又極少與宮女打交道,是以,當小五同志召喚某個宮女時,那位宮女幾乎露出一幅被雷劈到的模樣。 “你在誰宮里當差?”蕭清淮神色略冷淡,問來到跟前的青衣宮女,南姍瞧著這位宮女的穿戴,猜她該是個挺有體面的宮女。 那青衣宮女福了福身,垂著頭恭聲答道:“回五殿下的話,奴婢是良貴嬪宮里的。” 蕭清淮‘噢’了一聲,然后將南姍輕輕推出去幾步,低咳一聲:“姍姍,你自己跟她說。”交代完南姍,蕭清淮便背過身去,再溜達到幾步開外,最后抬頭望著白蒙蒙的天空——今天天氣好好噢。 與女人交流女性問題,哪怕是個陌生女性,南姍也沒剛才與小五同志說起時那般不自在,南姍清晰無誤的表述需求后,那位青衣宮女神色微訝,隨即便又福了福身,溫聲笑道:“五皇子妃請隨奴婢這邊走。” 南姍微笑頷首:“好。” 只是,剛走出幾步,便聽后頭腳步生風,南姍登時想到忘了件事,才扭過頭,近在身畔的小五同志,已輕聲嘀咕道:“哎,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怎么落下我,自個就先走了。” 南姍只得訕訕的笑:“……殿下,對不住,我一時把你……給忘了。” 蕭清淮輕輕瞪了南姍一眼,低聲笑罵道:“小丫頭又敢忘了我,看我回頭怎么收拾你。”當他看到小媳婦和宮女說完話,撇下他提步就往前走時,他真的挺想,嗯,揍一頓那個沒良心的小丫頭,居然敢拋夫忘夫。 南姍再度訕笑:“殿下別生氣,實在是那個有點急……”蕭清淮柔和了臉色,低語輕問:“現在感覺難受么?”南姍苦著臉點點頭,神情抑郁。 良貴嬪是個很端莊和氣的女子,她生有七皇子蕭清塵,今年已六歲多,南姍去到她宮里時,良貴嬪正和剛下學堂的兒子說話,給南姍引路的青衣宮女,在良貴嬪耳邊悄語一陣后,良貴嬪溫婉而笑,吩咐:“青纓,你帶五皇子妃去收拾下。” 南姍盈盈行了個禮,表示歉意:“打擾貴嬪娘娘了。” 當南姍終于渾身松快的回來時,因避嫌而留在外頭的小五同志,正被七皇子蕭清塵纏著說話,那是個唇紅齒白的小男孩,生得很是活潑開朗,一口喚一個脆生生的‘五哥’,見南姍從內殿里出來,又眉開眼笑喚道:“五嫂。” 蕭清淮終于等到南姍出來,便對正熱情洋溢的蕭清塵道:“小七,外頭冷,別在這打轉了,快隨你母妃回殿里用午膳,五哥先走了。” 在人家快吃飯時來打擾,南姍默默吐槽自個事真多,便也很真誠地對良貴嬪行禮致謝道:“事出有因,多有打擾,貴嬪娘娘和七弟快用午膳吧,我與殿下就先告辭了。” 良貴嬪和氣微笑,道:“無礙的,五殿下與五皇子妃請便。” 青纓將南姍和蕭清淮送出門之后,便回到良貴嬪身邊,拿一雙干凈的筷箸,為良貴嬪和七皇子布菜,并低聲說道:“娘娘,奴婢瞧著,五殿下自大婚之后,可變了不少呢,都說他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可剛剛奴婢領五殿下和五皇子妃來時,倆人一路都在嘀咕悄悄話,看著感情挺好的。” 良貴嬪端莊的面容略顯悵然,輕聲道:“不都說五皇子妃是五皇子自個向皇上求娶的么,五皇子妃生得那般明艷絕色,是個男人呀,都會喜歡,除非他是個和尚或者道士。” 青纓笑了笑,忽道:“不過,太后娘娘似乎很不喜歡五皇子妃。” 良貴嬪面帶苦笑,低嘆道:“這滿皇宮的人,能得太后青眼的,才有幾個,本宮也沒心思管旁人,只要能掃好自己門前的雪,也就知足了……”說著,看向埋頭吃飯的蕭清塵,見他鼓動臉頰,吃得正香,神色溫柔道:“小七,你吃慢些,可別嗆著了……” 這頭,蕭清淮見南姍臉色不太好看,思咐一番后,便決定不留在皇宮用午飯,還是直接帶小媳婦回府的好,遂前去御書房向皇帝蕭元德致別:“父皇,姍姍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兒臣想先帶她回府,便不留在宮中用午膳了,請父皇原諒。” 蕭元德微挑眉梢,問道:“是被太后……嚇著了?” 蕭清淮面色微囧地搖了搖頭,因得給老爹一個明確的回復,便硬著頭皮答道:“回父皇的話,不是被嚇著了,是那個……呃……” 蕭元德見蕭清淮面色古怪,說話還吞吞吐吐,不由打趣笑道:“小五呀,父皇可不是神仙,沒有什么讀心術。” “就是女子都有的那個……月信……”待‘月信’倆字宣之于口后,蕭清淮回話便順暢多了:“兒臣看她臉色不好,又開始肚子痛,所以想先帶她回去歇著。” 蕭元德‘噢’了一聲,神色很鎮定道:“行,那你們就先回去吧……對了,初五例行的進宮請安,你們也不用過來了,到初十再來。” “兒臣謝過父皇。”蕭清淮行禮稱謝,然后又道:“父皇,兒臣還有一事,想請父皇應允。” 蕭元德神色和藹,語氣甚是寬容:“說吧。” 蕭清淮躬了躬身,才朗聲說道:“上回父皇問兒臣想去哪個衙門歷練,兒臣說去工部,父皇那時允兒臣年前歇息,年后再入工部當差,兒臣想著,如今離年后還有不少日子,兒臣又無甚要事,閑著也是閑著,便想求父皇,可否讓兒臣先調些工部的書籍和文卷一閱,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兒臣想先窺窺門徑,到年后也可學得快些,以求早日為父皇分憂。” 蕭元德的神色欣慰而舒悅,靜默片刻,便道:“準了,父皇明日早朝后,會同工部尚書打招呼,你想看哪些文料,自己隨意挑選便是。” 蕭清淮再度躬身稱謝時,不忘叮囑:“謝父皇恩準,那兒臣就先告退了,父皇多保重身體,晚上看折子時,別總是熬得太晚。” 蕭元德溫聲嘆道:“小五從小就懂事……”說著,又半開起玩笑話:“小五,終于把心心念念的小丫頭娶到手了,心里高興么?” 蕭清淮神色微赧:“高興……全賴父皇成全,兒臣心里十分感激。” 蕭元德想起許久之前,兒子還那么小,就開始春心萌動,如今多年過去,終于得償所愿,挺有一種春花秋月的圓滿無憾之感,遂笑出聲來:“好啦,快回去吧。” 蹬蹬蹬的馬蹄聲中,南姍很不放心的再度詢問小五同志:“殿下,我們就這么走了,你父皇真的不生氣?” 皇帝老爺已發話留吃飯,然后小五同志以‘她突然接待親戚’這么個詭異的理由,向皇帝老爺請辭離去,這樣真的不要緊么,你老子不會覺著你……咳……太慣著她了么。 蕭清淮捏捏南姍的俏鼻子,再度很肯定的回答:“我父皇真的不生氣,還說讓咱們初五不必進宮,到初十再進宮請安,我都和你說好幾遍了,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的傻姑娘。” 南姍皺皺有些癢的鼻子,嘟囔道:“我四位兄長都夸我聰明,怎么殿下老說我傻呀。” “說你傻,你還傻上癮了……”蕭清淮將身體溫軟的小媳婦,摟坐在懷中緊緊拘著,悄聲低語道:“你我成婚,乃是父皇親筆御賜的旨意,而你兩度進宮,太后當著父皇的面,就回回跟你為難,豈會不知太后對你成見頗深……傻丫頭,我告訴你一件事,太后越喜歡誰,父皇其實越不待見誰,反之亦然。” 蕭清淮又摸摸南姍的臉蛋,低聲道:“你我兩次受辱的委屈,父皇心里都明白,只是礙于血緣之由,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父皇是不會對太后發火的……姍姍,我說過要護著你,可到底還是讓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如,你打我幾下,出出氣吧……” 南姍聽了只輕聲道:“我們來時,殿下不都說了,太后若說什么混賬話,我只管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千萬別堵在心里……我聽殿下的話,沒有堵在心里,所以心里也不難受。” 蕭清淮靜靜地望著南姍,半晌,嘴唇緊緊貼在南姍的耳邊,一字一字道:“姍姍,你別騙我了,人心都是rou長的,哪里會真的不難受,便是我,以為早能把她的話當放屁,可到底還是……忘不掉,她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一刻都不曾忘過……姍姍,我恨她,恨不得她早點——死。” 南姍微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就這么對她坦白而語了么。 仍有徐徐的溫熱呼吸鼓進耳中:“姍姍,我凡事都不會瞞著你,你也不要騙我,好不好?”南姍還沒顧上答話,車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蕭清淮頓時不悅道:“出了什么事?” ☆、第130章 蕭清淮正與南姍剖心剖肺交流中,忽聽車外一陣吵嚷,不由大是不悅,沖車簾微微搖蕩著的車窗口,輕喝一聲:“出了什么事?” 片刻后,小包子尖細的聲音在車窗處響起:“回殿下的話,有個刁民領著一個婦人和一個小孩,阻攔殿下和皇子妃的車駕,那個刁民還聲稱……是皇子妃的親戚,求皇子妃賞他們碗飯吃,奴才請殿下的示下,是將他們亂棍趕走還是帶近前來問話?” 南姍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啥時候有這種親戚了! 正疑惑之間,只聽外頭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想是被侍衛阻攔著,隔得有點遠,很大聲凄厲的哭嚎著:“姍meimei,求你可憐可憐姐夫一家子,我們已經兩天都沒吃過東西了,求你賞我們口熱飯吃罷……楓哥兒,快叫你十一姨,求她救救咱們一家子,楓哥兒,你快叫呀……” 南姍心頭嗖的竄起一股無名怒火,md,居然是鄧飛這個王八羔子! 蕭清淮聽到那一聲‘姍meimei’的稱呼,便深深蹙起了眉頭,待看到南姍一臉氣憤之狀時,已冷聲吩咐道:“小包子,先給我掌他的嘴,皇子妃的名諱豈是他能叫的!” 在小包子一頓氣勢澎湃的斥責聲后,車外瞬時響起啪啪啪的掌嘴聲時,南姍聽得心浮氣躁,遂輕聲問道:“殿下,我能看看外頭么?” 蕭清淮沒答話,只伸手掀開一線車簾子,南姍微微側身向外瞧去,只見被架著掌嘴的鄧飛,頭發凌亂的散著,身上裹著一件破舊的棉襖,模樣十分落魄,而在他旁邊不遠處跪坐著一個婦人,正垂著頭抹淚,面目依稀可瞧得見,正是許久未見過的南嬋,她如今只有木釵挽發,身上的衣衫甚是單薄,她懷里還抱著一個五歲的小孩,那小孩兒面黃肌瘦,也在哇哇大哭。 南姍捏緊拳頭,挺想出去暴揍一頓鄧飛,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這么做。 蕭清淮靜靜放下車簾,將南姍緊握的拳頭掰開,握在自己的掌心輕輕揉搓著,嘴里柔聲問道:“姍姍,你想怎么處置他們,都隨你的意。” 南姍看著蕭清淮溫柔的眼睛,低聲道:“殿下,那個女子是我七堂姐,原本嫁的是襄中伯府,去年,襄中伯府被奪爵抄家,淪為庶民,我那個堂姐夫便總催著七堂姐回來打秋風,可每次七堂姐拿回去的銀子,不是被堂姐夫花天酒地,就是輸在了賭坊,若他能老實省儉些,就算他每日懶著不動,那些銀子也夠他們衣食無憂過活好幾年的,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既而又微微苦笑:“我們家又沒有金山銀山,哪來那么多銀子養他這么個混賬東西,可七堂姐嫁了他,又有孩子,一輩子都得跟他綁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