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靈芝點點頭:“疼的,現在還疼呢。不過姑娘給了我藥膏子,抹了就好些了。” “姑娘呢?”采菀心里又不自覺地揪起來,硬撐著下床。 靈芝忙扶著她的手:“姑娘這幾日好多了,現下精神也好,雖在病里,說話竟似比平常還爽利些。姑娘也一直問jiejie呢。” 竟似比平時還爽利些?采菀只覺得自己的心砰砰亂跳,一時間直如擂鼓一般。到如姒臥房不過幾步路,采菀心里卻轉過了無數念頭——難道是,難道小姐也是……那要如何問呢?若是,下頭該怎么辦?若不是,小姐會不會覺得自己是瘋魔了? ☆、第6章 花露四時飲 到了房里,便見如姒精神果然好了許多,柔藍衫子杏黃裙,頭發松松挽了個偏髻,斜插了那只青玉梳,并一枚東珠長釵,裝飾雖少,整個人卻如丹桂映月,華菊向陽,說不出的柔婉嬌俏。 “姑娘,”采菀關切道,“頭可還疼么?身子可還有不適?” 如姒微笑道:“好了許多,常太醫的藥甚好,太太那頭送來的補品也很清潤。倒是你,可好了些?昨日說著話竟就昏了過去,可把我嚇死了。” 采菀笑道:“我只是困得緊,沒旁的事情。姑娘且安心休息,不必擔心我。” 如姒點點頭:“你身體底子好,我是知道的。只是那也不可熬的太苦了。采藍,將那桂圓銀耳湯給采菀也倒一碗來。” 采藍應聲去了,端來便放到采菀身旁的小幾上,隨即收了托盤退出門去,竟一句:“可見姑娘心疼jiejie”或是“這可是姑娘給jiejie特意留的”這般平素討喜討巧的話都沒有說。 采菀不由微微詫異,朝門外方向看了兩眼,又稍低了聲音:“今兒采藍是怎么了?”自她回魂驚夢以來,雖然處處提防采藍,二人也頗有隔閡,但因如姒仍是好言安撫,溫厚相待,采藍那愛說愛笑,討巧賣乖的性子也只收斂了兩三成而已,哪里好似此刻這般低眉斂目,安靜恭順。 如姒不以為意,只輕撫自己左手指尖并指甲,漫不經心地道:“有什么不妥當么?有事再叫她便是。” 如此神態,這般口吻,采菀不由又緊張起來,端起銀耳湯喝了兩口,也是食不知味。糾結半晌,終于開口:“姑娘,昨日睡的好嗎?” “昨日,”如姒的語氣不覺有些拉長,“嗯,昨日還好,比起來,算是很好。” 采菀的猜測、擔心、驚懼直是呼之欲出,她剛要再問,便聽門外如妍聲音:“聽說大jiejie醒了?我們過來看看。” 采藍打起簾子,如妍如姝,池氏的侄女池翠柳,池霜娥,每人各帶一個丫鬟,呼啦啦一下子便將屋子填滿了。 “大表姐,都是我不好。”瘦弱而懦弱的池霜娥怯生生地上前,低聲道,“當時都是我淘氣,我不好,才將那蟲丟給大表姐你的,萬萬沒想,你就嚇得自己跌倒了。總之都是我不好。” 霜娥自稱淘氣?嚇得如姒自己跌倒? 如姒也不接話,這黑鍋甩的真是毫不用心。想來這還是因為伯府的插手與過問,才推池霜娥這個庶女出來頂了這個肇事責任,好將來給燕家一個交代。不然的話,以原主在家里的受氣地位,他們連黑鍋也是懶得甩。 如姒向另外幾人臉上望過去。如妍精致秀麗的臉上一如既往都是高傲,如姝甜美笑容里照舊是天真爛漫,池翠柳倒有三分緊張,但硬是拿跟如妍相類的傲氣神情強掩著,眼光頗有些若即若離,不大跟如姒對視,只盯著霜娥。 “采菀,給姑娘們設座。采藍,招待黃堇鈴蘭,木香秋羅出去吃茶,”如姒微笑道,“meimei們雖說想來看我太心急了,也沒有主子丫頭烏泱泱的,在我一個病人屋里擠成這樣的道理。” 如姝甜甜笑道:“怪道母親說太醫就是高明,jiejie精神恢復的真好,前兩天一直昏睡,可把我們嚇死了。” 如姒伸手去拉霜娥:“傻丫頭,你淘不淘氣,大表姐怎么會不知道呢,快坐下吃些花露。我吃著藥,屋里就沒有備茶。” 采菀忙折身去倒,滾熱的花露倒入杯中那一刻,桂花與菊花的香氣清芬撲鼻,如姝等人都忍不住一片贊賞,然而于采菀卻仿佛驚雷閃電一般,整個天地都倏然變色! 這花露香氣——分明就是當年二人一同調制!還是第一世,如姒嫁與石仲瑯后的第二年,長日無聊時,從娘家取了許多桂花,又將石家庭院中選了新鮮菊瓣,要調制花露果飲,足足買了十余斤甘草、山楂、烏梅、青梅、洛神花、陳皮、蜂蜜、石蜜、青果、柑橘、綠豆、紅豆、薏仁、決明子等等各色食材干果等物,主仆兩人淘騰了月余,才最終調配出桂馥菊芬,清甜宜人的果飲,命名為清秋露。彼時如姒還玩笑道,若一日離了這污濁院子,便去開家茶肆果齋,調弄四時果飲花露也是好的。 言猶在耳,香氣盈鼻,采菀費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定住心神,如姒瞥見,卻以為是她身子虛弱無力,便向外喚道:“采藍,進來倒茶。” 清芬花露送到各人手上,連如妍都不禁展眉驚訝:“這露飲倒別致,是什么調的?” 如姒溫和笑道:“我病里不能吃茶,又有些沒胃口,便問我舅父家的表姐要了這個方子,吃起來倒是清爽。聽說還有旁的,冬日的、夏日的、春日的,各有不同,只是一時沒記住這許多,便先調這清秋露來試試。” 如妍等人原本就是過來點個卯,順帶讓霜娥來認錯,如姒卻并不接這個話,只當做尋常姐妹往來,閑話家常。霜娥神色仍是惴惴,想要繼續追問如姒,要個原宥的準話,如姒卻三番兩次含糊,笑語晏晏地說著雜事。 翠柳心中影著事,坐了一會兒實在難受,索性直接道:“大表姐別總是岔開話題呀,霜娥都認錯了,難道大表姐就不能,”與如姒眼光一對,竟氣勢弱了些,“大表姐就不能給句話么。” “給句什么話呢?”如姒嘴角含笑,“霜娥meimei這般若還是淘氣,天底下還有乖順的姑娘么。” “就,就你跌倒之事,”翠柳抬起頭,“就,就說一句你不生氣了唄。” 如姒將手中杯子放下,向后倚了倚軟枕,柔和的微笑中已經帶了三分諷刺:“翠柳meimei過來就是要這句話的嗎?” “翠jiejie當然是來看大jiejie的,”如姝笑道,“這不是霜jiejie膽小,怕沒得著大jiejie原宥,心中不安么。大jiejie你這么好,一定是原諒了霜jiejie的,是吧。”她甜美的笑靨看起來總是那么爛漫無邪,即使是在如姒被石仁瑯休棄回家,發現亡母嫁妝竟被如姝拿走了大半的時候,她也是甜笑著說:“你我姐妹本是一家一體,jiejie這么好,一定是疼愛meimei,愿意孝悌友愛的,是吧。” 如姒的笑容慢慢斂去:“jiejie自然是從來沒有怪過無辜的霜娥meimei了。如姝你這么聰明伶俐會說話,一定明白jiejie意思的,是吧。” 氣氛一下便尷尬起來,如姝究竟年紀小,又斷不曾想到溫順笨拙的如姒會忽然變臉,甚至好像變了個人一般,怔了怔才強笑道:“jiejie的意思,meimei有點不明白呢。” 如姒復又笑起來:“那meimei就好好想想。jiejie也累了,還是想躺下歪一會兒,要不明天咱們姐妹再敘話?” “那就不打擾jiejie了。”如姝勉強笑笑,與如妍等人一同離去。 待采藍和仙草等人將屋子收拾了,并退出門外,采菀的心緒已然平靜許多,又倒了一杯熱熱的花露拿給如姒,低聲道:“姑娘,這花露里應該多加些陳皮,破滯氣,益脾胃,雖苦些卻對身子極好,便如姑娘命途一般,是要先苦后甜的。” 如姒不可思議地全然震住,這話正是第一世調弄花露之時采菀所說,分毫不差! 采菀見如姒神情,心中更是篤定,又道:“姑娘還是保重自己要緊,旁人之心咱們管不了,只能信天道昭彰。自己的命途還得自己掙,當年夫人臨終前給姑娘取這個名字,或許就是希望姑娘堅韌不拔,如絲不斷。” 如姒心中無數往事、無數回憶、無數場景紛至沓來,這話乃是第二世原主被石仁瑯休棄后,采菀所勸。只是彼時的那一位真正的濮如姒因著真情錯付,已是萬念俱灰,對這些并聽不進去。 被采菀提起舊事的感覺太過震驚,如姒簡直想用英文試探一句:“areyou穿越too?” ☆、第7章 人生如考場 這時采菀已經淚落如雨:“姑娘,是我,是我!” 如姒本能伸手去拍了拍采菀的后背,心里飛快判斷了一下,采菀故意說了第一世和第二世的兩個關鍵句,那是要試探自己是不是有原主的三世記憶? 按著原主的記憶,在第二世的時候,原本的如姒對第一世的事情并不是十分的清楚,雖然在伯府那場要緊的花會上走向了另一個方向,卻并沒有翻轉自己的人生。至于第二世的采菀是不是經過了重生,似乎原主也不很確定。 但看采菀的言談行事,她似乎反而是確定三世重生的,自然也就懷疑自己同樣是帶著兩世記憶的。 這個猜測不能說不對,只是自己卻又多了一層穿越的身份,到底是怎么一場糊涂帳? 除了原主心中對采菀信賴與愧疚交織之外,此刻的如姒更對采菀有一種三次補考都在同一個考場的戰友情分! 所謂的書香清流嫡長女,桓寧伯府外孫女濮姑娘的人生啊,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場悲劇?如姒看著采菀淚流不止,心中只是搖頭復搖頭。如果說人生是一場考試,那么原主跟采菀是妥妥的掛了兩場。 而穿越過來的自己,帶著原主兩世的記憶,就好像帶著兩張滿是紅叉叉與錯誤答案的歷史參考題。好吧,聊勝于無。 因著離正屋太近,采菀并不敢大放悲聲。如姒心里只想說:妹子,別哭,姐這個裸考學霸帶你補考哈,一起拿a ! 而采菀又是另一番感受,三生流轉、幾番死生之后,居然還能與如姒有重逢一刻,這般又驚又嘆實在難以言述,一時驚天意命運之奇,一時幸未嫁轉折之機,又流淚又歡喜。 如姒初時還沒什么感受,但說到后來亦是頗為觸動,二人哭哭說說一個多時辰,眼睛都是紅紅腫腫,采菀才悄悄叫仙草打了水,冰帕子給如姒敷眼睛。 仙草不由擔心,低聲問采菀:“jiejie怎么哭了?難道姑娘罵你了?下午姑娘不是笑笑的挺高興的么?” 采菀抹了抹眼睛:“沒有的事,是我近日累了,病的又難受,跟姑娘哭一哭。莫跟旁人說,知道么?” 仙草用力點點小腦瓜:“知道的,今早姑娘跟我說了,今后咱們房里的話,一個字也不可對旁人講,我娘也不能說。” 采菀微笑拍拍她的頭:“好丫頭,你去歇一會兒吧。我伺候姑娘就好。”端了水去給如姒冷敷,將棉布巾子折出一角,一點點為如姒按摩眼周:“仙草這丫頭當真是個好的,只不知道今生是否還是那個命。” 如姒閉著眼睛,享受著采菀恰到好處的按摩:“家生子中仙草心性純良,容貌又姣好,被那一位挑中給孝祖做妾也是常情。不過如今你叫靈芝給苧jiejie傳話之事已經招了她的大忌,她再不會信任你我,也包括靈芝和仙草。更何況,給孝祖做妾又是什么好出路?不過是前世沒能護住身邊之人罷了。” “姑娘莫這樣說,”采菀將那帕子重新浸濕,繼續按摩,“姑娘溫厚純善,我們能伺候這樣的主子,都是我們的福氣。” 如姒默然片刻,拍了拍采菀的手:“行了,我在病中,也不需請安見禮,敷一敷就行了,你也給自己弄弄。”出神一會兒,又道:“溫厚純善,恩。你可知道小陳管事是怎么被打斷腿的?” 采菀的動作驟然凝住——那個人,她已許久沒有想起了。 其實,也并不是多么纏綿悱惻、花前月下的話本故事,第一世如姒因為救了燕葭,自己落水而被迫嫁給石仲瑯,伯府自然是厚厚的給了添妝,其中就包括了一個絲綢鋪面。鋪子原本的掌柜姓辜,是個老實得不得了的老好人,選這么個掌柜的意思,是因為伯府四爺燕徖生怕如姒性子過于過于柔順安靜,拿捏不住那些精猾奴才。只是辜掌柜又未免老實的過得了分,經營了快一年,既無新意也無手段,京城對手商鋪又多,店里生意便江河日下。 如姒作為已婚婦人不便出門,采菀身為大丫鬟倒是自由些,便代為查點,到鋪子里查問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一個小學徒陳潤口齒伶俐,頭腦靈活,便跟辜掌柜提了提。不想陳潤甚是能干,一路由學徒、伙計、采買一路做到二掌柜,幫著辜掌柜打理生意,才一年半光景,就讓這個鋪子變成了如姒嫁妝里最重要的一筆,月月有入息。 后來如姒看陳潤精明能干,相貌也清俊,便做主將采菀許配了。一來采菀能繼續做管事媳婦陪伴如姒,二來也能就近照應如姒的嫁妝莊鋪,三來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定下婚事,好斷了石仲瑯想要采菀收房做妾的念頭。 原本采菀與陳潤頗為相熟,平素言笑不禁慣了,待婚事定了才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常往鋪子里去了。陳濯便隔三差五叫人帶東西給采菀,新鮮的果子,精巧的荷包,別致的西洋墜子,未見得貴重,卻十分有心思,采菀繡嫁妝時自然也越笑越甜蜜。 然而——婚儀之日的前一晚,一切都被顛覆了。采菀沒能再見到陳潤,只知道他被打斷了腿,且又出了別的事故。如姒打發人去陳家,沒進門就被一盆臟水潑出來趕走。但里頭的緣故采菀沒有再追問,她的清白已經毀了,她人生所有的希望都沒有了。而很快的,如姒叫人送她出京,自己殺了石仲瑯及一直幫他作惡的小廝李涯,然后放火、服毒。采菀趕回京后只見到了如姒的薄棺、青冢,于是便碰碑殉主,到死也沒有再見到陳潤。 至于第二世,因為是濮家自行與石家定親,如姒不過勉勉強強湊到了三十六抬嫁妝,地契只有六十畝薄田,并無商鋪莊子,陳潤自然就從來沒有在采菀的生活中出現過。 而此番回魂后,采菀也并不愿意再想起陳潤,那個人是她曾經離幸福最近的一個機會,然而終究還是失去了,并且他被打斷腿、麻煩纏身,說不得都是因為石仲瑯的色心與覬覦。想起來那些日子,那件事,采菀就覺得自己要被過去的痛苦和絕望淹沒,看不見出口也看不見希望。 只是此刻如姒話音中,似有別情,采菀疑道:“姑娘的意思是——” 如姒不由垂下目光,穿越前為了考雅思,她看了不知道多少罪案美劇來練習聽力。嚴格地說起來,陳潤被打斷腿的那個場面算不得太過血腥,然而記憶當中的畫面實在太過清晰,而原主彼時的震驚、憤怒、自責、無力、絕望等等都是強烈至極的情緒,因而產生對石仲朗其人的怨恨簡直觸目驚心。 想想也是,原主是這樣乖順柔和的女子,一味聽天由命,三從四德,不過就是不想將自己身邊忠心的丫鬟給好色荒yin的丈夫做妾,就被扯著頭發按在地上,被迫看著那無辜的年輕人被生生敲斷了雙腿和右手,這樣的刺激叫那個柔善軟弱的如姒哪里承受的了。 如今已經換了芯子的3.0加強版如姒沒有什么特別逆天的神技,只不過多年在業務營銷場上奮斗,舌燦蓮花、心理抗壓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其實,都是我太弱了。”如姒看著采菀其實猶帶稚氣的臉龐,決定還是隱去那日的一些細節。畢竟既然三生流轉之間,大家的命運都在改變,有些事情是并不會再發生了。 如姒又想了想,簡潔概括道:“天子腳下的京城里大官小官這樣多,石家其實只有三老爺石賁石將軍有些實在的權勢,石家的長房和二房其實都是沾著石賁將軍的光罷了。石仲朗能將我這個燕家外孫女欺負到這個地步,還是因為我軟弱的緣故。小陳管事并不是賣身的奴才,只是拿了契約的傭工。按理說石仲朗是沒有權力將身為中人的小陳管事這樣打傷打殘,只是他強奪了我的店鋪契約并印章等物,誣告了陳潤一個盜竊。” 采菀低了頭,心里的疼痛隱隱約約,片刻又抬眼去望如姒:“姑娘如今想的真是通透,一切都過去了。想來這輩子,他是不會再遇上那個壞人了。” 如姒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顯然采菀對陳潤是很有些感情的。既然如今有一次再重來的機會,這事情還是有很多辦法可以想的。 另一方面,采菀因著自身的重生,也沒有覺得如姒的性情大變有什么不對,這倒是兩廂便宜。 主仆二人又商量了幾句有關池家子侄將來的動作,便聽外頭采藍的聲音:“姑娘,用舅爺給的料子的衣服做得了。”手里捧著一套新羅裙,正是用前日伯府壽宴之時,四舅老爺燕徖新送的玉色緞子做了一件短襦,水綠散花綾做了一條荷葉裙,樣式雖然不甚復雜,但勝在顏色鮮亮,綾緞精美。 采藍將衣服放下,便頗有些驚訝地看著如姒和采菀:“姑娘,您……” 如姒望向采藍:“怎么了?”她自然知道采藍是微訝于她和采菀紅腫并未完全消去的眼睛,只是她這兩日內已經敲打了采藍兩次,此時已經并不用說太多了,只是目光似笑非笑,帶著滿滿的自信與鎮定。 采藍忙低了頭:“沒什么,我先去給姑娘煮粥了。” 如姒笑道:“去罷,辛苦了。若再碰見雙蟬,記得請人家吃些瓜子。” 采藍不由微微變了臉色:“姑娘,我……” ☆、第8章 站隊很重要 采菀也望向這個跟自己一起長大的采藍,不論前世如姒命途如何凋零,采藍都是在如姒出閣前便求放了身契,嫁給了自家表哥,平安小康度日。 在第二世如姒被休回家之后,采菀才無意得知,采藍所謂的表哥并非真的姻親,而是太太池氏陪房邱mama的外甥、雙蟬的哥哥,只是剛好與采藍之母同姓而已。 也是直到那個時候采菀方明白,為何明明池氏做事都是大面上挑不出錯處來,但采藍還是常常義憤填膺地數算池氏如何虧待了如姒,并且人前人后都不避諱。既得了如姒與采菀的信任,又給如姒做下了怨懟母親、不孝無禮的名聲。 看來,如姒也知道了采藍與雙蟬之間的暗中來往?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姒還是面上含笑,“采藍,這話我已經跟你提過一次,今兒便再念叨一回。你若是覺得只有太太或者邱mama能給你前程,你就盡管照著往常的樣子做。那我不能留你在屋里近身,你也別怨懟。” “姑娘,我……”采藍實在想不明白,大姑娘這一場有驚無險的傷病之后,怎么好像變了一個人。似乎仍舊是溫溫柔柔的好聲好氣,但說出來的話卻跟刀子一樣,兩三句話便將利害關系擺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