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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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嚴嫣坐起來,姿勢便變成了自己坐在對方軟軟的懷里,小腰兒被一只胳膊環著。 嚴嫣小臉兒通紅,也不知是被壓得,還是窘的。 “沒壓疼,你快松手!” “真沒壓著?你該不是騙我的吧?” “真沒!你快松手!” 駱懷遠嘴里‘哦哦’了幾聲,就是舍不得松手。 小王妃的小蠻腰可真細,窄窄的一把,即軟又結實…… 又磨蹭了一把,他才依依不舍的松開手。 嚴嫣很懷疑這駱小胖絕對是故意的,可看他表情又不像,他也確實一臉焦急,可想著之前那句‘好滑’,怎么都覺得不對勁兒。 駱懷遠憋著笑,裝出一副苦逼兮兮的臉。 他怎么以前沒發現小王妃如此可愛,又單純又可愛的,倒顯得他自己像個猥瑣大叔。不過轉念一想,再過一年兩人便要成親了,倒也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 他站了起身,漲紅著臉,似乎想起之前的尷尬,“那啥,阿嫣meimei,剛才那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這句肯定不能說出口,要不然定會被揍得滿頭包。 嚴嫣臉唰的一下紅了,瞪眼:“不準提!” “我真不是故意的。” “讓你不準提!” “好好好,我不提。”他舔著胖臉,湊近正在拍身上碎草屑的嚴嫣,“那啥,再過幾日便要回京了,沈小二說咱仨約著出去打次獵。這么好的機會被上次那事兒攪了,最近他娘一直拘著他,他好不容易才說動能出來耍耍。” “什么時候?” “明天吧。” “好。” “我剛才說的那些,你考慮考慮,我去找沈小二,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說的哪些? 留不得? 其實嚴嫣很驚訝這種話會從駱小胖口里出來,很驚世駭俗,卻出奇合她的心意。弒父畢竟不是小事兒,嚴嫣這陣子也想象過這種可能,卻難以啟齒不說,也無法付之于口。 這件事真得好好想想! 嚴嫣陷入沉思。 趁這空檔,剛才占足便宜的駱懷遠笑得滿臉開花,去叫了小安子離開。 ** 自那次筵宴之后,嚴霆便再沒見過許向榮了。 求見了幾次,人均不見他。嚴霆這會兒也顧不得什么心高氣傲了,幾次上門拜訪,以他的身份暫時是見不到二皇子及許貴妃的,便只能找了許向榮從中說和。 許向榮一向說欣賞的他深謀遠慮及運籌帷幄,希望這次能見他之前確實有功勞,在二皇子及許貴妃跟前幫著說合一二。 這次求見,嚴霆被領進了許向榮的氈帳。 入了內帳,見許向榮面色不好的倚在矮榻上,手里拿著一只酒杯。他大敞著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下面只著了一條褻褲,樣子相當放蕩形骸。 這許向榮在人前一向矜持尊貴,私底下卻是荒唐至極,嚴霆也是知曉的,并沒有見此驚詫。 矮榻之前擺了一個矮幾,上面擺了不少美味佳肴,四周散了幾個酒壺。 一走近了,酒氣沖天,嚴霆拱手鞠躬,許向榮醉眼醺醺擺了擺手,讓他坐下陪自己喝點兒。 “世子,這次卻是小女誤了事兒,回去后也訓斥過她,她卻說此事乃鎮國公所安排。” 嚴霆之后將方方面面都放在腦子里來回的酌量,才想出了這么一個理由。推給鎮國公,總比說自己無能,被鎮國公及自己女兒合伙坑了的好。 許向榮也不應他,只是醉醺醺的道:“鵬遠兄,你可知道你這次把我害慘了!我那jiejie從來沒對我發過脾氣,這次將我叫過去罵得狗血淋頭,說你連自己的閨女都沒搞定,便慫著我們大家往前湊,如今倒好了,二皇子、貴妃均丟了大臉,陛下也甚為惱怒……” 嚴霆滿臉歉然,即頹廢又無奈,“誰能想事情居然會發展成如此這般,之前也曾探過小女的口風,她也是對二皇子心生仰慕的。可小女一向與她外公親近,世子您想想,小女就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雖是平日里喜歡舞刀弄槍,但怎么可能會說出那樣驚世駭俗之言語,并且說出的話句句投合陛下的心思。” 這些倒確實是事實,也許當時人們會覺得這小姑娘確實有些出人意料、言行舉止驚世駭俗,卻恰好每一句話都投合了熙帝的心思,包括那其中幾處隱晦。 可她那么小的年紀怎么可能知曉這些,看似句句在自污,實則越說熙帝越是對他欣賞,若說只是個十多歲小姑娘想出來的,大多人都不相信。 這幾日已經有許多人會意過來,這興許又是鎮國公想出的自保計策,許貴妃等也有如此猜疑。 “是不是二皇子那邊有人走漏了風聲,要不然鎮國公怎么可能提前知曉,又事先做了安排?”嚴霆不遺余力的努力將二皇子那邊所有的怒火,通通轉移到鎮國公身上,“我那個岳父,著實是個老頑固!關于二皇子這邊的意向,我早已與他說過許多次,他從來置之不理,并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以往世子問我,我總是不好言說的,畢竟女婿哪里能議岳父之錯……” “哦?鎮國公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許向榮起了興趣。 嚴霆唉聲嘆氣,絮叨了一些他做鎮國公女婿的為難。什么總是被他硬生生的壓著,他年紀也不小了,成日里還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之類的話語,語氣中頗多怨懟。 這個倒不是作假,嚴霆的滿腔怨懟只用透露出些許,便足夠讓人覺得他不是作偽了。 又說鎮國公曾大言不慚道鎮國公府不需與二皇子示好,不管哪位皇子是時登基,都少不了鎮國公府的富貴,許家一介殺豬匠出身也妄想得登大寶,真是癡人說夢之類等等。 鎮國公府確實不需要向許貴妃一系示好,沈家這么多年一直保持中立,只效忠歷代皇帝,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 早年先皇在那時,便能看出端倪,無論先太后怎么拉攏,鎮國公一概置之不理,甚至遠赴邊關十幾載未歸,為的就是不攪合進皇儲之爭。 之后熙帝即位,先太后與兩位親王生亂,鎮國公之所以會回京鼎力支持熙帝,看得也不過是熙帝乃先帝欽封的太子,此乃正統,鎮國公府一直是忠君之臣。 讒言之所以會讓人相信,便是因為它確實具有讓人可信之處。 嚴霆這些話七分真三分假,恰恰是這三分假激怒了許向榮。 許家乃屠戶出身,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哪怕褪了那身屠戶皮成了承恩侯,也洗不去之前的事實。 可許貴妃得寵,又生了兩位皇子,是無人敢在京中如此議論許家的。 當年許家剛入京,曾有一勛貴家子弟與許向榮相爭口出譏言,許向榮當時不顯,之后那人落了一個橫死妓院的下場。人人都知曉那人一向年輕力壯又常年習武,怎么可能會‘馬上風’,可不管怎么查,俱是如此。 那家出了一個橫死女人肚皮上的子弟,遭了京中眾家人的恥笑,之后一些府中的陰私,被小題大做宣揚出來,再加上許貴妃在熙帝跟前進了讒言,一家子被貶斥出京。 世間有俗語說,殺豬出身的人心都狠。 雖有一竿子打倒一船人之嫌,但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要知道殺豬匠每載屠豬不計其數,雖說豬乃人類盤中餐,可那畢竟是生靈。吃的時候自然沒感覺,可若真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親自動手,傷了其性命不說還放血肢解、剖心挖肝,那卻是極其考驗人心的。 許向榮從小便隨同許父一起殺豬維持家中生計,十多歲的時候便能自己單獨宰殺一頭大肥豬了。當年民間采選,選了許貴妃入宮。那時民間視宮里采選如豺狼虎豹,躲之不及。許家身份低下,縣令見采選名額遠遠不夠,便親自勾名命衙役上門去抓來。 許貴妃早年便有貌美之名,許父寵愛女兒,只等女兒到了年紀便與她找門好親事,哪能想到好親事還未上門,便因這貌美之名引來了黑白無常。 民哪能與官斗,許貴妃便這樣入了宮。 許貴妃因貌美被選為了末品更衣,并未淪落到宮人那一階層。 當許貴妃在后宮奮力掙扎之時,許向榮在家中發奮圖強殺豬,以期是時多賺些錢財,等jiejie出宮后好奉養于她。 那時候民間老百姓以為采選便是選進宮侍候人的宮女,做宮人是個苦差事,一不小心便丟了命不說,即使等到放出宮也是二十五歲高齡了,這個年紀的女子一般是沒有人家愿娶的,能嫁也多為鰥夫之輩。 殊不知一旦入了那天底下最為富貴的地方,可以說是一切皆有可能。誰曾想到許家那并不是天香國色的女兒,居然能成為寵冠六宮的寵妃娘娘呢? 幾載之后,消息傳回鄉間,許家一夕之間得躍龍門。 那時許貴妃還不是貴妃,只是一個妃位,剛生下了二皇子。 許向榮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許父天生是個直腸子,在家中從來不管事,只管每日殺豬賺得銀錢養家糊口,家中之事俱是許母管著。之后待許貴妃長成,她便能拿家中一半的主意。許貴妃進了宮,許家的主意便由許向榮拿。 許向榮聽聞消息,并未急不可耐便舉家遷去京城,而是自顧自還做著自己殺豬賣rou的行當。 閑暇之間,卻請了教書先生來家中教他讀書識字。他從小長于坊間,也不算是個見識淺薄之輩,自然清楚京城乃眾多勛貴大臣聚集之地。自家出身微末,就這么去了京城,平白給jiejie丟臉,許父個大老粗也被他拘著讀書明禮,著實苦不堪言。 那時整個縣城都知曉這許家出了宮里的娘娘,還生了皇子,日后說不定還做得皇后(請不要對尋常老百姓所思所想較真)。許家頓時水漲船高起來,甚至能為縣令的座上賓,可許家人一直行事低調,連殺豬的營生也不做了,俱是禁閉家門很少外出,也未發生什么仗勢欺人、橫霸鄉里之事。 潛伏數載,直到許貴妃生了三皇子,位列貴妃之位,許向榮才帶著全家去往京城。那個時候的許家人雖不若高門大族做派,但多少也改了平日里粗鄙的習性,打扮得當走出去讓外人來看,也算是個殷實的小康之家。 對于寵妃的娘家,熙帝自然沒少觀望。看了那么幾載,也甚為滿意,出身低不怕,就怕出身低一朝得勢忘了自己姓啥名誰。當年許貴妃在宮里成了娘娘的消息,自然是在熙帝允許下往回傳的,不然許貴妃的家鄉距京城幾千里之遠,消息哪能傳得回來。 許家人的低調守本分得了熙帝的滿意,再加上許貴妃功勞不小(生了倆兒子~(≧▽≦)/~),許家人剛入京,便得了個承恩侯的爵位。這種爵位是封給外戚之用,并無實權,但好歹也算是正式脫胎換骨了。 許家人自然是驚喜過望,這才明白兒子之前為什么要做那么多無用功,原來當初所言‘不謀則已,謀便要謀個大的’那話應在這處。 那會兒許向榮剛讀書不久,成日里被先生之乎則也的教著,換其他人自然早就煩不可耐,他卻是樂在其中,三五不時還拽個文,可惜肚子里墨水不多,拽出了個半文半白的話,還頗帶坊間的匪氣。 之后許家人正式進入京城的貴圈兒,這其間不可避免許父許母鬧了不少笑話,可人家從不仗勢欺人,也不與人爭執,回去之后用心鉆研脫胎換骨,倒也不再有人明面上譏笑他們泥腿子出身。并且人們也看出來了,舉凡譏笑過承恩侯夫婦的,轉頭要不了幾日,熙帝便會訓斥那家人。 久而久之,大家也知曉這許家不能惹。 別看人家老實憨厚,人家宮里可有個得寵的女兒。憨厚老實沒心沒肺是許向榮給自家爹娘樹立出來的形象,這兩人本性就是如此,他聽之任之,也沒有強行篡改。 這種形象的人最是讓人不屑也沒有防備的,他們家心眼兒多的留他一個便足以。 要知道那會兒許貴妃雖勢頭正盛,卻宛如空中樓閣,沒有根基,完全靠著熙帝的寵愛撐著。那時的許家經不起風浪,也惹不起那些人,只能潛伏慢慢籌謀。及至至今十幾載過去,承恩侯府在京中并不惹人眼,卻沒有一家敢輕忽于他,能與太子一系分庭相抗這么久,只靠許貴妃在陛下跟前的寵愛,是根本說不通的。 許向榮就是這樣的人,他身上蘊藉著坊間下九流的匪氣,也有著刻意養出來的斯文得體的做派。來到京城十多載,已經足夠他沉淀出一個合格的勛貴了,并且為人能忍,也夠陰狠。不光對人狠,對自己也狠。他謀略過人,并且不走尋常路,很多時候使出來的手段頗為下流,一般人都不屑為之,可卻見奇效。 嚴霆與他相交這幾載,所見所聞不再少數,也見過他給太子一系下了不少陰損的絆子,自是深諳他的為人處事。 他會說出這些話,不光是想將責任往鎮國公身上推,也是想給鎮國公樹立個藏在暗處宛如惡鬼似的的敵人。他恨鎮國公一系頗深,巴不得他沈家滿門抄斬橫死街頭,自然不遺余力的潑臟水。 “好你個鎮國公!” 許向榮瞇著醉眼,丟下這句話,嚴霆知曉他這是記恨上沈家了。 嚴霆自顧自的得意自己成功逃過這一劫,雖二皇子那里對自己的印象不甚好,但總歸來說也轉移了仇恨,他還可日后徐徐圖之,也算解了當時之危。 他并沒有想到許向榮能坐上如今這個位置,許貴妃及還未建府的二皇子及三皇子所有宮外勢力均在他手中握著,許向榮又豈是等閑之輩。嚴霆的小算盤又怎么能逃過他的眼,不過是各有各的盤算罷了。 而他的盤算其實很簡單,卻是不宜于付之于口的。 許向榮緩緩轉動著墨似的眸子,看了猶不自知的嚴霆一眼,沾著酒漬的薄唇拉出一個弧度。 ☆、第100章 見自己陰謀得逞,許向榮也沒有要追究的樣子,嚴霆倒放下心來。 秋天的晚上已經有些冷了,有下人端了兩個火盆進來,放在內帳一角,又將桌面杯盤狼藉收撿了下,重新置了一桌酒菜。 “來,陪本世子喝點兒。”許向榮笑瞇瞇的招了招手。 這樣的許向榮有些奇怪,似乎很高興的樣子。貴妃一系剛丟了那么大的臉,這幾日俱是低調做人,有什么事值得如此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