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嘖嘖,還別人,果然是感情好著吶!你這么一說,我倒想著了,這個差事合該給她去辦,再沒人說她偏心的。” 石初櫻怎么覺得這畫風轉變得有些快,剛才是政治聯盟,一轉眼變成噴醋缸了! “你呀,我倒是想給你,可你哪能打理這些?你自己的宮殿還得我、差人幫著管呢。阿哈,有些困倦了。 這幾天如果宗室來尋你,說上謚號的事,你再推托一兩日,等庫房查清了底兒再說。” “先前查過一回,怎么返身又來查,可不是自己找麻煩?” “你不懂,她這些年來倒賣鹽和銀、銅,鐵等光查實的就有兩年國庫的收入了,而如今庫房里這些即便全充公也不如九牛一毛! 況且,她這些東西看賬冊是已經換了銀錢了,她既沒把銀子押進京來,也沒發現銀票,一是大宗往來不便,二來也是掩藏耳目…… 不管是銀子還是什么,這數目都差太多了。狡兔三窟,定然還有咱們不知道的存處。 哼哼,整張整張的鯊魚皮、十尺高的紅珊瑚!歷年進貢的單子里就沒有! 還有那么大硨碟,成捆的象牙……我竟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邦屬國還單獨朝見過太后的!” “這些外族小邦國,依附我大楚,年年進貢。如果沒有倭國這次反水,還當他們多順從,歡歡喜喜地做我大楚附屬國。卻不知滅去了一個,竟還沒掉這生出來的異心!虧我大楚自己國民吃不飽還擠出糧食、銀錢救濟他們!” “都是些白眼狼!要臣妾說,就該排一出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的戲,等使臣來了演給她們看,省得他們當我們是冤大頭!” “這主意不錯。只守制期間不能娛樂,你先打算著罷?!?/br> “對了,你還沒說完庫房的事呢?可是像戲文里寫的,有什么密室、夾層之類的?” 皇帝后悔,真不該讓這些女人看戲,自己的私庫都分了好幾處,每次都有明有暗兩套帳,太后怎么會沒有? 他趕緊道:“你戲看多了,趕緊去睡罷,朕回去躺一躺,不回去只怕留人口實。明日皇后要帶人照看靈堂和吊唁的宗室,你倒要費心照看好幾個小的?!?/br> “得得!我讓人熱了茶飯,就在小茶房里,好歹吃點再走。頂著寒風朔月的……對了,這事情突然,只怕宮里的鹿rou、狍子rou都不夠用,這‘白飯’可怎么擺?” 兩個人又喁喁說起話來…… ====================================== 石初櫻沒興趣看皇帝和貴妃秀恩愛,發牢sao,但看得出來,圣人和貴妃還真挺熟,或者說,挺像尋常夫妻的,感情不錯的樣子。 不過她的心思卻在剛才聽到的話里得到兩個信息:第一,太后應該是跟某個或某些外藩附屬小國有勾連,得了對方許多好處,甚至把從皇帝這里挖墻腳得的好處轉手給了對方,獲得自己的利益;第二,太后的庫應該有明暗兩處,先前查的都是明面上的,但暗處的說不定更多! 既然如此,那就不怕她動手了…… 不過她還是沒找到私庫在哪兒…… 石初櫻瞧瞧天色,今天只能這樣了,兒子該吃奶了,先回去在說。 石初櫻到底事前沒準備,只好身形一動,飛快地趕回了府里,除了二肥睜了下眼睛,一切毫無察覺。 悄悄換了衣裳,又去泡了個澡,石初櫻自己烘干頭發和身體,趕緊去看兒子,只見他的小身子擰了擰,石初櫻趕緊抱了起來,到凈房去把了尿,真是一大泡! 喊來外間值夜的玉樹和玉露打了熱水,玉樹嘀咕道:“先前聽少爺哼了幾哼,還以為尿了呢,只夫人沒聲音,奴婢倒是沒敢問,果然是沒事?!?/br> 石初櫻心話,我又不在怎么有動靜?又想著以后自己在出去,最好她們也別輕易進房里,便道:“我不叫人,不哭就不用管。只我不在你們倒要十分小心?!?/br> 收拾好昭哥兒,石初櫻才上床摟了兒子喂奶,黑暗中,昭哥兒趴在她娘胸口,呼哧呼哧地吸奶,小肥腿兒像小蛤蟆似的,有一下、沒一下的蹬著。 石初櫻一手摟著兒子的小屁股,一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腦袋瓜,不由會心一笑,即便是她親身經歷的,此時她都還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寶貝竟是她生出來的。 “兒子!你爹吃rou餅,咱們吃奶啊……你爹想著你呢小寶貝!” 石初櫻歡喜地親了親小家伙的頭,心里想著一定找個機會尋到太后庫房的所在地,然后再去細細打探兩回,最好不要有什么動靜就把東西弄到手,反正不義之財,見者有份! 石初櫻一邊想著哪天得帶二肥去‘踏查’皇宮,一邊也慢慢睡了…… ============================== 隔天一大早,管事的就都等著回話了。 昨天是收到報喪第一天,太過匆忙,府里很多細節來不及備辦,大面上先過得去就算了,畢竟連宮里也不是事事立刻能周全的。 今天倒不好這么說了,該有的,好歹也得制備齊了。 “按制,咱們宗室人家,都要擺‘白飯’,每餐必吃豆腐、鶴或鵝、鹿或者狍子rou。牛羊豬和雞鴨等家禽家畜都不能吃了,倒是魚越大越好。 只咱們府中現存的沒鶴、鹿rou倒是能頂幾天,可大魚也是沒有……昨天去鋪子里問了問,一下子都長了幾倍的價錢,咱們怎么制備,請夫人示下!” 石初櫻擰了眉頭,想著大楚宗室有關資料里關于喪儀中的‘白飯’的內容,卻實奇葩:吃鹿是象征去世的人騎鹿成仙而去,同理,吃鶴、吃大魚都是這個意思,總之,就是去世的人,不論是乘鶴,還是騎鹿(狍子)、騎大魚,都是成仙的工具。 人們吃的這些東西越多,去世的人得到成仙的機會和路子也越多…… 至于豆腐?那是代表白云或波浪的意思了。這些東西如果條件不具備的,倒也能少一兩樣,但最差也得吃幾天大鵝和狍子rou,這兩樣比較容易得。 所以,這三個月里,這些東西肯定供不應求啊…… “嗯,玉竹,給護衛長那邊傳個話,讓侍衛們去北山咱們的地方去打些鹿和狍子來,不過也別過分,然后給老宅送兩只、給槐樹胡同也送兩只,至于大魚么,只好找鋪子去買,也不用特別大,咱們家沒那個條件。 鵝要是沒有,你也不用來回我,直接換管事就行了。 至于豆腐,讓人專門每日送來就是了,不夠的話,咱們廚房自己做,我記得從望云山帶回來的雜糧里有不少黃豆?!?/br> 那管事頓時松了一口氣,還好夫人不是那非要最大的魚去攀比…… 不過,他又道:“另外,還有幾家求過來,問如果方便,能不能換幾只鹿或者狍子……” 石初櫻眨了眨眼睛,“都哪家?” 要知道,是個有點功夫的人都會自己跑去打獵好么,這來求的多半是文弱的。 “有咱們府上的兩個儀仗司人,他們自己能力差了點,內務府的份例倒是有他們的,只還沒來得及分配下來,暫時又沒比的途徑,只好求到咱們這了。” 石初櫻心里嘖嘖兩聲,也不知道是哪個先祖想出的‘升仙’招數…… 不過想到儀仗上的那幾個司人,隨是屬于內務府的,但到底也算為他們府上服務的,盡管她和楚溆很少使用儀仗出行,但這點情面不能不給。便道:“先說咱們也不足了,等侍衛們打回來,也不提什么換不換的,每家分五斤去頂頂,反正也沒限制每頓飯吃多少,這天氣也不會放壞了……” 幾個管事都低頭忍了笑,夫人手頭一點不緊,就是不樂意出血,瞧瞧,連這主意都有了,先頭下人們還悄悄嘀咕是不是借機大吃三個月呢,現在看來,這鹿rou難得,只怕每天吃幾塊意思意思也就差不多了,還不如豬rou隨便吃呢。 這下廚房的管事也把要請示的話咽了下去,只當自己沒來。 “要緊的還有沒?不要緊的等下午回罷!”石初櫻才不理管事們的小動作,她見沒了要緊的便打發了管事們,自己才得以吃早飯。 她今天的早飯除了云谷粥,桌上除了幾種常見的素菜,還多了幾樣:小香油拌豆腐、紅燒鹿rou、 燜鹿筋、還有一種銀色的海魚,這種海魚吃的時候是不能去鱗的,要得是成仙的那種感覺,一般都是清蒸。 石初櫻不喜歡,便只簡單吃了云谷粥,配小菜,此外豆腐和鹿rou吃了些,剩下的自然是身邊伺候的人分了去。 “走嘍,去看曾祖父去了,昭哥兒的名字還是曾祖父給起的,咱們啊,要好好謝謝他老人家?!笔鯔巡还苄雰憾欢?,還是照樣跟他說這些話。耳濡目染,總不會沒用的。 一行人上了車,馬車也換了藍色素布的厚簾子,里頭的墊子和裝飾也都換了,連出門帶的小茶壺等用具都是墨色山水圖案的了。 “啊、啊啊……”昭哥兒已經能發出聲音了,盡管離說話還早,但他正精神著,此時見她娘雖抱著他卻想別的事,便試圖找來他娘的關注。 “嘶!”石初櫻正跟二肥用意識溝通,突然頭皮一痛,卻是兒子的小手扯了幾根她的頭發,緊緊抓在手里。 “快放手!你個小東西,這手還挺有力氣!”石初櫻試圖從兒子的手里解救出自己的頭發,小家伙卻高興地晃著小手,‘啊、啊啊’地跟他娘玩耍起來。 這小東西是個不甘寂寞的,顯然不許他娘晾著自己,偏不肯松手,石初櫻也不敢掰開他太細嫩的手指,一時倒是沒了辦法。 還是青艾拿了個小響鈴環,晃出聲音來,吸引了昭哥兒的注意力,這才換下了他手里的頭發。 石初櫻再次明白,為什么好些當娘的多數都不帶首飾,還盡量不留散落的頭發,實在太容易中槍了。說起來,這也是母親的慈愛,她們不忍心孩子傷到,只能委屈自己一些了。 石初櫻只能把兒子放在前頭,娘倆個你逗我,我逗你一路玩兒過來,路上的時間竟一點也不顯得漫長了,只換了一次尿布,外頭就說老宅到了。 第217章 第二百十六章拼演技 打擊一個人,最好的手段也許并不是武力,而是精神! 這是石初櫻見到老將軍的時候,從心底發出的感慨。 從她第一次見到老將軍起,這位年過古稀的老人便是氣勢天成,盡管滿頭銀發,卻也神采奕奕,面有光華。便是聲音也是洪亮有力,對著晚輩有時候耍耍小心眼、老人家脾氣什么的,還挺‘活潑’的。 如今再見,石初櫻望著躺在榻上,精神萎頓,一臉灰黯,呼吸都微弱了的人,石初櫻覺得這差距實在有點大了。 此時老將軍外書房的院子里站滿了人,各房頭要緊的男子都守在這里,此時他們可并不希望老將軍有什么閃失。畢竟前頭薨的那個離他們遠了,眼前這個可是至親。 真這個時候去了,做兒子、孫子、曾孫子的,三代之內的丁憂的丁憂,停考的??肌p失不一般的大。 他們府上可沒誰有本事能讓圣人‘奪情起用’的呢。三年孝守下來,黃花菜都涼了…… 大老爺、三老爺、四老爺還有楚沛、楚洌等幾人都面色凝重、眼神在石初櫻和老將軍之間來回穿梭,想確定什么,卻又有些怕開口。 現在,他們真的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石初櫻看了北斗一眼,平時和藹可親的老仆也是一臉的惶惶,天狼也切切地守在主子身旁,似乎等著主子隨時醒來,像以往那樣吩咐他們去哪里逛逛。 “這幾天都發生了什么事?”石初櫻也不知道是不是像周氏說得那樣,夜里聽見喪鐘響驚到了。 北斗恭敬地給石初櫻行了個禮,石初櫻側身受了他半禮。 北斗回道:“前兩日還好好的,說是要去北山夫人的野囿去瞧瞧,打獵游樂都好,就在、那天夜里,本已經睡了…… 鐘聲響得突然,前兩聲咱們也有些懵,過后就嚇了一跳,主子忽地坐了起來,說了句“誰沒了?”聽過鐘聲,呆呆坐了一夜,然后,就昏昏沉沉了……嗚嗚嗚……” 北斗也五六十歲的人了,此時也哭得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胡子都粘了不少,石初櫻擺擺手,始終小心伺候在一旁的小廝連忙過來勸著,又扶他去梳洗了。 石初櫻也不大確定,這喪鐘為何會讓老將軍有這么大的反應,不由看了大伯父和楚洌一眼。 “不光咱們家,宗室里好幾家有年紀的老人直接病倒了,聽太醫說,這兩天光是他就跑了七八家了?!背孀鳛殚L孫,此時出面給石初櫻解惑。 “那太醫怎么說?” 楚沛趕緊讓人遞上幾張方子,道:“看了兩趟了,先時說受了驚,開了凝神的方子,喝了兩天并不見效,后一次卻說,上了年歲,驚恐憂思,七情受損,須得開解了才好,不然,只怕不好。” 石初櫻皺了皺眉頭,她雖對草藥在行,到底不是大夫,此時還是相信太醫的話比較好。不過一家子人都期盼著,她也不能不做點什么。何況老人家對自己和楚溆還不錯。 “我不是大夫,對醫理不懂,對藥理倒是知道得多些?!彼稽c也不謙虛地說道:“我是晚輩,也不能見長輩不好而不盡力,只是人力所限,能不能緩解還得看天意了?!?/br> 話說完,她環視一圈,不言不動。 “咳,這是自然,咱們都明白。弟妹盡力就好?!背娌坏貌怀雒娼恿嗽?,不然人家不動手。 他可知道這位奶奶絕對不會白說這話的,任你如何不滿,她也未必妥協,不如痛快些。 “大哥是明白人。那弟妹就試試。” 石初櫻凈了手,又讓人給老將軍也凈了手,這才坐在榻邊兒上,執了老將軍的手掌,握在手里。只老將軍的手虛軟無力,沒有回應。 石初櫻分出一絲精神力,順著老將軍的指尖探進去,游走一周后她略皺了皺眉頭,輕輕把老將軍的手放回被子里。 “如何?”屋子里的人不約而同的問出聲來。 “醫術上怎么說我不清楚,不過,生機確實在緩慢流逝,是不太好?!闭f著,石初櫻又凈了手,接過丫頭遞上來的帕子慢慢地擦著,整個人靜靜地沉思著。