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南衙缺了陸稹,事務早就堆積成山,隔三差五地便有緊急事務遞送來護軍府讓陸稹定奪,真是病中也不得清閑,陸稹皺了眉:“不急,讓我再偷得幾日閑。” 他說偷閑果然便偷閑,兩日后便讓福三兒備了馬車往慈恩寺去了。九街十二里坊,處處都能見得日漸濃酣的春意,梅蕊打起了簾往外看,風將她耳畔的碎發吹起,她新奇地道:“這便是長安的春景么?我還是頭一回瞧見。” 福三兒在前邊坐著,回頭從油壁車外邊看她,拔高了聲:“這春景哪兒和哪兒的,不都一個樣么?” 梅蕊笑道:“不一樣,宮中的春景被天家威儀壓得喘不過氣,渾身透著驕奢矜貴,哪有外面的自在。” 她正要探出手臂去撈一把外面無拘無束的風,陸稹卻在她身后咳了一聲:“進來些,仔細被撞著了。” 梅蕊這才回過身來,對陸稹赧然一笑:“頭回見著這樣新鮮的景致,一時忘形,還望護軍莫怪。” 陸稹身旁放著頂帷帽,穿著交領寬袖錦袍,天青煙雨,就落入了她眼中,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學士還同我這樣見外?那我實在是傷心得緊。”他又將她打量了一番,眼中的笑意更甚了些,“這身衣裳學士穿著倒合襯。” 梅蕊當時出宮太急,護軍府上也未有她換洗的衣裳,福三兒當即問了她的身量命匠人替她連夜趕至了幾套,料子雖好,縫制終是有些粗陋。這回出門看花也算得是出游,陸稹自己便是精細慣了的人,也見不得她穿著那幾身衣裳,便讓福三兒拿了套胡服給她換上。 鬢發都被梳成高髻納入了渾脫金錦帽里,小袖翻領處的團花襯得她面色如桃,踩著軟錦靴,她似是有些不大習慣這身打扮,還埋下頭左右瞧了瞧:“是么,我總覺得有些別扭,聽護軍這么一說,我便放心了。” 她揚唇笑道:“說來也巧,這身衣服穿著正好合身,這是護軍往前替哪個美人準備下的,被我撿去了便宜。” 陸稹看了她一眼,“學士的這句話有些不對。” “怎么不對了?” “也許是我還在病中,竟嗅到了幾分酸,”他嘴角壓著笑,“學士是在吃味么?” “我何曾吃味了,”梅蕊耳后一燙,別過頭去不愿看他,“不過是問問而已,護軍若是不想答,那不答也罷。” 陸稹盯著她耳后那片肌膚盯了好一會兒,簾子被風吹起,落了春陽在如玉的肌理上,晃得他有些眼花,隔了片刻后才壓下聲對她道:“這本是我的私心,自打對學士存了心思的那日起,便命人替學士縫制了這身衣裳。京中時興胡風,旁人穿著卻多有東施效顰的意味,但我覺得若是學士穿起來,定會平添幾分颯爽。” 他的聲音撩得她眉頭動了動,“今日一見,便覺得我的眼光果然不差。” 再也坐不住了,梅蕊轉過身去,手按在膝頭,挑著眉看他:“護軍怎么會曉得我的身量呢?” 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周身上下打著轉,“多瞧幾眼便能看出來了。” 梅蕊面上一紅,福三兒的聲音適時地從外面傳了進來,“二位公子,慈恩寺到了。” 如蒙大赦般,梅蕊落荒而逃,由福三兒扶著下了車,慈恩寺前滿是人頭攢動的盛況,梅蕊有些驚異:“京中人賞花,果然這般癡狂么?” “自然是了。”陸稹緊跟著下來,他的病還未好全,帷帽從肩頭落下來,恰巧能瞧見白璧般的下頜與涼薄殷紅的唇,他勾唇對梅蕊一笑:“進去吧,如故。” 陸稹不愿顯露身份,他那一張臉落在人群中也顯眼得很,再加之面上的傷還未好,所以才帶著帷帽。早前在府中時候便講好了,這身胡服本就是男裝,她出來后便與陸稹以兄弟相稱,她喚陸稹一聲少謹兄,陸稹則直接喚她如故。 福三兒在旁小聲道:“姑姑這身胡服裝扮,當真是壓過了城中好些仕女,依小人瞧著,她們都比不上姑姑的一根手指頭。” “貧嘴。”梅蕊正了正頭頂的渾脫帽,背著手的模樣很是瀟灑倜儻,軟錦靴踩上了慈恩寺人來人往的臺階,便往寺中走去。 福三兒跟著往陸稹身旁湊,咂舌道:“大人您瞧,姑姑她這幅模樣,是不是像個粉雕玉琢的世家哥兒?” 陸稹瞥了他一眼,“你這雙眼睛,倒真的是雌雄不辨。” 福三兒嘿了聲,“您這話怎么說的……”但他還未講完,陸稹便已邁步跟了上去,眼底全是她拾階而上時的身姿。她身段生得好,怎么扮作男子都是不像的,大抵只有福三兒這種對女子沒有過什么肖想的,才會以為她真的是男子。 牡丹一開動京城,都人士女又多好探春之樂,慈恩寺中來往的游人絡繹不絕,梅蕊在前邊走得舉步維艱,陸稹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她,捉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如故走得這樣快做什么?” 梅蕊恍若無事般往四處瞧著,“賞花呢。” “如故賞花卻不等為兄,這是個什么理?”他話間竟帶著些怨懟,“要是尋不見你了,可讓為兄如何是好。” 他一聲聲如故,喊得梅蕊心頭甜膩,她笑瞇瞇地轉過頭去看他:“少謹哥哥若是尋不到我了,那么就由我來尋少謹哥哥,縱使相隔千里,我也絕不會同少謹哥哥走散。” 突如其來的話語將陸稹聽得神思一怔,再回過神來時她卻又抽出手來走遠了些,陸稹追了上去,帷帽垂著的紗幕被春風吹得撩起,他急急問她:“你剛剛喚我什么?” 梅蕊橫了他一眼,往四下看去,“這里這樣多人,少謹兄不要同愚弟玩鬧。” “你剛剛喚的那一聲,”他不依不饒,“再喚一次。” 她鎖了眉,“這兒這么多的人,少謹兄……” “就一次,就一次。”他拉著她往人跡罕至的地方,過了元果院的門,他將她壓在了墻上,抵在她耳邊呵著熱氣,“你之前問我為什么不去西明寺,偏要來慈恩寺,是因為慈恩寺元果院中的牡丹才算是諸家之魁首,西明寺的花比不得這里。我特意讓慈恩寺的住持將想進元果院的人攔了下來,這里清靜得很,你再喚一次,就方才那一聲,快些。” 說到最后竟有了些哀求的意味,梅蕊被他哄得腿腳發軟,咬著牙,隔了紗幕湊近他耳畔,婉轉一聲:“少謹哥哥。” 誰說她不會撩人,她分明是扮豬吃老虎的本事,陸稹倒吸了一口氣,險些就按捺不住了,他繃著唇角,聲音里發著顫:“誰教你這樣的?” 這樣的媚,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香艷,她歪頭吃吃地笑:“護軍不喜歡?” 怎可能不喜歡,陸稹捉起她的手,吻就細細密密地落在了她指尖,指尖沾了濡濕的溫熱,梅蕊后背緊緊地貼著墻,才能勉強支撐著不滑下去,她另一只手掐著自己的掌心,輕嘆道:“天,這真是要人命了。” 還有更要人命的,在這佛家清靜地做了怕是褻瀆神佛,陸稹呼吸急促起來,俯首便要去吻她的脖頸,將要碰上那片惑人的肌膚時,元果院前看守的僧人的聲音突然傳來:“王爺,元果院中花期未至,賞不得錦繡,還請王爺去別處觀賞。” “誰說本王是來元果院中賞花的,”低沉的聲音傳來,“本王來元果院中參禪,不行么?” 是恭王。 陸稹停下了舉動,門口的僧人似是還想阻攔,卻被恭王的人喝退,腳步聲越近,那穿著團花大袖衫的王爺走入了院門,趙淳在他身后,把著刀神色不定地。恭王偏首往陸稹這處看來,似笑非笑地呵了聲:“出家人不打誑語,門口的那位小師父倒是誆騙本王了。” 他嘲弄地看著梅蕊同陸稹,“這元果院中分明是春色無邊,怎么會賞不了春?你說是吧,陸護軍。” 第33章 將奈何 天青的袖袍滾落下來,陸稹立在原地,將手掖在袖中,面色又恢復了人前的一派寡淡,但帷帽擋了臉,只能從淡漠的聲音里得知:“這樣多年,王爺聽不進人言的性情看來還是未曾有變。” “本王是什么樣的,輪得到你來置喙?”襄王擰了眉,呵斥道,“陸稹,你好大的狗膽。” 襄王掌管著兵部與北衙禁軍,向來同南衙不對盤,但此前明面上還會作出一團和氣的模樣,也不知今日的襄王會對陸稹這般色內厲荏。陸稹只笑了一聲,氣勢上分毫不輸對面的天家貴胄:“王爺今日是吃了炮仗才過來的?難怪了,瞧著便是尋釁的架勢,還帶著趙統領,硬闖元果院這出戲演的不俗,臣受教了。” 梅蕊站在陸稹身后,只在最初時向襄王行了禮,便再未出過聲,陸稹提到趙淳時,她略略抬起了眼看過去,恰恰正對上趙淳看向這邊的目光。 憤恨、哀戚、羞惱……梅蕊坦然地看著他,她與陸稹并沒有什么需要遮掩的,被撞見也就被撞見了,那些流言蜚語現在既已成了事實,料那些管不住嘴的人再也翻不出什么花式來了。最終倒是趙淳先抵不住,恨恨地別過了頭,像是賭氣一般。 襄王背著手,沖陸稹冷笑,“說罷,之前將撥付軍餉的折子壓了下來,什么時候才能給本王一個準話。” 陸稹默了片刻,似是在思索,等到襄王眉間的不耐之色顯而易見后,他才慢悠悠地道:“王爺瞧臣這個記性,許是在病中,就將這件事情耽擱忘了。您這事兒可真怪不得臣,是鄭相那里不點頭,怎么也批不下來的。臣一個內侍,怎么會有這般大的權,不過是替陛下辦瑣碎雜事的差,王爺怪錯人了。” 聞言襄王挑了唇,他與懷帝有六分的相似,五官卻要更凜冽精致些,“少同本王賣弄口舌,本王豈是稚子之流,由得你來糊弄。” 但陸稹依舊是恪守本分的模樣,不越權不逾矩,但人人心里都擺著明鏡兒似的,軍餉撥不撥,都是陸稹一句話的事情,襄王氣得不輕,眉頭皺成一團就未舒展過,連道了三聲好:“算你陸稹有本事,咱們走著瞧。” 轉過身便要離,陸稹還是在原處,一動不動地高聲道:“恭送王爺。” 才折出了元果院,襄王便偏過頭向悶不吭聲的趙淳說道:“瞧清楚了?那便是你口中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馬,同個太監混在一處,枉自你對她的情意。” 趙淳面色難看得很,“臣以為她并不是那樣的人。”后邊那句還想說,卻又咽了回去。 “哦?”興致被擾了,襄王也無心賞花,來來往往的游人也晃得他心煩意亂,他走在前面,“那照你的意思,是她畏懼陸稹的手段,受他強迫不敢反抗?” 趙淳垂著眼回想了方才的情形,最初是襄王邀他今日到慈恩寺來賞花,他在人群中瞧見了一個與梅蕊極為相似的身影,難免多看幾眼,才確定了那是她,正想要上前問她為何在這里時,一個帶著帷帽的人突然出現,將她往偏僻的地方帶去。 他哪里曉得是陸稹,只當她是被某個不相識的人給綁走了,趕著要上前去將她攔下來時,襄王卻從他身后轉了出來,瞇著眼瞧向那一雙人影,咂舌道,那不是陸稹么? 她怎么會同陸稹在一處呢,怎么就沒將他的話聽進去,早告訴她不要和陸稹走得太近,往前是防患于未然,現下是真的被陸稹看上了,今日若不是他和襄王及時趕到,還不曉得陸稹會對她做出什么事情來。趙淳恨得面色鐵青,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猛地驚醒,把腿就要往回走,被襄王皺著眉拉住:“你魔怔了,這是往哪里去?” 趙淳咬了咬牙,“稟王爺,若是那陸閹瞧著王爺走了,又要對蕊蕊行不軌之事可怎么是好?”想想便心驚,他搖頭,“臣得回去將蕊蕊帶走。” “得了吧,”襄王嗤笑了聲,“他一個太監,身上和手頭什么都沒有,能對她不軌到哪兒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本王出來時已經瞧見有僧侶往院中去了,只管放下心來,他干不出什么荒唐事。” 趙淳這才定了神,對襄王感恩戴德,“多謝王爺提點。” “本王要對你說的還不止這個,”襄王睨了趙淳一眼,“怎么說你也算是個見過不少場面的人了,怎么對女人還是這樣急躁,你今日將她帶走了,明日她還是在陸稹眼皮子下當差,保不齊陸稹被你激得趁早將她給辦了,你便只管等著悔不當初。”看趙淳臉色微變,襄王又笑道,“做事要做得漂亮,你跟著本王這樣久都未學到,實在是孺子不可教。” 趙淳擺著洗耳恭聽的姿態,誠心地向襄王請教道:“還請王爺明示。” 襄王呵笑,“郎情妾意,不過就缺個正經的名頭迎入府中,你若是真的這般念著她,本王明日就替你了了這樁心事。” 事后梅蕊同陸稹回到了馬車上,陸稹取下了帷帽,抿著唇一言不發,梅蕊坐在旁側,覷了一眼他的神情后,便徑直開口問道:“護軍是在生氣么?” “未曾。” 但他的不悅都寫在了臉上,分明是三月陽春,他那張臉也凍得駭人,梅蕊挪近了些,捉起了他的手,察覺到他那微不可察的抵觸后,嘆了口氣:“護軍為什么總是這樣呢,心里想的什么,從來都不愿同我講,護軍不覺得這樣對我并不公平么?” 她埋下了頭,喃喃道,“既然這樣,禮尚往來,那下回我再有什么話,也不會同護軍講了。” “禮尚往來怎能這樣用?”陸稹忍不住出聲,見她微微抬起眼來瞧他,又將神色按捺了下來,到底是醋意難平,他反捉住了梅蕊的手,好看的眉擰了起來,“你說,你之前同趙元良是什么樣的關系?” 他倒率先發問了,梅蕊被他問得愣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古怪地瞧了他一眼:“護軍是一直在琢磨這個?” 陸稹繃著臉,怎么瞧怎么別扭,梅蕊撲哧笑了出來,捂著腰一發不可收拾,陸稹看著她笑得開懷,冷淡地別開了頭:“這樁事情,有這樣好笑么?” “噯,”梅蕊收了笑,正正經經地同他講道,“護軍若是為此煩惱,實在是大可不必,護軍不是早知道我與趙家的關系么?” 陸稹眉頭未松,“我只曉得令尊與趙太后是舊識,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至于你又為何憑著趙家的關系進了宮,我更是不得而知。”他斜覷了她一眼,“怕是連如故也不曉得,將你分派在文學館,是趙元良的意思罷?” 這個梅蕊倒真不曉得,她納罕道,“是他?這又是為什么?”陸稹不答,她便又繼續說了下去,“其實分派在哪里都無所謂,做那些事情我也不是做不得,只不過沒有文學館清閑罷了。” “文學館不止清閑,還無人問津,”陸稹拿腔拿調地說道,“若不是那日陛下鬧性子藏去了文學館,我怕是不曉得宮中還有如故這樣的美人。” “你這人!”一提那時梅蕊就來氣,她開始同他算舊賬,“當時怎么就那么不近人情,那碗水本就是我在你進來前就摻好的,你倒好,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讓我去領罰,還卸了我的差事!” 她橫眉時別有一番楚楚風致,“還有那回的糖糕!” 陸稹才覺得她可怕,這些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再顧不上鬧別扭,哄她才是要緊的正事,他捏著她的手,笑道:“若不是卸了文學館的差,你怎么到御前來,我又怎么同你認識呢?這都是冥冥中的事兒,要細細追究起來,怕是只能論一個緣字了。” 梅蕊聽得發笑:“緣字可真是冤,好的壞的都推給它,依我瞧,事在人為,緣也是人定的,沒了前面的那么多事,我與護軍合該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真是萬幸。” 陸稹也定下神來,柔了神色看她:“我喜歡學士的這句話,事在人為,緣也是人定的,那既然如此,無論如何,學士與我的緣,這輩子都掙不開了。” “護軍這樣講,便不怕我惱么?”她歪了頭,“我何曾想過要掙開,前邊兒刀山火海千難萬險,我陪護軍一起便是了,有護軍在身旁,還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 她這話說得錚錚有力,連陸稹也動容,只可惜良宵太短,她在護軍府上也再待不了幾日就得回宮去了。 回宮的那日,她見的頭一個人卻不是心心念念記掛著她的懷珠,而是興慶宮趙太后眼前的大紅人,周壽海。 周壽海照舊還是那副肥頭大耳的形容,甚至要較之前更為富態了些,他打著浮塵候在章華門前,對梅蕊道:“梅蕊姑娘,可讓咱家等著你了,太后召你覲見呢。” 第34章 征鴻過 此前她在病中的時候太后也讓周壽海來瞧過她幾回,這次周壽海在她身側走著,笑得見牙不見眼:“姑娘這些日子在宮外頭養得好,瞧著都豐潤了許多,是不是護軍府上的膳食要比宮中的可口多了?” 宮里頭的內侍便是這樣,都是成了精的奴才,想方設法地要從你口中套話,還會陰陽怪氣地拐著彎損你,一有不慎就著了他們的道。梅蕊嘴角牽著笑,答道:“奴婢奉陛下的旨意出宮探看護軍,承的是陛下的臉面,護軍府上的人若是敢怠慢,那就是要忤逆圣意,有這么層意思在里邊兒,公公覺得奴婢還會被怠慢么?” 她將小皇帝搬了出來,左右讓她出宮確實是小皇帝的旨,周壽海被堵得沒話說,再怎么他也不敢猜是小皇帝想要撮合梅蕊與陸稹兩個人,他只得訕笑道:“姑娘說的是,南衙那起子人就算平日里再怎么虛張聲勢,借他們十來個膽子也不敢忤逆圣意。” 可背地里卻不曉得是怎么說的,都知道南衙是陸稹的地界,小皇帝又信任陸稹得很,陸稹的意思都快要趕上圣意了,有些人見著陸稹,比見著皇帝還要害怕。 周壽海又頂著虛偽的笑來問她受的傷可曾好了,還夸她英勇無雙,是女中豪杰。梅蕊聽得暗自發笑,一一厚著臉皮承了下來,慢悠悠地道:“當奴才的,不就是該為主子盡忠么,奴婢相信公公也會這般做的,對吧?” 周壽海拍了拍胸脯,臉上的rou也抖了抖,“那肯定的,咱家愿為太后娘娘肝腦涂地,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