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
皇后之人選,必須是能匹配得上皇家的高貴之氣的!當然,最怕蕭襲月當皇后的,莫過于國公府!作為鄭氏之母、蕭華嫣、蕭長文、鄭舒窈的祖母輩,老太君可是與蕭襲月苦大仇深!蕭襲月當上皇后,他們還能落到好嗎?何況,她還懷揣著可怕的秘密…… 蕭襲月將周宇安置在了從前的平津王府上,招了大夫治了傷,可是周宇卻一直不愿見她。心知他是愛美之人,蕭襲月亦不強求,每次說話都隔著屏風。說不了兩句,周宇便不說話了。 “侯爺今日可好些了?” “回稟娘娘,侯爺也吃飯也喝水,但是總覺得好像沒有生氣,一心求死似的?!?/br> 蕭襲月揮退了下人。而今她也不宜常來看他,免遭人話柄。待他傷好些,她也不得不將他重新送回大牢。周宇聰明如此,應當知曉的。他恐怕本沒有心思吃那些燕窩人參,只不過是不想與她添麻煩吧。他總是想得很周到。 這么多年過去,周宇竟然還是個孤家寡人。是他的性子,注定了天生的孤寡寂寞。誰也走不到他心里,走不近他身邊。可是他這樣一個人,竟會為了名利變成陳太后的爪牙走狗,犯下那么多的殺戮。蕭襲月一邊想不透,一邊惋惜……聽聞冬萱曾與周宇有過密切走動,或許她能知道一二??上В媸й?,現在還未找到…… 這時,門外傳來婢女的拜見聲音?!皡⒁娀噬??!?/br> 接著是秦譽的聲音:“娘娘在里面?” “是的,陛下?!?/br> “……” 蕭襲月忙整理了臉上的同情之色,免得讓秦譽瞧著心生懷疑不悅。這男人不吃醋,只吃人??!她才轉身,就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胸膛,臉上熱乎乎的,被彈得后退了一步,又被一雙長臂接住。 “愛妃現在辦事都要背著朕了?” 秦譽話中帶著別樣的意味,調侃,又酸。 “陛下風流倜儻、氣度蓋世無雙,何須這般酸溜溜的往自己嘴里灌醋?!?/br> 秦譽笑了一聲,一點蕭襲月的鼻子。“就你狡猾?!?/br> 秦譽笑到最后,視線落在那間屋子,冷了冷。秦譽進去看了周宇,蕭襲月并未陪同。出來時,蕭襲月只見秦譽眉間有些許復雜之色,她亦看不透。 周宇究竟和他交談了什么? 回宮的路上,蕭襲月一直想著這個問題。秦譽說起了尋找錦夕、追捕秦壑之事,發現了些許線索,但是還是沒有找到人。他存心要躲,找起來確實不容易。蕭襲月沒有將秦壑所說的,只有她登上皇后之位,兒子當了太子,做了皇帝,他才會交還錦夕的事。 蕭襲月揚了揚雙眼,打量著低眉沉思的秦譽。 他的側臉那般好看,如巧奪天工的雕刻…… 蕭襲月也想知道,究竟她所付出、所守護的這個男人,是不是也會同秦壑那般將她拋棄,會不會見異思遷。她想看看他的態度和表現…… “秦壑可還與你說過其它的話?” 秦譽冷不防的問了這一句,倒是嚇了蕭襲月一跳。 “沒有,他什么都沒說?!?/br> 默了一會兒,蕭襲月問:“昌宜侯一定要死么?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饒他一命?他本性并不壞。” 秦譽嘆了嘆?!八顷愄蟮谝回?,帶人屠殺了秦宏、秦斗兩府,又殘害了那么多人,郊外那千里荒墳,觸目驚心。就算朕有意想要饒恕他,文武大臣、百姓布衣也不會肯?!?/br> 他是不得不死。 蕭襲月心知是這個結果?!爱斎杖舨皇撬凸女媮硗L報信,恐怕陛下也難以順利從膠東脫險。就不能網開一面嗎?” “朕已經答應了昌宜侯,留他一具全尸,葬在城郊荒墳山一隅?!?/br> 回到宮里,劍風與顏暮秋再探國公府已回來,正等著向他們二人稟報。他們還帶回一個人——一白發蒼蒼的老嫗! 老嫗身子枯槁,神情萎靡,雙眼雖渾濁卻并不糊涂。 “稟告娘娘,這是從國公府密室里救出來的,似是老太君秘密關押的人質?!?/br> “她一聽聞我們是娘娘所派之人,便激動得要跟隨來。于是暮秋便與劍大哥一起將她背了出府來?!?/br> 老嫗顫巍巍地朝蕭襲月走進,雙眼一眨不眨地瞧著她,漸漸泛上淚花,抖著雙手激動得不能自持,但是卻說不出話來!喉嚨發出“吼吼”聲。 “你,認識我?”白發如霜,滿臉皺紋依稀可辨往日風華。蕭襲月瞧著老人,心頭有種莫名的感覺。 老人緩慢地點頭,緊緊握住蕭襲月的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已經磨損了的精巧荷包來。光看那荷包的絲線,便能看出乃宮廷貴族之物,絕不是凡品,而且年頭有些久了。 蕭襲月招來了太醫看了看老婦,說是喉嚨常年被陰濕之氣所傷,啞了,調理些日子,或許能夠再說話。 蕭襲月見與她投緣,便留下了她在宮中照料。這么老的一個老人家,被老太君關在密室里,應當是她知道著什么秘密! 蕭襲月派人去調查了老太君的身世來歷,頗有些發現。原來老太君竟然是鄰國西云大國的郡主,兩國聯姻賜婚,遠嫁而來。老太君走了大半年才走到北齊,本是要嫁給一位藩王,無奈藩王竟突然病死,于是便賜婚給了當時十分得寵的鄭國公。 老婦與老太君年紀相仿,又懷揣著西云國的宮廷荷包,她們之間究竟有什么聯系?蕭襲月正思索著,便聽荷旭說:“娘娘,香魚醒了。” 香魚上回受了重傷,這段日子都臥病在床。蕭襲月去看了一遭,心下感嘆。眼下冬萱生死未卜,不知何時才有下落。找到她至少還可以問問到底周宇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有什么轉機。 香魚傷勢好多了,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再過兩月便能大好??赐炅讼泗~,江氏竟然領了鄭旭升進宮來求見。要知道,眼下國公府與蕭襲月的關系是相當的緊張,她在這個節骨眼上進宮來,當是十分不易的。 錦夕失蹤了,鄭旭升這幾月來茶不思飯不想,眼看人都瘦了一大圈兒!悶悶的對著銀漢坐了一會兒。外頭,蕭襲月與江氏說了會兒話。 鄭旭升出來,江氏領了兒子打算告辭。江氏還是讓丫鬟先領了兒子走在前頭,自己走在最后,慢吞吞的,似有話要說。蕭襲月哪能不知道她擔心的是什么。 “江夫人與其為過去的事憂心,不如想想以后。”蕭襲月目光落在在丫鬟攙扶下遠去的鄭旭升身上,“旭升這孩子本宮甚是喜歡,夫人教得也很好,不過他年紀尚幼,未來還需要夫人多cao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該做的打算、該做的安排,還是早些做的好。” 江氏眼睛倏爾閃過一抹驚恐,心知蕭襲月是什么意思,漸漸泛上淚意。 “娘娘慈悲,孩兒還小,望請娘娘再多寬限些日子。二爺早已浪子回頭,悔不當初。只待國公府里事情再順一些,時局再穩當一些,他便會坦誠、接受惡果。今日進宮來的目的,其實便是想轉達此話,還請娘娘暫且饒過我們一馬……” 蕭襲月倒是沒想到鄭二爺會主動說起這事。但看鄭建寬對江氏的鐘情、體貼,以及對兒子的教養,應當是改了。不過,罪孽便是罪孽,他害死了楊花村三百多口人命的事,是不爭的事實!因果循環,種了惡因,就要食惡果。 ** 登基大典越來越近,關于皇后人選的確立又出現了強烈的反對聲音!應當是鄭舒窈這事徹底激起了國公府的反抗決心,花了重金、調用了所有關系,抵制立蕭襲月為后。 早朝完畢,秦譽路拂了袖子,氣沖沖地出了晁慶殿。陶公公小心伺候跟隨著。 “皇上,文先帝常言‘至剛易折,上善若水?!?,說的便是那剛與柔的優劣勢。皇上這般直接與群臣敵對,雖然氣勢上是至剛,無人敢奈何皇上,但實際上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實乃下策。”陶公公瞧著秦譽陰沉的臉色,忍不住小心提點。 秦譽煩悶的嘆了口氣。 “陶公公三朝老人,說得極是。但那些老匹夫實在可惡,朕說了不得再議,他們竟聯合起來啰嗦,共同進退,拿自己的腦袋來逼朕!” 秦譽哼了一聲。 “無論如何,襲月必須為后!” “是,蕭娘娘必須是皇后,奴才也全心希望立蕭娘娘為后。只是,眼下朝廷剛剛建立,皇上實在不宜過于與重臣發生沖突。這些重臣中,雖有些可能是受了別人囑托辦事,但有些確然是一根死腦筋的老大臣,全部處罪也不好?!?/br> 這道理秦譽如何不懂,所以,他才心煩??!現在剛剛登上帝位,朝廷龐大,大肆處罰不能穩定人心、不能立仁德之信。只有等他慢慢把這些老東西理順了,過些日子把他們治得服服帖帖! “那依公公之見,何為上策?” 陶公公瞧了瞧左右見沒有耳目旁聽,才低聲道:“依老奴之見,皇上可以采取迂回計策,先勿與朝臣正面敵對,轉兒從國公府入手,只要抓到他們把柄,或者捅上幾窟窿,瘋狗挨了打、遭了疼,哪有不松口的?” 陶公公見秦譽有興趣,又說:“國公府年約百年,產業遍布北齊,更傳言有老國公留下的金庫,指不定有什么大寶貝。放在皇京里始終是個威脅,還不如趁機……” 秦譽與陶公公商量完,心下已經有了計較。最近蕭襲月正在調查她娘親和外祖母之事,正好,一起查了…… 若是他猜想的事情調查出來是真,那,他的愛妃,才是真正的貴女。 襲月的出生被人輕視、侮辱了這么兩世幾十年,若是能一堵眾人之口,便太好了。 ☆、第188章 【大結局】金輝燦燦,錦繡乾坤 除了拿蕭襲月的身世大做文章外,反對立蕭襲月為后的朝臣還以蕭襲月擅自救走佞臣周宇,與之關系“曖昧”這一點,以命“死諫”。有那么兩三個老忠臣,聽信了讒言還恁是在晁慶殿門口撞了回柱子!差點血濺當場而亡! “蒼天在上,我等三人愿以自己鮮血祭齊國江山,只愿……只愿這鮮血能擦亮陛下的眼睛,不要再被妖女所迷惑,再重蹈高、陳覆轍!” “不要再重蹈高陳覆轍啊,陛下!” “臣愿以血擦亮陛下的雙眼……” 陶公公領著太監、侍衛將三個痛哭流涕、悲天蹌地的老臣拉下,著急上火。這可如何了得!三個老大臣若一起撞死在晁慶殿門口,只怕史書上又要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那方晁慶殿門口血跡斑斑一塌糊涂,這方廊柱之后的二人,將那一切收于眼底。秦譽攬住蕭襲月的肩膀,輕輕攔在懷里?!坝须拊冢屎蟊阒荒苁悄恪!?/br> 蕭襲月從秦譽溫暖懷里仰起頭來,看他下巴尖削剛毅,有淡淡的青黑胡渣印子。最近他當是為了她救下周宇之事和立后之事相當頭疼。“陛下一番情誼,襲月深為感動。但臣妾明白,陛下身處高位,看似權力、榮耀加身,天下任你呼喝,可這些權力和榮耀,其實亦是枷鎖,一舉一動都有萬千人看著、評判著,并不是那般的自由自在。擁有這權力,也是肩負了天下……” 蕭襲月話還未說完,秦譽便以手指按住了她的雙唇?!半奘腔实郏缲摿颂煜?,但,在這之前還有更基本的一點!那便是朕是個男人,若連自己的女人都肩負不了,那何以去肩負天下!” “陛,陛下……”蕭襲月從沒有聽過、想過這樣一句話,讓她深深震撼! 秦譽背對著遠處晁慶殿門口悲天蹌地的荒唐鬧劇,粗糲的大手輕輕撫摸這蕭襲月柔嫩嫩的臉兒,嘴角輕輕笑的弧度,讓蕭襲月移不開眼睛。 “古人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朕若連自己的妻都保護不好,何以治國,何以平天下?” 這句話修身治國云云的話蕭襲月不是沒有聽過,只是身在帝王家,潛意識里便沒有奢望過自己能處于一個能與江山社稷相匹敵的地位,或者更準確些的來說,是能在帝王心中處在江山之前的位置。自古帝王多薄情,哪個皇后妃子能如此肖想…… “……”蕭襲月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朕不光要你做皇后,還要你榮寵一世!” 不得不承認,秦壑所說的話她一直都記得,也潛意識的恐懼,只怕這一世是再次重蹈覆轍!蕭襲月眼淚有些模糊了眼睛?!盎实劢鹂谟裱?,你可要記得這諾言。若他日你做不到,臣妾可是要找你質問的……” 他輕笑了一聲,刮了下蕭襲月的小鼻子,摟著她瞟了眼那晁慶殿門口的鬧劇?!袄蠔|西們冥頑不靈,就讓他們折騰去吧。愛妃且放心,一切交予朕來辦……” 蕭襲月也瞟了一眼那三個不罷休的老大臣,突然覺得方才還肅穆激烈的場景,現下看來那三個老兒一把年紀還撒潑,只感滑稽得緊。人生如戲,何況他們二人還是重活一世的?對于蠢貨,不必太較真。較真你就有得忙了。 * 朝廷里聲討蕭襲月的聲音正盛,這一切的幕后大推手國公府,當然樂看其成!寶庫在戰爭中損失了一半,本被選為鄭妃、被寄予了厚望做皇后的鄭舒窈,又出了未婚生子、欺騙皇上、殺害jian夫的丑事,國公府一干人等著急上火、咬牙切齒自是不說!在這大恨之余,還有人大恐。 老太君突然急火攻心病倒,整個國公府的子孫毛都心焦得毛都卷了! “老太君,您到底害怕什么呀?犯錯的是姚氏的女兒,關咱們其它幾房何事?您別怕,咱們國公府不過是損失點錢財,不會有事的!” “是呀娘!那蕭側妃不過是咱們府里兩代賤婢之女,眼下朝中忌諱、討伐她之聲大盛,有高太后和陳太后的前車之鑒,這些老東西定然不會允許蕭襲月得寵的!” “只要她坐不上皇后,咱們有的是辦法抹臭她,讓她失寵、讓她丟了小命兒。” 幾房兒女媳婦你一言我一語,但床上老太君深鎖的眉頭并沒有舒展,反而越皺越緊,嘴里不太清楚的咕噥著。“人沒了,人沒了……得找回來,快……” 多番詢問,老太太終于說了清晰。“我地下室里關著的老賤人,被人擄走了……” 一眾人面面相覷,要再問,老太君已經惶恐得昏迷了過去…… · 蕭襲月宮中,被劍風、顏暮秋救回來的老太太喝了幾劑湯藥,身子骨總算好了些,臉色也不比剛開始救出來時一臉死氣。香魚喂藥時,見老人眼睛多了些神采,推開了她遞過去的藥碗。 “老奶奶,您可是有話要說?” 老人喉嚨嘶啞地“吼”了兩聲,還是沒能說出話來,著急而又無奈。香魚略失望,放下藥碗,安慰地拍了拍老人的后背,將她扶著躺下,蓋好了被子。 香魚收拾了藥丸,剛走到門口,便聽—— “我……我要見……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